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论说等吧,等我什么时候突发神经,可能就把你们学校的项目报告给办了。
“听你的意思,东西大学是永远成不了全国重点大学了,因为按你的身体和思维状况,你是永远也不会发神经的,你硬朗和清楚得像一台电脑。”我说。
李论微微一笑,“电脑也是很容易被病毒感染的嘛。”他说。
“你是一台铜电脑,只有钱才能毒害你,”我说,“可是我们学校没有钱,领导已经明确表态过了。”
“那就等呀,”李论说,“公事公办,也很好嘛。我先组织一批专家对立项进行评估论证,你们学校原来请的那帮专家不算。等验证通过了,我才把报告呈送上去,这恐怕也该到了年底吧,然后报告在领导集体那里还要冷却一阵子,除非我催一催,这样就到了春天。春天来了……”
“去他妈的春天!”我打断李论的话说,“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就算学校能等,我不能等,我老婆也不能等!李论,你就不能看在中学时候我们一起挨饿的份上,帮上一把吗?尽快把项目报告给办了!”我几乎是哀求的口气对李论说。
“对不起,恕我爱莫能助,”李论说,“这项目太大了。”他打开双手,还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我们现在在一个叫“欧典”的茶园里,这是一个情侣会面的天地,相会的人都是一男一女,除了我和李论。我和李论话不投机,看起来分明就像产生分歧的同性恋者。这一察觉让我感到丧失脸面。我迅速站了起来,丢给李论一句话说你买单,就走开了。
李论撵着我的屁股,说你别走呀,有话好说,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我是肯定不会忘的,但是……
我比兔子跑得还快。
我对米薇大骂李论。那时候我刚在课堂上骂完王朔,因为王朔骂了鲁迅——骂鲁迅是不允许的。我骂了两节骂鲁迅的人后离开教室,往学校的办公楼方向走。我没忘记上课的时候我是副教授,不上课的时候我是处长。
在往办公楼的路上我把手机打开,这是转换身份的标志。教学楼和办公楼相距约五百米,我没走到一半手机响了。
我一接是米薇的声音。她阴阳怪气说彰先生去哪呀?我心想这小妞不是刚听完我的课么?从哪打电话来?回头一看,她果然跟在我身后,约有二十米的距离,边打手机边冲我笑。我正要挂机,她说别挂,继续走。我回头像和另外的人通话似的边走边说干嘛?米薇说我有话和你说,但考虑到你的影响,我们就在电话上讲吧,反正你电话费能报销,我无所谓。我说好呵,有什么特别的话你就说。她说我看你情绪不对,为什么?我说我哪情绪不对?她说你骂了两节王朔,我看出来了,你心里不顺。我说我是不顺。她说为什么?因为家庭?事业?你事业蛮顺嘛。我说屁话。她说我们刚祝贺你当处长,下次我们还要祝贺你当副校长,乃至校长!我说祝他奶奶的!她说你为谁发这么大的脾气?因为我?还是因为他,李论?
我大声说:“别提李论这狗娘养的!”
这时我离办公楼已不远,我的骂声应该能被楼下的人听见,如果有人认真听的话。
米薇说:“你和李论怎么啦?李论对你怎么啦?”
“你问李论不就知道了?”
“我不问李论我问你!你们到底怎么啦?告诉我,你一定告诉我!”
说着我到了办公楼前,针对米薇的逼问,我不好上楼。我说好吧,你回过头走。
我回过头的时候,看见米薇已回转身去,变成她走在前,我走在后。她袅娜的身材比从正面看更加生动。
我眼睛看着二十米开外的米薇魔鬼般的身材,嘴接着对手机说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米薇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说好,事到如今,我告诉你,全告诉你。
“你是一件礼物,”我说,“是我为了达到目的而送给李论的礼物。”
“是,我知道,一开始我就知道。”
“李论收下礼物了,他对我说他很满意。”
“对,我满足他了。”
“但是我让他办的事他没有办。”
“所以你很生气?”
“是,因为我觉得他耍了我,还玩弄了你。”
“你让他办的事对你很重要么?”
