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着莱云城的那道血红色的封印终于彻底消散。
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城门内出来。
青鸾举起了手,示意身后的众人按兵不动。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诸人的额头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迹,他们的手因为过于用力的握住手中的兵刃而有些发白。
“轰!”
一声巨响传来,那巨大的木制城门便在那时被人从内部轰开。
然后,一只似马非马,似虎非虎的凶兽便载着一位壮硕的男子与一位身材姣好的少女从城门的破口处一跃而出。
“是蛮族!”一旁的顾牙朗一眼便从对方的装束中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坐下的凶兽乃是帝江王族所特有的坐骑——戮马。
那也侧面的说明了这来者的身份定然极高,他脸色一喜,就要命诸人合围上去,将之生擒。
但他的话方才到了喉咙,他身前的青鸾便皱着眉头伸出了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不仅有些疑惑,这戮马速度极快,若是错过了实际,想要再追上他们可就是痴人说梦了。但出于对苏长安的信任,他按下了心底疑惑,只是看着青鸾希望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青鸾的性子想来淡漠,除了苏长安,她与旁人说上一句话都是欠奉,又怎会与他解释。
她只做她认为对,或者苏长安认为对的事情。
她的修为虽然从星殒跌落到了繁晨境,但她毕竟曾是星殒。
她的眼界自然不是顾牙朗这些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这两位忽然冲出的蛮族人虽然神情狼狈,但青鸾却一眼便看出,那男子周身的气息凝练,乃是问道境的强者,虽然不知为何身负重伤,但想要以自己手下这干人马强行留住他们,却也得浮出不菲的代价。
青鸾自然不在意这些人的生死,她留下他们,只是想着苏长安如今生死不知,她需要保存最多最完整的力量去救他。为此,她不惜他人性命,亦不惜自己性命。
苏长安的身子高高跃起,他的刀,将昏暗的莱云城几乎照耀得恍如白昼。
他的脸色狰狞,就如盘踞在他刀身上的恶灵一般。
他们呼啸。
他们张牙舞爪。
他们向着将他们堕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发出最撕心裂肺的嘶吼。
郁垒没有动。
说不清是不屑还是震惊。
他的身子如同雕塑一般立在那里,他的瞳孔中映着那把刀的刀光,映着那刀身里狰狞的恶灵们。
这是让他似曾相识的场景。
他似乎在何处见过这般的景象。
在他漫长得几乎聊无止境的生命里,凡人向他举刀的场景并不多见,所以他觉得他理应记得这样的场景。但是,他偏偏忘了。
这让他感到苦恼,更感到愤怒。
他的手猛地伸出,轻描淡写的将那把刀的刀刃握在了手上。
这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苏长安的境界太低,与神比起来,不过蝼蚁。
但郁垒却并没有急着了断他的性命。
他只是望着这个少年因为愤怒而充血的双眸,问道:“告诉我,真神之血为什么会在你的体内!”
“……”苏长安沉着眸子,并不理会郁垒的质问,他背上的剑匣内长剑清鸣,一道剑光便在那时破匣而出。
“怎么?还想用这把剑在袭杀我一次?”郁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却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在他还未完全吞噬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的魂魄之前,苏长安曾出其不意用十方神剑刺破过袁兴松的眉心,这让袁兴松受到重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帮助了郁垒更快的吞噬袁兴松的灵魂。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占据了这个身体,虽然他的力量还未有恢复到他所能达到的巅峰,但哪怕是有如夏侯血、十方这样的神兵相助,以苏长安地灵境的修为想要伤到他,却也决计不可能。
为此,他几乎看也不去看他忽然遁去的长剑,脸上的神情愈发不屑。
“告诉我,真神之血为何会在你体内?”他再次问道。
“……”苏长安依旧沉默,只是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迹却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尽数暴露。
“不说吗?”郁垒似乎并不急着逼问苏长安,他的眉头一挑,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笃定。
“还是说你是在等着他们来救你?”郁垒忽的伸手指向城门方向。
苏长安在那时心头一紧,他赶忙回头看去,却见一道青色的身影正带着一群身裹甲胄的士卒从城门方向杀来。
苏长安自然认出那冲在诸人之前的那道身影,他大急,就要冲他们喊道些什么。
但郁垒却在这时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看样子,他们很在意你吗?”
说完,他忽的大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犹如某种敕令在黑暗静默的莱云城中如涟漪一般荡开。
然后,在苏长安惊骇的眼神中,那些失去了灵魂,本意枯倒在地的死尸们在那时又忽的眼露血光,猛地站起了身子。
那些行尸比起之前,愈发迅速,愈发强大,也愈发具有攻击性。
他们几乎就在那响指响起的瞬间豁然站起身子,然后山呼海啸的冲向那一群方才杀入莱云城的身影。
那山呼海啸犹如恶犬一般的行尸们,很快便将青鸾一众的身影淹没。
苏长安心头一惊,就要冲过去营救他们,但是他的身子却被某种力量完全禁锢,除了发出一阵阵无用的呼喊,他几乎什么也做不到。
郁垒脸上的笑意在那时越发浓重,但很快这笑意又在他的脸上凝固住了。
一道青色的光芒在那些行尸中爆开,一位少女浑身染着鲜血持剑立于人群中,她一声轻诧,那些方才被这些忽然出现的行尸们打得措手不及的士卒们,在她的指挥下开始进退有序的接下这些行尸们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这些尸骸说到底大多数身前都是些毫无修为的百姓,如今受了郁垒的控制其战力比起正在的士卒仍是相差许多。只要这些士卒们克服了一开始心底的空军,这些尸骸短时间内是不肯能能对这样一直军队造成多少实际上的伤害。
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郁垒阴沉的着脸色,他的身影豁然而动,化作一道漆黑的影子,直直的杀向那道青色的身影。
苏长安的脸色大变,他的眸子因为愤怒而充血,因为充血而变得血红。
他猛地转头看向莱云城的某一处,口中几乎嘶吼一般地喊道:“镇西神候!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那时,一道剑光忽的在天际亮起,它如同一颗流星,直直的朝着莱云城坠下。
而他坠下的方向,赫然是曾经供奉镇西神候的那一处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