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儿虽然也有些同伴,但远远没有二皇子那样早就有自己的一套班子,官场瞬息万变,鹤儿尚武,二皇子尚文。
但国朝建立到如今,武官已经不如文官多矣,否则穆莳当初就不会去考进士。
二皇子母家庞家虽然是武家出身,但下一代几乎全部醉心于仕途,连二皇子本人也堪称饱学之士,日后必为仁君。
宸王母家于家虽然也是仕宦之家,但于家和这个外甥一直不算亲近,概因他家本就曾经是阁揆,后辈也算是人才济济,反而疏远宸王一心做纯臣。而宸王,就他近来的表现而言,十分尚武,他素来喜欢兵道,总把孙武等人挂在嘴边,这是文人所不喜欢的。
但今上如今的心腹,全部出身于仕宦之家,朝廷也是尊文抑武。
士大夫们当然更喜欢二皇子这样的读书人。
芸娘却道:“你急也没用,我却知道这指不定是皇上给他的考验,为君者,如果连这点都处理不好,若我是皇上,我也不会选鹤儿。”
她们自己看鹤儿,当然鹤儿是样样都好,可鹤儿到底是不是天命所归,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穆莳看着芸娘,有些诧异,“看来你还挺了解皇上的。”
“我一妇道人家说什么了解不了解呢,只看皇上行事,庞贵妃升官,惠妃被冷落,足以见皇上要用能人。”那惠妃瞻前顾后,庞贵妃却是追随皇上。
皇上最喜何人?自然是心中有皇上,又能为之人。
大皇子一无才干,二视皇上之位如囊中之物,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如今大皇子已经倒下,储位问题就提上台面,那么谁能任?
按贵,当然是宸王,他乃皇后之子,天命所归。
但二皇子却居长,母亲也位同副后。
可当今既不看出身,也不看母家,只看能力。
你若有能力,皇上愿意抬举,庞贵妃封后,二皇子身份立马就能贵重起来,但相反,你若不成,就像大皇子那样,刘皇后从后变成妃,也不是没有。
二人知道自家再怎么忧心,也得看鹤儿自身应对。
又说元澄出去一遭,学业落下不少,这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元澄虽然可以凭借父亲恩荫出仕,但那样就矮了人家一截。夫妻俩也不希望儿子如此,立马送儿子去书院读书,元澄也不敢马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业上。
即便是穆莳这样的人,送元澄去先生那里,都对先生恭维许多,就盼着先生能更加尽心教导儿子。
元清还是不知事儿的懵懂小童,窝在娘怀里那叫一个惬意。
“太太,程大夫人过来了。”
“哦?程大夫人过来了,快些请进来。”
荣氏是特意来送请柬的,她一见到芸娘就高兴道:“这次总算是定了下来,斐儿小定,你可一定要去。”
芸娘好奇道:“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被您看中了?”
经由荣氏说了,芸娘才释然,“是他家,他家倒是极好的。”
原来荣氏说的正是于皇后的侄女,明姐儿的堂妹,看来程斐几乎是要和鹤儿紧紧绑在一起了,破釜沉舟了。
芸娘站起来道:“这些年我与夫人相交,颇知道夫人心事,如今见夫人容色喜悦,想必是对这门婚事极满意。我有一对玉如意,是当年赐婚时,圣上所赐,自此我们夫妻和睦许多年,我也想送给令郎夫妻。”
紫檀木里装的青玉如意,一看就不是凡品。
荣氏也是有几分鉴赏能力,确实是内造之物,无一不精致。
她遂收下了,家去还是很高兴,于家姑娘是儿子看中,她也相看觉得不错,于家也是北方豪族,否则当年高祖不会为还是太子的开元帝择其女为太子妃。
明姐儿得知堂妹要嫁给程斐,也十分高兴,还对其母李氏道:“伯母怎么想通了,之前还信誓旦旦要让妹妹嫁入皇室,如今却嫁给了程斐。”
说是皇室,其实是想嫁给宸王。
李氏却道:“有穆姝丽在前,谁敢掠其锋芒,你伯母向来比我聪慧,再者程斐同宸王一党,他也是江宁大族出身,才学又好,只不过年纪略大了些。”
哪里是略大了些,是大了十几岁。
但明姐儿听到姝丽的名字有些吃惊,“娘,您是说姝丽妹妹日后很有可能会嫁给宸王吗?您不是曾经还想让哥哥娶她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咱们于家表面上是宸王母家,可咱们家奉行慎独,因此你和你堂妹虽然都曾经有过想法,但是最终还是作罢。”
于家人还是以做纯臣为己任,否则参与到皇权争斗不好。
若宸王是太子,那于家锦上添花也自然可,但宸王若是下了大狱,于家也丝毫无损。
但穆家却不同,听闻穆莳昨儿已经上书皇上,河道一事,他认为派宸王去不妥,他本人亲自上书让代馍去,代馍是治河道专事,只不过隐居多年,居然被穆莳请了回来。
明姐儿嫁去穆家做世子夫人也几个月了,大约知道些穆家的规矩,“穆家是不许子弟们参加皇室争斗的。”
李氏一笑,“这算什么皇室争斗,这只是替朝廷推荐人才。”若说以前只是纯粹的救命之恩,这下却是真的打算摆明车马了。
芸娘也很诧异,“你居然亲自上书让宸王不要去河道?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冷眼旁观,看鹤儿表现如何呢。”
穆莳却得意道:“那还得是皇上这么暗示,我才能这么做的,否则,我怎敢在这种事情上随便提。”
没曾想是开元帝,芸娘笑道:“看来皇上对鹤儿很关照嘛!”
熟料穆莳却叹气,“皇上的理由是宸王要定亲才略留一留,他问我的意思,我哪里敢不从。”
其实他也能理解开元帝的意思,就是穆家不附党羽,但是希望穆莳这个岳丈能够帮忙鹤儿。
芸娘愣了一下,“就是说姝丽要许配给鹤儿了?”
穆莳点头,“这是自然。”皇上和你打商量,你就以为是真商量啊。
“那倒是一桩极好的事情。”
咦?
见芸娘脸变得这么快,穆莳忙问她为何转变这样大?
却听芸娘娓娓道来:“澄哥儿同我说了,这一路同鹤儿在一起,他对女子都不大上心,身边伺候的女子大多为老妈子,身边干净的很。”
穆莳笑道:“什么四十无子方纳妾,于家那位大公子开脸了几个通房呢,鹤儿从不允诺,却能做到洁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