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忧的看着鹤儿,“那你现在跟我说,是不是因为你要进宫了?”
晋王还未班师回朝,朝中大局还不知道如何,芸娘很是担忧鹤儿,怕他年纪小,不懂政治波云诡谲。
鹤儿却摇头,“父王没有回来,儿子不能进宫。”
“这就好,你不必担心,照常念书。你在家里没有人敢说你什么的。”她还是如常的摸了摸鹤儿的头,“乖,现在去休息会儿好不好,你爹爹出去忙了,但咱们三现在可没有出去的必要。”
见娘好像一派自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也放心了。
小孩子觉多,更何况是鹤儿这种习文学武之孩子,芸娘把他兄弟俩都放床上,本来小橙子要鹤儿背着玩,兄弟俩玩着玩着,一会儿都呼吸均匀起来。
这下芸娘才到自己房里休息。
她伸了个懒腰,也是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几天恁是觉多,秋老虎过去了,北边没有南边潮热,晚上凉快的很。
这府里却有不少人睡不着,却非侯夫人,而是端敏郡主和庞氏。
端敏郡主自来和九皇子还有齐映容走的很近,她姨母还是皇后,自从这三人都出事后,她就夹起尾巴做人,龟缩在穆府,以守寡为由,哪里都不曾去。
她很害怕七皇子上位清算诸人,要知道七皇子可不是什么能够容人之人。穆家作为她的保护伞,也不知道能不能护着她。
所以,这一晚上她睡的极度不安稳。
再有庞氏,对未来也茫然起来,前世是九皇子承继大统,齐映容为皇后,夏氏为贵妃了不少年头,后来才被封为皇后。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改变了。
她对未来天生有些恐惧,还好七爷今日并不是歇在她这里,她的清哥儿很快就被抱过来了,这孩子虽然难产生出来的,但是她细心调养,总算养的白白胖胖的。
文英看少爷睡的安稳,笑道:“咱们少爷真是个万事不愁的性子,这样吵都能睡着。”
已经两岁的元清在将军府可是很重要的存在,他是将军府的嫡孙,只要城阳公主不生下儿子,七房的这个孩子就地位超然。
庞氏得意这个孩子,故而道:“我巴不得他这样,昨儿我带着他去世子夫人那儿去,世子夫人也挺喜欢他的。”
元清甚至比元江还要聪慧,尽管元江是世子的嫡次子,伺候的人可比元清多。
“七奶奶,您快些歇着吧。明儿那府里肯定要忙,就是我们府也是一样。”文英打了个哈欠,要伺候庞氏歇下。
“别,文英您过来陪我说说话。”文英是她的心腹丫头,前世这丫头陪她到了最后。
文英从善如流的睡到了外侧,她似乎察觉到庞氏心下难安,小声问道:“七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咱们府上和那府上都没有参与夺嫡,凭他谁是皇帝,也和咱们无关呀。”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府上的老爷太太虽然没有参与,但是那府里就不一定了。”庞氏微微叹气。
文英笑道:“您就别庸人自扰了,那府里个个都是人精呢。”
不过,她也不明白:“七奶奶,您为何总是让我们送汤汤水水给那府上的小道士,他那样的小道士有什么稀奇的,我昨儿去送了一次,被飞絮好一阵排揎呢。好似咱们故意和三奶奶作对一样。”
庞氏心道,她既然能认出那是晋王的嫡长子,恐怕夏芸娘也慢点知道了,这也就不奇怪了。
晋王如今领兵在外,也难怪李贺后来会被重用了。
再者李贺现在还小,日后会更厉害的。
更会超越晋王,成为一代战神,如果没有他,大雍朝绝对不会这么平静的。
所以她才不管夏芸娘如何反感呢!
