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扶杳借口去找裴大人打探父亲近况,又跑了一趟裴府。
见过裴大人问了一下父亲狱中情况后,扶杳就被裴司介拉至书斋:“快说说,你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扶杳叹气:“你若耐心等两天就能听见‘扶御史家庶女诬陷巴结商公子不成反受其辱’的八卦了。”
“啊,他没有帮你?这不对啊,那条帕子本来也是他的,无论他说什么,只要有所回应就不该是你说的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裴司介不理解。
“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裴司介瞪向她:“什么叫‘什么都没发生’?”
“他只是看我一眼,然后冷漠关门离去,一句话都没留给我。”扶杳冷笑,“什么弦光公子,不如改叫玄龟公子。”
裴司介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可又觉得这不是说笑的时候,憋了半天才道:“果然弦光公子不同凡人。”
扶杳也喝一口青梅端上来的茶:“算了不提他,今日来是有另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是有其他对策了?”
扶杳点头,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裴司介听完一幅被雷劈了的样子:“你……这,能行吗?”
扶杳胸有成竹:“那天我问了晏存舟,他虽不敢明说,但很显然心里是不喜欢扶翩的,刚好扶翩也不喜欢他,这不正好么?我就当做个善事成全他俩。”
“听着还挺有意思,可风险太大。要是传出去你抢了妹妹的夫婿,外头还不知要怎么说你,这也会影响你扶家女儿的名声,你不是最在意这个?”裴司介实在不理解她这个好姐妹怎么突然从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变得如此百无禁忌的。
扶杳却是铁了心肠:“别人怎么说我已经无所谓,反正勾引商椴已经把名声毁了,不介意再多毁一些。至于影响家里妹妹们……司介,说句不好听的,我父亲若不能尽快从牢里出来,她们又能嫁去什么好人家?之前下决心接触商椴除了希望他能救我姨娘,也存着想利用他商家权势救我爹爹的心思,可惜……既然失败也没什么可说的,如今名声被毁已无法挽回,我确实对不起她们,只希望这件事成后,我先保住姨娘,再与晏存舟一道想办法尽快救出父亲,以此来弥补我对她们的亏欠。”
裴司介想了想:“可是,即便你这个表哥他不喜欢扶翩,你怎么确定他愿意娶你呢?要知道,你跟扶翩在扶家的地位,可大不一样。”
扶杳点头:“你说得对,所以如今我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跟扶翩达成交易;第二,让晏存舟喜欢上我。”
裴司介嘲笑地:“你就那么有自信?”
扶杳细眉微扬:“那是自然,这点自信都没有,怎能跟我们丰都大才女成为好姐妹呢?”
裴司介懒得理她:“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扶杳一下子愣住,半天才尬笑着:“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打紧,咱们多少姐妹嫁人前连夫婿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我起码还知道他的底细。”
“那可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裴司介似有些感叹,“我不想嫁人虽然首要原因是不想浪费时间去相夫教子,但真正心里怕的还是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样蹉跎一生,还不如一个人自在。上次没问你这些,是觉得以商公子品貌你必定欢喜,如今这个如果连扶翩都看不上,你又何必委屈自己?”
扶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笑着:“晏存舟,他很好,若真能跟这样的人相守一生,那也是我的福气,只是扶翩她不懂罢了。司介,我不委屈,真的!”
她都这么说了,裴司介不好再劝,只摇着头叹道:“人人都说我裴司介是离经叛道,没想到我身边还有个更疯的。”
扶杳摇头:“还好你不嫁人,不然有我这么个朋友,也早被我拖累死了。”
裴司介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一下:“谁说如今就不会被你拖累了,我好好一个丰都才女,回头该说我识人不清喜欢跟疯女人交朋友,别是个有眼无珠的瞎才女。”
扶杳叹气:“那有什么法子呢,谁让你爱我无法自拔,连嫁人都不愿了……”
“扶杳!”裴司介半羞带嗔起来掐她,“看我不撕了你这口没遮拦的小蹄子!”
扶杳赶紧躲开:“好啦好啦,还有正事跟你商量。”
裴司介扭过头去:“我再没什么可跟你商量的,你自己主意大得很。”
扶杳便过来拉她的胳膊求:“好了啦,我错了还不成吗?真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裴司介便抬起下巴哼一声:“叫声姐姐,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扶杳笑咪咪地:“好姐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裴司介便没好气地抬手在她额头用力一戳:“你呀你,如此没脸没皮,想必那姓晏的不出三天就能被你拿下。”
她走回去坐好,喝下一口茶:“说吧,在你的美人计里,我能帮得上什么?”