“非常重要。这是学校交给我的任务,负责做通李论的工作,把学校一个两亿元的项目报告给办了。学校对我很信任,为此先提我当了处长。但是李论拖着不办。这事没办成,我就对不起学校对我的信任,最关键的是我就出不了国,不能出国和我的夫人团聚。”
“是吗?”
我看见米薇停了下来。我说你怎么不走了?她说我等你。我说你不怕影响我了吗?
她说:“不怕,我豁出去了。我决定再豁出去一次。”
我走到米薇的身边,把手机挂了,米薇也挂了手机。我和她面对面站着,却不知说什么好。一个个学生、教工经过我们的身边,有的我认识,但所有的人都免不了或禁不住看米薇一眼,因为米薇实在是太美了。他们同时也免不了看我,因为我和漂亮的女学生在一起,仿佛在靠山吃山,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既然利用了我,为什么不再利用下去呢?”米薇先开口。
“不,我已经错了,我不能再错下去。”我说。
米薇盯着我,大概是想观测我的认错是否真诚。她大概看到我眼睛里的真诚,所以她说:“彰老师,就让我为你做一件错事吧。”
我说你打算做什么?
她说没想好,总之做我可以做的。
我说你千万别乱来。
米薇笑了笑,然后走开。她牵动我的视线,把我的目光愈拉愈长
这一天,我感到非常吃惊,因为李论来到了东西大学。他本来是约我出去的,但是我说我没空。事实上我有空,整个下午我都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我就是不想和李论见面。李论打电话说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说不可以,因为我要开会。
李论说:“有一件事很棘手,需要和你面谈。”
我说什么棘手的事都不行,我马上就开会。他说会后呢?我说会后也不行,会后还有会。
李论说:“你治我呀?这事你也有份。”
我说什么事?他说见了面才能和你说。我说可是我不能出去,也不想出去。他说好,你是爷,现在。
通完电话不到一个小时,李论就到了我们学校。他是自己开着车来的,把车停在办公楼前,然后叫我出来。我钻进李论的车子,他立马将车开走。我说要带我去哪儿?他说找个僻静的地方,附近有吗?我说只有餐馆,但现在我不想上餐馆,太早了。他说那去你房间,去你房间行吗?
我指引李论开着车穿行在校园里,来到我宿舍的楼下。他说你住几楼?我说七楼。他说太高了吧?我说那就不上去,你有什么事可以在车里说。他说也行,我急昏头了。
李论告诉我米薇怀孕了。
“一大早,米薇跑来找我,她说她怀孕了,”李论说,两手击了方向盘一下,“我操!操出事来了。她拿出一张检验单,尿HCG阳性,就是妊娠反应,说白了就是怀孕了,问我怎么办?我说怎么办,打掉呗。我给了两千块钱给她,她不接,我又加到三千、四千、五千,她还是不接。我说要多少你才肯你说?她说我不要钱。我只是想要这个孩子。我说你疯了?这怎么可能?她说有什么不可能的,反正我快毕业了,现在怀孕,到毕业的时候,才五个月,你现在就开始和你老婆离婚,等我毕业的时候,我们就结婚。我说你这是敲诈。她说随你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也决定这么做。我说你不怕学校开除你吗?我叫彰文联开除你!她说我不怕开除,但愿你也和我一样,不怕开除。我见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哄她说你先把胎打掉,专心完成学业,等毕业了,我给你找个好的工作,然后我们再结婚,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但我左哄右哄,她就是不肯。她说我才不信你们这帮男人,我连彰文联老师都信不过。完了,就这样,我找你来了。”
李论有些无助地看着我,像一个不自信的球员把球传给了他相信的另一名球员,他把难题踢给了我。我说找我有什么用?没用的。
“这事跟你没关系吧?”李论狐疑地看着我说。
我瞪着李论,说:“去你妈的,你什么意思?”
