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抡起铁锤砸向目标,不加以节制地覆盖重力,强大的力道施加在坚固的墙壁,梆地重响之后就是碎石哗哗滚落的声音。
表层墙皮脱落,里面黑色的墙砖寸寸皴裂,啪一下瞬间粉碎,露出约莫半米长、一米高的墙坑和一具戴着氧气罩、穿着浅蓝病服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一半躯体表皮焦黑,裂纹像干涸的田地,焦黑皮块下方是粉色的头和血管,就像逐渐康复的重度烧伤患者。
他的另一半躯体则较为正常,皮块呈现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凹凸不平,好像表皮底下爬满无数蚯蚓,一看就是康复后的烧伤患者。
最奇特的是他的头颅,四分之三是一颗硕大的兔头,剩下四分之一、即有脸眉眼到脸颊和右下颔这一小块蜕毛,变成人类皮肤组织的模样,人类耳朵的位置长了一颗小肉瘤,显然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蜕变成人类耳朵。
更重要的是他的兔头跟脖子严丝合缝地长在一起,没有出现任何人工缝合的痕迹。
“找到你了。”黄毛欣赏着眼前这具奇妙的躯体:“生物真是奇妙,你说他是人还是怪物?撕裂女巫爬出来的兔头人,像不像我们在李振中老楼遇到的那群怪物?从人类的肚子里爬出来,从人转化为妖,由妖转化成人……你说他是不是‘妖’,试图通过女巫子宫将自己异化成人类,结果失败了。”
丁燳青:“不是没有可能。”
黄毛盯着这具生物,忽然便动手锤开旁边的墙壁,下手毫不留情,很快就清出一大片墙坑,里面排满人类的尸体,无一例外戴着氧气罩,肩膀以上长的那颗球状物奇形怪状,勉强能看出是人头和兔头的混合物,还有的只是简单的一颗红色肉瘤。
他骤然眼尖瞥见墙壁深处似乎有红色线状物滑动,有点像那种最细最长的蚯蚓蠕动,凑近了看,发现这些细红色的线状物遍布墙壁,犹如老树树根盘桓地表,源头是那具重度烧伤过的兔头人,枝干则是其他的畸异生物。
黄毛尝试用镰刀割断一小块细红色线状物,一动不动盯着兔头人,果然看见他烧伤部位的皮肤组织块明显暗沉皱缩,空间里的喘息声越见响亮。
“果然畸异的人类是被收集来的养料,抽取他们身上的生机蕴养自身,不仅可以恢复重度灼伤的躯体,还能将兔头进化成人头。”
镰刀刀尖轻轻戳着兔头人的躯体,黄毛露出恶劣的笑容:“这就是那只触犯淫.欲的兔头人吗?被关押在兽笼里,之后成为人类取乐的对象,贪花好色,触犯淫.欲,被火刑惩罚烧死……哦,没烧死。”
语气有点可惜。
“塞纳河酒店始建于十七世纪末,本来是座普通的石头城,历经几次翻修,最近几十年才翻建成酒店,这具兔头人和其他畸异的‘养料’应该也是十七世纪末的时候放进去的。”
丁燳青:“容我提醒一下,人类活不了那么久,这些‘养料’最多支撑二十年。”
黄毛仰头,冷冷地睨着丁燳青:“兔头人和第一批‘养料’是十七世纪末放进去的,行了吗?”
丁燳青悠然:“你说的都行。”暗忖黄毛的脾气真糟糕。
黄毛:“每隔二十年换一次新‘养料’……谁换的?”他摇着头说:“算了,事后再追究,现在讨论这问题没意义。总而言之,这只兔头人受火刑而将死未死,大概因此召唤天启四骑士不知道哪个狗日养的混球,教给他吞噬养料复原的诅咒,所以就有了‘酒店的诅咒’。”
这就是何谓‘酒店诅咒’来源于上帝的猜想。
接下来就是找到吉普赛诅咒和酒店诅咒的具体关联了。
“给个面子聊会儿天。”黄毛来到兔头人面前,说完这句话就自觉态度友好地等待回应,然而只换来更加凄厉的吼声,死亡的腐朽气息更加浓郁,这让他的心头笼上一层阴霾,脸色也阴沉下去。
丁燳青:“他可能听不懂中文,要不要翻译?”
