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浅屏住呼吸,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骤然黑下来的环境,睁大双目等待了片刻,才看清楚他们是在哪里。
这是教学楼里一条很长的走廊,窗户的玻璃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甚至连外面路灯的光线都无法穿透,更显得这条走廊阴森恐怖。身后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大家有些不确定是否要继续走下去。
道灯光亮起,叶浅浅顺着灯光看去,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那个男生线条优美的下颌,还有他持着手机的右手修长优美,连指甲都修剪得一丝不苟。
经过这个男生的提醒,大家都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手机照向四周。一时间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些墙角的蜘蛛网和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都让人心里极其不舒服。
“这地方会不会有老鼠啊?”有个声音听起来就极其甜美的女生略带迟疑地间道,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已经有人捂住了嘴,觉得在这里呼吸都会有传染病菌的危险。走在前面的几人有手机照亮道路,便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从这里出去。走廊很长,他们走的速度也挺快,没过多久,就见灯柱的光线一变,他们拐向了右边。
叶浅浅也想快点离开这地方,晚餐吃得有点多,胃很撑,裙子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只想早点回宿舍换上舒适的睡衣,上上网、刷刷微博。
可就在她刚要跟着那些人加快脚步往前走的时候,身旁的孟宇衡却拉住了她,谨慎地低声道:“先别忙。”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了骇人的尖叫声,而且这尖叫声在飙到最高的时候竟然戛然而止,之后便是令人窒息般的寂静。
走廊里的所有人部噤若寒蝉,足足有好几秒钟都没人敢出声。有两个胆大的,拿着手机快步跑过去想将个究竟,却也是转过拐角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就连脚步声也再来听见。
有人摸索到墙上的开关,却无论怎么按都没法将电灯按亮。
“怎么办?”叶浅浅拽了拽孟宇衡的袖子,她还是很信任自己这个青梅竹岛的。
“眼见为实,凭空猜测只会徒增我们的恐慌,还是过去看看吧。”孟宇衡推了推眼镜,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
叶浅浅总不能站在原地等待,也只得跟上。她能听到身后同样有脚步声传来,只是分辨不出到底跟上来几个人。快走到拐角的时候,叶浅浅终下忍不住抓住了孟宇衡的胳膊。
“这世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不要害怕。”孟宇衡的声音依旧那么冷静。
可这并没有缓解叶浅浅一丝一毫的恐慌,因为她忽然发现,跟在他们身后的,只有两个男生。她记得同时进来的足有近二十个人,可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个了。
叶浅浅惊悚地往他们刚刚走过来的走廊看去,那里现在黑黢黢片,就像是一只得肥而噬的怪兽。
正想到这里,那幽深的黑暗中居然传来清晰的咀嚼和吞咽声,那声响仿佛就在耳畔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假的,这世上没有妖魔鬼怪。”孟宇衡还是重复着那句话。他此时已经带着叶浅浅拐过了转角,叶浅浅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地上有一大摊鲜血,而之前被那几个男生拿
在手里当手电筒照路的一部手机正孤零零地躺在那血泊之中。正好在他们转过来的时候 ,灯光“唰”的一下暗了下去。
叶浅浅吓得差点尖叫,而孟宇衡却平静地判断道:”只是锁屏时间到了而已。
他蹲下身,用手抹了点地上的鲜血,用食指和拇指搓了一下,“是新鲜的血,温度在三十摄氏度左右,黏稠度和气味都和真正的血没有差别,但还不能确定就是人血。”盂宇衡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仔仔细细把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都是装神弄鬼的,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嚣张的声音从吔们身后传来,那是跟在跟们身后的两个男生中的一个。那人的头发挑染了前面两撮,显得特别时尚。身材修长,但从头到脚都是走的嘻哈风,整个人显得吊儿郎当的,若是走在路上,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是
混黑道的小流氓。即使五官帅气,也遮掩不住他浑身上下透出来的痞子味。
“这鬼屋弄得挺逼真啊!我说,跟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些人,不会也是即兴表演吧?”
叶浅浅一时不知遭该怎么回答他,只能虚弱地朝他笑了笑。她的胃好撑,而且走廊里有很大一股血腥味,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争取早点出去,我还想看一会儿的球呢!啊,这里居然连信号都没有,不会这么偏吧?”那嘻哈男生转了转头上的鸭舌帽,不爽地嘟囔道。
而另一个男生,就是第一个拿手机出来照亮路的男生,此时已经迈过血泊,笔直地往前走了。叶浅浅等人也连忙跟上。
“话说,我叫冯广天,二水冯,广阔天地的意思。你们呢?”那个嘻哈男生已经自来熟地开始自我介绍,倒是让这压抑、恐怖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至少叶浅浅是这么认为的。
“我叫叶浅浅,叶子的叶,浅色的浅。”叶浅浅定了定神,指着自己身边的孟宇衡道,他叫孟宇衡,孟子的孟,宇宙平衡的宇衡。”
孟宇衡并没有插话,他的注意力全在观察周围的情况上。他每路过一间屋子,都要打开门看一看。叶浅浅不敢跟过去,站在原地跟新认识的冯广天一起把目光都投到最后一个男生身上。
“张槐序。”那名男生冷冷地开口,声音宛如冰珠子一般,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感觉。因为灯光昏暗,叶浅浅隐约能看到对方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完全符合所有少女偶像剧中的酷帅男神的形象。
“哼,拽什么拽啊。”冯广天抹了下鼻子,一点都没有刻意压低吐槽的声音,完全不在平对方是否能听见。或者说,他其实就是想要让对方听见。
也许是错觉吧,叶浅浅顿时感觉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
“这里这么邪门,不会真有什么鬼魂吧?正好我前几天下载了一个灵魂搜索器的APP,让我打开来看看哈!”冯广天掏出手机,立刻开启了那个应用程序,一时间“嘀嘀”声不断传来。叶浅浅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不由得遍体生寒。因为这个软件显示,此时他们周围就飘着至少四到五个鬼魂!
