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打完和DW战队的训练赛。
基地里鸦雀无声,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他们这把输得很冤枉,冤枉到每个人都烦躁的憋着一股气。
躲到基地外的闻初桐深呼出一口长气,试图缓解压在心头的那抹郁结。
仰头抵着纯白的墙面。
少女阖着眼,脑海里一帧一帧缓慢而又细致的回放训练赛中几次关键的节点。
突然。
像是察觉到什么般,眉心一点点的靠拢。
很轻一阵脚步声临近。
褚新桐从拐角处慢悠悠的踱步走近,五六步远的距离停下。
视线扫过她紧蹙的眉头,低哑着嗓音,“发现了?”
闻初桐一愣。
鼻尖的先嗅到少年身上还未散尽的烟草味。
眉心霎时拢得更紧了几分。
侧头去看他,“羊神的手伤,很严重吗?”
“嗯。”又一阵燥意翻涌。
褚新桐下意识伸手去摸烟盒,指尖刚触及,理智强行拉扯,动作僵停,“队医说了,勉强还能撑过春季赛。”
“春季赛啊。”
少女脚尖踢踏着地面,咕咕哝哝的冒出一句,“怎么感觉我有点方人啊?刚来就得知队友时日无多。”
“……”
褚新桐难得被噎住。
“时日无多不是这么用的。”少年无语的睨向她姣好的侧脸,垂眸低笑,“是很方人。”
“。”
闻初桐鼓起腮帮子,“这话我可以说,但你不可以赞同。”
“?”褚新桐轻挑起眉,漫不经心的转开视线,“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又不是什么纯良老百姓。”脆生生的嗓音飞扬。
褚新桐没再接话。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屋檐外。
冬日的阳光大盛,洋洋洒洒的往下落,穿过如同棉絮的云层、穿过鳞次栉比的大厦、穿过零落的叶片间,直直落至地面,缱绻的停在两人脚边。
闻初桐单手枕在脑后,仰头去看当空的炽阳,没多久就被晃花了眼。
双眸泛起刺痛感,下意识的侧头阖眼。
少女唇角压平,很轻一声呢喃:“敢直视的仰望光,就已经很勇敢了。”
褚新桐一怔。
侧过头。
几步开外的少女惬意的享受着阳光的洗礼,微微仰头的动作将下颚线条勾勒出几分凌厉的味道,冷白修长的颈被这个动作拉长,衣领间隐隐显出凹陷的锁骨,很是漂亮。
视线往上挪。
她未施粉黛的小脸白得有些病态,这会儿阖着双眸,那双灵动得像会说话的狐狸眼难得的安静下来,愈发像是久病缠身的一副憔悴病容。
极淡的粉色唇瓣微启,唇角轻勾。
那模样似是在说服自己。
直到眸色渐深,涌起晦暗的情绪,才惊觉自己的出神。
褚新桐难得有几分狼狈的堪堪敛回视线,却放任那些情绪在眼底滑出一道水痕。
薄唇勾出抹极淡的笑。
是啊,很勇敢。
清早八点多。
闻初桐就被准时到达基地门外的应榆夺命连环扣的从被窝里挖起来。
奈不过电话那头应榆的威逼利诱。
少女带着一身怨念起了床,如同清晨幽灵般飘进盥洗室简单洗漱。
随手从衣柜里扯了件毛呢卫衣套上,搭了条黑色的紧身小脚牛仔裤,临出门前抓起丢在沙发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下楼。
玄关处。
刚换好鞋的闻初桐垂眸扫过手里嗡嗡作响的手机,应榆打来的第十三通催命电话。
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双手揣兜的小跑出门。
不过才置身户外几秒钟。
侵入骨髓的湿寒迎面而来,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闻初桐仍被冻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就把小脸往外套领子里藏。
见她出来,保姆车侧门缓缓拉开。
闻初桐爬进车,抱紧羽绒服窝在宽敞的真皮座椅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有气无力的谴责闺蜜,“应榆你是人吗?不到七点就开始打电话叫我起床!”
“可你还不是拖到了八点多才起床。”标志性的低哑烟嗓贴得很近,应榆染着笑,“昨晚做贼去了?”
歪倒在座椅里的少女强撑着,双眸睁出条细缝,眯着眼瞥她,义正言辞,“我,一名合格的电竞少女,肯定是彻夜打rank增进实力啊,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
“哦。”应榆侧身,扯了扯她的衣袖,双眸亮着八卦的光,“就没发生点什么?”