“……”黄毛沉默了一下,用软件翻译重复问题,还是没得到回应。
丁燳青建议:“拔他氧气管。”
黄毛:“你能你来。”
被怼了无数次的丁燳青直到此时还是脾气很好地笑:“我不说话,你继续。”
黄毛被充斥防空洞的绝望喘息吵得很烦躁,突然就用言灵召唤烛龙,刹那间便将此地与昆仑门口的溶洞重叠,高温扑面而来,岩浆沸腾,巨大威严的龙头破浆而出猛地一声龙吼,霎时震慑四方,洞内的无病呻.吟如见了猫的老鼠簌簌缩回洞内,死灵瞬间噤若寒蝉,死寂般的安静迅速席卷防空洞。
锋利的刀刃停在氧气罐脆弱的管子表面,稍一用力就能连管子带喉咙割断,黄毛逼近,激活言灵沟通天地神鬼的功能询问:“聊吗?”
兔头人猛地睁开眼,红如玛瑙的眼珠子颇为混浊,定定望着黄毛,喉咙翕动,氧气管下方的嘴巴发出苍老嘶哑的声音:“聊……什么。”
“酒店诅咒和天启四骑士有什么关系?”
兔头人不肯说,黄毛干净利落地割断一根氧气管,管子顿时流泻出密集的细红色线状物。
兔头人这氧气管是经过特制的,导管孔塞了一大把氧气管,每根管子深埋进墙壁里,塞满数以千计的细红色线状物,他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吸取‘养料’身上的生气。
“别——”兔头人急了,奈何动弹不得,遍布防空洞此处的诅咒又干扰不到眼前这个黄毛,不由妥协配合:“你不是猜出来了吗?”
“所以真的是你将死未死之际,召唤出天启四骑士并让他教你诅咒,帮你养伤、将兔头进化成人头?”
“是。”
“条件。”
“……”兔头人沉默良久,见黄毛二话不说又要动手才赶紧开口:“祂让我作为审判者之一,替祂执行生前死后的惩罚。”
“详细说。”
“生前若犯淫.欲者,火刑罚之。生前若犯暴食罪,死后饥饿罚之。”
“七宗罪?”
“确实是七宗罪,但我并不太确定,因为任何有关旧约、新约的文献并没有记载天启四骑士会对人类进行七宗罪的审判。就连我在这样漫长的痛苦折磨里,也逐渐产生当初是否真的遇见过天启四骑士的怀疑,又或者这正是上帝对我的惩罚。”
“你不信仰上帝,不必用这套欺骗我。”
“我不信吗?不!我相信,我现在相信了!”兔头人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他试图挣扎暴喝,然而用尽力气也仅仅使墙壁滚落沙石粉末,身体纹丝不动,仿佛撕裂喉咙般的怒吼只是提高了一点音量,连回音都没有。
他意识到这点,表现更加激烈,目眦尽裂,五官扭曲:“看到没有?这就是对我不信仰耶和华的惩罚!如果我当初不是异端邪.教,如果我不信仰撒旦魔鬼,如果我不是私自爬进女巫的子宫、而是从圣洁的女人腹部中出来,我就不会过得那么凄惨!
我不会被当成魔鬼关在兽笼里,不会被当成新奇的怪物供人取乐,如果我有一颗正常的人类头颅,我应该多么受欢迎!
纵使我放纵肉.体的欲.望,人们只会敬佩我的风流和本事,怎么会烧死我?!
所以我现在相信耶和华,我尊敬主、信仰主,推崇祂所推崇的,喜爱祂所喜爱的,我终于见到代表主审判世人的天启四骑士,我终于要获得新生。”
兔头人叹息着,浑浊的淡红色眼珠似乎泛出泪花,表情充满重生的期待。
黄毛不耐烦地啧了声,他一向不喜欢盲目无理的信仰。
丁燳青打着黑伞,站在黄毛身侧,闻言露出讥诮的笑。
“三百多年……”兔头人丝毫没有察觉到面前两人敷衍的态度,慷慨激昂地控诉:“整整三百多年啊,我在这里一动不动,水泥墙皮封锁我的五感,不能说话、无法动弹,虫子和蚂蚁一次次啃噬我好不容长出来的肉,可我没有怨言,兢兢业业地审判来到我头顶的人类。
犯淫.欲者,生前火刑罚之,犯暴食者,死后饥饿罚之。
我多么虔诚,多么真诚,可是结果换来什么?换来一个吉普赛人在我的地盘放肆!这就是我虔诚信仰得到的结果吗!
我的灵魂被困在这里,就像一块镇压着罪恶的基石,可是凭什么我必须当一块基石?我只是想成为一个正常人类而已——”
“灵魂?”黄毛让他的废话连篇先停一停,好奇地问:“灵魂是什么样的?从哪里出来?能不能出来让我看一看。”
兔头人:“……”你以为表演吗死黄毛!最讨厌人类喊他表演!