“这种APP都是骗人的。”这时孟宇衡走了回来,看到冯广天和叶浅浅靠得有些近,让他有些不爽。
“什么骗人的?你难道不知道之前有人用收音机收到过已经过世的人的声音吗?”冯广天感觉自己被挑战了权威,立刻反驳道。
“你说的是特斯拉鬼魂收音机,据说有马来西亚的巫师把电波调频到37至38特斯拉时,就能听到异次元的声音。”孟宇衡见完全吸引了叶泄我的注意力,这才微微勾起嘴角道,“实际上都是鬼扯。特斯拉鬼魂收音机之所以用特斯找来命名,是因为发现这种现象的人是尼色拉 · 特斯拉、没错,应该就是那个伟大的科学超人。他継爱迪生发明直流电后,发明了交流电,还有无线遥控技术、收音机、雷达、传真机、真空臂、飞弹导航、星球防御系统 · · · · · ·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这么一 · 个牛人,所以这个鬼魂收街机是真的还是传言也没人真的在意了。伊那个马来西亚的巫师所声称的就是电扯了,特斯拉是个磁感应强度单位,怎么可能是电波调频的单位呢”
“况且,”孟宇衡看了一眼冯广天的手机,耸了耸肩道,一个专业的磁通量传感器可比苹果手机的价钱要贵多了,你现在还觉得这个APP靠谱吗?”
叶浅浅看着自家竹马进入了学霸模式,就算是有些地方听不太懂,电不妨碍她露出久违的星星眼。
冯广天撇了撇嘴,冷哼一声道:“你刚刚去的那间屋子里有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把手机的APP删掉。
盂宇衡电不介意他生硬地转移话题,冷静地陈述道:“这里是一座荒废的化学实验楼、从实验台上残留的试液活性分析,这里应该只有两三个月没有人使用过。”
“啊?这你都能判断出来?不对吧?你看这里的灰尘、这里的蜘蛛网,怎么也不可能像是只荒废了两三个月啊1”冯广天各种不相信,这里看起来跟五六年都无人踏足的废楼一般,怎么可能只有两三个月没人使用过?
“是根据试管里残留的试剂分析的,甲醛水溶液还可以使用,因为这种试剂非密封保存的保质期是三个月,所以我判断在三个月内这里还是有人使用的。”孟宇衡推了推眼镜,语速毫无起伏地说道。
“甲醛水溶液?”冯广天表示自己只听说过甲醛,“甲醛?那不是什么家具超标的气体吗?”
“是指百分之三十五到百分之四十的甲醛水溶液,它还有一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叫福尔马林。”孟宇衡露出一副“学习差的人真的无药可救”的表情。
“泡尸体的防腐剂吗 …… ”叶浅浅觉得孟宇衡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她反倒觉得更恐怖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化学实验需要用到福尔马林啊!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福尔马林啊?而且防腐剂居然还有保质期,你骗鬼啊!”冯广天很不服气,虽然让他判断他也判断不出来,但气势上不能输。
孟宇衡懒得跟他再说,而是继续拿着手机往前探查。叶浅浅毫不犹豫地跟上、对于自己这个青梅竹马,她可是无条件地信任的。毕竟学霸这个头衔可不是轻易就能炼成的。
冯广天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忽略,刚想反驳两句,就见那个只报了个名字的冷峻男生气定神闲地越过他,跟着前面那两人继续往前走。冯广天本想虚张声势地说两句话的,但身后走廊里越来越近的咀嚼声让他头皮发麻,忙头也不敢回地向前跑去:喂!等等我啊!”黑暗中,一对血红色的眼睑若隐若现。
一个小时之前。
叶浅浅目不暇接地看着眼前的香车美人,有许多她连牌子都认不出来的名车,在明德大学的会所外停成一排。从这些名车里走下来一个个身材窈窕、装扮华贵的美女,各有特色,媚而不俗,简直可以媲美某个名牌的发布会现场。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朴素的白色连衣裙,叶浅浅局促地抚平了裙摆上的褶皱,硬着头皮踩着高跟鞋踏上台阶。刚进入富丽堂皇的会场,叶浅浅就闻到了一股混杂着各种名贵香水的气味,让她不适地吸了吸鼻子。
这是明德大学的迎新晚会,耳畔回响着DJ播放的摇滚音乐,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院外露天泳池边也聚集了很多人。有人直接脱掉身上的晚礼服和西装,穿着比基尼和泳裤,欢呼着跳进泳池,激起的水花又引起池边人的一阵惊呼。
叶浅浅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她在会场中央扫视一圈,看到有人游刃有余地在和一群女生高谈阔论,还有人贴着墙壁而立,一副“请勿打扰”的冷漠表情,也有人坐在角落里拿着ipad头也没抬。
走到自助餐供应的位置,一看到那琳琅满目的吃食,叶浅浅决定抛开一切顾虑,尽最大可能地拿了满满两盘东西,也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一直埋头看着ipad的孟宇衡身边。一探头,果然这个学霸还在抓紧一切时间做题。
面对着推到他面前的糕点,孟宇衡摇了摇头道:“我不吃了,我今晚的蛋白摄入量已经达到要求,而且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早过了工程表规定的晚饭时间。”
叶浅浅的眉抽搐了一下:“孟同学,你的强迫症过了六年好像又严重了不少啊!”