她只是出于对李贺的敬重,才对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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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卤簿还有灵堂以及一切都有宗室礼部操办,这些一应俱全,只一条,下一任皇帝尚未确立。
如果皇帝只为了自己的儿孙,那么无论是立七皇子还是立他的某个儿子不稀奇,但晋王焉能忍受,
当初高祖皇帝为了百年基业,选了名不见经传的当今,却没选一向宠爱的太子。
如今奉昭帝过世,晋王率领军队连连战胜,已经是不二之主,明明是君主的最好选择,岂能容忍他人坐上那个位置。
这些事儿在芸娘的头脑里过了一遍之后,她就不作他想。
今年中秋因为皇帝驾崩,百日内都不能宴请,所以穆家不能办了,林氏松了一口气,只她是世子夫人,要进宫哭灵去,偏侯夫人也是超品诰命,她无法,只得让家中管事的多留心留意。
以前穆家人丁不多,下人也没什么外心,现在穆家各房都有娶妻,便是连进门没多久的胡氏都拉拢过几个人,更别提财大气粗的端敏郡主,和时常管家的夏芸娘。
管事的忙道:“世子夫人放心,小的们肯定会看好门户。”
“嗯,如今人来人往的,我们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如今上门的客人都先推脱主人家不在,以免出事。”
这些事管事门儿清的很,立马同意。
芸娘等人也就不受影响了,鹤儿依旧是读书习武,回来家中芸娘还亲手做了鲜橙羹,鹤儿吸吸鼻子。
“娘亲,看起来就好吃的样子。”
“那你就多吃点,哎呀,今儿你爹不能回来,但让人送了好些吃的回来,咱们娘几个等会儿就在这里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橙子喊道:“好好好。”
鹤儿也忍不住刮刮他的鼻子,“小馋猫。”
昨儿把话说开了,鹤儿也不避讳自己的家人,忙道:“娘,我在家是小儿子,哥哥姐姐他们都比我大,也总不跟我玩儿,就是我亲哥哥也是这样。所以我和小橙子在一起,才有做哥哥的感觉。”
“那你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啦。”芸娘呵呵直笑。
她照顾孩子很是用心,孩子们喜欢吃糖,但又怕吃糖对牙齿不好,所以总是煮些甜汤,又补身子,又不会那么甜。
鲜橙汤通气,这时节水萝卜喜人,芸娘把水萝卜做成的泡菜拿出来炒了牛肉丝,又添了几道可
口的小菜,直把鹤儿吃的停不下筷子。
这几日他们俩小的都在娘这儿住,也比以往更亲近了些。
“娘,你等会儿要做什么呀?”
芸娘道:“等会儿呢,我要跟你们讲故事。”
芸娘爱看游侠儿志怪小说,偏穆莳是个纵容妻子的,只要经过书肆都会带几本回来,芸娘也想让孩子们放松一二。
鹤儿听了直拍手,“娘,快点快点,我要听了。”
他年纪还小,之乎者也的文章看着头疼,但小孩子尤其喜欢听游侠儿的故事。
两小儿端着小板凳,嘴里吃着松子,眼巴巴的看着芸娘。
芸娘开始抑扬顿挫的说着,“……忽然间飞沙走石,有一个人拿着酒葫芦,歪歪扭扭的使出必杀技,那七大恶人被他的酒气煞到,纷纷跪下喊好汉饶命……”
这是讲的酒侠林楚白的故事,尤其是那俩个宝葫芦,只要一发功,什么二人都得喊饶命。
鹤儿立马道:“娘,我要个葫芦。”
小橙子也起哄,“我要葫芦,我也要葫芦。”
……
芸娘扶额,“我去哪儿跟你俩个弄葫芦呀?”
她自己还不知道去哪儿弄葫芦来呢。
倒是胡妈妈听的入神了,她老人家年纪大些,知道的多点,连忙道:“三奶奶,我知道有个地方有葫芦,就是咱们的陪嫁里,有一对白玉葫芦。”
那种木葫芦是糙汉用的,俩个玉人般的小少爷怎么能用那个。
芸娘愕然,“那不是装饰的么?还能装东西么?”
