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还能说什么呢,“如今留意到,再去防备也不晚。李贺虽然只是继后所出,但于皇后本是皇帝未婚妻,若非先皇插上一脚,也许大皇子还不一定是谁呢。所以,皇上对八皇子可能也当成原配嫡子。”
这种说法庞夫人头一回听说,见她说的认真,庞夫人越发不敢大意,暗自记在心里,准备回去了就去找庞贵妃之母说。
想及此,她又看了看庞氏,小声道:“云容,你如今不能再生一个了吗?我总觉得你只有哥儿一个太少了,如今那个宋姨娘又怀上了,这可不成啊。”
“娘,我身子骨那年亏损之后就难以有孕了。”其实她这些年房事都很少了,七爷时常在妾侍那里混着。
反正大面上二人还是相敬如宾,但是有什么事儿,他听着就成。
庞氏算是很满意了。
庞夫人却劝道:“你不能这么想,以前我们庞家比不上穆家,那也就罢了,现在你好歹也是贵妃族妹,我们家也是水涨船高,怎么还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怀孕呢。你们这日后分家,想必那太太是个面上光,分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给你们,难不成你还要帮着养妾侍和那群庶孽。”
若是她姐姐怜容还在,哪里要她这般大的年纪还操这个心。
怜容聪慧机灵,又讨人喜欢,小女儿云容却呆头呆脑,到现在都傻。
“娘,您别担心。我自有区处。”
她把当年的情形告诉庞夫人,“当年儿肚子疼痛不已,又提前生产,偏婆婆来不及请稳婆,便去那府上请稳婆。三爷和三奶奶都知道那几个稳婆有坏心眼,想害人,却依旧让她们过来替我接生,女儿才落下病根,再也无法生产。”
她只恨当年,她还怎么都不相信夏氏是坏人,自以为前世帮过她的夏皇后肯定是个好人,如今看来前世她的莹姐儿肯定也并非夏氏所救。
庞夫人是头次听到这些阴私,吓的站了起来,“怎地,他夫妻二人如此蛇蝎心肠要害你呢?”
“是因为月饼
一事。”庞氏对这件事情记忆犹新。
当年明明是她头一个早早的做出来了,还送给穆芝尝过,那夏氏在她之后做的,反而振振有词说什么她是湖州长大的,做蛋黄月饼正常,还好穆芝替自己正名了。
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抄袭夏氏的呢。
庞夫人觉得不可思议:“就因为这点小事,他们就故意害你吗?”
“娘,我不骗您,就是如此。您知道侯府长房的嫡出小姐元凤吗?她同我关系一向不错,原本以她的身份,嫁入哪一个勋贵之家,都是做长媳的命,富贵荣华一世。可听说就是得罪了三房,世子夫妻才不得已送她到西北的。娘……”庞氏认为自己不能再和以前那样忍气吞声,凡事都自己忍着了。
在夺嫡火热的这个情况下,如果她娘能知道穆莳多么的凶残,夏氏多么的残酷刻薄,对于整个庞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庞夫人从未想过三房的穆莳和夏氏居然是这样的人,她是见过夏氏好些次的,头一回虽然记恨她抢了自己女儿的位置,但小女儿嫁的不错,她也就不再执着于此事了。
每每来到侯府,夏氏笑脸吟吟,她生的又雍容,棠棣之华,还生下了那样聪慧的儿子,办事情也是极得侯夫人人心的,曾经庞夫人还想为何自己的女儿不能和夏氏一样,同样为庶媳,可以在府里站稳脚跟呢。
却未曾想这个夏氏,居然是蛇蝎心肠。
庞氏哭的抽抽噎噎的:“娘,现如今她们两口子远赴江南,就这么巧,八皇子跟了过去,恐怕对大皇子不利呢。”
如果穆莳和夏氏真的毒蛇心肠,肯定也就不会顾虑什么嫡长子了。
他们哪里懂得忠君报国,一心想的是如何扶植自己的人马上位。
“那时候我就奇怪为何夏氏这样一个冷血之人,会对个小道长那样好,如今全府上下哪个不说她深谋远虑啊。恐怕她是早早的就知道那是晋王的儿子,所以巴结着呢。”
庞夫人越发觉得可信,这一切她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于庞家的
长房和二房还有宫中的贵妃。
这话很快也传到了两位皇子耳朵里,大皇子如今很有些沉不住气,他差事办砸了一件,是被二皇子的人揭发的,吃了皇帝好一顿教训。
如今连妹妹朱雀都讨不到好,驸马过世之后,妹妹孀居在宫中,原本极其得父皇怜爱,就因为替自己说话,连带着妹妹也吃了挂落。
大皇子妃知晓他今日心情不好,端了补汤过来,本想着安慰一番。
