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浮尸,记录于1981年数名游客口述,调查团没有发现任何与空中浮尸相关的痕迹,其存在存疑。后续对相关游客进行精神鉴定和记录追踪,确定他们只是受到惊吓,口齿清晰且逻辑思维正常。但在一年后,撞见空中浮尸的游客全部自杀身亡。”
“自杀前一周,相关人员分别表现出癔症、被迫害妄想、谵妄,声称黑暗中有无数邪恶的眼睛盯着他们,逐步靠近他们,试图吞噬他们。
之后所有人自杀身亡,死因都是溺水。”
“机构曾推测空中浮尸或与地下水库本体有关,就这一线索深入调查,结果表明两者危害等级相差甚大,是完全不同的两只异物。2004年第二次精神污染爆发,监测到地下暗河磁场异常。”
“之后调查团数次深入地下暗河记录异常数值,推测暗河存在一只三级以上危险异物,应该就是游客目击到的空中浮尸,但是追踪不到其存在的痕迹。”
“由此标记第五处警戒区:地下暗河。可能存在三级以上危险异物,成长潜力在中级-高级之间,毗邻地下水库。关键词:黑暗中的眼睛、空中浮尸。”
以上是黄姜说的。
红皮外套震惊得嘴巴合不拢,“这……还不叫机密?”
黄姜冷冷地看他。
红皮外套合上嘴,心想他之前还好意思觉得自己拥有特权,人这才是真正的特权,必须高权限才能查看的机密档案说给一个新生就给了,就这还谦虚自己没权限。
不能比,比就是自取其辱。
“你的意思是我们遇到了传说中的‘空中浮尸’?”
“一,地下水库失控。二,空中浮尸。你喜欢哪种可能?”
“都不喜欢。”红皮外套沮丧:“但是遇到空中浮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是地下水库失控,考官和我们都全军覆没。”
黄姜静静地看他,说道:“也许两种可能都被我们撞上了。”
“不是吧!”红皮外套快被吓尿了。
黄姜却没说她心中不详的猜测,关于机构二十多年来追踪不到空中浮尸的踪迹,最大原因是空中浮尸畏惧地下水库里的东西而藏匿行踪,这次突然暴露,唯一的可能就是地下水库出问题了。
四级高危禁区爆雷,有来无回。
这话说出来太打击考生精神状态,所以黄姜保持沉默。
“黄,黄同学,张新佳怎么办?他会死吗?”有人战战兢兢地问,俨然将黄姜当作主心骨。
黄姜的神色也有一丝无奈,“也许会死,我没办法救他。”她也是新生,强不到哪去。
“我和张新佳的感觉一样,邪恶的眼睛藏着针对我们的无尽恶意,就在那片黑暗里,很危险、很恐怖。我有预感,如果被黑暗吞噬,会有非常可怕的遭遇。”
其他人都被她凝重的语气吓得胆战心惊,加上张新佳的刺激、阴森怪诞的镇墓兽和逼近的黑暗,重重考验冲击他们的精神和心理防线。
他们都是刚接触新世界没多久的普通人,能坚持到现在还保有理智而不是急躁吼叫或慌不择路逃跑,足见潜力非同寻常。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有人问。
“大家看过恐怖片,应该知道分开走无疑是死亡buff,所以首要就是不能分开,所有人必须在一起。”红皮外套看到第三座镇墓兽已经被黑暗笼罩,紧张地吞咽口水说道:“我的建议是所有人背对背、手牵手,这样谁走失了,其他人都会知道。”
“我同意。”黄姜说道。
两个主心骨都同意,其他人自然不反对。
于是他们迅速手牵手围成一个圈,牢牢贴在一起,惊恐地看着逐渐逼近的黑暗,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黑暗里不可名状的邪恶和恐怖,就好像看见无数恶鬼咆哮而来,冲击他们的心理、折磨他们的精神,使他们在未知的臆想中堕入惊慌、谵妄的深渊。
“我,我好像看到石像动了一下——”有个男生声音颤抖的说。
“别瞎说啊,说不定是幻觉。”旁边的姑娘快哭了,她面前就是一尊怪诞的镇墓兽。
“啊!”
