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数学老师上课讲得题目的难度,和布置得作业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二次函数本就是高中数学的难点之一,通常出现在高考的最后或倒数第二道大题,使广大高中生痛不欲生,做梦都是各种各样的抛物线。
盛初正在和顾莹玉讨论今天作业的最后一大题,这题难度系数很高,是12年的高考压轴题。王然说是说选做,对于他们这种尖子生,选做和必做也没什么区别。
顾莹玉暑假有在外补课,提前上完了高二上的全部内容,对这题有点思路,但不能保证全对。恰巧盛初也有些眉目,两人一拍即合,快速做完其他题目后,开始专心功克这道题。
最后一小问思考到一半,被人骤然打断。
盛初一心在草稿本上写写算算,听到陈寂的话,眼都没抬,选择性略过。
一旁的顾莹玉倒是抬起头,注意到陈寂脸色很臭,以为是自己耽误了他休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起身让座,道歉态度非常端正:“抱歉,讨论得太入神,没注意到时间。”
他高一就经常坐在这个空位和盛初讨论题目,一时忘记这个座位现在是有主的。
听到这话,陈寂脸色越发寡淡,嗯了声,也没和他客气,长腿一抬,架上桌下的横杠,没骨头似得瘫在椅子上。
他掀起眼皮,直勾勾看向顾莹玉,唇角微扬:“同学,你能帮我开下瓶盖吗?刚才我不小心拧太紧了,拧了好几下也没拧开,本来想让盛初帮忙,她没理我。”
顾莹玉大部分时间都在做题,也没听过多少关于陈寂的八卦,只知道他是五中来的,平时不怎么学习。
这会儿他都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了,闻言又把书放下,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瓶,诚恳道:“我试试,不过不一定能拧开。”
忙学习的缘故,他平时也不怎么锻炼,整个人偏瘦,身上没几两肉。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的那种奶油小生,样貌还可以,真让他动手,就是绣花枕头。
顾莹玉试了几下,遗憾地摇摇头,把瓶子递回来,重新拿上自己的作业:“我也拧不开。你要不等姚远回来,找他帮忙试试?他是体育委员,力气应该比较大。”
陈寂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没事,等会我再自己试试,谢了。”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陈寂注视着他的背影,目送他回到座位上,才轻哂了声,轻轻松松拧开瓶盖,感觉这矿泉水都好喝了不少。
盛初算了近五分钟才把这题算出来,还是用了顾莹玉教她的,他课外学的公式。
她算了两遍,确认自己没算错,才用笔帽戳了戳身边坐着的人,把草稿纸递过去给他看,自己则在试卷上写过程。
盛初做题过于投入,压根没发现同桌换了人,直到声熟悉的“什么玩意儿?”,她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
陈寂喝着水,食指随意摁住纸张边缘,上边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头疼,看了半天也没弄懂盛初递这纸过来是想表达些什么。
向他炫耀她会做二次函数题?
他正琢磨呢,有只细若无骨的手伸到纸上,五指分开,抓着纸就往边上拖,陈寂一个激灵,也跟着使劲儿,扣着纸不让她抽走。
说来可耻,盛初整只手的力气还抵不过陈寂的一根手指,试了几下都没成功,她的耐心逐渐告罄,出于本能的,一巴掌拍上陈寂的手背。
伴随着清脆的“啪”一声,陈寂力道一松,她顺利取回草稿纸。
这声音唤回了她些许理智,盛初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对上陈寂似笑非笑的眼。
“厉害,抢不过就打人?”
盛初收好草稿纸,沉默两秒,在素描本上写字,给他看:【谁让你占着我草稿纸不放?】
她力气不大,陈寂其实都没什么痛感。如果不是声音过于清脆响亮,他可能都没反应过来盛初打了他一下。
这会看到她的霸王言论,陈寂微愣,气乐了:“你还挺会倒打一耙,不是你自己给我看的?”
“……”
“别解释说你不知道,我刚才还叫你了,让你帮我拧瓶盖。”
“……”
“你只是不能说话,又不是听不见。”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盛初有点儿难以招架。瞥了眼他喝完大半的矿泉水,她顿了顿:【你这不是拧开了吗?】
“是啊。”陈寂斜眼看她,语气吊儿郎当的,“你不理我,我只好让那小白脸帮忙,结果他也拧不开,只好我自己来咯。”
不知是不是错觉,盛初从他这话里听出些莫名奇妙的优越感。
开个瓶盖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而且,找她帮忙拧瓶盖,是怎么想的?