闻初桐困得不行,嗓音都沾着满满的困倦,“什么?”
“比如,有没有帅气的队友让你心动什么的?”
“……”
“没有。”闻初桐无语的阖眼,神情冷漠。
“真没有?”
“没——。”话音戛然而止。
应榆好奇的眸光愈发亮了几分,满是期待,“有吧有吧,是有的!”
“心动没有,但有个记仇怪。”闻初桐懒声的满足她的好奇。
“?”
应榆微怔,“什么意思?什么记仇怪?你跟人吵架了?”
车厢内安静几秒。
闻初桐:“差不多吧。”
似是长腿蜷缩得有些难受,少女削瘦单薄的身躯往下滑,在座前存了个空隙位置伸直长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从后座随手找了只靠枕抱进怀里,再度阖上眼补眠。
临睡前,还特意强调一句,“我补觉,到了再叫我。”
“……”
一肚子好奇只得闷回去。
应榆叹气。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
确定闻初桐睡熟。
应榆抬手将她贴在额边的发丝勾至耳后,纵容的低笑一声,“心满意足的吃到了这份辛苦,恭喜啊,初初。”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的闻初桐是被一股鲜香的蟹黄味道唤醒的。
睁眼时。
正对着应榆弯腰俯身的钻进车内,手里拎着两盒灌汤包。
见她醒了。
应榆诧异的微一挑眉,晃动手里的打包袋,“看来还是食物有魅力,居然能把你从睡梦里叫醒。”
闻初桐懒洋洋的撑坐起身,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纸盒,笑得松散又惬意,“陈记的?”
“狗鼻子吧你,是不是陈记都能嗅出来。”低笑着的应榆坐稳,将她睡乱的发丝理顺,眼底重新涌上八卦的玩味儿,“现在可以跟我说说那位记仇怪了?”
“。”
闻初桐单手拖着打包盒,另一手用筷子戳灌汤包外衣的动作停住。
皱着小脸,神色复杂,“一定要这时候说?会影响食欲的。”
应榆当即乐了,兴致的火焰烧得更加旺盛,“本来可以不用,但现在是一定了。”
“说吧。”好整以暇的睨着她,一副她不说就不罢休的模样。
闻初桐叹气。
动作小心的盖上纸盒,备懒的往后仰靠,脑袋抵着椅背,简洁明了,“队友,不对盘的队友。”
“理解。”应榆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忍着笑吐槽,“就你这脾气,对盘的是不多。”
“……”
闻初桐气闷的扭头剜她,慢悠悠的继续讲故事,“无心的搞了他一把晋级赛而已,明里暗里怼了我无数次,估计还打算半永久,唔…永久性的ban掉我的皇子。”
“哦,”怕她不理解,还贴心的多解释了一句,“我就是用皇子赢他的。”
应榆哑笑出声,“是有点无厘头,不过你们这些电竞少年少女不是最在意战绩了吗?也不怪人家要怼你。”
闻初桐:“……”
闻初桐木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她,“你到底是谁的闺蜜?”
“先不说这个。”突然想起什么的应榆愈发兴奋,“我听说你队里有个很帅的队友,上次好像没见到啊。”
“。”
闻初桐嘴角抽搐,“听谁说的?”
“你别管。”应榆催促,“你快说是不是真的很帅?”
强忍着想揍她的欲望,闻初桐咬着牙根,气鼓鼓的,“如果是哑巴的话,那是帅的。”
“?”
应榆眨眼,思绪转得飞快,大胆的猜测,“难道…?就是那位记仇怪。”
闻初桐悲愤颔首,生无可恋的拖着尾音,“是他。”
车厢内静了几秒。
“啧啧啧。”应榆饶有意趣的咂嘴,意味深长的睨着她,“闻初初,你这怕是拿了欢喜冤家的女主剧本啊。”
“——?”
闻初桐一脸嫌弃。
脑海里却突然扯出那晚瞥见的少年神色寡淡却五官精致、面容俊朗的外貌,思绪当即滞住。
少女吓得恶寒的浑身一抖,低闷着声线,“没有欢喜,只有会让人短命的冤家。”
没错过她失神的那几秒,应榆笑得直不起腰。
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单手支棱着侧脸,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揶揄,“你把他祸害了,你就能遗留千年了。”
闻初桐:“……”
闻初桐翻了个白眼,义正言辞,“滚蛋。”
‘叮’,微信的提示音响起。
被拉回神的闻初桐将外卖盒往应榆手里一塞,探手去摸外套兜里的手机。
毫无防备的解锁点进微信。
看清那则好友申请的闻初桐眸光呆愣,瞳孔微微放大,不可思议的盯着那栏消息。
低声咕哝了句,“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闲话,指不定就被逮个现行。”
“?”应榆好奇的凑过去,“看什么呢你?”