李论赶忙摸了摸我的左臂,说:“别生气,说着玩的。我知道肯定是我的,跟你无关。”
“米薇是东西大学的学生,你把我的学生弄怀孕了,也不能说一点关系没有。”我说,口气变得软和。
“所以你要帮忙呀。”
“怎么帮?”
“说服她把胎打掉,不听就吓唬开除她。”
“她要是不理这一套呢?”我说,“一个用钱都不能解决的问题,用别的办法更不能解决。”
“这就要看你的啦,”李论说,“我不会让你白帮这个忙的。”
“你不会把米薇不要的钱给我吧?”
“不不,”李论说,他思忖了一会,“我们这么说吧,你这边帮我把米薇的事给解决了,我这边帮你们学校办项目报告的审批,立刻。”
“你不是说要等到明年春天么?”我说。
“什么春天,”李论说,“等到明年春天小杂种还不早就出来了?”
“别叫你的骨肉小杂种,”我说,“不然我袖手旁观我跟你说。”
“好好,我不叫小杂种,我叫宝贝行吗?”李论说,手往方向盘中心一拍,一声汽笛骤然响起,划破课外活动前的校园。
我坐在我的办公室里,等着米薇。我本来不想把她约来这里,想找个好谈话的地方。我首先想请她去学校附近的酒楼,进一个包厢。但酒楼里到处都是本校来吃饭的人,而且都是大头头小头头们,难免让他们发现。我不想让他们猜疑我是勾引学生上床的男人,我还没这个胆。于是我又想把她约去树林里,我甚至想把她约到我的房间去,但我细想这两个地方比上酒楼更像是幽会,在树林是谈情,在房间就是做爱了。我和米薇的关系没有情爱,所以我想在办公室妥当些。
米薇走了进来,背着一个坤包,一看皮质就知道属于非常高档的一种,说不定是李论给她买的。我请米薇坐下,然后去把办公室的门掩上,但留了指头大的一条门缝。
“处长的办公室也不见得怎么好嘛,”米薇边观望办公室的装修边说,“沙发又硬又旧。”
“只有校长办公室的沙发才是皮的。”我说。我坐回椅子上,点了一支烟。
米薇忽闪着眼看着我,似是预测我想问她什么。
“最近身体好吧?”我说。
“好呀。”她说。
“没出什么问题?”
“没有。”
“没有吧?”
米薇:“没有,难道你希望出什么问题?”
“可我听说……你去医院了是吧?”
“李论来找你了?”米薇说。
我点头,“这个问题很严重,”我说,“对你很不利,在只有我知道这个事之前,你再去一趟医院,尽快。”
“我不去。”米薇说。
“你要去,必须去!”我说。
“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你是在校大学生。”
“可我很快就毕业了。”
“你没有结婚。”我说。
“我出去就结婚。”米薇说。
“那不行,也不太可能。”
“所以我这么做就有可能。”
“你这么做到头来受害的只能是你。”
“我愿意。”
“告诉我你这么做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你。”
“别瞎扯。”我说。
“李论耍了你,他害你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害你不能出国,”米薇说,“当然他也玩弄了我。我现在要整他一下,让他负责任,接受教训,不能再耍人。就这个目的。”
“你这样做代价、风险很大,你知道吗?”
“我无所谓,只要能帮你。你起初带我去见李论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把事办成吗?”
“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就是要帮你,帮到底。”
“你真要帮我是吗?”