“不是你,是你哥!”扶杳眨了眨眼睛。
从裴府出来,扶杳没坐轿,带着小萘特意走了一趟荇水河。
已经好几天,也没见胡氏来找她麻烦,不知道她勾搭商椴的谣言到底传得如何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比动静闹到眼前更让人不放心。
她戴了帷帽,每到人多聚集聊天的地方就走慢点听一听,按说这么大的八卦这些人不可能不聊,可听了好半天愣是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根本没人提。
扶杳觉得不对劲,便借着买桂花糕,问那商贩:“听说前两天这里有女子用一块手帕跟商公子攀关系,有这回事吗?”
商贩瞟她一眼:“你一个女子打听这些做什么?”
扶杳只好解释:“听人提起不大相信,这才好奇问问。”
商贩很不屑地摇头:“这些人还真是长舌,商先生已经派他的小厮出来澄清过,那帕子确实是他的,只不过不小心遗失被那女子捡到想要归还而已,当时他怕大家误会没应声,又怕影响那女子名声,这才特意返回给大家做解释。你们别再胡乱传,女子名声多要紧,禁不住你们这般捕风捉影。”
扶杳心下纳罕,他竟然派人出来澄清了,难道是做了缩头乌龟之后觉得内疚又找补?
“可是,商公子这么说你们就信了吗?”
商贩一脸奇怪看着她:“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弦光公子为人谁不知?他既这么说就肯定是这么回事,我们凭什么不信?你这个小姑娘真是,看着斯斯文文,说话怎么如此不着调?行了行了,你快走吧,今天这桂花糕不卖你了。”
扶杳被撵走,老远了还听到商贩在抱怨,“居然还有人敢质疑商先生,什么玩意儿!”
扶杳这才不得不相信,商椴确实出面做了解释,她也因此逃过一劫。如此看来,这个商椴虽然外强中干,倒也不全然是个坏坯。
只是不管他为人如何,她跟他是再也扯不上关系了。
解了心头疑惑,扶杳心情又好上许多,总算不会因为名声问题影响妹妹们。至于晏存舟这件事,只要一切顺利,更不会影响任何人,真是阿弥陀佛,上上大吉。
没过几天,裴少盛受父亲所托到扶宅传递消息,说在都察院众位大人的努力下,圣上已将扶御史从最为严苛的地牢转去普通牢房,待遇好了很多,只是仍然不能探视。
扶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松了口气,能转去普通牢房就证明性命无忧,这已是这么久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既去了普通牢房,为何还不给探视呢?”胡氏忍不住问。
裴少盛一身月白暗纹番西花刻丝锦锻长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夫人不必忧心,御史大人因一件关系重大的案子下狱,不给人探望也是怕走漏消息,相信只要案子早日断破,御史大人就能平安归来。”
胡氏眼眶微红:“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还有被放出来的希望,叫我们等多久都是愿意的。”
几人正说着,扶翩带着丫鬟赶过来。
她先看一眼裴少盛,脸微红喊一声:“清见哥哥。”
裴少盛含笑见礼:“翩儿妹妹许久不见。”
扶翩脸红了红,这才给胡氏和老太太请安。
胡氏皱了眉:“你怎么过来了,这会儿有外男在,你先回去。”
扶翩笑了笑:“是说清见哥哥吗?他算什么外男,我们小时候可是经常一起玩的。”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你如此……”
“好了好了”扶老太太打断胡氏,“算起来我们跟裴家也算世交,没什么外不外的,清见这孩子也许久没来咱们家,正好中午一起吃个饭,让存舟陪一陪,不算失了礼数。”
胡氏很是无奈,扶家跟裴家走得虽近,但要论世交也差得太远了,这个老太太真是什么鬼话都敢往外说。
面上不敢违逆,只笑笑:“那也好,裴少爷就留下来吃个便饭,我家一个远房侄儿在这里,正好跟你一样也在国子监读书,不如先去找他说说话。”
裴少盛还没回答,扶翩就抢先道:“我带清见哥哥去找他,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