使徒之战(2)(先知尤利娅...)

圣经新约有关于‘最后的审判日’的描述,其实就是末日。

旧约也有关于末日的描写,即大洪水爆发,救世希望是诺亚方舟,但在新约里,救世的希望变成了弥赛亚。

无论旧约还是新约,人类面临末日的原因都是罪。

人类罪无可赦,导致上帝亲自动手灭世,又给予绝望的人类一丝获救希望,即诺亚方舟和救主弥赛亚。

“耶和华灭世有迹可循,按三步骤:派遣天使审判罪人,通过审判则解除灭世指令,但是审判通常很严苛,基本没人能完成。

这时走第二程序,寻找义人,像灭世大洪水,选定义人诺亚,指导他建造方舟。或者像被毁灭的索多玛、蛾摩拉,只要找到十个义人就不毁灭这座城市,最后只有义人罗得一家幸免于难。

即便如此,逃亡过程中的罗得之妻不听从天使警告,回头看了眼被毁灭的城市就变成盐柱。

第三步骤就是杀死所有不知悔改的人类。”

华夏首都官方总部的会议厅,数据分析部部长林善渊摊开圣经新旧两约同众人科普,副部长李善水将岑今传送回来的黑箱子资料摆出来,扫入电脑,数据外放。

“由此可见,希伯来神话的唯一神独断专横,暴戾凶残,喜爱玩弄人性,喜欢设置各种考验反复鞭笞折磨人类。崇拜祂的、跪拜祂的信徒,只能崇敬跪拜祂,视祂为唯一神,不准有任何反抗,不准质疑祂的话,否则就会像回头的罗得之妻那样变成盐柱。

祂曾经和魔鬼打赌,要考验使徒约伯,于是同意魔鬼烧死他的牛羊骆驼,害死他的儿女,使他穷困潦倒、重病缠身,却在约伯备受折磨,痛苦不堪,信仰动摇时跑出来,对他说神的全能和伟大,又将财产和儿女赐还,约伯因此变得更加虔诚。”

旁听的叶胜英皱着脸嘀咕:“怎么那么像pua?”

“是不是pua我不知道,但是能看出耶和华这位‘神明’在玩弄人心这事上很有一套,所以希伯来体系是六大神话体系最独特的,它不像婆罗多拥有一个庞大国家的政府和民众拥戴,也跟我国的道教、佛教依靠不断层的历史文学依然屹立不倒。

仅凭两本经文教义就能成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可见心术有多强。”

林善渊停顿,喝口水润润喉,放下杯子继续说:“总机构态度不明,他们底牌应该不少,但是绝对不会当出头鸟,其他派别各有心思,也等着别人先动手,再看情况估量是否出手。

至于教廷……”他摇头,不是很乐观地说道:“教廷本身就倾向于宗教和神明,他们更希望神明统治人类世界,神权替代军政两权,回到阶级分明的时代。所以这一次,我认为教廷会快速倒戈,会谈上,教廷会利用各种话术拖延,不会轻易表态。”

张畏涂敲着桌子吸引众人注意力,赞同林善渊的说法:“传回来的直播就能看出教廷的态度,他们早知道音乐节会发生变故,似乎也能猜到玩偶屋的第三场审判,教廷兵团提前一步抵达黑铁树林……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强武。”

龙老板语气有些低沉:“比起这些,我更好奇‘神明盘踞欧洲上空,对那片土地进行无孔不入的监视’这件事,如果是真的,说明欧洲神明比以往任何一个醒过来的神明都更凶残。”

张畏涂:“欧洲神明的确厉害,还有一个人也许能取祂首级。”

叶胜英:“谁?该不会是黄毛?”