她和盂宇衡两人是在同一所小学念书、玩得特别好的青梅竹马,虽然初中、高中读的都是不同的学校,但一直也都有联络。现在能一起进明德大学念书,叶浅浅还是很开心的,不过从小就严格要求自己作息时间的孟宇衞同学好像病得依旧不轻啊。
盂宇衡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戴着黑枇眼镜,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连发型都修剪得一板一眼,衣领更是平平整整,随时拎出去就可以当成模范学生的榜样。叶浅浅惯看他,不禁怀念起过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和他一起进入这所传说中的明德大学。
明德大学是一所传说中的大学‘建立的时间早已不可考,据说从春秋战国时期就已有雏形。明德大学之中的“明德”二字,就取自《大学》中的“大学之道,庄明明德”。而干百年来,从明德大学走出的名人不计其数,而这所大学却并未被世人所熟知,直到网络信息时代的到来。
在现代信息社会,几乎没有任何秘密。而明德大学在被曝光的那一刻,便成为众多学子趋之若骛的存在。
现在的明德大学,学制只有两年,--届只有二十人,其中有些学生是由各大高校推荐的优秀高中毕业生,经过层层笔试、面试才选拔出来的高才生。能有资格参加考试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更别提可以脱颖而出的最终录取者了。当然,明德大学也有一些才学特殊的学生,比如历届毕业生的后代,或是各大校董联名举荐、又或是捐赠者的亲属等等。
曾经有一届明德大学的校长毫不避讳地说过;才、财两者,皆是明德大学所需,何必避讳,只谈才而不谈财?
明德大学只有两年制,学习的课程以国学为主,例如书法、国画、古琴、茶道、香道、插花等。其他课程也包括诸子、兵书、数术、方技、诗赋等,通过这些知识来分析现代的社会学、企业经管、成王败寇历史成因等等,以古为镜,学习中华文明的各种知识。
所有课程都是按照学分制,其中校园活动也都按照古礼,例如女子的及笄礼、男子的冠礼、中秋拜月礼等等。
准确地说,明德大学其实是属于大学的预科班,给学生们熏陶古典国学,增加气质。
从明德大学毕业的学生都会转到国内外知名的大学去继续学习,而且在各行业都能成为佼佼者。只要是明德大学校友会的成员,几乎就等于拥有了在上流社会交际的一张钻石卡通行证。所以除了真正天才的推荐生以外,其他有门路的富豪子弟都为了那有限的名额抢破头想要进来,可惜据说捐的钱够多也没用,赞助生也需要经过面试。明德大学虽然不拒绝有财的学生,但也有选择的权利。
学院所有授课老师都是谪的有名的教授或者学者,再加上梦幻般的校园环境利金字招牌,可以说这所大学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的青少年都梦想进入的。连叶浅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进入这样所传说中的学府,她只不过是按照青梅竹马的吩咐,参加了一次次笔试和面试,就轻轻松松收到了明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当她在学校收到那卷由秦篆书写的竹简录取书时,整个人简直惊呆了。
像她这洋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未想过还能进入这样牛排的地方。叶浅浅一边胃口大开地吃糖糕点,边愦替代香鬓影的晚会,总觉得好像庄门一场奢华的电影,一切都是那么不切实际,她真的能适应这吧吗?
身旁的名字衡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自家丹梅敏感纤细的少女心,在他看来,这种迎新晚窿,根本就是浪黄时间。若不是发到他ipad上的通知上写明新生必须到场,他才不会来昵。
而入正各怀心思时,灯光倏地一晴,音乐也忽然停止,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舞台一束灯光自上而下“啪”的一声亮起,正好打在一个身穿银灰色西装的俊帅男子身上。他流行时尚的11式发型,修身的西裤包裹荇那双笔直的大长腿,笑起来的时候简直电光十足,浑身上下散发料肆意张狂的气息,叶浅浅已经听到了许多女生无法克制的抽气声。
“Hello everyone.Welcome to MingDe University,(大家好,欢迎来到明德大学。)”这人一开口就是一串流利的美式英语,声音清朗悦耳,“我是明德大学的学生会会长,林萧。长话短说,我知道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台下又是一阵雀跃的欢呼声。
随着密集激昂的鼓点,两个身穿华贵晚礼服的女生拉开一扇大门,学生会会长带有煽动性的话语也随之响起:“明德大学欢迎新生的传统,鬼屋探险!率先到达终点的同学将获得开学大礼包一份!内含三张逃课免责卡、两张值日推脱卡和一张记过赦免卡,祝新生们好运了”
新生们哪里听过还有这么稀奇古怪的奖励,但偏偏就是觉得非常实用,饶是叶浅浅也不禁动了心。她死拉硬拽着一脸不情愿的孟宇衡,跟着兴致勃勃的新生们一起进入了黑黢黢的大门里。
“哐当!”沉重的铁门在他们身后合上,把光怪陆离的灯光全部隔绝开来,甚至把那边的暄嚣也都挡得严严实实,只剩下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
目送着满脸天真和单纯的新生们簇拥着消失在后,留在会场的学长学姐们都笑得十分诡异。林萧吹了吹垂在眼前的碎发,打了个响指,在场的所有人便都行动迅速地各自去忙了。
悠然地把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林萧踱步到了会场隔壁的休息室。推开休息室里的门,里面是一间很大的监控室一整面墙上有二三个监控屏幕,都在播放着鬼屋中的情况。还有四五个人在控制着鬼屋中的智能设备,随时应付突发状况。
林萧走到监控室最中央的那张红色沙发旁坐下,很快就有人递上一杯刚刚醒好的拉菲红酒,林萧带上耳麦,敲了敲嘴边的话筒,开始下达命令。
“C号位可以放送强力冷风,’号位的骷髅全息影像可以放出来了。”
“E房间可以加些劈砍尖叫的效,M号位的鲜血可以洒了,注意不要滑倒。好吧,我说晚了,滑倒的效果好像也不错。”
“G房间有一个昏迷者,有哪个女生在附近,去把她拖出来。”很快,G房间的监控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白衣长发女鬼,动作飘忽地把那名不幸昏迷的女生从房间里拖了出来。路上还遇到了两名拿着手机探险的男生。长发女鬼露出半边沾满鲜血的面容,手中还拖着一个疑是尸体的女生,把本就已经魂不附体的两人吓得嗷嗷大叫,慌不择路地分开逃走了。
“嗯,刚刚那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不错,把视频截取下来,放到集锦里。”林萧摸了摸线条优美的下颌,笑得一脸诡异。
整个监控室里的学生们都笑成一团,吓唬人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更何况此时的新生们有多惨,他们去年的这个时候都曾亲身体验过,当时有多惊恐,现在就有多兴奋。这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所以明德大学传统的鬼屋探险,那是一年比一年恐怖,被吓晕、吓哭什么的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人。而且从鬼屋探险的活动中,也可以让新生们迅速互相认识,可以让老生们选出能担任学生会成员的候选人。例如现任的学生会会长林萧,在去年的鬼屋探险中就是第一个走出来的。
当然,最大的乐趣就是制作鬼屋集锦了,明德大学每年的鬼屋集锦都会在校友会中秘密流传,可谓每年最值得期待的盛宴。在集锦中出过大丑的,也都对自己的黑历史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地想要让学弟学妹们华丽入镜。而鬼屋的策划和气氛设置,也一年比一年恐怖。说不定以后这其中就会出多少个富豪、多少个科学家、多少个艺术家,把他们的黑历史保存下来也是一项富有使命感的任务啊!
