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突然的一斩。
是图穷匕见的杀招。
诸人谁都未有预料到,在如此长时间的拉锯战之后,苏长安竟然还有余力斩出如此凌厉的一刀。
心头慌乱间,诸人亦赶忙运气灵力试图抵挡。
但这一斩的威力显然强出那一式莲花绽不少,而诸人又是仓促应战。正所谓有心算无心。只是一个照面便有数人暴毙在这一刀之下。
而后又有数人被刀气所伤,身负重伤,无力再战,而直至这时,那把宝刀九难方才发出一声刀鸣,收刀归鞘。
砰!
一道犹若琉璃破碎的声音亦在此时忽的响起。
苏长安脸上的神情因此变得有些萎靡,他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领域。
那道笼罩着诸人的黑色帘幕在那一刻轰然破碎。
阳光再次撒向他们的眼眸,伴随着的还有天岚院外隆重的血腥味。而他们亦在此刻终于是看清了天岚院外的战况,而那些领域之外的人,也终于在此时看清了这领域之内的情形。
两道惊呼声在数息之后一前一后的响起。
围剿苏长安的十位天听,八位魂守,此刻还能站着的不过五六位,且都还负着大小不一的伤势,显然已失去了战力。而那倒在地上的,更是惨不忍睹,甚至有几位已经失去了生机。
反观苏长安,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的状况并不能说多么乐观,神情萎靡,嘴角溢血。可知这一场大战,必然是用力过度,牵动了体内的伤势。
但以他地灵境的修为,能做到如此地步,也足以让天下间那些自诩为天才妖孽之人,为之胆寒了。
而天岚院外的战事同样让那些侥幸在苏长安的一刀下生还的诸人心里生不起半分欣喜。
殷千殇、古羡君、夏侯夙玉三人不知在何时已经加入了战场。
他们剑影翻动,身形交错,在人群里割开一道又一道的血帘。而青石铺就的马道上也已经堆满了缺肢少腿的尸骸。
浩浩荡荡的近千精锐甲士,以及从各个学院挑出的五百优秀学员,在一番大战之后,竟然只剩下不足五百之数。
而神将山力行也顾不得脸面加入了战局。与罗玉儿三人缠斗在一起。
他成就问道境已有多年,其领域亦是在早年的一次次杀伐中所悟。其中蕴含着金戈铁马之音,滔天杀伐之意。可扰人心神,亦可荡人心魄。
本来以罗玉儿三人的境界按理说在其的领域之中,应该是走不过三招的。
但算来他们被苏长安困于他的领域之中到现在起码也有一刻钟的时间。但罗玉儿几人依旧与山力行缠斗在一块,虽然大都时候他们都只是在被动抵挡,但山力行一时半会之间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诸人都是见过些世面之人,在一番惊叹之后,终于是发现事情的蹊跷之处。罗玉儿三人的站位,每一次的收招出招间似乎都暗暗遵循这某种他们说不清,但却能感觉到的规律。
这是阵法!
诸人此刻终于是醒悟过来,但即使依靠着阵法以三人天听境的修为能拖住一位成名已久的问道境高手如此之久却依旧是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情。
但令他们骇然的事情却远不止于此。
论修为廉半城的境界虽然与山力行相差无几,可他成就问道的时间更久,传言他已经隐隐间摸到了那传说之境的门槛,故而外界更愿意称呼他为半步星殒,以此衬托出他远超于一般问道境修士的实力。
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廉半城的战力他们自然是见过,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未有拿下那位不过天听境的双枪徐让。
当然徐让的形势却也不容乐观,他的身上已经负了不下五十处大大小小的伤势,看神情亦是撑不过多久。
但以天岚院这不过十人,修为最强不过天听的实力。
却能生生的将近一千五百之数的繁晨境修士,加之数十天听魂守境的高手,甚至还有两位问道境的大能逼入如此境地。
如此强横之势,放眼大魏天下恐怕也就只有他们天岚院能做到了。
可胆战心惊之余,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学院长老与军方将领们的心中却又升起几分侥幸。
因为天岚院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虽然骇人,但看这些天岚弟子的情形,这般却也是他们的极限了。且不说对抗问道境的徐让四人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亦不说古羡君三人在剩余五百修士的冲击下岌岌可危,光是那位方才大发神威,将他们险些逼入绝境的苏长安,此刻即使他们身负重伤难以再战,可这位少年却也是如何也无法运起灵力,再杀向他们。
他们知道,再这样下去,天岚院的落败便只是时间问题。
而倘若不出现意外,想来这段时间,也并不会太长。
但这世事难料,又怎会事事如人心意?