待她看清,稀奇的调侃,“哟,你们战队管挺严啊,出门还得报备?”
闻初桐眼底的光微晃,百思不得其解。
【New请求加你为好友。
出门打报告。】
思前想后也觉得这位少爷不会有这闲情逸致管她的闲事。
不甘不愿又不得不的通过了好友申请。
斟酌再三,主动发出一条信息。
【我要打职业】:跟谁打报告?
【New】:阿金。
少女英挺的剑眉眉峰上扬,两道眉间的距离拢近几分。
【我要打职业】:那你?
【New】:被迫。
【New】:通知你下午一点拍定妆照。
闻初桐脑海里仅剩的那点瞌睡虫瞬间就醒了。
【我要打职业】:不是明天吗?
【New】:摄影师今天提前到了。
【New】:定位消息。
【New】:别迟到。
盯着最后那条消息出神许久,闻初桐刚一抬眸,就被凑得极近的应榆吓了一跳。
惊得往后仰,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你干嘛!”
“你俩这对话挺和平友爱的啊。”应榆指向她的手机屏幕,对她先前的话生出质疑,“不是记仇怪?动辄就怼你?”
“。”
手速极快的点开掌盟(*掌上英雄联盟app),翻出先前五排的游戏记录,点开属于褚新桐游戏ID的对局记录。
将屏幕呈给她看。
“我发誓。”闻初桐绷着小脸,严肃,“和平只是因为他没睡醒。”
应榆半信半疑的去看那一片绿的战绩。
最近一把游戏时间是一小时三十七分钟之前。
闷声坐好的应榆沉默几秒。
又发觉不对劲。
缓慢的扭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慢悠悠的抛出一句,“你很了解嘛。”
闻初桐:“……”
闻初桐挣扎,“这是电竞人的日常。”
“哦。”应榆表示不信,“发动你的小脑筋,继续编。”
“。”
放弃挣扎的少女翻了个白眼,蹩脚的开始转移话题,“我下午要去拍定妆照,傍晚Sin集合,我准时到。”
应榆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跟你一起去。”
“?”
闻初桐歪头,佯装平静,心底的情绪却翻涌得厉害,眼尾隐隐抖着心虚。
思维敏捷的开始找各种理由,“你去做什么?拍定妆照很无聊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何况你过去,肯定要引起骚动,摄影师会骂人的。”
“可是我对那位记仇怪突然很感兴趣,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帅。”应榆不以为然,双眸藏着蔫儿坏的笑意,“阿杳肯定不会介意我在旁边围观。”
“?”
“???”
捕捉到其中关键字的闻初桐眉心皱得更紧,双眸眯起,“阿杳?”
“对啊。”应榆话随口出,索性连盛杳一起卖了,“你们战队原先约的摄影师是阿杳的朋友,这不刚巧有事,阿杳又正好在上海,就请她帮忙代拍了,你们战队经理也同意了。”
闻初桐冷笑,“是刚巧有事,还是你们让他刚巧有事放个假?”
应榆漫不经心的轻笑,丝毫不惧的与她对视,把问题抛回去,“你说呢?”
闻初桐气结,无Fuck可说的憋回去,“你们这八卦的恶趣味着实很恶劣。”
“谢谢夸张。”应榆不以为耻。
闻初桐:“……”
少女生无可恋的瘫在座椅里,仰天长叹。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误交损友啊误交损友。”
应榆挑眉,笑得愈发肆意,“我们这是关心你。”
“顺便八卦。”慢条斯理的补上主要目的。
“。”
闻初桐撇嘴,重新取过外卖盒,恶狠狠的咬下一口灌汤包,借以发泄。
目光幽怨的瞪着应榆。
思绪却跳脱又迁怒的开始谴责掀起这风波的当事人。
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惹是生非!
奶凶的少女甚至顾不上嘴里还含着小半口灌汤包,鼓着腮帮子,气得磨牙。
作者有话要说:
闻初桐:给他带个面具好吧?越丑越好。
*有点茫然,为啥我的收藏一直没动静,哭唧唧。
盆友们,评论刷起来呀,破百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