林萧满意地喝了口红酒,品尝着舌尖上掠过的单宁纯熟柔顺的芳醇,享受地微眯起了双眼。今年的鬼屋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心力设计的,从A栋的一楼不能直接通到B栋,必须要从楼梯上到四楼,再从其中一个房间走一段暗藏的梯子才能下到三楼,还需要走过数个关卡,才能重新回到一楼,再从后门走出去。保守计算,这趟鬼屋之旅至少可以让这帮新生们玩一个小时以上。
“会长,有一支小队走的居然是正确的路线,而且已经行进到一半了!”有人忽然汇报道。
“好快!”林萧一惊之下坐直了身体,现在才刚过去十分钟不到。
相应的监控屏幕放大,可以看到这支小队一共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已经通过楼梯上到了四楼。右边屏幕调出他们曾经走过的路线,在发现一楼的走廊的封死过不去后,竟然上了楼梯越过二楼和三楼,直接到了四楼。
“应该只是巧合吧。”林萧皱了皱眉,其他屏幕都无暇去往意,凝神开始观察这一支小队的情况。
“哇……好帅!”有女生低声惊呼,此时屏幕上正好有学生扮演的尸鬼闪过,被那名表情冷峻的男生劈手一个过肩摔,尸鬼反而哀号起来。
“以后全部上全息影像。”林萧立刻吩咐,但知道大概全息影像的效果也不会太好,因为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了。鬼屋的弱点就在这里,若是意志力极其坚定强悍的人,就不会被外物所迷惑。林萧自己就是如此,所以也知道这四人大概就是夺得最后胜利的小队了。不过他们四个人分战利品时大概会分得不均匀吧,也许会在临近出口的时候上演内部争斗,毕竟除了那对看起来熟稔的男女外,其他两人都是刚刚才认识的。
“要不要让他们在最后自相残杀呢?”林萧晃了晃手中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透过血红的酒液看着面前的监视器,笑得极为阴险,“哎呀呀,我还真是坏人啊。算了,就不要残忍地对待天真的学弟学妹们厂,那个戴眼镜的人才是领头的,找个机会把他和其他人分“Yes,MyLord,(是的,我的主人。)”
正在鬼屋中摸索前进的四个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学长学姐们的重点照顾对象。
“喂,我说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啊?压根儿不需要上四楼的好吗?二楼同样也有通往B栋的天桥啊!”他们所在的四楼就是这座实验楼的顶楼了,冯广天正在抱怨不应该走这么远。
而孟宇衡连半个字都懒得解释,若对方真的有意见,干脆就不要和他们一起走啊。但冯广天的嘴虽然从未闭上,却还是跟得牢牢的,生怕自己被甩下。
四楼的情况和楼下稍微有点不同,玻璃上的灰尘没有那么厚,也没有茂盛的树叶遮挡,窗外路灯柔和的亮光透过窗子照射在地板上,给人一种平静柔和的错觉。
叶浅浅朝窗外看了一眼,夜空中没有找到月亮的踪影。
“今天是朔月之夜,每个月农历初一的时候,月亮绕行到太阳和地球之间,月亮的黑暗半球对着地球,所以我们看不到月亮。”孟宇衡看出来叶浅浅在找什么,推了推眼镜,
解释道。
“硕月?硕大的硕?”冯广天凑过来故意搞怪地问道,其实他倒知道是哪个字,只是觉得眼镜君一板一眼的好无趣。
孟宇衡瞥了他一眼,一脸“愚蠢的人类”的表情,干脆懒得理他。叶浅浅樱唇笑了一声,继续跟着盂宇衡往前走。
之前那个扮演尸鬼的学长突然袭击反被过肩摔后,叶浅浅的恐惧感就迅速烟消云散了,她甚至还有种学长们都很可怜的感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她总觉得那个叫
张槐序的冷峻男生并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谨慎。他一路上都不断地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表,锐利的眼神也不断扫视着四周,像是在警惕着什么潜在的威胁。
四人在四楼转了许久,即使通过了连接B栋的天桥,也没有找到B栋可以下楼的楼梯。
四人开始四处探查,走进了一间废弃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是个套间,低调奢华,布置也是十分的中式复古,灰尘并没有太多,桌子上甚至还放着几沓资料,都是近期的。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A栋的鬼屋探险过后,只要是到达B栋,开启的就是密室逃脱模式。”孟宇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思维缜密地推理道。
叶浅浅松了口气,虽然知道那些鬼影都是假的,但黑乎乎地跳出来个东西,还是很吓人的。她摸了摸胃部,惊吓的感觉过后,又开始觉得胃撑得有些不舒服了。
也许是她多心了,每次到朔月之夜的时候,她总会觉得身体不太舒服,甚至她还曾经去挂号看过老中医。对方摸了摸她的脉,望闻问切了好半晌,下了结论说是女生的内分泌问题。她也只好见怪不怪了。
“密室逃脱?真的假的啊?说得那么玄乎。”冯广天不相信。
“只要我走过一次,楼道的平面图就会在我脑海中显现,我确定。
地道。他也没管冯广天相不相信,随后抬手看了看手表,简单地总结道,争取在八点四十三分之前出去。”孟宇衡说道。
冯广天闻言一愣:“啊?还精确到分钟?为什么一定要四十三分前出去啊?有什么机关吗?”