却不曾想大皇子居然问起了穆家的事情:“你可知道八弟这次封宸王,可否是和穆家有关联?”、
乔氏摇了摇头:“妾身从未听过。”
“你们家不是和穆家关系挺不错的吗?那你觉得穆莳此人如何。”
大皇子在此之前其实都不甚了解穆莳,只知道他是顺天府尹,算是勋贵府邸有些出息的人,听说是因为建国候很宠爱偏房,所以才会对这个孩子另眼相待。
概因他是长嫡出身,故而最不喜欢庶出压嫡出一头的事情。
再者他身份在这里,要巴结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他哪里会在意穆莳呢。
好在隆平候府和建国候府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大皇子遂有此一问。
乔氏更是不知:“我们家虽然和他们府上关系不错,但我年纪小,许多事儿也都只是听娘提起过,只知道穆家三奶奶人倒是个能干人,旁的就不知道了。”
她就是知道也不能随便说啊,她一个女人提起男人做什么。
见乔氏是一问三不知,大皇子就没了心思,他总觉得乔氏待他不够尽心,很多事儿都隐藏不说。
好在他岳父是个伶俐人,于是他摒弃乔氏,直接喊岳父隆平候过来,隆平候身上也有差事,但是大皇子喊他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他也不能不去。
隆平候和建国候年岁相当,他一来,正要行礼,立马被大皇子扶了起来,“岳父何必行此大礼。”
“王爷客气了。”
他见大皇子这样热情,暗忖他是否是要他们隆平候府做什么事儿?难道是对付二皇子么
?
正想着,却听大皇子问道:“您对穆莳怎么看呢?您觉得他会不会帮本王的八弟呢?”
穆莳?这和穆莳有什么关系?
隆平候打起精神来回话:“微臣听闻穆家有祖训,是不让穆家参加夺嫡的,听闻当初他们家大姑奶奶……之后被赐自缢……所以穆莳应该不会参与这些。”
虽然隆平候说的有道理,但是大皇子皱眉:“可为何父皇封了八弟为宸王呢?”外边的人不清楚,他却是很清楚,父皇对八弟非常好,都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可父皇对他从来都是不冷不淡。
当然了,他对谁都是不咸不淡,只想修道成仙。
只是这些话他不好同隆平候说。
隆平候笑道:“殿下是嫡出长子,那宸王和您隔着十几岁呢,他就是有心也无力,臣想也许是皇上在考验您。毕竟八皇子也是嫡出皇子,若您有一日荣登大宝,会如何待手下的兄弟呢?尤其是宸王,他身份尊贵——”
这么一说,大皇子就懂了。
“是,岳父说的极是。”
怕是父皇在考验他有没有容人之量呢。
当务之急还是二弟那里最为重要。
大皇子因为身份天性,虽然顾忌鹤儿,但并没有真的自乱阵脚,可二皇子那里就不同了。
庞贵妃也道:“我早就说过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你辛辛苦苦做局给老大,反而让自己暴露出来,让老八捡了个大便宜,居然封了宸王。”
她也不是没有苦口婆心的说过,只是二皇子实在是自负,根本没有听进去。
“你那姨母也嫁到穆家多年,穆莳夫妻野心勃勃,怎么着也会想有个从龙之功的,你总说他年纪小,可你忘记了,他有一样,身份高贵,乃中宫嫡子,老大如果真的下去了,你费了老大的劲儿,可人家身份就可以一跃而上。”
二皇子生的俊秀,平日里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温和的,但现在整张脸却跟墨汁儿似的,没有看出平日半点温文尔雅。
他沉声道:“是我大意了,好一招声东击西
,我就说这小子又不是没有亲娘,和于家的人都不亲热,偏偏巴巴的跑去江南去,如今看来他真是心思深沉呢。”
“何止如此——”庞贵妃更是道:“要我说,那个事儿,咱们也不必隐瞒了,不如在那狼崽子面前抖落出来。”
二皇子皱眉:“远远没有到那个地步吧,母妃,这可是杀手锏,是他的致命点。”
“哼,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旁人想这样挑着你和大皇子,你也可以学学他,让那狼崽子和大皇子斗上就是。”
庞贵妃深觉自己这个主意不错。
二皇子怔了一会儿,笑了出来,“母妃说的是,要是李贺知道当时他是怎么被扔到流民堆里去的,不知道会不会杀了老大的心都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