张畏涂定定地望着龙老板:“不是他。”转而看向视频里的李道一,以及陪同龙老板来首都的巫雨洁,冷静说道:“你们清楚。”

丁燳青。

三人内心不约而同浮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他们也在直播视频里认出丁燳青,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就好像他愿意被人看见的时候就会出现在镜头里,反之怎么找也找不到。

如果这是场普通直播,或许只当他直觉敏锐,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镜头然后躲避,可那是欧洲神明的直播镜头,丁燳青他本领再大也不可能躲过一个神明刻意为之的镜头。

除非他的实力超过神明,或与神明比肩。

而且丁燳青和岑今关系匪浅,亲昵得超出普通师生的范围,尤其他们此前一直怀疑岑今背后还站着一个神明。

张畏涂这几人都不是傻子,只要露出一点端倪,他们就能猜到惊悚的真相。

“好了。”张畏涂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黑箱子里的资料破译出来了吗?”

李善水的目光扫过李道一等诸位大佬,心里有点猜测,面上老实回答:“破译出三分之二,和希伯来神话体系的来源有关。”

张畏涂:“说。”

李善水调整电脑,将数据传送到大屏幕,仔细说道:“世界最早的文明是苏美尔文明,之后诞生古巴比伦文明,这些文明记载于史书,高中历史及格的话,应该都知道,我就不多说。

从苏美尔文明衍生出来的神话体系即苏美尔神话,也可称为两河流域神话,黑箱古卷阐明苏美尔神话孵化出希伯来神话和古希腊神话。

如果认真研究过希伯来神话、古希腊神话和苏美尔神话就能发现它们互有共通,但是借用的程度不一、方向不同,比如古希腊神话的神明职位、性能,和苏美尔神话的神明职位、性能,几乎重叠。

古希腊借用神明体系,衍生出自己的神话体系,曾有过鼎盛时期,后来没落,至今只剩下一个华丽的壳子,没多少信仰。

希伯来神话则借用故事本身,盗取核心,比如《吉尔伽美什史诗》描述乌鲁克王吉尔伽美什找到最具智慧的人,智者阐述他遭遇大洪水并打造方舟存活的故事,被希伯来神话窃取,变成诺亚方舟。

再比如伊甸园,旧约描述伊甸园地址就在两河流域交界处,还有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创造,实际‘肋骨’是苏美尔语言称赞女人的词汇,被音译成‘肋骨’,最后变成我们现在熟知的女人是男人的肋骨。

还有很多相似之处,我就不一一细说,以上的内容是铺垫,以下才是我要说的重点。”

李善水调出黑箱古卷的文字,并在旁边配以华夏文字注释:“简单一句话概括古卷记载:古希腊神话和希伯来神话分割苏美尔神话,希伯来神话逐步蚕食古希腊神话。公元一百年前后,欧洲爆发过史无前例的战争,希伯来试图夺走古希腊神话核心,但是没能成功,核心在战争后消失无踪。”

“简单点来说,古希腊和古希伯来的神明分别吞噬苏美尔神话的神明,苏美尔神明消亡。希伯来的神明接着吞噬古希腊的神明,后者消亡,古希腊神话的强武消失。”

“是这意思。期间,希伯来神明不断吞噬其他小神话体系的神明,壮大自己,使祂从一个低等级诡异爬到现如今高等神明的级别。”

林善渊补充妻子的话:“祂跟北欧神话联手铲除古希腊神话,后来试图对北欧发起战争,但是期间遭遇强劲对手的阻碍,导致强武再次失踪。

不过关于北欧神话的强武的记载有点模糊,那个单词好像破碎,又好像逃跑,总之翻译出来就是两个意思都有,我们认为逃跑更妥当,因为‘祂’没能吞噬北欧的强武,气愤地掀起第一场神明对人类的审判:击杀埃及长子。”

听到北欧强武,龙老板抬眼,却不发一词。

李善水:“也就是说,欧洲的神明在过去的数千年里,铲除异己,使偌大欧洲除了祂,再也没有别的神。

吞噬无数神的欧洲神,其实力强大到不可估量,如果不是出于玩弄人性的恶趣味,恐怕没有七个月的末日审判,祂能够直接引发海啸、狂风、洪涝、火山爆发……一切可怕的自然灾害同时各地爆发,顷刻间消灭人类。

我们数据部连日来分析欧洲神明的力量和弱点,判断依靠人类对抗祂的胜算,很遗憾,不足10。”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如堕冰窖,全人类对抗一个神的胜算,竟连10都没有,未免过于可怕。

张畏涂换了个姿势,询问:“为什么祂的强武被埋在黑铁树林深处,而不是随身携带?”