孟宇衡瞥了他一眼,斟酌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解释道:“从这里离开走到宿舍需要五分钟,再加上洗澡洗漱的时间,正好来得及:让我九点准时躺在床上。”
冯广大的表情简直就跟见到了真正的鬼一样,叶浅浅梧脸,觉得冯广天刚刚没被学长扮的鬼吓到,反而被自家竹马给吓到了,真是太对不起学长学姐的辛苦准备了。叶浅浅只好出声替盂宇衡解释:“能每天都要九点准时上床睡觉的……”
“魔鬼……”冯广天只能吐出这两个字。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年轻人每天九点就上床睡觉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好吗!
对于三人的大眼瞪小眼,张槐序根本没有分半点心神。在刚刚走入这间鬼屋的时候,他也没太在意这种小伎俩,但手腕上伪装成手表的定妖罗盘却在一上到四楼的时候,便开始疯狂地转个不停,很明显是离得很近的地方有一只妖魔!
张槐序开始扫视四周,可视线可及范围内一切都正常,至少,看起来非常正常。
又或者,他的想法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张槐序把视线转向正在聊天的两男一女。也许,他所要寻找的目标,就在他们之间?
张槐序往窗外看去,透过有着些许尘埃的玻璃,外面暗沉的天空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秘之感。
今晚是朔月之夜。
许多妖魔鬼怪都是滋生于黑夜,太阳至阳至刚,所以修为若一点的妖魔都无法在白日里行走。而月亮自身无法发光,月光实质上也就是反射的太阳光,虽然糅合了太阳的罡气,但对于妖魔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
因此每个月农历初一的朔月之夜,才是妖魔最盛行的夜晚,也是张槐序经常要出门收妖的时间。本以为今晚因着迎新晚会可以休息一夜的,可没想到在明德大学居然也可以碰到异常的情况。
张槐序知道无缘无故怀疑其他人是不礼貌的行为,但身为天师家族的成员,降妖除魔乃是从小就植入骨髓的本能,他开始迅速分析三人之间到底谁比较可疑。
因为之前都是陌生人,所以也就无从比较他们的言行是否和以前不一样。但孟宇衡和叶浅浅两人因为之前相互认识,所以他们彼此之间应该更为熟悉,到这时都没发现什么异状的话,那么说起来冯广天要更可疑一些,可是也不能排除这是妖魔幻化成人形 魅惑人心的手段。冯广天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在旁边警戒地观察他,从鬼屋探险跳跃到密室逃脱的阶段,心情暂时放送下来,一刻都闲不住的他便掏出手机想要刷微博。结果他在房间里晃悠了半天,焦躁得想要摔手机:“这里怎么都没有信号啊?不可能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地方没有被手机信号覆盖的?”
叶浅浅见状连忙掏出手机,果然看到屏幕显示“无服务”的字样。
“应该是学长们设立的难题,这样我们之间不能用手机相互联系,而且当遇到什么迷题时,就不能用网络搜索答案了。”叶浅浅一想就明白了学长们的险恶用心,不爽地鼓起了腮帮子。
冯广天就在她旁边,觉得这个穿着朴素的女生格外可爱,手贱地用手指头戳了她的脸蛋一下,得到的回应手机像拍蚊子一样被拍了一巴掌。冯广天翻了个白眼,心想:期待得到小爷垂青的妹子都能绕着西湖排一圈了,要不是看在这妹子那样子和他养的豚鼠很像,他才不会动手碰她呢!
不过想归想,接收到一旁学霸透过眼镜片投射过来翻锐利的视线,冯广天还是乖乖地举起双手倒退了一步,示意自己不会再做什么。而他这么一走开,就注意到了旁边百宝阁上放着的一个青花瓷梅瓶,立刻眼睛都直了,连忙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哎呦我勒个去!这品相这色泽这线条这纹理......”冯广天小心翼翼地把梅瓶翻了过来,瓶底有“大明成化年制”六个字,“果然是成化青花!”
叶浅浅被他的一惊一乍吸引了过来,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是说,这瓶子是古董?不能吧?成化青花能随便放在这里?岂不是太随意了?万一被打碎了可怎么办?学生们可赔不起啊!”