突然有人尖叫,狠狠吓了其他人一大跳,“谁在叫?”、“救命,这个时候能不能别瞎叫?”、“我真的没胆子面对新世界,如果能活着离开,我要退学,再也不想当什么超凡者……”
“安静!”红皮外套忍不住暴喝:“我说了保持冷静!这种时候任何负面情绪都会击垮我们的理智,一旦理智下线、精神崩溃,我们就彻底完了!百分百会自找死路信不信?小考开始前,密大注意事项第4条,如果出现精神不稳,立即中止考试,你们以为密大无的放矢?没听黄姜刚才说的,最初撞见空中浮尸的旅客最后都发疯自杀?”
其他人安静下来,只剩下红皮外套暴躁的喘气声。
黄姜冰冷的声音说道:“都保持冷静,听我指挥。1、耐心等待,相信密大,相信考官,相信我们未来的老师。2、谁有新发现,第一时间说出来。没有发现,不准出声。3、远离暗河。4、危险在黑暗里、在暗河,不是镇墓兽。
最后,我有办法找到出口,但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话。”
红皮外套急问:“你怎么找到出口?”
黄姜:“我有一条食鬼蛊,从小用异物喂养长大,如果喂它吃异物的一部分,之后无论异物逃到天涯海角,它都能追踪到异物并吃掉。”
众人:好凶残。
“之前路过护林员警戒区,我抓了一条怪蛇喂给我的小葵花,现在就靠它带路。”
众人不约而同在心中吐槽,那么凶残的蛊虫为什么取这么可爱的名字?
不过众人还是松了一口气,好歹一线生机出现了。
黄姜放出她的蛊虫,就在此时,黑暗距离他们两米,有人磕磕巴巴汇报:“我,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惨叫。”
紧接着第二个新发现:“镇墓兽真的在动!惨叫声从它们嘴里的孕妇口中发出,四面八方,无数的孕妇,她们——好像是真人!”
第三个新发现:“我看见河里有白色的巨大的东西,像一条不知名的大鱼,柔软、巨大但是恐怖,就在我的脚边,距离我半米,我不知道,不知道它有没有看到我……”
一个又一个新发现无疑加剧每个人心中的恐慌,尤其最后一个,他们心里都清楚最可怕的东西不是在黑暗里,就是在河里。
以地下暗河为名的警戒区,明白告诉他们,危险就在这条暗河里,而且当初发疯自杀的数名旅客的死都跟水有关。
种种迹象表明,水里很危险。
人类对水和深渊都有一种刻入基因里的恐惧,所以他们恐惧黑漆漆的河面、深湖和大海,哪怕只是看着图片都会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而现在,他们身处逼仄的溶洞里,中间一条深不见底的大河,河岸宽不过七八米,两边矗立着可骇的镇墓兽,还有不明原因的黑暗在靠近,每个人都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名为恐慌的利刃,一不小心就会被枭首。
黄姜:“左边的同学向前走三步,尽量远离暗河。然后我右手边的同学向前走,慢慢走……”
随着她的指令一个个下去,黑暗完全吞没他们,死寂也在瞬间降临,只能勉强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还要走多久?”
黄姜:“继续走。”
红皮外套:“你们有没有听到?”
“惨叫声吗?好像进入黑暗后就没有再听到了,感觉只有看见镇墓兽的时候才会听到孕妇的惨叫。”
“不是惨叫。”红皮外套忍住惊恐:“是挲挲声,像扫把扫过地面的声音,也像一群虫子爬过去的声音,就,就在我们头顶,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我,我一直没敢跟你们说,我刚才抬头看的时候,瞥见头顶有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因为速度很快,又是特别暗的环境,我疑心是幻觉就没说。”
“别说了,我就一条裤子!”
“放心吧,大家都一样。”
“反正看不见,无所畏惧。”
“奉劝一句,我们还有未来三年的同学情,别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现在情况特殊,谁也别嫌谁。”
一番插科打诨,气氛总算轻松许多,然而头顶跟河里的白影都是定时炸弹,可怕的是白影似乎跟着他们移动。
沉默一阵后,终于还是有人问:“白影到底是什么?”
“别问。”黄姜说:“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对我们没好处,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东西,忽略那些东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要是惊动它们,不管被追杀还是走散都很致命。”
众人点头应声,尽量忽略跟随着他们的白影,但是白影显然不会如他们所愿。
突然就有人的脚踝被猛力拖拽,他吓得尖叫,瞬间乱成一团,黄姜立时高喊:“谁都不准松手,将人拽回来!”