林善渊:“原因不明,似乎跟北欧的战争有关。不过强武跟祂绑定,就算不能随身携带,别人也拿不走。祂现在乐趣上头,掀起灾难,打算玩弄人类,考验人性,而人性禁不起丁点考验。”

顿了顿,林善渊关闭软件,换成刚才收到的邮件:“现在祂的恶意和乐趣全部冲向一个人:救主弥赛亚。”

李善水:“然而没人知道救主弥赛亚究竟是谁,只有死而复生之人,才能证明他就是弥赛亚。弥赛亚顶替罪人受罚,就能拯救世人,结束末日,所以恐惧末日的人会在日复一日的恐吓中变得更加狂热,狂热到泯灭人性的地步。”

巫雨洁叹息:“全球秩序要乱了。”

龙老板:“应该会有一份名单。”

叶胜英:“什么名单?”

龙老板抬眼:“一份被恶意针对的名单,救主弥赛亚的候选人名单。”

叶胜英皱眉,李善水说还没有出现,但网络已经有人po出有可能是救主的人选,欧洲一家大型娱乐公司自建在暗网中的网址被推到明面的网络,列举出救主的特征。

符合特征者,就有可能是救主候选。

林善渊调出这份特征名单,投影到光屏,所有人看完都觉得扯淡:“能见死灵,能控死灵,能与死灵交流,懂魔法、会巫术,或有超能力,虔诚信仰或格外良善、正义之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蠢货!随便一个普通善良的人堪称正义就是救主?或者随便一个超凡者能做到前面列举的那些,就是救主?”

“删掉这份名单,严禁流入华夏境内!”

“政府发公告稳定民心,派人驻守在每一个恐怖天使周围,安排民众撤退到安全区。”

“和总机构做深入交流与合作,严防国内的宗教趁乱煽动人心,严控天主、东正、基督和犹太等同源宗教人员传,教,严查群众聚集,防止传教洗脑。”

“明白!”

“等等,我有件事想问。”

待人群散去,会议厅内剩下不到五六个人时,龙老板忽然发问:“为什么派遣黄毛那个小组去欧洲音乐节执行任务?其实这个任务没有必要去的,只要官方态度强硬是能拒绝掉的。”

他盯着张畏涂的眼睛,厉声质问:“莫名其妙的机位不足,不得不转机落到高卢,凑巧遇到幽灵酒店,之后是幽灵列车,再然后是突发事件的音乐节,玩偶屋和黑铁树林……如果是巧合,未免太巧了!桩桩件件,连环相扣,说不是故意设计的,狗都不信!”

叶胜英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回看着代表官方的张畏涂、李善水之人,再看一眼代表机构和学校的李道一,发现这两方表情平淡如常,就像早猜到龙老板的质问,以及质问内容。

反观巫雨洁这方的人,表情肃穆,却是不知情的样子。

难不成张畏涂跟李道一早知道,且早有安排?这俩不是互相堤防、互相算计么?什么时候勾搭到一块的?

两只老狐狸!

叶胜英低眉顺眼,试图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叶胜英,你先出去。”

“……”消除存在感失败,叶胜英失望地离开。

叶胜英一走,张畏涂便对龙老板和巫雨洁说:“先知周满找过我。”

龙老板和巫雨洁面露诧异,听着张畏涂说出周满的提议,周满能预言未来的某些事,但他的预知能力逐日下降,到后来仅能预知到人类将有面临一场大灾难,持续时间比较长。

“救世办法只有一个,找到弥赛亚。”

“真的有弥赛亚?不是欧洲神明的乐子?”