“可以可以。”
芸娘忙让胡妈妈去拿,她则快速的编好络子,系在二人腰间。
这俩人平日都不爱喝白水的,听了酒仙的故事后,喝的那叫一个起劲,鹤儿喝完还对弟弟道:“酒仙在此,尔等焉敢放肆。”
小橙子忙道:“饶命啊饶命。”
兄弟俩闹成一团,芸娘忙道:“你俩别把床上弄湿了,等会儿可没地儿睡的。”
“我们是酒仙,我们是酒仙……”
小孩子都是人来疯,次
日去侯夫人那里的时候还背着小葫芦去,侯夫人还以为是跟玉佩差不多的,鹤儿忙对元淳元江还有元沣几个说了,元江元沣听的懵懂,元淳大点,还同鹤儿道:“三婶真好,还跟你们讲游侠儿,我上回看了一回被发现了,我娘好一顿骂,全部被收缴了。”
世子夫人林氏对孩子管教很严格,这点鹤儿也知道,元凤上次想害他娘,被罚跪了几日之后,就一直被拘着,大场合都不让她出来,可以说管教的非常严格了,也因为这样娘才没有太过于计较。
那他也不敢给元淳看,只道:“那我有空讲给你听。”
元淳高兴的很。
以前侯夫人天天盼着各房有人,现如今好,男孩子多了起来,侯夫人看着就喜人。
她还笑道:“马上白家的姑娘明年也要进门了,你们都得照应些。”
“娘,您放心,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处的好好的。”林氏心道二房的小叔子就是个不闹事的,白姑娘她也去看了几回,是个有章法的姑娘,再说了,又是填房,哪里闹的起来。
芸娘也附和:“大嫂说的是,太太您就放心吧,等着接儿媳妇就是了。”
侯夫人被儿媳妇这么一说,心里总是高兴的。
总归如今在办丧事,大家不能总出门,家中女眷们聚在一起,都不是那等掐尖的,倒是好相处的很。
芸娘拿了针线过来做,她飞针走线做的很快,林氏看衣裳的身量,倒像是跟鹤儿做的,不禁感叹:“你对他可真好。”
“大嫂,小橙子是个费衣服的,只是她外婆还有姨母成箱的送过来,衣服多的穿不完,倒是鹤儿,练武磨衣裳,我替他做一两件,这料子吸汗。”
沅娘自来疼妹妹,她们何家是湖州大户,在京城还有几家铺子,其中就有裁衣服的铺子,特意做了一箱子送过来。甄氏则是自个儿在家无事做,便和仆妇们替淇哥儿还有小橙子再有沅娘的景天做衣服,一人得好几箱子帽子衣服。
更甭提孙姨娘那里,以前都是跟穆莳做,现下
所有的功夫都是跟小橙子做。
这小子见风就长,衣服也多,一天换三套都不重样。
林氏见状,也知道芸娘是真心待鹤儿,等庞氏过来的时候,有意说给她听,也希望她不要时常送东西给鹤儿了,她们外人看着也尴尬,长此以往妯娌还要不要处。
说这话时,林氏也是一片好心,“你三嫂待鹤儿跟亲生的一样,澄哥儿那里没做,都专门跟他做衣衫呢。”
庞氏跟着赞赏几句,但仍旧是不改。
她是知道的大嫂是个好人,只是不了解情况,如果真的了解鹤儿的身份,哪个会坐以待毙呢。
穆莳忙了几天终于回家了,一回来就看到俩孩子背着白玉葫芦,在院子里跑步,他揉了揉俩儿子的头进去同芸娘说话。
“大家都等着颁诏呢,就是不知道是七皇子还是晋王了。”
芸娘端水过来给他擦手,才道:“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同你说呢。”
穆莳闲适的往后一靠:“说吧,想买什么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你夫君我包圆了。”
“呸,人家跟你是说正经事。”
“好吧,说吧。”穆莳直起身子,很给老婆面子的坐直了。
只听芸娘道:“鹤儿是晋王的第八个儿子,这孩子还不好意思,生怕我知道他是晋王的孩子之后赶他走呢。”
什么?穆莳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鹤儿是晋王的儿子?”穆莳冷静不起来了。
芸娘还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样啊,鹤儿只是晋王的第八个儿子,有那么急吗?你姐姐以前还是六皇子妃呢,都没见过你这样。”
穆莳忽然亲了芸娘一口,“你这婆娘,不该叫芸娘,要叫福娘才对。亏胡家夸那胡氏说是什么什么福星,我看你才是。”
做什么疯疯癫癫的?
