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写在前面】
十分不好意思之,本文经历了大改,填补了一些背景漏洞、强化了主角人设,圆了逻辑,最后加入了更多冲突和互动,因此贴上来的会是和2022年9月行文差别很大的版本。
整体上的人设和感情中的高光场景不变,女主在本身基础上更冷静强大和坚决了一些,男主在原本基础上进行了身份背景细化。
剧情上,减少了事业线,增加了互动出现的频率,暧昧感更强,冲突和情绪更浓烈。可能是从薄荷水到长岛冰茶的感觉,接下来一个多月将会每新写好一章贴上来一章,完结前不会申请榜单,尽我所能写完这对命运多舛的孩子。
在标题备注【已重修】的即是已经替换的章节,敬请注意甄别,感谢阅读。-疾驰
杯里酒液倒满,橙红薄绿,幽蓝的细焰腾绕在杯口,玻璃杯壁上映着人走动的影子。
酒吧的人群欢闹里,只有灯光偶尔扫过时,才会有人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女人。
她手臂细长而白,随意搭在沙发上,懒散地低头看着手机,有一绺黑头发散在颊边。
周信晏注意到她很久了,她打扮随性,像是对这种玩乐场合游刃有余,却又丝毫不融入身边朋友的胡闹,甚至有一种纵容的脱离感。
唯独灯光从她身上不怎么留恋地扫过时,会有流光溢彩惊心动魄的漂亮。
他今年十八岁,对神秘的美人充满好奇。饮料喝了几杯,没什么度数也上了头,小男生终于鼓起勇气,小心地坐到了她身边的沙发。
隔着一段不敢靠近的距离,他发现她垂下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烟,并未往嘴里送。红色烟纸,比她的手指还要纤细,在桌台阴影下不太显眼。
终于等到她把手机扣在桌上,空出来的那只手撑着台面轻按了按眉角,若有所思。周信晏呼吸一屏,见缝插针地小声开口说话:“你好。”
美人闻声,手腕往外倾去,侧脸看过来,指甲的色泽和冷艳的眉眼相辅相成。
竟是一张比想象中还要美艳许多的脸。
“那、那个,”大概很少有异性能直视着她把话说清楚,周信晏更紧张了,手指抠着桌沿,硬着头皮说:“您觉得无聊吗?”
察觉自己不自觉用了尊称,他更懊悔了,脑子热腾腾地继续说:“可、可以加我的微信,我给您分享笑话。”
对方看了他几秒,像在审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一下扬起眼笑了声。
这个笑不大,介于让他落荒而逃和被紧紧吸引住不敢挪开目光之间,周信晏开始嘴干,直到隔着一个位置的他表姐笑得前仰后合。
“臭弟弟,你怎么那么搞笑。”宋远眉笑倒在旁边的好友身上,搂着她瘦削的肩膀,对表弟的青涩段位表示鄙视。
“你当这位是谁?这是你姐的朋友里最难搞的一位,我朋友圈之光,带出去装逼的大美女。你眼光是挺高的,就是段位有点低。”他表姐毫不留情,“她喜欢清冷的,文化素养高的,嗯,你至少考个海大再来搭讪。”
周信晏有点恼,觉得浑身发臊,脱口而出,“我还没出成绩呢!”
“你知道就好,”宋远眉一击致命,“喝完回去看你的动画片去,别在大人这里掺和。”
那明明是热血番,而且这是借着庆祝他高考结束为名而组的酒局,他这个名义上的主人公倒被驱赶。
太丢脸了。周信晏局促难安,忽的一下站起来,小声说了一句“我去下卫生间”,就转头大步离开。
走在过道上,他听见身后传来表姐黏黏腻腻耍赖的声音:“……孟安仪,孟姐,那你那天还考虑来吗?”
原来她叫孟安仪。
身后走过的人群把他往前推搡了一步,隔开了他的听觉。
孟安仪还笑着,说:“到时候看吧。”
宋远眉撇嘴,抱着她低头,看见她手上还夹着烟,问:“怎么光点不抽?”
“可以拒绝百分之八十的麻烦。”孟安仪把手指抬了抬,示意,“不过你弟弟那种就不包括在内了。”
“小男生嘛,比较莽。”宋远眉不甚在意地跳过话题,继续抱着腰动摇她,“可是那天订了好大的酒店,能联系到的同学都找了,还做了横幅和展板呢,毕业典礼你就没参加得了,同学聚会再缺席真的太可惜了。”
话到这里,她终于才眼睛亮闪闪,顺理成章地延出了这句八卦:“难道你还怕和郁楼见面?”
宋远眉故作惊讶,“不是吧!这都好多年了,你们真闹得这么僵啊?”
孟安仪和郁楼从恋爱到分手都是个大八卦,周围的人看似还在玩骰子,实则耳朵已经立了起来,只不过没人敢起哄。
郁楼现在身份不一般,孟安仪那时的行事作风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便是多年不见仿佛她现在脾性已经变得温和,也很难摆脱记忆。
光是想到他们两人在同学聚会上见面的样子,就令人害怕会惹出什么腥风血雨来。
孟安仪却没先回答这句话,而是只手斜起手机屏幕看了眼,像回忆着什么,语焉不详地说了句:“挺有勇气的。”
宋远眉没明白,“什么勇气?”
