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瑜过了好久, 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后来眼睛盯得都有些红了。
然后她像是才回过神来，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有些抖。低垂着眼睑, 在这个角度并看不到她的任何表情。
只能看到她因为……害怕？而有些颤动的双肩。
应该是害怕吧, 这样说的太突然了。
是个女孩都会觉得他是不是有病。
就这样, 靳择琛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他刚想说话, 就听沈安瑜声音发紧，最后连尾音都带着颤的说：“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靳择琛说的十分坦然, 随后他略微挺直了身体，沉声道：“如果你——”
“好！”
靳择琛愣了下, 他本想说“如果我们结婚, 你每年都会得到1%的分红。”这样一个有利条件加成。
可她却回答的又急又肯定, 像是怕他反悔一样。
带着飞蛾扑火的义无反顾, 不问缘由, 不问前程。
如果他醒悟的早一点，明白为什么一个独生女孩能够背井离乡的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上学，甚至工作——他们会有一个很好的开始；
如果他醒悟的稍微晚一点，在他问沈安瑜“你以后结婚对象有什么条件”时，他能够明白沈安瑜眼里点点星光, 全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眷恋——他或许就不会这样贸然的问她，去把一个人的真心当做一场利益交易；
哪怕他明白的更晚一点, 明白她为什么会答应的这样干脆，敢把一辈子就这样堵进来, 他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在之后这三年间, 朝夕相处中，他都有无数次机会去懂沈安瑜对他的感情；有无数次机会去拯救他们的关系；去坦白，去思考自己对沈安瑜的心。
可偏偏他没去想过, 也没说过。
等沈安瑜自己把这一切真相揭开，她的喜欢，她的全部感情，她所有的义无反顾，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场交易。
换做是谁，也难以接受。
尽管，这一切在靳择琛自己的眼中，早已不知不觉变了味儿。
靳择琛用手抹了把脸，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的懂了沈安瑜心里的委屈。
他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当他问：沈安瑜，你对未来的结婚对象有什么要求吗？
——沈安瑜用那双永远干净纯粹的眸子看着他，带有无数感情，欲语还休时，究竟想说出的是什么了。
“我说兄弟？靳择琛？你还在听吗？”一直说个不停的董旻皓终于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忽视，忍不住开口问。
靳择琛垂着眸子，神情晦涩难辨。随后他开口，声音哑的像是有砂砾在摩擦，“……我可能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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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果千层被吃到一半，她点的外卖终于姗姗来迟。
沈安瑜大口大口的吃着，吃到三分之一才开始出现了久违的饱腹感。
肚子被填饱了，脑子也开始清醒了，想起刚刚的对话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你别生我气。
——你别不开心。
——我不会总烦你的。
沈安瑜轻轻咬了下唇，忍不住低声骂了句，“狗男人。”
她把饭收了下去，放到了一旁，那个芒果千层想了想还是放在了桌上。
随后她拿出手机，打开殷娅姝之前说的网站，慢慢浏览着。
WOOG每隔两年都会举办一场大的服装设计比赛。
第一名不但可以得到丰厚的奖金，而且还会在业内大大的提高知名度。
所以每一次比赛，报名参加的人都十分多，战况激烈。
也因此会出现一大批新起之秀。
本来这个设计比赛不过是业内一种竞技交流，促进人们创新意识的小娱乐。
可后来办的越来越大，涌出了一批赞助商。而获得第一名的设计师，几乎成为了引领今年潮流时尚的存在。
不但如此，今年的奖励还加了码。
获得第一名的设计师，可以和独家赞助商联名一套衣服。
为了制造惊喜和悬念，赞助商的名字现在还未公开。可是能成为WOOG这样等级比赛独家赞助的，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这家赞助商的实力。
沈安瑜心念一动，如果是这样，他们AKOIO 但凡出现一个第一名，那销量的事就稳了。