米薇颔首。
“好,”我说,“那你就去医院。李论说了,只要我能说服你去医院,他就把我们学校的项目报告给批了。”
“我不信,他要把报告批了我才去。一定要这样。”米薇的口气十分坚定。
我无奈地注视米薇,这个我行我素的女孩,一个被拉入东西大学公务活动中不小心受孕的女学生,一个决定报复或要挟男人的女子,她现在就在我面前,像一棵不畏严霜的小树。她现在夹在两个男人之间,一个是我,一个是李论,我们都是使她陷入绝境的风雪。但是从目前的姿态看,她铤而走险是为了我,倾向非常明确。她居然不把和她上过床的男人视为知己,却正在和把她推向火坑的男人推心置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品质、性格和人格?我搞不明白。
“怎么不说话?没话我可走了。”米薇说着站了起来。
我说你走吧。
东西大学科技园的立项报告终于批了下来,这是我和李论达成口头协议一个月后的一天。
项目报告的批文摆到了学校领导办公会上,乐坏了清高或迂腐的大学首脑们,这些首脑包括校长、副校长、书记、副书记,两道班子都是一正五副,一共一打。他们听了宣读还不够,还把批文在手上传来传去,比当年看自己的任命书还激动。因为有了这纸批文,科技园就不再是空中楼阁,21世纪初跨入重点大学的梦想就要实现,到那时他们是谁?是重点大学的校长、副校长、书记、副书记!想到这些,谁能不心潮澎湃、兴高采烈?在办公会上,领导们表现出少有的团结和统一,一致同意保送彰文联同志赴英国学习深造。
黄杰林向我讲述这些的时候却十分冷静,就好像他不是学校首脑们其中的一员。而事实上他是副校长中排名最前的一位,是常务副校长,并且科技园的批文是由他负责争取得到手的。在首脑们那里,黄杰林才是真正的功臣,而我不过是他麾下的马前卒或走狗而已,我被保送出国不过就像主子慰劳的一把夜草或一根骨头。对于这些权威而言,出国算得了什么?出国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去美国就像我去一趟北京,去英国就像我去上海,容易得很。但是对我却十分不易。自从我妻子先赴英国后,我就开始申请,可得到的答复是:学校已经把你妻子送出国去,你再出去,你们都不回来怎么办?言下之意,只要我留在国内,我妻子一定会回来的。两年过去了,我妻子该回来的时候没有回来,她读完博士还要读博士后。于是我的出国申请就变得更加困难,因为我妻子和我的移民倾向更加明显,事实的确如此——我妻子明确表示她是不会回来了,只有我出去。可是我怎样才能出去呢?只有祈望学校能够开恩。可是学校凭什么开恩呢?学校曾有恩于我的妻子,可我的妻子负了学校,她没有按时归来。就是说学校已经上了一次当,为什么还要继续上当?我的出国梦遥遥无期,可我的妻子却在步步紧逼。她说你一定要设法赶快出来,黄杰林是你的大学同班同学,他现在是大学的副校长,我不信他帮不了你?除非你不想出来。你不想出来那就算了。我说我想出去,我做梦都想出去,因为我做梦都想着你。她说那你找黄杰林呀!于是我找了黄杰林。我说杰林,不,黄副校长,我从来没求过你,我现在求你。他说你不用求我,我正好有一件事托付你去办,如果你办成了,我保证学校放你走,不,是送你出国。于是他跟我说了项目报告的事。然后我就去找李论,然后就有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说真的,我真舍不得你走,”黄杰林说,他抽完一支烟,接着准备抽下一支。
我说:“让我给你点吧。”我把打火机凑了过去,给他把香烟点燃。
黄杰林吐着烟雾,说:“但是,不送你走是不人道的,我们是讲人道的嘛。”
我说:“谢谢你,谢谢学校恩准。”
“不用谢。要说谢,我还要谢你才对,因为你把事情办成了,帮了我的大忙,也为学校立了大功。”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穿针引线而已。”我说,心里想我像是个拉皮条的。
黄杰林说:“心灵手巧才能穿针引线哪,没有你想方设法,我知道李论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经办这么大的项目报告的。”
我忽然想到了米薇,说:“可以给我一份批文的复印件么?”
黄杰林说:“干什么?”
我说:“想留作纪念。”
“好的。”
我把项目报告批文的复印件递给米薇。这是下课时我叫她留下来,我从教案里抽出来交给她的。米薇看了后说给我这个干什么?我说我想让你知道,事情可以结束了。这时候教室的人已经走光,只剩我们两人。
米薇说:“好,那就结束吧。”
我说:“那你……什么时候去?”
米薇仰脸看我,因为她比我矮,“去哪?”她说。
“医院呀。”
“你陪我去呀?”
我想了想,说:“好,我陪你去。”
“你真要陪我去?”