“未来不明朗,结局只有一个,但变数很多。只要结局不变,过程如何全凭我们说了算。有一点我必须肯定,不能让其他人或势力得到弥赛亚。”

“所以你们想培养出一个属于华夏的弥赛亚?”巫雨洁觉得很荒诞,扭头去看李道一:“你也同意?你心里什么时候有了国家疆域的界限?”

李道一:“其他势力私心太重,教廷首先排除,婆罗多元气大伤,宗教信仰过于狂热。毛熊合适,但没有适合的人选。总机构被白头鹰渗透太深,他们早有安排。”

龙老板:“总机构也打算推出一个救主弥赛亚?”

张畏涂:“不是只有我们有一个能预言未来的先知。何况这是一个大好机会,既能取而代之,又能收获大量信徒、信仰。”

龙老板:“疯了你们!我不管你们的雄心壮志,弥赛亚这个人选不能是黄毛!”

“晚了。”张畏涂淡漠地说:“决定已经做好,不可能因你一两个人的意愿而更改。就目前而言,岑今是最佳人选,也是唯一人选。”

李道一:“其他人,不行。”

龙老板艹了声,对着空气咒骂片刻才气恼地说:“我要去欧洲。”

张畏涂:“不行。国内需要人手。”

龙老板怒瞪张畏涂,后者深吸口气,告诉他:“最多三个月,摸清天使和欧洲神明的审判套路,国内形势稳定下来,随便你去哪里。”

不是个好办法,但是没办法。

龙老板只好同意,指着张畏涂说:“要是黄毛出事,你等着,门规弄死你。”

巫雨洁挑眉:“我能问你们俩为什么达成一致吗?”

她问的是李道一和张畏涂。

“利益一致。”李道一简短地说。

张畏涂:“明年的总机构董事成员选举,巫雨洁做好准备。”

巫雨洁来回看着他们两,顿时了然。

林中小屋动荡,机械无波动的声音由远及近,自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岑今惊醒,赤脚跑到门口一看,发现灰色的浓雾不知不觉朝这边聚拢。

有密集的红光朝这边靠近,发出机械无机质的声音:“标记!标记!嘀——”

“天使循着标记追踪过来了。”

岑今回头,看见靠在门口的丁燳青,他衬衫下摆没扎进裤带里,有点透明的材质能看见胯骨处缠着的白色绷带,隐约见血。

丁燳青看向浓雾的目光冷得能冻死人,朝着岑今这边走来:“离开这儿。”

岑今:“去哪?”

丁燳青:“到外面躲着,总之不能留在这里。”他瞥了眼岑今,又看向林中小屋,目光眷恋而温柔:“被发现的话,会遭到破坏。”

言罢,他走向浓雾深处,又制造出浓雾掩藏住木屋的位置。

岑今跟在他左右:“我一直想问,木屋对你来说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丁燳青沉默地走在前面,久到岑今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这问题时,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不是在卧室里面看到了吗?”

“啥?”

“床。”

“我什么都没想。”

岑今说完便有些痛苦地撇开目光,此地无银啊。

丁燳青笑望着他:“你脑子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不可能吧。”岑今难以相信他是个心事容易外泄的‘单纯’男人,更愿意相信都是丁燳青会读心的错。

“我不喜欢读心,很容易看到肮脏的心思。”

“你还说你不是读心?”岑今瞪大眼睛。

丁燳青失声笑了出来:“实在是你对我来说太好猜了。你不知道我曾在多长远的岁月里反复回忆、揣摩……”顿了顿,他轻描淡写地说:“总而言之,你翘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肠子的动向。”

岑今皱着脸:“形容很恶心,能不能换一个?”

“肚子里的蛔虫不恶心?”

岑今下意识按着肚子,回想蛔虫的样子,好像更不行。

丁燳青看着他笑,“你翘个屁股我就知道你想要……那我这么说好不好?”