他自己都拧不开,她怎么可能拧得开。
少爷果然是少爷,思想都跟常人不太一样。
她抿抿唇,没和他计较这个,好歹占了人家的位置两节课,还是有必要和他解释一下:【你不要喊人家小白脸。他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叫顾莹玉,人挺好的,你有什么不懂的题目也可以问他。】
看完这行字,陈寂挑眉,看着她反问:“我人不好?”
盛初好不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看来少爷的确没什么自知之明。
这两天相处下来,陈寂也不指望从她嘴里撬出些夸他的话了,他从抽屉里摸出那个粉色饼干袋,拎着系带往她面前晃了晃。
“你还没和我解释这东西呢,让我看看啊。”他尾音刻意拉长,拖腔带调的,扯下贴在上边的便利贴,自顾自读出来,“陈寂同学,欢迎来到新班级,这是一点小心意。”
他舔舔唇,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喉结滚动几下,笑了:“盛同学,你有点心口不一啊。”
盛初自看到他拿出那个饼干袋时脸色就变了,这会听他念出来,总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
她甚至从他眼神中读出些“明明想和我打好关系还要故意和我唱反调是想引起我注意吗好吧你成功了”的,独属于少爷的嘚瑟感。
最令人窒息的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便利贴上的字和她素描本上的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不可能说这不是她写的。
而且她做这个小饼干,最开始的目的,还真的是给陈寂的小心意。
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的脸色从白到青,再到红,最后回归到白。
瞧着盛初精彩的脸色变化,陈寂彻底快乐了,比他在篮球场上连进三个三分还要快乐一百倍。
他清了清嗓子,大发慈悲地帮她找了个借口:“也不用你解释了,盛同学给新同桌准备的小心意,我明白的。”
不,你不明白的。
盛初在心里默念。
眼看着陈寂右手捏住袋子末端,将它倒过来放在左手手心上,准备解开系带看里面的东西。盛初仅存的良知涌上来,她安静两秒,还是伸手,搭上他右手手腕,用力摇了摇头。
盛初有体寒,一年四季手和脚都是冰凉的,穆芮经常开玩笑说她像个人型冰窖。
陈寂刚运动完,出了不少汗,和空气中的热意混在一起,如若不是场合不允许,他恨不得把剩下的矿泉水往手臂上浇。
盛初手搭上来的时候,她带来的寒意触碰到他的肌肤,冷热交触,陈寂条件反射想缩手,想起早上自己那丢脸的反应,又觉得不能他妈这么怂。
盛初都敢碰他手,他有什么不敢的!
想到这里,他一下振奋起来,手腕翻转,抢先一步反握住盛初的手。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她的手软得不可思议,没骨头似得,又嫩又滑,让他想起朋友养的小白兔,小小的一只,还能躺在人掌心睡大觉。
勾得某人心猿意马,飘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好景不过几秒,陈寂还没好好体会牵女孩子手的感觉,脚上忽地传来剧烈的痛意,迫使他低下头。
白色球鞋上多了个鞋印,和数学课的那只一起,黑得整整齐齐。
盛初这会儿已经把手抽回去了,她背抵着墙,恨不得把自己怼进角落里,胸脯不断起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才勉强平静下来,目光充满警惕,像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
陈寂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是。”他耳根红了个透,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如此反复好几次,才干巴巴地解释,像个出轨被抓现行的渣男,“不是你想得那样。”
这下紧张的人换成了他。
少爷的所剩无几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出“第一次碰女孩子手太激动有点得意忘形”这种话。
恰在这时,姚远倒完水回来,瞅见陈寂桌上的粉色小袋子,咦了声。
“盛初,这不是你的饼干袋吗?怎么会在陈哥桌子上。”
早上他对这个饼干袋有过想法,被盛初拒绝,说要送给专门的人。
提起这个饼干袋,两人均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别过头,显然是勾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陈寂难得不自在地抿抿唇,随口瞎掰:“刚好被我看到,她就说送给我。”
姚远哦了声,对他的瞎掰深信不疑:“那是盛初自己做的小饼干,特别好吃。”
陈寂还没来得及接话,又听姚远说:“陈哥,这种饼干一定要今天吃,明天就会软掉,不好吃了。”
暗示地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
陈寂眼都不眨地把袋子塞进抽屉:“想吃饼干自己去买。”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少爷化身尖叫鸡:牵到老婆手了好激动她手好软好好摸!!她还特意送我礼物!亲手做得小饼干!
回到家,看到一袋子饼干渣的少爷:少男心稀巴烂。
谢谢思思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