孔斯栖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是以殷娅姝她们几个顶尖都放下了手里的事，全付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场比赛里。
就连这次让殷娅姝和她对接，不过是因为前段时间两人合作还算默契，殷娅姝了解的更清楚。
这才让殷娅姝过来的。
等殷娅姝回去后，把两个人手里的所有工作整理好，在分发到手底下的人，就此闭关设计参赛稿。
沈安瑜仔细的看了一遍参赛要求和投稿截止日期，有些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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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在靳择琛简洁的叙述中，董旻皓终于明白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前因后果，虽然细节不清楚，但已知的信息量已足够令人震惊。
董旻皓抓了抓额头，十分公道的说了句，“择琛，虽然我是你兄弟，可是你这事做的实在是……有点不地道。”
靳择琛揉了下额间，面色有些沉，“你想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以后就是为了说风凉话？”
“那当然……”想到靳择琛生气时候的状态，董旻皓急忙改口，“不是。”
“你急什么，也没说不给你出招不是。”
董旻皓语气间那种藏不住的喜事将近的欢乐，听得靳择琛牙疼。他深吸一口气，“给你五分钟时间，说不出就挂了。”
董旻皓一想，求婚的时候没准还能用上靳择琛手里的私人飞机什么的，急忙开口，“别啊。”
“我之前教你的，送花送礼物，带她出去玩，爱心午餐……”董旻皓本来还想多说点，但觉得这些能做完就不错了，“你都照办了吗？”
靳择琛有些无力，“她不喜欢这些，那些送她的珠宝钻石项链，都被她放在衣帽间里，一次也没戴过。”
“不能吧，女孩都喜欢这些。”董旻皓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问，“那这些，是不是你认真挑的？有没有亲手送给她？送到她手里的时候，有没有说情话，比如——宝宝我爱你，结婚一周年快乐？”
靳择琛听着他故意学女生嗲嗲的说话声音，嫌弃的皱了下眉头。
不过……
他真的从未和沈安瑜说过爱，甚至连喜欢都是在她彻底放弃以后，才小声说过。
那些礼物，他当时甚至不懂为什么要送，还是蒋楠提醒他。
所以后来，每当什么节日、结婚纪念日他都让蒋楠去着手准备。
是不是这就是为什么，过年那天，他送给沈安瑜手机，她会是那样的反应。
反复的说，替她谢谢蒋楠。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在提醒他了，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很难过、很在意了。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何必因为一部旧手机和他吵架。
董旻皓等了半天没听到那边的回复，就知道自己想对了。
他最近恋爱谈的颇有心得，忍不住开始当人师，“人家女孩们心思细腻着呢，你是用心还是敷衍，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说是不想拆穿你。”
“你不能对待她像对待一个只图你钱的小情儿那样，捡着贵的来她就会高兴。”
听到这，靳择琛下意识皱眉，“我没这么想过。”
“你是没这么想，但是你做的这些事，就会让人忍不住往这方面想。”董旻皓翻了个白眼，不明白这样的人是怎么拥有老婆的，“要是嫂子在心思敏感点，指不定还觉得你是在侮辱她。”
靳择琛眼睛微眯，忽然想起那些被她仍在衣帽间的珠宝们。
沈安瑜是那种很爱收纳分门别类的人，可是那天她走以后，靳择琛自己坐在衣帽间里，看着被撕碎的情书和这些东西。
却觉得这些东西被她放的杂乱无章。
起初只是以为她并不喜欢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可现在细想来，可能他想差了。
似乎还有些别的原因。
如果这些东西其实真的是按照某种沈安瑜规则的分类，那这些规则是什么呢？
他隐约记得，最上面那一排，被她收藏的很用心。
甚至有好多都用真空袋封存好。
靳择琛的记忆里很好，只要看过便会有印象。
那个塑封里便有一个吃完的雪糕勺子，上面刻着“ice K&F”的标识。
ice K&F这家店他记得，是两个人在英国留学的那一年，两人有一天周末无事可做。
便难得出了门，路过一家店时发现门口排了好多人，走进一问才知道这家店是最近新兴起的网红店。
沈安瑜知道后眼睛光亮亮的，明显想吃。
却转头看他，“我们走吧。”
他当时很诧异，挑眉问，“不想尝尝？”
沈安瑜当时看着他有些怯怯的，小声问，“可是要排好久的队，我怕耽误你时间。”
两个人本来就是出来为了消磨时间的，这样明目张胆的浪费时间，对于当时的他来说简直是一场难得的放松。