“同志,换个年代你这叫耍流氓,要枪毙的。”岑今正儿八经地说,眼睛却左上右下地乱瞟,连丁燳青的脸都不看了。

他们对话从暧昧到恶心到暧昧,总结就是成年人都懂的那种暧昧,黄毛仔细一想,将他之前对卧室里那张床的不健康想法和丁燳青那番不管明示暗示都等于默认的话联系到一起,再一想他跟己身有些不太明朗的关系,脑子里真的很难不胡思乱想。

作为一个健康的、满脑子都是养家糊口的无产阶级人士,大小伙子处男狗·黄毛表示:有点难抗。

何况丁燳青顶着那么一张雌雄难辨的漂亮华丽的脸,说着脱衣服那档事的话,成年人扛不住啊。

黄毛很沧桑地想着事儿,再说还不确定他就是丁燳青的那什么,虽然丁燳青也算明示默认过了,但搞错了怎么办?很尴尬的啊。

丁燳青收起较为轻松的姿态,难得严肃认真了点儿,说道:“那是我跟我爱人的房子,我们的无数个第一次都发生在里面。”

“哦。”岑今有点不自在,主要丁燳青说着话就要转头来看他。“所以‘丁燳青’找的那个不存在的人,也是你要找的?你是‘丁燳青’啊。”

“我是丁燳青,见面的时候不就告诉过你?”

岑今皱着眉,有点搞不清丁燳青究竟是认了还是没认,他说话总喜欢模棱两可的。

按理来说,以岑今的智商他能轻易从丁燳青的话里猜中事实,可他心里任何想法都落不下,只要关于丁燳青的,没他斩钉截铁的承认,任何猜想就都落不下。

岑今脑子转了一圈,刚要询问就被丁燳青捂住嘴:“嘘。”

猛然一个激灵,岑今顺着丁燳青的视线瞧见远处一个庞然怪物朝这边走来,足有一栋楼那么高,撕开浓雾走出来,赫然是此前他从李氏老楼前往西王母鬼国的灰雾里见过的黑色肉球。

直径约莫三米,长满眼睛,还有一对洁白的天使翅膀。

好家伙,原来灰雾里也有恐怖天使游荡。

恐怖天使喊着标记,不时发出刺耳的‘嘀嘀’声,在两人三米之外走来走去,好几次差点直直撞过来,总在距离三米远的位置改变方向。

约莫半小时过去,恐怖天使忽然调头朝反方向飞驰而去。

丁燳青松开捂住岑今嘴巴的手,同他说道:“灰雾是一个不稳定的异空间,昆仑、小屋和李氏老楼,以及西王母曾经创造出来的鬼国都算是稳定的异空间。

前者游荡很多天生地养的诡异,后者则是异生物生存的王国。

异空间处在时空狭缝处,有时候撕开,外面是地球或其他星球,有时候直接出现在宇宙或者黑洞,跟开盲盒差不多。”

岑今:“所以外界那群恐怖天使原本生活在灰雾里,被那架强武强行征召到地球?”

丁燳青:“它们生活在一个稳定的异空间,圣经里将其描述成:天堂。”

“懂了。”

两人离开灰色浓雾,出现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巷子深处,从里面走出,抬头能见到漂浮在高空、进入休眠期的恐怖天使。

街道没有多少行人,门窗紧闭,十字路口处倒是有几个老人跪在地,双手交合于胸前,虔诚祈祷。再远一点的地方是教堂,里面挤满人,门口也为了一圈人。

这时对面的店铺发生动乱,有两个青年混混从里面跑出来,店主在后面怒骂:“偷东西!抓住小偷!”

欧洲一些国家的治安普遍不好,平常根本没人见义勇为,免得不小心被刀捅死或被枪杀死,但这次不同以往,原本跪在地的老人和排队准备进入教廷的中年人迅速抓住混混,面目狰狞地殴打。

“盗窃的罪人!”