我眨眼连带点头。
米薇注视我的眼睛忽然湿润。她低头然后扭身出了教室。
省妇幼保健院像一只子宫,这是生产和流产最频繁的地方,我第一个念头或感觉就是这样。
我带着米薇来到门外,我们是打的来的。我下车以后发现米薇没有下车,她坐着不动。我说你下来呀?她没有下来。我说怎么啦?她说没什么。我说不是要那个什么什么吗?她说我没什么不什么,我不下去。我说你下来再说。
米薇下了车,背对着医院的大门。我说进去吧。
米薇没有进去的意思。
我说我带你进去,领你进去。
米薇说:“我说过,我不进去。”
“不是说好的吗?”我说,用哄的口吻,“没事的,半个小时就完了,别怕,呵?”
米薇忽然噗嗤笑了起来。
我说你笑什么?
米薇见旁边的人来来往往,把嘴凑近我的耳朵,说:“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怀孕。”
我瞪着米薇,说:“你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我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你又跟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守信的男人嘛。”米薇说。
“守信不守信用得着开这种玩笑呀?”
“你生气啦?”米薇忽闪着眼对我说。
我说没有。
“我请你喝饮料,”米薇说,“走,我们换个地方。”
米薇带我来到一家饮料店,找了最角落的地方坐下,点了一杯果汁一杯可乐。
米薇边吸果汁边瞅我。
我们的目光相互顶撞,忍不住同时笑了。
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为了逼李论办事编造出来的,”米薇说,“怕他不信,弄了一张化验单。”
“化验单也能搞假?”
米薇说:“我妈是妇幼保健院的医生,得天独厚呀。我偷偷拿了化验单,盖上章,填上尿HCG++不就好了。”
“原来这样,”我说,“害得我这一个月,一直为你担心。”
“真的呀?”
“当然,每次上课见到你,我都注意你的变化。”
“被你担心真好。”米薇说。
“还好呀?我的心脏都愁出毛病了,”我说,“其实你可以把真相告诉我,对我用不着隐瞒的。”
“告诉你戏就演得不像了,”米薇说,“再说,你也就不会为我担心了。”她注视我的眼光有些异样,“我需要你担心我。”
我回避米薇的注视,说:“你和李论……还什么吗?”
米薇摇摇头,说:“我们完了,应该玩完了。一开始是他玩我,后来是我玩他。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怪我吗?”我说。
米薇又摇头,“能帮你的忙,我什么都愿意。”
“谢谢你,米薇,”我说,我举起饮料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自顾喝了一口可乐,把杯子放下。“我可能过不久,就出国了。这里面,有你的帮助。”
“祝贺你,彰老师,”米薇说,“将来,你会记得我这名学生么?”
“记得,”我点头说,“一定记得。”
米薇脸上露着笑容,但眼睛里却有泪花在闪,我不知道这是喜极所致抑或悲欣交集?我很想这个时候抱她一抱,但是我又不能够,场合和关系都不容许。我们现在在公众之中,她是我的学生,与我的学生、我的老同学都上过床,这些都是我无法逾越的障碍。在她的面前,我恐怕永远只能做她的叔叔、良师或者大哥。
李论在电话里发誓他决不会玩女大学生了。“就是×毛是金的我也不玩了,”他说,“我玩演员、玩明星也要比玩大学生省事,大学生智商太高了。”
“智商高可以使你长见识呀,”我说,“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你现在不是变得聪明了吗?你玩小蜜没有玩成老公,就是高明的标志。”
“米薇真的……不会找事啦?”李论说。他显然对“堕胎”后的米薇还心有余悸。
我说不会,我办事,你放心。
“我对谁都不放心,”李论说,“我以后办事,我戴两个套,×他妈的一百个放心!”
听着李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态度,他显然不知道米薇怀孕是假的,我当然也不会告诉他。我就要出国去了,我的心已经飘洋过海,到了妻子的身边。她在英国等了我整整三年,像寡妇一样,等着梦想的男人从天而降,进入她的身体,并且使她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