孟安仪已经不提这茬了,低眼看了眼时间,越过去解释:“那几天比较忙,摄影展开展,我得去现场盯着。”
“那也是,你忙起来就没定数的。”宋远眉只能遗憾了,终于松开手,“要是有时间再来吧,我先把地址发给你。”
孟安仪点点头,说:“我先回了。”
她起了身。
外面的夜风有点大。这一带建筑临海而建,路边低矮的白色石柱间连着链子。她沿着清静的长路往前走,肩上搭了个薄薄的披肩。
奢侈品大牌的门店灯火明亮,硕大LOGO和广告牌却无人回顾。
孟安仪在这条路走到一半,侧过头,静静看向一家占地不小的门店。
大小各异的无人机静置在展示台上,屏幕播放着宣传片,雪峰,朝阳,悬崖,奔腾的河流,和周围浮华流金的奢靡气息迥然相异,却又沉默大气地占据着一席之地。
孟安仪微微勾下身去,在地面粗糙的刻花上碾灭了火星,抬手把烟扔进回收盒里。
再抬头时,她看见自己的影子绰绰映在门店的玻璃上,脸被光线晕得模糊不清。
孟安仪安静站着,看着白底黑字打光明亮的硕大LOGO。城市的立体剪影渐渐在黑色字体中重叠,大约一千九百公里的地图如浮光掠影,那边高楼丛立,隔着玻璃,她隐约看见遥远的北京。
过了今晚,她要再见到他,走过的不再只是两道班级门之间人影昏幢的走廊。
而是从这里到首都,再越上CBD的高楼大厦防守严密的几十层楼的距离。
她仿佛能透过层叠高楼中无数窗户里的不知哪一间,看见郁楼的侧影。
但大概不会再知道,他以后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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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安仪拎着一袋牛皮纸包装的面包,左手按上了指纹。
几乎是在推开门的同一瞬间电话打了进来。她按了接通,低头换鞋,声调漫不经心的:“干什么?”
“年年,你都回来这么久了,要不要去看一下你奶奶?”
那边说完顿了顿,好像自己也觉得理亏,又干巴巴地补充,“她找我闹了好几天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孟安仪踩着拖鞋打开冰箱,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把面包放进去,在凉气扑面中,说:“跟她说我忙。”
“这借口用过了。”对方有点焦躁,来回踱步的声音笃笃作响,“她说不信什么工作这么忙,连个休息日都没有,再见不到你就天天蹲在我这等你,不信你不来拜访长辈。”
孟安仪关上冰箱,眼皮也没动一下:“万一我没良心,不去看你这个舅舅,她岂不是白蹲了?”
孟庭春说不出话。
听见孟安仪那边依旧我行我素的水声,脚步声,慢悠悠拉开窗帘的声音,他微妙地烦躁起来,干脆直言:“她再上门一次,我就只能告诉她你的地址了,虽然舅舅欠你的,但你奶奶我实在是解决不了。你要么报警,要么把她关进医院。”
“随便。”孟安仪听见开门声回头,顿了一下,说,“有人找,先挂了。”
她放下手机。
男人五官俊秀得出奇,却清冷。眉骨上尚有水珠滑落下来,从下巴滴落润进黑色浴袍里。神情是一如既往的熟稔和对她的去向不闻不问的浅淡。带上身后的门,抬手递出杯水后,抬起眼睛看着她。
那深黑色的眉眼看人时有种寡薄的冷感,被下垂的睫毛挡着,多数时候都没有表情。
孟安仪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尝到甜滋滋的味道,像加了蜂蜜。
她低垂着眼睛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没说话。
圈着郁楼脖子倒在被子上的时候,孟安仪一如既往的克制,只发出很小的声音。
他们两人要说也很奇怪,明明能感觉到对方的颤栗和隐忍,可就是尽力表现出没那么动情的样子,但谁也不会拆穿,这算是他们的默契。
大概是因为郁楼明天就要走了,一向控制得很好的他比往日激烈了点。
迷迷糊糊间,孟安仪终于听见他在耳边压抑不住的很低的声音:“你会想起我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孟安仪一瞬间就清醒了。
透粉指甲微亮的手指从他颈上滑下去,拽住了郁楼脖子上那条嵌着玉的黑绳。
“我们约定过不要问这些事。”孟安仪的眼神在此刻出奇的冷静,“体面一点道别,好吗?”
郁楼下颌绷了绷紧,偏过脸去。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伏下去抱住她腰,玉坠慢慢落在她锁骨上,陷在被窝里,让声音云淡风轻:“随便问问。”
因为这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这次结束得比往常早。孟安仪洗着澡,想着摄影展的事,洗得太久,觉得口干。
最近指挥布置现场费了很多口舌,偏偏进展不算顺利,这些天没和郁楼说上几句话,也还没有好好谈好以后的事。他明晨九点的飞机,现在已经半夜,再深聊也不宜。
孟安仪按下水龙头,热雾中擦着头发才想起那杯加了蜂蜜的水,顿了一下。
明明没说几句话,郁楼却知道她嗓子不舒服。
雾气渐渐散去,孟安仪看着镜子里这张比十七岁时成熟了很多的脸,手拿着毛巾停下来。
她看见自己的表情无喜无悲。
回到被窝里,郁楼已经困倦得半入睡眠,半个肩膀露在外面。察觉动静还是抬起手来,不用睁眼也熟练地捏揉着她的后颈,同时发出小动物般依赖而不自觉的声音。
孟安仪也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臂弯里。
郁楼总是这样,在她可以狠心下来的每个瞬间让她的刀刃陷入一团柔软海绵的包裹。
他对人好,礼节详尽周到,无所不虑,处处透出温柔和家教。不是十分有学识而慎重的家庭无法培养出这样的人,就比如她自己。
这个被无数人仰望着,倾慕着,暗恋着的人,这几年来跟着她从大学外出租房的小床相拥到如今市中心的大床,心照不宣地承认着他们只能存在于地下的关系。她不提异议,便这样顺从地忍受着。
这个决心很难下,但不论如何都必须要下。
孟安仪握住他的手腕拉下来。在他逐渐睁开的迷朦眼中,终于说:“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