他还没说话就发现管子又被割断两根,虽然流失的生机仅是几十分之一,但对现在的他而言每份生机都弥足珍贵。
兔头人眼睛红得厉害,愤怒地瞪过去,却发现黄毛的镰刀压根没动,不由顺着他目光瞟向存在感不怎么高的丁燳青。
先看到脸,兔头人眼睛一亮,贪恋肉.体色.欲的本能令他险些开口搭讪,主要下一刻便有穷凶极恶的恐怖自丁燳青漂亮的面孔嘶吼着扑杀而来,狠狠震慑住心神,完全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便听丁燳青含笑说:“不听话,先断几根管子,免得精力旺盛,废话连篇。”
心黑手狠,恶毒的魔鬼。兔头人冷汗涔涔,内心闪过他对丁燳青的评价,发现丁燳青的手指动了动,又有两根管子断了,吓得赶紧开口,语速飞快。
“我立刻表演!”
黄毛眼睁睁看着一个有些透明的魂体自兔头人的躯壳里钻出来,是一个同兔头躯壳一模一样的兔头人身完整体,如同文学类作品描述的鬼魂一样。
可隐身、可穿墙,也可以利用磁场操控现实物体恐吓人类达到吓死他们的目的。
“厉害。”黄毛鼓掌,回头问丁燳青:“所以灵魂到底怎么产生的?”
丁燳青:“和磁场有关。”他似乎不太愿意说这些,架不住黄毛渴求的眼神才勉强开口:“生物的成长和进化受磁场影响,魂体的产生也收到某一种类的磁场影响。这种磁场很好辨认,人一旦踏入磁场就会产生各种负面反应和负面情绪,时间一久,身体衰弱、死亡,就会产生所谓的魂体。
一般来说,坟场、凶宅的磁场都不好。”
黄毛了然:“我记得论坛里有篇风水学解释过所谓凶地,某些磁场会由内而外的影响生物。坟场、战场的磁场尤甚,幽暗隐蔽阴冷的凶宅不是因为死过人才叫凶宅,而是磁场太差导致凶案发生,魂体滞留,持续影响磁场,继续发生人命……循环往复,时日一久,就会成为远近闻名的凶宅。”
他当时在大课上偷偷看这篇论文,因为论调观点和文字都很风趣,所以看得津津有味,如今丁燳青一提起,当即印象深刻。
丁燳青:“如果你顺便看一眼作者就会发现他叫丁燳青。”
黄毛略震惊:“你写的?”
忽然想起关于‘妖怪’的论述好像也是他写的,不由迷惑,丁燳青居然对这些奇怪的东西感兴趣,还会到处收集资料,认真谱写,引经据典,文笔居然还不错,感觉……好奇妙。
丁燳青哼笑了声,催着他别纠结这点,回到正题,指不定现在酒店上面正大开杀戒。
“所以,”黄毛看着脚下的地板说道:“酒店建造在这块地方其实是精心挑选过的,不过最终目的是什么?该不会就是单纯作为一个审判据点吧。”
丁燳青:“不无可能,别用常人的思维去揣度欧洲战场的神经病。”
黄毛呵了声,居然听到丁狗逼嘲讽别的神是神经病,该不会到过欧洲战场被坑出心理疾病?
丁燳青:“没被坑过。”
黄毛:“我没说话。”
丁燳青忍着掐他脸颊的冲动,捏着他脖子上的软肉说道:“你写在脸上了。你只有这种时候会把心里想的,全写脸上,你故意的吧。”
“不要冤枉我。”黄毛脸色严肃,撇过头却悄悄翘嘴角略得意:“再说了,不是你自己说都是欧洲战场的某个主神出主意才让西王母设计坑了你吗?被封印几千年还不叫坑?”
丁燳青:“我从头到尾知道祂们的计划,你懂什么意思吗?我自愿进去的,不算被坑。”
黄毛嚯了声:“自愿哦。”
丁燳青眯着眼看他,把他的头箍正,正面面对兔头人:“别干欠打的事,继续刚才的问题。”
黄毛摇头晃脑地笑,举起铁锤威胁兔头人:“快说。”
兔头人:“……”如果不是领教过,他觉得黄毛很有狐假虎威那味。
魂体支撑不住,很快回到身体,兔头人气喘吁吁地说:“灵魂需要支撑物,我一般附身在兔头人的画像里,借此挑选目标,通过恐吓等手段达到审判惩罚的目的。”
黄毛:“现在游荡在酒店里的兔头人和斩首是怎么回事?”