店主愤怒地瞪着被打趴在地的青年混混,高举双手向高空的天使祈祷:“请您睁眼看一看,我们城市全都是义人,犯下盗窃原罪的少数人,我们不会原谅,我们处以刑罚。请您看一看,我的神,我们敬爱您,我们行事遵守道德和正义的教条。”

天使无动于衷,那名青年混混被打得吐血不止,终于松开手里偷盗的东西,一枚圣母玛利亚的小雕像。

殴打得最用力的壮年捡起玛利亚的小雕像,恭敬还给店主,在胸前比划十字架,两人温和谈天,俨然没有暴打那名青年混混的凶相。

青年混混半死不活地被拖走,另一名青年混混躲在垃圾车里瑟瑟发抖,其他人还在寻找他的身影,见到街头的丁燳青和岑今两人便面带疑惑地走来,用德语询问他们是谁。

丁燳青回以德语,似乎是解释,对方便没多纠缠,只是不停地盯着岑今看,半晌指着他问话,又是丁燳青三言两语解开他们的疑惑。

远处有人高声呼喊,这几人快速跑过去。

岑今下载德语翻译软件,问:“他们说什么?”

丁燳青:“问我们什么人,我说是意外发生前来旅游的。他们又说你有点眼熟,我说你是华夏人、大众脸,他们分不清所以被糊弄过去。可惜糊弄不了多久,但凡看过直播都能记住你,他们很快就会想起来,先走吧。”

他操控地面的易拉罐砸向垃圾车,沉声说道:“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仔细检查,最好现在出来。”

躲在里面的青年混混爬出来,看着两人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说:“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哪里有染发店?”

岑今:“?”要什么染发店?

丁燳青搓着岑今满头黄毛:“给你染个绿色的头发。”

“你想出轨?”

丁燳青:“……?”

岑今沉默片刻:“男人对绿色总是有点敏感的。”

丁燳青手背贴着嘴唇,掩不住眼里的笑:“理解,我理解。”

青年混混:“我知道有染发店,但是那个人他看过直播。”他看向岑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不过我家里有收藏染发剂,如果信得过的话,到我住的地方。”

丁燳青:“走?”

岑今嗯了声应下。

青年混混就带着他们东拐西绕,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人跑过来,为首的壮汉跟别人说他真的看到黄毛,直播里出现的黄毛,那是被称呼为三号救主弥赛亚的人。

只要杀了黄毛,说不定就能见证弥赛亚的复活!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城东平民郊区都知道音乐节的三号救主黄毛曾在街头出现,每个人精神奕奕地寻找救主,更有人通风报信给警方和居住在市中心的资本家。

于是不到中午,黄毛在德意志某个城市平民郊区的街头出现的消息便很快传遍整个城市。

城东郊区废弃车库内,青年混混让两人先进去,然后拉下卷闸门,打开灯,地下车库面积颇为广阔,里面放满混混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各种生活用品,经过布置还挺温馨。

“我叫弗兰克。”他从一辆改造过的摩托车后面推出一个装满瓶瓶罐罐的箱子,翻找出几个染发喷剂罐子。“你们要什么颜色?”

岑今抱头:“我拒绝绿色。”

丁燳青挑出一瓶黑色的染发喷剂罐子:“那就黑色。”

岑今:“不能像之前那样化妆易容吗?”

丁燳青颇温柔:“乖,黄毛是本体,得把本体遮盖才算成功的易容。”

岑今啧了声,不甘不愿地挪过去,被丁燳青推着躺下来:“先洗头,有热水吗?”

弗兰克表情怪怪的,想帮他们打热水,被丁燳青友好但不容置喙的态度拒绝,感觉更奇怪,好像连让他为黄毛服务都不肯,必须事事不假他手。

将热水、洗发水和干净毛巾的位置告知,弗兰克的目光落到墙壁上的电话,那厢丁燳青已经帮岑今铺好了毛巾、沾湿头发,头也不回地说:“我劝你别告密,那点告密钱恐怕救不了亲爱的妹妹。”

弗拉克表情剧变:“你什么意思?”

