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红豆生南国

大雨,山洞,昏暗……

篝火的明亮光芒,勉强驱散了山洞中的黑暗,但是此时此刻,站在温暖篝火旁的乐五音,却只觉得整个人都茫然呆滞。

“这,这是?”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岩壁。

摇晃的篝火,正将顾七绝的影子,投射到岩壁上,这本来是很正常的情景,但此时此刻,让乐五音惊愕的是,这影子并不是人形,而是……一本书。

没错,就是一本书。

虽然看不清书的内容,但岩壁上的影子,确实就是一本书,而且更让乐五音惊愕的是,就连这本书的影子,也正变得极其不稳定,随风微微翻动的书页,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瓦解。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乐五音瞠目结舌。

认识这么久,她当然见过顾七绝的影子,平时都是人形没错,和正常人族毫无区别。可是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一本书,难道说……

“难道说,君上要被打回原形了?”刹那间,想到这可能,乐五音不由得心头大急,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慌忙蹲下来,将顾七绝抱在怀中,“君上,君上,你不要睡着,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救你?”

没有任何回应,顾七绝已经彻底陷入昏迷,浑身冰冷无力,牙齿微微打颤,但额头却又偏偏滚烫如火,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真的,真的束手无策,乐五音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紧紧的抱着他,稍微愣了片刻,却又连忙去摇晃那个酒壶:“松松,松松,你醒醒,君上好像快要变回原形了,”

同样没有回答,耗尽灵力的松松也已经陷入昏睡,倒是在这摇晃中,顾七绝似乎被惊扰到,即使在昏迷中也仍然微微皱眉,喃喃自语道:“冷……”

“我知道,我知道君上你很冷。”乐五音握着他冰冷的手背,努力想要给他一点温暖,又将他移到跟篝火更近的地方。

但是没有用,即使已经躺在篝火旁,但顾七绝仍然浑身发冷,皮肤苍白得像是刚从冰雪中捞出,就连牙齿都在无法控制的打颤。

而随着他体温的不断下降,岩壁上的书影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影子摇晃着,有那么几次,都几乎要消失了,却还是很艰难的再度浮现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乐五音焦急的皱紧眉头,茫然打开储物袋,想要找到一些能够取暖的物品,“这次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带御寒的衣物,不行,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这个……”

突然一顿,她的目光落在储物袋上,更准确的说,是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陷入了迷之寂静。

山洞中,寂静无声,只有篝火在轻轻摇晃。

片刻之后,乐五音看了看昏迷中的顾七绝,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突然咬着樱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呼,既然是这样的话……”

像是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她颤抖着缓缓俯下腰肢,看着稻草上昏迷不醒的顾七绝,摇晃的火光中,她伸出手掌,轻轻抚过顾七绝的冰冷脸颊,终于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俯下身去——

“没办法,这可是银家的初……”

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因为这一刻,她的樱唇已经微微颤抖着,带着几分紧张不安,轻轻印上了顾七绝的冰冷嘴唇。

寂静无声,整个山洞中,一片宁静。

摇晃的火光中,乐五音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迷糊的感觉到,顾七绝的嘴唇很冷……

“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只是为了救人。”在最开始的紧张过后,乐五音很努力的说服自己,并且害羞的吐出香舌,轻轻撬开顾七绝的嘴唇。

再然后,她竭尽全力不去想什么吻的事情,却又催动灵力,从腹中吐出一颗银光闪耀的灵珠,顿时照耀得整个山洞都笼罩在银白光芒中。

这颗灵珠,显然是她的本命神魂所凝聚,其中还隐藏着一个琵琶图案,看起来和她平时抱着的琵琶完全相同。

此时此刻,在吐出这颗灵珠以后,乐五音的神情也萎靡了几分,但她仍然毫不犹豫的用舌尖轻抵,将这颗灵珠送入顾七绝的口中。

灵珠入口,泛起微弱的银光,照亮顾七绝的整个身体,乐五音还是有点紧张,连忙握住了顾七绝的手掌,片刻之后,等她感觉到顾七绝的手掌温度正在逐渐回暖,终于轻轻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是……”

突然就愣住了,她很茫然的睁大杏眼,就像是突然石化了,然后又满脸呆滞了半天,这才咬着樱唇缓缓的低下头。

不知何时,稍微恢复了一点体温的顾七绝,已经向着她靠了过来,像是在寻找热源似的,缩进了她的怀里,枕在她的腿上,呼吸平缓的沉睡着。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似乎觉得手臂没地方放,下意识的抬起手来,寻找了一个让他觉得最柔软舒服的地方,而那里就是……

呆滞,乐五音傻乎乎的睁大眼睛,玉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如火,紧接着又羞又恼,举起手就要……

“五音女官……”昏睡中的顾七绝,发出了喃喃声,就像是梦里又见到了她。

正要落下来的手,不由得顿了顿,乐五音看着怀里的顾七绝,陷入了奇怪的沉默,明眸中的羞恼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光芒……

很久很久以后,她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干脆直接张开双臂,将顾七绝轻轻的抱在怀中,靠在岩壁上,就着温暖的篝火,开始轻轻为他念诗。

只是这一次,往日里连背诵绝句都会磕磕绊绊的她,却轻吟浅唱得如此顺畅,就仿佛这些诗句,来自于她的内心,悠然回荡在夜色之中——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