于是他说：“没关系，我也想尝尝看。”
他的这句话一说完，沈安瑜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开心的走到队尾排队。
他默默的跟上去，沈安瑜一转头便看到了他，像是没想到他会跟过来，诧异的看着他，可却不难发现她当时真的很高兴。
国外的那一年，真的是他们难得的相对快乐的时光。
……
而剩下的那些价值千百万的珠宝项链，却被沈安瑜随后放在那里接灰。她是学服装设计的，一件衣服也要用相应匹配的珠宝去搭配。
她不会认不出那些东西的价值——即使认不出，也不会有人会觉得随便一颗钻石会比一个用完的勺子值钱。
原来是这样……
沈安瑜心中的排序规则竟然是这样的。
原来他在无意识的行为里，真的侮辱过她。
可是那些被她用心收藏，妥帖安放的回忆，如今她连一件也未曾带走。
就那样放在原地。
“旻皓，可能……”靳择琛哑声开口，竟然有种绝望的无力，“真被你说对了……”
“啊？”董旻皓愣了下，被他这口气吓到。然后快速反应过来，安慰道：“那你就试试嘛，重新送花送礼物，认真点，在和嫂子说点好听的。像你这种从来没这样做过的人，嫂子第一次体验，应该还挺容易为你加分的。”
-
AKOIO，设计部。
已经下午六点，所有人都仍在忙碌着，丝毫没有下班的意思。
孔斯栖暂时忙完手里的事，抽空走到了殷娅姝工位上，竟然发现没有人。
他眉头微皱，问向旁边新来的助理，“殷设计师呢？”
安虞从中午回来到现在，都没怎么回过神来，此时也是愣愣的，“啊……好像去茶水间了。”
孔斯栖微微颔首，“她吃饭了吗？”
安虞更是不知道了，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吃没吃饭，生怕靳择琛一个生气就会对她怎么样。
还没等她回答，殷娅姝便已经端着咖啡回来，在路过孔斯栖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径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孔斯栖怔愣了下，没明白怎么对他是这个态度。可他还来不及细想，在看到殷娅姝杯子里的咖啡时，皱了下眉，“怎么大晚上喝咖啡？”
“孔总管的有点多吧？我喝什么你管不着，如果我不能按时交稿，才是你应该管的。”
孔斯栖感受到了话里明显的敌对，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深。随后他笑了下，原本清润的声音显得更加漫不经心，“交稿很重要，但吃饭也很重要，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孔总，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一下医院里的人吃没吃饭。”殷娅姝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有些……鄙夷？
孔斯栖被这一眼看的彻底懵了，可他再想一探究竟时，殷娅姝便已经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说：“麻烦你别打扰我工作，如果按时交不了稿，这个责任是你负还是我负？”
“……”孔斯栖被噎的差点说不出来话，顿了半秒钟才说：“给你点了外卖，一会儿记得吃。如果因为吃饭耽误了时间，这个责任我负。”
沈安瑜研究了半天WOOG这几年获奖的作品，发现每一个作品都各有千秋没有任何设计偏向。
可谓十分的公平公正。
她躺在床上想了半天，自己究竟要设计出一件什么样的作品出来，想着想着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下午五点多，外面天还一片大亮。
沈安瑜坐起来醒了醒脑，觉得自己真的有够能睡，她看了眼时间也不知道今晚外卖能不能准时到。
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和孔斯栖说一声，以后饭什么的还是都由她自己订吧，万一孔斯栖什么时候忘了，她还要饿着肚子傻傻等半天。
电话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沈安瑜一看来电显示，暗道一声绝了。
“刚想给你打电话，你自己就打过来了。”沈安瑜心情不错，嘴角带着些笑，“够上道啊。”
“找我什么事？”
沈安瑜：“我是想和你说，以后不要天天帮我订饭啦。你那么忙，还要想着我，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孔斯栖的声音停顿了下，有些茫然道：“我没给你订饭呐，我自己都忙到想不起来吃饭了。”
“啊？”
就在这时，门又一次准时被敲开。
外卖小哥带着人间值得的醉茗居出现在了她面前，“沈小姐，您的外卖。”
“……”
同时旁边还有一位小哥，这位长的眉目有些清秀，脸上还带着灿烂的微笑，“沈小姐，您的鲜花，请您签收，祝您早日康复。”
“……”
可是探病，送玫瑰花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