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着, 彼此眼中都有些掩饰性的尴尬。
沈安瑜在想:殷娅姝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可是她目前真的没有揣着崽就绿了靳择琛的准备。
而殷娅姝想的却是:我这么说她不会多想吧?我是真的只是想表达一下歉意,并且私心觉得她值得更好的。
两人笑的越发僵硬,好在沈安瑜的电话再次想起, 打破的略显尴尬的场面。
——今天真的业务有些繁忙的过了头。
沈安瑜甚至都没看来电显, 直接接通了电话。
可是下一秒, 在听到电话那头刘媛香女士的声音时, 她的表情微怔。
现在挂掉电话还来得及吗?
她愿意和殷娅姝聊聊绿掉靳择琛的事。
“妈……”沈安瑜软软的叫了一声,她再转过头时, 发现殷娅姝已经走了出去,并且帮她关上了门。
刘媛香:“你最近怎么一直没来电话?我包了点粽子给你们寄过去了, 明天就应该能到。”
“……”沈安瑜抓了抓头发, 怎么今天的家长们是商量好的吗?
明天就到?
也不知道靳择琛还有没有住在铭城公馆。
沈安瑜有点后悔, 没留一个保安室的电话, 不然直接让他们吃了得了, 也总比粽子被放成真“大粽子”好啊。
她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双标,别说靳择琛没把离婚的这件事告诉外婆他们,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年结婚,是她哭着喊着非靳择琛不嫁的。
甚至连等个一年半载,去考察深入了解并且让父母接受的时间都等不及。
她那个时候简直像着了魔一样, 只觉得如果不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就不在会有下一次。
一腔孤勇, 孤注一掷的飞蛾扑火。
最后果然如父母当年所言,惨败收场。
听着她电话这头的沉默, 刘媛香十分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
忽然迟疑的问, “安瑜啊,你和小靳是不是吵架了?”
……妈妈您真的有够厉害,我还什么都没说, 你就知道了。
沈安瑜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轻声道:“妈,你今天吃降压药了吗?”
“吃了……”刘媛香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连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你你你……你等等啊,我再去吃一片吧。”
“……”
沈安瑜扶了下额,这样吃真的可以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刘媛香的声音便从远及近的传来,“你说吧,我准备好了,和小靳有关吧。”
“……你怎么知道。”沈安瑜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低,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桌边的保护套。
刘媛香叹了口气,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接到小靳电话,第二天要出去给他送作业的时候,是怎么和我说的?”
温柔就像是小时候生病,趴在床边给她讲睡前小故事哄她入睡时那样,让沈安瑜忽然放松了下来。
下意识的,带着自己都不自觉的撒娇问:“是什么?”
刘媛香柔和的声音继续缓缓从话筒里传来,“你当时啊,也是想现在这样支支吾吾的,说到最后脸都红了。我看着你那样,最后也就没再多问,怕你脸皮薄不好意思。”
沈安瑜想起当年自己那喜欢靳择琛的劲头,随便一想也能知道大概自己当时有多少女含羞。
她脸有些微微发烫,轻声说:“我哪有……”
刘媛香没去和她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探讨,接着之前的话继续道:“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做的决定一定是考虑好并且能为自己负责的。”
沈安瑜眼眶一红,一股说不出的愧疚与自责从心头涌了上来,还包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声音有些哽咽道:“妈妈……”
“安瑜,你是个成年人了。做的任何事,只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就好。”刘媛香轻声说着,就像是她第一次没考满分那样,安慰她,“我们做家长的,其实最后只关心你过得好不好,幸不幸福。”
多日的情绪终于无声的爆发,沈安瑜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血脉相连,又怎么会不知道电话的那头,她在做什么。
刘媛香无声的叹了口气。
其实当年,在沈安瑜很小的时候,她去找人算过一卦。
第一次为人父母,总是小心谨慎的生怕又哪里做不好做不对。就算是他们一家从不信鬼神玄学之说,大家都说灵验她也便背着沈远成偷偷去了。
当时算卦的老先生便说:“你家女儿学业事业有文曲星庇佑,必财路通达。”
刘媛香心中一喜,可是老先生眉头一皱紧接着又说:“唯独情路有些许坎坷,不过若闯过去,必将美满一生。”
当时她听完,又喜又忧,回到家以后还是没忍住的和沈远成说了。
沈远成当时听完,一脸淡淡:“你个妇人尽听些没用的,人生的路都是靠自己走的,哪是算一算就定乾坤的。”
刘媛香当时想了想觉得也对,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当她大四实习那年,忽然回家告诉他们说自己交了个男朋友,并且毕业就要和他结婚时,她爸爸却是想都没想,便严词拒绝的。
现在想来,那位老先生算的,确实灵验。
沈安瑜发泄完了自己的情绪,还带着些鼻音道:“妈,我和他离婚了。”
明明只是陈述事实,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完,她胸腔里再次泛出浓浓的酸涩感。
她以为,从和他结婚那天起,自己便做好了会有这一天的准备。
即使和靳择琛离婚那一天,她也觉得自己没关系的。
可是在面对自己至亲之人时,才知道这些年孤注一掷的喜欢,最后惨败收场,是那样的委屈和不甘。
就算现在靳择琛对她的感情有所变化,可是一路走来的这些年,那些努力却没有结果的失落,像是刻在了她灵魂的深处。
一个不经意间的回忆,那些当时自认为的美好背后,都是带着刀子的伤害。
刘媛香默了半秒钟,然后轻声道:“那回家吧。”
没有任何的责备,甚至都没有问原因。
就像她只是出去玩了一圈,时间到了便向她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