“你已经猜到了,是吉普赛的诅咒。”
“我要知道原因、经过和结果。”
“大概三年前,有一个出手阔绰的劫匪入住塞纳河酒店的总统套房,我观察了他很久,确定他触犯淫.欲……因为他每天叫不同的女人和貌美的少年回来,有时候男女一起,非常混乱,而且我发现他的钱来历不明,他的身材和藏在保险箱里的吉普赛手链等特征表明他是一个劫匪。
这样一个触犯多重罪孽的人类应该受到惩罚,所以我惩罚他生前遭受火刑,死后重复不断地感到饥饿——”
黄毛打断他的自述:“火刑我能理解,为什么会是饥饿?劫匪应该只是触犯了淫.欲和贪婪两宗罪,就算按照七宗罪审判也该是火刑和伏卧惩罚。”
他这论调来自《神曲炼狱篇》里对七宗罪的概述,淫.欲戒之色故火焰罚之,贪婪戒之贪故伏卧罚之,贪婪一罪包括抢劫和偷盗,意在人们对金钱的狂热追求。
而饥饿的惩罚则对应七宗罪里的‘暴食’,过分贪图享乐,体现在嗑.药酗.酒赌博和浪费食物等。
欸?听描述好像确实对应暴食一罪。
兔头人支支吾吾地说:“我只有两宗罪的审判权。”
“淫.欲和暴食。”黄毛了然,接着问:“然后呢?被惩罚后的吉普赛劫匪没有悔改,魂体饱受饥饿折磨,终于某天无法自控地吃了人,暂时止住一点饥饿感,发现防空洞里藏着的秘密,还有酒店的诅咒,所以也制作了兔头画像作为他的媒介布下吉普赛诅咒,造成近两年来,酒店接二连三的死亡事件。”
兔头人:“你都猜到了。”
确实大致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只是细节有些出入。
其实酒店的凶案很多,只不过死亡时间比较分散,再有一部分被审判者烧成煤灰,死无对证,就更不引人注目,所以斩首凶杀事件频繁爆发之前,酒店诅咒存在三百多年,并未被教堂发现。
当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近两年的斩首凶案,因而忽略过往的焚烧凶案,自然而然没发现三年前一宗不起眼的焚烧命案和四年前的抢劫案的时间很接近。
“现在来说诡画的内容,只有一只兔头人的画像是你离开防空洞的媒介,另外三幅画里的兔头人为什么维持在6和7?跟《最后的晚餐》这幅画有什么联系?”
“吉普赛劫匪死亡后,摸寻到防空洞,利用吉普赛人占卜的天赋窥见三百多年前的我的生平,同时发现墙壁里的秘密,魂体附身在已经畸变成型的‘养料’身上,藏在酒店的黑暗深处,观察和挑选人类做实验。
第一批被实验的人类是他的同伙,一共六人,全部被砍下头颅,然后缝合新的头颅,迅速侵占身体重新复活,这就是吉普赛诅咒的真相。
他不是想制造恐怖,也没有虔诚的信仰,只是想复活而已。
虽然不可思议,但他后来确实成功复活了,谁也不知道他最终侵占哪具躯体,为什么会复活。
那个吉普赛人就藏在酒店里,他被酒店的诅咒困在这里,哪怕复活也无法离开,更糟糕的是吉普赛的诅咒没有随他复活而结束。
吉普赛诅咒还在继续,被他屠杀的同伴成了新的诅咒继承者,盗取防空洞内完整畸变的七具兔头人。躯体不防腐,离开防空洞就会腐烂,需要时刻更替身体,所以近两年凶杀频繁。”
兔头人停下,大口喘气,艰难说道:“为什么维持6和7……因为他们在找这个吉普赛人!”
他眼神露出疯狂的端倪:“报仇是其一,真正的目的还是复活!为什么吉普赛人可以轻松复活?”
之后说起最后的晚餐这幅画,兔头人说没联系,谁知道那群罪人为什么摆出那幅画的姿势,或许是装腔作势,连人数都凑不齐。
岑今对这解释不甚认同,但就此翻过,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遇到的天启四骑士是谁?”
兔头人:“骑黑马而来的,饥荒骑士。”
话音一落,便有黑红色的火焰自动燃烧,数秒内将兔头人烧成灰烬,而他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恐惧的惨叫,似乎疑惑为什么听话三百多年,只因为说出天启四骑士的名字就功亏一篑。
岑今的瞳孔里倒映着这撮火焰,即使没直接碰触也能感觉到危险扑面而来,他向后退两步,头也不回地问:“熟悉吗?”