“成化青花也不是特别贵,我家就有好多呢。”冯广天倒是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不过这东西是真的,有句话叫“明看成化,清看雍正”,意思就是成化青花在明朝各代中是拔尖的,看着颜色,蓝中微泛灰青,没有宣德青花的那种结晶斑;看这色泽,柔和淡雅。这成化青花被推广为明代八大时期之冠可不是虚有其名!而且看这瓶底的款识,是由专人书写,比较规范,字体基本一致。六字双行楷书款,外围为双线方栏......啊......这瓶子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叶浅浅听得简直头晕,这种大段大段的知识性语言她非常熟悉,孟宇衡就喜欢这么说话。但问题是这穿得跟个嬉皮士一样的冯广天说出来的话竟像个老学究一样有内涵,就让叶浅浅各种不适应了。
而另一边的孟宇衡则对着墙上的密码锁喃喃自语:“百宝阁上只有一个青花瓷瓶,那么就应该是线索。成化......成化帝在位23年,输入23。密码不正确。他去世的时候41岁,输入2341,还是不正确......”
冯广天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这人怎么连这种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简直恐怖好吗?
“眼镜他只是对数字比较敏感而已,还有......过目不忘。”叶浅浅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也不禁有些咬牙切齿。学霸什么的,真是一种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存在啊!
“眼镜”是叶浅浅给孟宇衡起得外号,孟宇衡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叫他了,不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时竟忘了刚刚的思路。直到张槐序尝试打开窗户弄出的声响传来,他才回过神,掩饰性地推了推眼镜,转身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我去里面看看有没有线索,密码至少也是四位数组成,说明至少还要有一个线索。”
接轨就在孟宇衡刚走进内间的时候,异变突现,本来打开的门无风自动,“砰”的一声迅速关上了。
剩下的三人呆愣了一下,张槐序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跑到门边,想用力把门拉开。但任凭张槐序怎样用力,门把手都无法扭动。
叶浅浅着急地拍这门,高声唤着孟宇衡的名字,但内间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传来。叶浅浅有些慌:“这......这不好出什么事了吧?”
“应该是隔音效果太好的缘故。”冯广天把青花瓶放好,溜达过来,没什么同情心地笑着。在他看来,让学霸一个人待着,显然是报应。在这种环境下,三个人显然要比一个人可靠多啦!
只是还没等冯广天勾起唇角,就看到叶浅浅一脸完蛋的表情,不禁抬起手臂做了个亮肌肉的姿势,拍了拍胸脯道,“没关系,不用怕,有小爷在,保证不会有事!”
“问题是,我们三个人,谁还像眼镜那样能准确地说出成化帝在位多少年,又是什么年龄驾崩的呢?”叶浅浅撇了他一眼,才不担心什么安全问题呢,既然孟宇衡都说了了接下来就是密室逃脱,那就肯定是密室逃脱。她担心的是他们现在少了孟宇衡,有可能会被关在这里直到明天早上啊!
冯广天被说得无言以对。
叶浅浅又拿手机按了按,最后仍只能放弃:“果然还是没信号,根本就联系不上眼镜。”
张槐序检查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简单地说道:“看来他走的是正确的路,我们只能原路返回了。”突发事件对他来说,在某种程度上还算好事,因为这等于帮他拍除了一个嫌疑人。定妖罗盘此时还在转动,那孟宇衡就不可能是妖魔,也就是说明那妖魔不是还在隐身,就是剩下这两人有问题。
“原......原路返回?”冯广天的脚有点软,虽然知道那些鬼影子不是高科技的全息影像就是学长学姐们假扮的。但不得不说,那气氛声效光影做得真叫一个赞......
“嗯,说不定从二楼的天桥还能通过。”叶浅浅觉得还是有机会的,虽然留孟宇衡一个人在这里不太好,但她觉得其实需要担心的应该是他们三个才对。说不定孟宇衡甩掉了他们三个包袱,会更轻松一些......
二比一,冯广天虽然并不想往回走,但他更不想被丢在这里对着成化青花发呆,所以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们原路返回。三人依次出了门,叶浅浅甚至还怕孟宇衡从里面的房间出来后找不到他们,找来了纸和笔留了张字条给他。
三人在楼里走了五分钟之后,冯广天忽然停下脚步,迟疑地问道:“喂,那个姓张的,你会不会带路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天桥?”
叶浅浅也颤抖着声音发问:“是啊......墙壁上的这幅猫咪的油画我已经看到三次了......总不可能这里的墙上挂着的油画一模一样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外面的路灯都看不到了,走廊里漆黑一片,即使知道应该没什么危险,但这种气氛也实在是让人有些窒息。
她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暗月吊坠,这是她六神无主的反应。
这是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球形吊坠,因为通体是黑银材质,球形的其中一半,上面坑坑洼洼,一看就知道是仿造月亮上面的环形山制成,而另一半却刻满了繁复和看不懂的纹章,所以叶浅浅就给这个吊坠取名为暗月吊坠。她还记得小时候和孟宇衡吐槽过,为什么这个吊坠不全都仿造月球表面,而眼镜君给出的答案是,这才是正确的。因为不管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月球的另外一面永远也看不到。也因为月亮上的景色从来都不会改变,在愚昧的古代,才会对月亮产生无数种猜测。
叶浅浅还记得孟宇衡的这个说法,让她当时对月亮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查了很多天文资料。
这个暗月吊坠是叶浅浅自小被抛弃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挂在她脖子上的。因为是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更因为造型极其独特,叶浅浅才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不过她也知道这枚暗月吊坠有些古怪,因为她小的时候,也经常丢三落四,但每次都能在手边找到这个吊坠。次数多了之后她就暗暗感觉不太对劲,所以也极少跟人提起这个暗月吊坠。这是她父母留给她的东西,她觉得这个吊坠可能是在默默地守护着她。
走在最前面的张槐序依旧一言不发。事实上在他第二次看到那副油画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他们这是遇到了鬼打墙。
鬼打墙是一种绕圈子无法走出去的怪现象,虽然科学上貌似有了论证,但张槐序却知道这种现象根本就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他已经悄悄地从衣兜里翻出一张黄色的符篆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默念着口诀,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围的情况,不错过任何风吹草动。
当然,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冯广天那张话唠的嘴给封上。然后,他也真的就这样做了。
当额头上被拍了一张黄纸的时候,冯广天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后暴跳如雷:“你做什么?这是什么?丫的!你把小爷我当什么了?!”