那同学很快被拽回来,跟其他人一样惊魂未定地围成圆圈,防备地环顾四周,“刚才有黏黏的、白色的东西拽了我的脚,应该是湖里的东西!”
黄姜的心脏紧张得吊到嗓子眼,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死死瞪着面前的墙壁,一股阴寒顺着脚底爬上脊背,四肢僵硬如木头。
旁边的红皮外套发现她的手微微颤抖,转头刚想问怎么了,余光猛然扫到身后一个白色的影子,那白影一动不动,在黑暗里尤为显然,而且就站在他们围成的圆圈中间,就在所有人的背后!
红皮外套明白黄姜为什么僵硬了,因为他瞥见白影时,下意识抬头避开,却看到头顶匍匐着更多的白影,其中一只白影就在黄姜的头顶。
距离不过半米,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白影的模样。
像一个浑身光溜溜的、皮肤特别白的人,没有头发,五官的位置是一个个黑洞,仿佛一坨溶化了的白雪糕,有一种堵在喉咙口的滑溜的恶心感。
一个又一个白影形成一坨,静静地匍匐在溶洞上面,从头到尾跟随着他们,刚才的挲挲声就是它们爬行的声响。
远看就像一坨漂浮在空中的尸体。
“诸位,不要抬头,不要转头,不要左顾右盼,我能感觉到前面有光,或许就是出路。等一会我会松开左边同学的手,形成单排,其他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松手。然后我喊123,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跑。”
众人心知不祥,异口同声:“明白。”
“1、2……”黄姜松开手,所有人排成单排,还是她在第一位,“3,跑!”
所有人飞快向前奔跑,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还有头顶越来越明显的窸窣声,以及时不时闪过眼前的白影,此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身边到底围绕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便什么也不想了,埋头只顾逃命。
不知奔跑多久,终于看到前面拐弯处出现一点亮光,所有人的心高高吊起,不期而同地祈盼一定要是出口,不然就是考官也好!
黄姜表情有点惊喜又有点古怪,“我的小葵花停在亮光那里。”
“一定是出口!”
众人惊喜地奔过去,看过一团亮光破开黑暗缓缓向他们走来,那么温暖、那么……等等,为什么朝他们走过来了?
仔细一看,却见那团亮光漂浮在河面,顺着水流朝他们这边过来,而且看形状似乎颇为巨大,仿佛……一座房子?
一座漂浮在河面上的房子?
什么鬼?
什么情况?
众人惊愕不已,连奔跑的脚步都不自觉放缓一二,而黄姜脸上的惊喜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着急忙慌地喊回自己的蛊虫。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考官?”
“……”
“也许是考官开船进来救我们,我爸妈说这次的主考官是密大教导主任,密宗金刚乘僧人,曾经去婆罗多苦修秘法,本人很厉害。如果是主考官,有可能就是他开船进来了。”
这话出自红皮外套,十分镇定人心,给予众人鼓励,增加他们的信心,使他们从玩命奔跑变成小碎步,一个个脸上充满期待地看着那团亮光。
近了,逐渐近了,亮光中的庞然巨物露出真面目,却见是一栋欧式风格的两层楼木屋,破旧、血红,如西方恐怖电影中的林中鬼屋,充满不祥的气息。
更恐怖的是木屋门廊遍地鲜血,门口还站着一个人,这人满身鲜血,一手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砍骨刀,另一手抓着一个铜铃,仔细一看却见那铜铃里分明塞着一颗露出白花花脑浆的人头!!
那人……不,不是人!
那凶残的怪物看到了无辜可怜的学生,冲他们露出狰狞的笑,扬起鲜血淋漓的砍骨刀,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股血河流出来,隐约可见一具缺胳膊断腿的小孩尸体。
所有考生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突破恐惧防线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扭头冲着反方向发疯狂奔。
剧情发展太快以至于反应不过来的黄毛丧批,眼睁睁看着他的木屋和考生们擦肩而过,越来越远。
岑今:“……”我只是想sayhi。
与此同时,一个密宗僧人捻着金刚菩提出现在四海窟山顶最高处,翻过禁止进入的黄色栅栏,来到一个直径十米的、深不见底的湖泊,眺望宛如深渊的大湖,缓声叹道:
“……公沉黄泉,公勿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