就在山力行与廉半城率领大军围堵天岚院之时,这长安城里,还有些事情正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而发生着。
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多么惊心动魄,甚至可以用一边倒来形容,但它却又确确实实的影响到了这做长安城,甚至整个大魏的局势。
寅时的长安城还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
周正作为大魏天牢的狱吏,却已经早早的与另一位副官换了班。
天牢不同于寻常牢狱,里面所关押的都是些关系着这大魏命脉之人。从王公侯爵到神将豪侠,不一而足。而这些人曾经位高权重,身份赫然,自然在这大魏朝中的关系亦是盘根错节。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有些死侍前来劫狱。
周正在这个位置做了这么多年,深知想要坐稳这个肥差,就得小心翼翼容不得半点马虎。
所以,即使是在最让人犯困的寅时,他亦是只用了半刻钟不到时间,调整好精神,招呼着手下的狱卒们来回巡逻。
最近的天牢比起往常更不太平。
先是来了位妖族奸细,起供词直至天岚院如今的那位院长,苏长安。
后又来了位此刻,又逼得权势遮天的五皇子被囚禁东宫。
如此风口浪尖之时,自然是容不得半点马虎,故而周正召回了机会所有尚在休假的狱卒,昼夜不舍的在这天牢里巡视。
而就在他喝骂着那些尚在犯困的狱卒之事,一道惨叫声忽的传来,他心头一惊猛地站起身子,方才要唤那些狱卒前去查探,但天牢那用玄铁铸成的大门却在那一刻被某种极其强悍的外力所轰开。
然后一具狱卒的尸体便在此刻被扔到了他的脚下。
周正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极为难看,自从他接手这天牢以来,是发生过数起死士们劫狱的事件。但大多数都是选择悄无声息的潜入天牢之中,想办法将人悄无声息的带走。
但如此明目张胆的传进来的却是第一次。
天牢不比寻常牢狱。
而看守天牢的狱卒自然亦不比寻常的狱卒。
在异变突生的那一刻,这些狱卒们便几位迅速的抽出腰间的刀剑,一道道强悍的灵力波动亦在此刻自他们的身上爆出。
周正也终于在这时醒悟,寒着眸子抬头看向那些闯入天牢之人。
他倒是要瞧瞧究竟是哪里来的凶神恶煞敢来他的地盘撒野。
令周正心惊的是来者似乎对于天牢的情形几位数息,甚至对于那些看似寻常的狱卒们突然爆发出的强大实力而没有丝毫的诧异。
只见数十位黑衣护卫鱼贯而入,自两侧分开,同样手持着刀剑与诸为狱卒们对峙着。而后又有数道身影在那时自门外走入。
走在前面的是两位男子。
其中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喜的阴柔之气。虽是隆冬却很是古怪的手持一把折扇,在他手中随意的扇动。
另一位男子,神色冷峻,身着黑色锦衣,背负一把通体猩红的长枪。他立在那里,却好似与背后的长枪融为一体。
而他们身后还畏畏缩缩的站着一对母子,看情形更像是被胁迫到此。
周正虽然常年居于这天牢之中,与外界少有联系,但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二位来者。
他的眉目一沉,一股浩瀚如海的灵压在那时破体而出,他寒着声音问道:“不知穆公子,龙公子半夜来访我这天牢所谓何事?”
那位面容俊美的男子在此刻迈出一步,面脸笑意地说道:“周狱吏莫要动怒,我们封陛下之名前来押解逆贼吕建柏进宫受审,时间紧迫故而出手重了些,还望狱吏见谅。”
说罢,男子还拱手躬身,态度极为谦逊。
只是他那阴柔的声线却无法让在场诸人对他生出半分好感。
“哼!”周正对于男子的示好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的心头一动,一股浩瀚的灵压猛地将诸人笼罩其中,那是他身为问道境强者所拥有的领域之力。“既然要押人,那就便有陛下的圣谕。”
“若是二位能拿出来,我周正自然放人,可若是拿不出来,那就别怪我秉公办事,治你们一个强闯天牢之罪了!”
说罢,周正周身的寒意更深,似乎只要眼前这二位拿不出他所说之物,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动手将他们擒拿。
但却在这时,一股比起他更加强悍的灵压豁然袭来,他自诩为星殒之下罕有敌手的领域在那股强悍的极近可怖的灵压之下瞬息化作琉璃破碎。
他还来不及惊叹些什么,一道深沉又厚重的声线在那时忽的从自四面八方传来。
“那若是我一定要带走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