没有指名道姓,丁燳青却知道他问什么。
“熟悉。”
岑今挑眉,隐约知道当初和西王母合谋坑丁燳青的愉悦犯的身份了。
“兔头人被烧死是不是说明酒店的诅咒被打破了?”
就在这时,火焰熄灭,死寂的防空洞内骤然爆发凄厉的咆哮,是痛苦的呻.吟和腐朽的喘.息扭曲变形后的混杂在一起的鬼哭神嚎。
丁燳青:“显然还没有。”
岑今:“如果摧毁整个防空洞的墙壁和墙壁里的‘养料’呢?”
丁燳青后退,眼中含笑:“不如试试。”
岑今左右手平举,锵一声脆响,镰刀锤子合成巨大的死神镰刀,高举过头顶,猛然‘八寒地狱!’一刀挥下,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泛出水纹般的波动,化作众猛鬼将狂嗥呼啸劈裂的墙壁。
原本坚固得锤不开的墙壁在黄毛脑域开发至30的力量状态下,实在不堪一击,如嫩豆腐般轻而易举被切割成两半,刀罡甚至将其他三个隔开防空洞的墙壁全部割开,细红色的丝线突然失去载体纷纷流落地面,仔细看会发现它们在蠕动,像无数条拉长的蚯蚓,慌不择路地奔逃,中途突然停顿,像是找到寄生体一样齐刷刷调头冲向岑今。
岑今轻轻一跃跳起,红丝线扑空,迅速团结到一起,组合、融合,形成一条手臂粗的血蛇,张开大口游向丁燳青,后者冷漠地俯视扑过来的血蛇。
下一秒,血蛇爆体,血液四溅,没有一滴溅到丁燳青身上。
晚到的血蛇刹那察觉到危险,扭头追逐岑今。
岑今穿过防空洞冲向迷宫一样的深处,越来越的血蛇在身后追杀他,前方的区域从明亮到黑暗到明亮过渡,狭窄的长廊吊着几盏灯。
灯光忽明忽暗,身后墙壁、地面和天花板爬满血蛇,而尽头的灯光闪烁,黑暗过后嚓一下亮如白昼,原本空旷的地面陡然出现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很熟悉,抬起手,袖口滑落,露出眼熟的人骨手链,冲至距离此人不足五六米远,岑今瞳孔里倒映的人影五官清晰,那分明是出现在21楼的瘦保安!
岑今一刻不停,握着镰刀,刀刃划过墙壁擦出剧烈火花,留下长长一道划痕,猛地拔.出劈向瘦保安。
瘦保安瞬移至岑今身后,镰刀劈裂尽头的墙壁,岑今冲出五六米一个急刹车回身看向瘦保安,却见他不知从哪里抓来的胖子保安,将其扔进血蛇群里。
黄毛不及停顿,反身冲过去,同时操控重力将胖子保安拽回来,擦肩而过的瞬间瞥见胖子保安突然抬头露出狞笑,举着一把铜制转轮手.枪对准黄毛的太阳穴。
嘭——时间流速在眼中放缓,子.弹拖出白色灰尘,簌地擦过脸颊,切断一缕黄发,黄毛全程目光平静无波澜,乜着胖保安,左手五指成爪向前一挥,操控胖保安砸向血蛇窝里,血蛇当即从他的眼耳口鼻钻入其身体内部,脂肪迅速被吸收,身体像一个破了的气球迅速干瘪,最后变成人皮一张。
血蛇囤在人皮里,慢慢将其撑起,形成一个呆滞的胖子,只是头颅被撑出形似于兔头的畸态,扭曲着肢体转身,倏地跳起,四肢趴在天花板,像只青蛙一样扑向旁观好戏的瘦保安。
瘦保安,也就是死于火刑审判,而后通晓防空洞里的秘密,利用吉普赛咒语复活的吉普赛劫匪,表情愕然,手脚并用地挣扎,同被操控的胖保安扭打到一起。
“这是?”
黄毛近距离观摩,发现胖子保安的表情一会儿呆滞、一会儿出现愤怒、仇恨和快意等复杂的人类情感,深觉有趣,便蹲在天花板仔细观看。
因为他发现血蛇似乎更中意胖子保安的皮囊,于是他得意蹲在扭打双方的头顶观摩。
这么近距离观看,终于让他发现原来每当胖子保安出现丰富生动的表情时,就有新的血蛇钻进他的皮囊,血蛇腹部挟裹一个透明的魂体,黄毛顿时恍然大悟。
这波是酒店无辜被害、无寄生体的灵魂对罪魁祸首之一的吉普赛人的寻机报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