岑今睁开眼,看着头顶被他按摩的丁燳青。

丁燳青唇角挂着笑,温柔的语气吐出冰冷的威胁:“那群陷入宗教狂热的人不会放过举报、谋杀一个女巫的机会,在他们看来,女巫比同性恋者、杀人犯和盗窃犯更过分的罪人。”

“我妹妹不是女巫!”弗兰克怒吼,眼睛发红:“她不是……她只是,只是生病了。”

丁燳青:“宗教狂热者恐怕不这么认为。”

弗兰克喘着粗气,从打算举报黄毛这对同性恋情侣变成杀人灭口,举起改造过的□□,对准背对他的丁燳青,正要扣动扳机之际,一道柔和冷静的女声制止他:“停下,哥哥。”

“尤利娅?”

弗兰克看向拉开门从改造后的卧室走出的妹妹。

他的妹妹金发蓝眼,皮肤如象牙,仿佛一个公主而不是父亲是嫖客、母亲是妓女的贫民女孩,弗兰克发誓要保护他的妹妹,但尤利娅最近遇到麻烦,身体越来越虚弱,呼吸若有若无,身体也出现一些可怕的异变。

弗兰克真的很担心。

岑今侧过头去看突然出现的女孩,她很漂亮,穿着洁白的睡裙,可惜一张嘴就是满口怪物的尖锐牙齿,身后还出现一对丑陋的飞蛾翅膀。

样貌像天使,却多了怪物的东西,倘若被发现,没人会觉得这是天使。

“您好,我是尤利娅。”

“黄碧奇。”

尤利娅露出虚弱无害的笑,赤脚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似刚才的行走已经耗掉她大半力气。

“中午好,先生们。”尤利娅再次打招呼,目光落到岑今身上,有些新奇地看着:“黄先生,或者救主先生。以及,”

新奇又有些恐惧的目光落到专心致志洗头发的丁燳青瓷白漂亮的脸,有些难以置信般地说:“不知名的神明先生。”

“哦豁。”岑今面无表情:“她知道你的身份。”

丁燳青修长的手指穿梭于岑今的头顶,力度适中,轻揉慢捏:“力道怎么样?”

岑今眯眼:“舒服。”

“不,你不舒服。”

“?”

“你要是舒服就不会跟别人说话。”

“……”

半晌,岑今郁闷地说:“我正经点,你也正经点,行不。”

“行。”丁燳青好整以暇,抬眼瞥了眼尤利娅:“你要什么,我知道。”

尤利娅笑了笑:“您说说看。”

“第一使徒的位置。”

尤利娅静静地看着他们,笑容渐渐消失,抿着唇露出警惕戒备的神色,弗兰克走到她身边,样子颇为担忧。

“我的确是想要第一使徒的位置,我能够预言,救主会杀死盘踞欧洲的神明,弥赛亚最终将取而代之。如果能成为弥赛亚身边的第一使徒,就能分到一点欧洲神明的力量,只需要一点,我就能得到足够健康的身体。”

岑今:“啊,你看起来的确很虚的样子,建议多运动,上医院看病。”

“没用,天生的基因缺陷,看我满口的尖牙和飞蛾一样的翅膀。”尤利娅眯着眼说:“我试过敲碎牙齿、切割翅膀,第二天还是会快速长出来,这是现如今的医学无法医治的基因缺陷疾病,除非神迹降落。”

岑今:“你说你能预言?”

“是。”尤利娅:“每一个圣人时代都会伴随先知的出世、追随和拥护,我是先知之一,我选择追随您。”

她看了眼丁燳青,后者突然抬眼看过来,银色双环的眼瞳冷如冰,霎时便有残酷的杀戮呼啸而来,吓得尤利娅迅速转移视线。

捏紧拳头,尤利娅吞咽口水,没说她选择岑今还因为对方有一个神明无条件地拥护他,胜算比其他人大。

鼓足勇气,尤利娅抬头坚定地说:“我知道如何召回乌苏拉的11万女巫,而您需要信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