“太吵了。”张槐序眯了眯双目,看来这小子没有嫌疑。那么就只剩下......
叶浅浅并不觉得这一幕滑稽,当她看到那张符篆上纹路复杂的朱砂线条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见张槐序看过来,她只能再退一步,勉强笑了笑,道:“那个,这鬼打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槐序的眸光幽深了几分,随手把那张符篆从聒噪的冯广天额头上揭了下来,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叶浅浅拍来。
叶浅浅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额头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感传来。她仿佛听到一声凄惨的哀号,当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张槐序正挡在她的头顶上,刚刚她身后巨大的油画突然掉落下来,是张槐序替她挡住了那副画。尖锐的画框边缘划破了张槐序的手臂,有鲜红的血滴了下来,洒了叶浅浅一身。
“你......你受伤了!”叶浅浅的心狂跳不止,赶紧帮忙把那幅油画从张槐序的身上掀开。冯广天也吓了一跳,立马跑过来帮忙。
张槐序的目光定在了叶浅浅的身上,只见这少女身上素白的衣裙已经被他的鲜血染红,就像是白雪上开满了一朵朵红梅似的,有一滴血还滴在了叶浅浅胸前的暗月吊坠上。在三人都没有主要的时候,那个暗月吊坠闪烁了一下,那滴血被暗月吊坠慢慢吸收殆尽。
叶浅浅掏出纸巾来给张槐序止血,后者接过来随意地抹了抹,蘸着自己的血涂在指间的符篆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符咒,又毫不停留地拍在了那幅油画的背面,随即把油画给翻了过来。
符篆上的朱砂符文正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弭,只剩下一张空白的黄纸,之后再空中无火自燃,最后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张槐序则看着油画上那空荡荡的树丛,之前躲在其中的那只黑色猫咪果然消失不见了。
张槐序转过头,看向叶浅浅。他刚刚看得很清楚,那只猫妖本来是要咬那个女生的脖颈的,在他把符篆拍上去之后就想要逃跑,可就在他翻过油画的那一瞬间被这女生胸前的那个球形吊坠给吸了进去。
这个球形吊坠看起来极不起眼,像是黑银质地的,表面坑坑洼洼,而且色泽暗淡无光。
奇怪......张槐序为了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盯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叶浅浅,缓缓地低下了头。
越靠近,张槐序就越能闻到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从叶浅浅的身上传来。他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味道,但闻过之后心跳会急剧加速,于是目光也从那个暗月吊坠上移到了她光洁白皙的颈部。
那线条优美的脖颈,脆弱得几乎可以一只手就折断,而且还可以看得到皮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那种让人怦然心动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张槐序默默地吞了口口水,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劲,这个女生绝对不是普通人。
可这个在他的步步逼近下,手足无措紧张得面红耳赤的小女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妖物啊。况且之前那只猫妖的目标,其实并不是他,而是这个女生。
这其实是很古怪的一种现象,对于妖物来说,天师就是他们的天敌,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漠视他存在的妖物。
张槐序就这样少见地在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但身体却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慢慢地低头朝叶浅浅靠近。
叶浅浅睁大双目,看着一张俊秀无双的脸庞在她的视线中慢慢放大,那双幽深的眸子简直要把她的灵魂都给吸走,一时心跳如擂鼓般轰鸣。
“哎呀呀!这么直接不太好吧?啊?小爷我还在旁边呢!是把我当透明人吗?”在一旁觉得气氛诡异的冯广天二话不说就推开了张槐序。刚刚因为符篆在油画的背面,他和叶浅浅都没有看到符篆燃烧的情况,只以为是张槐序在发神经病罢了。
张槐序被推得一个踉跄,也从迷茫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也没有在意冯广天的态度,拿下捂住伤口的纸巾,发现血已经止住了,随即抬头看向已经重新出现的天桥通道,扬了扬下颚,示意他们跟上:“走了。”
叶浅浅捂着胸口的暗月吊坠,平缓着心跳。肯定是她想得太多了,才刚人数的同学,怎么可能呢!不过......怎么感觉手里的暗月吊坠比平常要热了许多?难道是她太激动,体温升高了吗?
冯广天也因为她的动作而注意到她胸前的那个暗月吊坠:“咦?这个月亮吊坠好特别啊,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的样子......喂!不要走,等等我啊!”
叶浅浅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立在墙边的油画,隐约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她只是歪了歪头,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前的暗月吊坠,扭过头跟着张槐序离开了。
最终,叶浅浅他们还是原路返回了,因为他们并没有再找到通往B栋的路。
一个小时以后,整栋实验楼的灯光全部开启,广播里也响起学生会会长林萧那招人恨的轻佻声音:“各位可爱的学弟学妹们,鬼屋探险结束啦!所有关卡都已经打开,请尽快离开,最后出来的五个人可是会受到惩罚的哦!要负责整栋实验楼恢复原样的清扫工作,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哦!”
“我勒个去!真够狠的!”冯广天朝天花板墙角的监视器比了个中指,因为之前灯都没开自然也就看不见,现在看到那些监视器,他一想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绝对沦为被人围观的节奏了。
好在他们离出口也比较近,三人出去的时候,发现出来的学生还不是很多,冯广天这才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被留下收拾烂摊子,看这弄出来的架势,一晚上都收拾不完啊!
叶浅浅披散着长发,穿着白裙子还一身血的造型其实细看还是挺吓人的。但众同学在鬼屋已经看过学姐学长们更吓人的装扮了,倒也不觉得叶浅浅身上有血渍奇怪。
叶浅浅四处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路灯下站得笔直的孟宇衡,欣喜地跑了过去:“眼镜!你没事!太好了!”