芸娘瞪了他一眼,穆莳压下心中的兴奋,先卖个关子,等真的稳定下来再告诉她,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
又说华阳公主李眉儿那边,成日哭灵,她也体虚了些。
阳嬷嬷是皇帝临终前给她的人,管教她很
严厉,现下李眉儿想偷懒告一天假不去宫中,阳嬷嬷就不同意。
“贵主子,如今大行皇帝大丧,人人都看着您呢!”
顶着昭贤皇后亲生女儿的身份,以前皇帝在的时候固然不错,但皇帝不在了,那些受过昭贤皇后气的人,哪里能不反扑,别的不提,皇后的娘家兄弟,人家指不定就没好脸子。
你看那万家,最近都缩着头做人了。
齐映容的弟弟都要和沈玉闹着和离呢。
李眉儿只好捏着鼻子进宫又哭了一天,回来的时候两股颤颤,阳嬷嬷扶着她进门去,她走到门口下马车来,忽然见了一人,脸色煞白,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如今她可是公主,有什么好怕的呢。
奉昭帝过世,颁诏一事七皇子颇觉得自己十拿九稳,唐贺提醒他,他还嫌弃这个小舅子胆子太小了,心中不喜。
“我乃大行皇帝的亲儿子,贵太妃的儿子,身份尊贵,父皇重新封为我亲王,难不成父皇糊涂,这个位置不给我,还给弟弟不成啊?”
七皇子倒也没那么张狂,宫里的人,就是真高兴,也不能挂在脸上,但是心里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等着颁诏那日,晋王当然还没赶着回来,这让七皇子又增加了几分胜算。
穆莳等官员都搬到各衙门住了,这几日还得茹素斋戒,为大行皇帝祈福。
但今日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今日是颁诏的日子,尽管穆莳心中有几分成算,但是不到最后依旧作不得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之弟晋王乃高祖皇帝嫡子,人品贵重,文治武功无一不好……故传位于晋王。”
七皇子脸色立马青了,还好他娘陈贵妃是个能人,之前支棱着儿子夺位,现在大局已定,她又想着晋王有实权有兵马,恐怕皇上让晋王出来领兵就有了传位的心思,倒是稳住了七皇子,主动提出要就藩。
“母妃,这……”
陈贵妃,不现任的贵太妃道:“以前说就藩,人人都不肯去,你若头一个说就藩,下边谁还敢不服气
。”
七皇子恹恹的,但他不得不听从。
晋王这还没上任呢,七皇子就提出号召宗室就藩了。
穆莳心道,还真是个妙人。
建国候府今日门庭煊赫,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晋王,不当今皇上派人来接儿子了,看热闹的人可不少,连二太太和庞氏都过来了。
芸娘倒是一如平常,还嘱咐道:“回了家也得好好学,不能浪费一日。”
鹤儿没有任何不耐烦。
晋王的儿子,那不就是未来的皇子吗?庞氏哼哼的对林氏道:“这孩子不仅仅是皇子,还是嫡出的皇子呢。”
她的言下之意,林氏听的懂,但林氏没好意思说,人家鹤儿就是选人也没选你呀!你就是想沾光,人家这个光还不想让你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