笑着说:“回家吧,妈妈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在外面累了吧。”
沈安瑜仰着头,将再次即将决堤的泪水忍了回去。
鼻音浓重道:“我现在在津城,在一家公司做服装设计师,先不回去了。”
刘媛香对她的决定向来选择尊重,甚至还反安慰她说:“津城啊,那也好,临城去那里动车只用一个多小时。你从小就爱画画,当服装设计师也是你的梦想。”
——如果不是当年家里条件不好,不是因为靳择琛,或许她的女儿早就是一位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了。
在这里,他们多少都是对安瑜带有些歉意的。
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
沈安瑜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她在感激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很对不起。
她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妈,还有件事……我怀孕了。”
刘媛香明显愣住,再开口时有些慌乱,“那你……这——”
没等刘媛香问完,沈安瑜便说:“我要留下她。”
这个决定在刘媛香的想象之中,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可是她还是要告诉她,“安瑜,你要想清楚,做妈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你现在一个人,你会面对很多突发情况,这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我知道,我有去尽可能的了解过。”沈安瑜摸着小腹,轻声说:“我知道会很难,可是这些困难有很大一部分我能用钱去解决,剩下的一小部分……你会帮我的对吧。”
她不知道她和靳择琛以后究竟会怎么样,可是留下这个孩子的决心却从未动摇过。
在她知道有这个孩子的那一刻,她便决定留下,并且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沈安瑜想了想,还是说:“我留下她,不是因为靳择琛,而是……其实我们以前有过一个孩子,后来不小心没有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甚至在她还不确定的时候,就没有了。
刘媛香顿时急了,又心疼又生气,“你怎么当时不告诉我?”
沈安瑜并不想回忆那段时间的事,只要一想起,那种说不出的难过足够将她吞灭。
“当时爸爸不是腿摔坏了嘛。”她说着,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说出来还叫你们白担心。”
刘媛香叹了半天气,最后也只无奈的说了句,“……你这个孩子。”
她的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太爱替人着想,太爱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去解决。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瑜小的时候,她和沈远成一直外出打工没时间照顾,才让安瑜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刘媛香真的觉得亏欠女儿很多,轻声道:“别怕,妈妈会帮你的。”
“谢谢妈。”
谢谢你总是无条件尊重我的选择,并且支持;
谢谢你的理解和关爱;
他们家物质上并不好,可是精神上从未缺少过。虽然沈安榆一直没有说过,可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
沈安榆咬了咬唇,过了会儿才说:“能不能先别告诉爸爸。”
“怕他骂你?”
她还能记得当时爸爸是怎么反对她嫁给靳择琛的,如果现在告诉他……
沈安榆抿了抿唇,没说话。
刘媛香柔声道:“别有压力,别想太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妈妈过两天就去看你。”
“好啊!”
挂了电话后,沈安榆终于展颜,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霾。
-
没过两天就是端午,她并不太想回去的原因,除了觉得尴尬以外,还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孕吐越来越严重。
生怕到时候外婆会看出来。
她可以找理由瞒过靳择琛,可是过来人一看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天气已经很热,沈安瑜只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双休闲鞋便准备出门。
好在她之前也不怎么穿高跟鞋,不会让人看出什么。
等一切准备好,刚想要开门时,竟然想起了门铃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被靳择琛说的,之后每次开门时,她都会在猫眼那里看一下,确定来人后才会开门。
可当她看到外面的人时,还是愣了下,终于想起了什么。
沈安瑜打开门,眯着眼睛看向靳择琛,“为什么你能上来?”
上次他来时,自己一边头晕恶心一边又要担心怕他看出什么,最后竟然没发现这件事。
AKOIO选源锡公寓成为他们的员工公寓,就是因为AKOIO高层女性偏多,看中了源锡公寓的安全性。
没有业主同意,除了外卖登记,其他人是无法进来的。
沈安瑜看着他,眼中带着打量和疑惑。
靳择琛眼睑轻垂着,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沈安瑜的身上,甚至连她说什么都没听清。
此时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碎花过膝裙,脚踩着一双白色的休闲鞋,过肩的淡棕色卷发被她所以挽成了一个丸子头。
细长白皙的腿露出了一小节,像藕断似的;
脚踝骨圆润光洁,和腿部紧致的线条相互辉映着。
满眼的清纯活力。
靳择琛眸子深了深,视线来回的在她身上扫视了两遍,才回忆起沈安瑜刚刚说的话。
随后,他轻挑着半边眉,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一本正经道:“我给保安看了我们的结婚证,他们就放我上来了。”
“……”
沈安瑜的瞳孔都在地震,保安是瞎了吗?
那么大的——
双方离婚,证件失效
他!们!看!不!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