孟宇衡也没说什么,只推了推眼镜,把手中的一个信封塞给叶浅浅,又上下扫视了她一遍,确定她身上的血迹并不是她自己的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了。
“我说,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好歹也算是一起共过患难,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啊?”冯广天本来还打算幸灾乐祸地问问他们分开之后的情况,见状笑道:“这就走了?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吓得不行了,不好意思跟我们说吧?哎,这封信里是什么?快打开看看!”
“眼镜他应该只是要回去睡觉了吧,这都快十点了,已经打破了他的惯例了......”叶浅浅的声音忽然消失,因为她看到躺在信封里的是六张卡片,就是之前学生会会长林萧说的那什么开学大礼包--三张逃课免责卡两张值日推脱卡和一张记过赦免卡。
冯广天吹了一声口哨,有点后悔没有跟紧学霸,否则他也可以分一杯羹了。
叶浅浅温柔地笑了笑,不客气地把信封收好。她知道这东西不用还给孟宇衡,因为对于学霸来说,这些卡片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好啦!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我也先回宿舍了!”
冯广天扫了一眼她胸前的暗月吊坠和手中的信封,立刻请命道:“这么晚,让女士一个人会宿舍多不好啊,让我送你吧!”
“其实很近的好吗......”
“哎呀,其实我也是顺路嘛!”
“再怎么献殷勤,我也不会把奖品分你的哦!”
“哎呀,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功力嘛!”
“而且,我记得男生宿舍好像不在这边啊?”
“我又不住宿舍。”
“嗯?”
“秘密!”
“......”
不远处,张槐序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却紧紧追随着叶浅浅的身影,直至她和冯广天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冯广天再把叶浅浅送回宿舍后,便脚跟一转,沿着昏黄路灯的林荫小道继续往校园深处走去。在走路几分钟之后,一栋三层的古典小楼就出现在绿荫背后。
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铁门后,冯广天跟前来迎接的管家大叔打了声招呼,问清楚自家父亲所在的位置,便上了二楼的书房。
小楼的装潢趋于中式古典,若是外人能够有幸参观,肯定会惊叹这里低调的奢华。所有古董摆设都设计得非常用心,丝毫没有堆砌的痕迹,而是让人产生这样东西就应该放在这里的感觉。冯广天在走过百宝阁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往回倒退了几步,盯着百宝阁上的某个空处,摸着下巴想了一会,然后加快脚步往父亲的书房冲去,还二话不说推开了门。
“又不敲门,你的礼节都被狗吃了吗?”坐在书案后的冯父摘下老花镜,不怒而威地皱了皱眉。
冯广天却丝毫不在乎,吊儿郎当地一屁股坐在那张书案上:“老爹啊!走廊的架子上是不是少了一个成化青花的梅瓶?”
“亏你小子居然还能看得出来,还行,没给我们老冯家的摸金校尉丢脸。”冯父的表情柔和了积分,冯家祖上就是曹操旗下的摸金校尉,其实说白了救赎靠盗墓起家。但传到他这一代,早就已经不做那种活计了。祖上积累下来的财富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但辨别古董的手艺却是不能丢的。冯父一边想着,一边跟自家儿子解释:“昨天林萧那小子亲自过来了一趟,挑走了几样古董,说是明天再送回来。”
冯广天一听就不干了,立刻打滚撒泼道:“我勒个去,老爹啊!你既然知道今天晚上的迎新晚宴有鬼,怎么也不提醒你儿子我一下啊?身为校长的儿子,难道连这点福利都没有吗?”
“正是因为我身为校长,才更应该什么都不说啊。”冯父一向严肃的表情崩裂了少许,嘴角露出一抹期待的笑容,“明天集锦应该就能做好了。”
冯广天捶胸顿足,自家老爹这种喜欢捉弄儿子看儿子出丑的性格还真是让人无法直视啊!不过笑闹一番后,冯广天便掏出了手机,递到冯父面前。
冯父隐约看到了一个女孩的照片,他一边带上老花镜,一边收起笑容道:“怎么?是看上哪家姑娘了,给老爹我掌掌眼?哎呦呵,怎么弄得这一身血啊?”
“姑娘什么啊!”冯广天翻了个白眼,低头把照片又放大了一些,“注意看这姑娘胸前的吊坠。”是的,他趁叶浅浅不注意时,偷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冯父细看之下,立刻坐直了身体,很长一段时间每天说话。直到屏幕的自动锁屏时间到了,画面暗了下去。
“广天,有机会,问问这姑娘,这吊坠是怎么来的。”冯父沉声吩咐道 “一会儿把照片发到我手机上。”
“儿臣遵旨......”冯广天没什么诚意地摊了摊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那回手机,手指点了几下,照片就发了过去,“那儿臣这就跪安了啊!”
冯父一边拿起自己的手机,一边起身在书架上开始寻找资料,顿时觉得自家儿子无比烦人,像是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冯广天也不以为意,吹着口哨转身离开。不过他看着手机上的叶浅浅,不由得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心想这妹子倒还有趣,可以让他打发时间。
暗无月光的天幕下,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正在一座凉亭内凭栏而立,他身上的白袍把他的身形勾勒得越发单薄。
他正在逗弄着落在他手臂上的乌鸦,脚下却一时间光芒大作。
那乌鸦吓了一跳,扑扇着翅膀飞起,惊疑不定地“嘎嘎”叫唤着。
白衣少年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惨白如纸。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丹药服下,气息这才重新平稳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抚摸着重新落在他肩头的乌鸦的脊背,低头看了看脚下泛着光芒旋转变幻的符阵。
“嘻嘻,有趣,修罗啊,传说中的朔月之血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