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灯光暗下来,陆跃升先上了台,方静由表姨父陪着在门外等候。
那种专属于婚礼的音乐响起,新娘子穿着洁白的婚纱缓缓入场。
文茵跟着众人鼓掌。
大体上这样的场景,除了祝福大家都会想象自己结婚的样子,尤其是女孩子。
但是,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些,连类似的憧憬,将来跟谁白头偕老她都没有排演过。
柳乐优弥可不算。
台上证婚人有两位,分别是方静和陆跃升的领导。
两位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说话倒是风趣。
方静的领导说以后家里得由方静做主,陆跃升要听老婆的,老婆的话就是圣旨,错了也是对的。
“那肯定的。”陆跃升的领导展颜笑,像弥勒佛,“咱们不都这样嘛。女方是男方的财星,一定要好好供养,听老婆话。”
“大家记住,听老婆话,财源滚滚来。”
下面众人鼓掌声不绝,文茵跟着拍手。
能当领导是有些本事的。
话说的一点没错,亏妻者百财不入。
她父母,二叔二婶,哪个不是夫妻恩爱,老婆最大。
台上开始表演,文茵端起杯子喝了两口饮料,手机闪了闪。
陈知行发的信息,问她菜合不合胃口。
“还行吧,暂时还没有我爱吃的东西。”她闷头点键盘,又问,“你回来了吗?”
陈知行:“下服务区,买杯咖啡。”
“累就歇会儿,别疲劳驾驶。”文茵又说,“何聿也在,他跟方静老公同学。”
“你知道吗,他跟我说他没结婚,之前没解释逗我玩呢?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陈知行生生顿住脚步,后面的人一个不小心撞到他身上,冰咖啡撒了一手。
他顾不上别人的道歉,没由来地心慌胸闷,手心沁出一层汗。
何聿没结婚?
他扶着墙让自己平静下来,在急促的呼吸里试图把消极的情绪推出去。
阴魂不散!
仿佛过了好久,心跳平复下来,陈知行缓缓呼出一口气,还好,她讨厌何聿。
手中纸杯里残留的一点冰美式已经在他掌心里升了温,不再冰冷。
仰头一口喝完,把纸杯扔进垃圾桶。附着在手指上的咖啡,送到鼻前嗅了嗅,苦涩醇香,令人欲罢不能。
婚礼在新人敬酒时到了尾声。
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方静跟陆跃升在门口送客。
文茵向表姨妈和其他亲戚打了招呼从宴会厅出来,方静问她怎么回去。
“打车走。”她没让姚叔来接,从香格里拉到文昌华府,拢共就十来分钟车程,散步她也能散回去。
之前确实这样想过,就当饭后消食了,但是低头看见脚上的细高跟,还是算了。
“文茵,我送你。”
她手机上跟项洁说着婚礼,没察觉何聿站到了她身边。
文茵头没抬,只摇了摇:“不用了。”
“反正顺路,也不早了,省的你要等车。”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讲,就想趁今天讲清楚,他不能再等了。
文茵有些不耐,皱眉看他:“我不用你送,请你尊重我。”
何聿心下一窒,她对他的隐瞒气成这样!
她说他不尊重她!
这样的指控有些严厉,让他下不来台。
旁边陆跃升看情况不妙,忙出声:“何聿,帮我送下我二舅可以吗?他们家车坐不下。”
“好。”他知道陆跃升给他找台阶下,又朝方静点了点头,跟文茵说,“你自己小心点,注意安全。”
等陆跃升带着何聿去送人,方静把她拉到人少的地方问:“你跟何聿怎么回事?”
“哼。”她鼻腔里的哼声让方静察觉到了她的无语。
“我回来那天,看见酒店的跑马屏上新郎的名字跟何聿一样。我以为他结婚了。”
“后来巧遇他,他住在曾子扬家隔壁小区。”
“这么久他都没向我解释过他单身,任由我误会。”
“然而,他还不停地找我,给我打电话发信息,约我看歌剧吃饭打球,越界地关心。”
“直到我把他删了。他今天才告诉我他单身。”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方静嘴微张,眼珠转了两圈:“他喜欢你吧。想方设法跟你套近乎呢。”
文茵摇头:“我只觉得他在侮辱我。把我当傻子一样耍。”
“这段时间,他说的话做的事,让我有种被动破坏了别人家庭,对不起别人老婆的感觉。”
“他不尊重人!”
方静没接话,愣神看她,有这么严重吗?
是她道德感太强,别人认为的无伤大雅只是个玩笑,在她眼里,不对就是不对。
文茵无奈拍了拍她肩膀:“我走了,快回家数钱去吧。”
陆跃升再出来,没看见文茵人。
方静把事情讲了一遍,他叹了口气,又笑:“何聿确实还喜欢她。祝他好运吧。”
难道不是当初的求而不得生成的遗憾?他根本不了解文茵的为人吧。
她把这话在心里滚了一遍,没跟陆跃升就文茵何聿的事情再说下去。
忽然听到很清晰的马达轰鸣声,几十秒后,一辆绿色的法拉利停在了酒店门廊下面。
陈知行快速从车上下来,三两步走到方静跟前:“文茵呢?”
“哥,文茵走了。”
旁边陆跃升也跟着喊了一声“哥”。
陈知行后知后觉,朝陆跃升点点头:“新婚快乐。”
又问方静:“走了?谁送的?”
“打车走的。”
他心里石头落下,周身的严肃紧绷收回去,转而一笑:“我今天有事,本来说好来参加你的婚礼的。今天没来得及过来,你别怪罪。”
边说边转账:“小小心意你收下。祝你们新婚快乐。”
方静手机响,看了一眼惊讶张嘴,忙喊人:“哥,你太客气了。已经给我买过礼物了,红包我可不能再收了。”
“收下吧。”陈知行拦住她,“我走了。”
方静让他慢点,又多嘴:“你怎么换车了?”
陈知行停住脚步,回头笑了笑:“文茵的车。”
说完开门上车,踩着油门拐弯消失在大众视线里。
他来去匆匆,旁边陆跃升和其他几个要好的朋友同学八卦问方静:“刚刚是谁?”
“陈知行。怎么说呢,是文茵的另一半。”
“文茵也结婚了?”
她忙摆手:“不是不是,跟文茵一起长大,连体婴连体婴。”
“哦,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成了别人讨论的对象,果然有钱人都跟有钱人在一起玩。
方静脑子里回想那台法拉利,南AA1222。
一琢磨,1222是文茵的生日,爱1222,陈知行什么意思?
文茵并不知道陈知行去接她,她进了门,甩掉高跟鞋坐在按摩椅上,腰背正被按到最舒服的时候,被陈知行的电话打断。
“快下来,我在东门。”
“你不能上来吗?我才坐在按摩椅上。”她嘴上这样说,还是暂停了工作模式。
陈知行在电话里笑:“下来陪我坐坐。”
“那你等着吧。”她嘴上凶,人往大门走。
也不知道这人今天得到了什么好消息,这么晚了还要找她分享。
文茵开了鞋柜,想套勃肯拖,低头瞧见身上的连衣裙,又穿上了美丽刑具。
她晃到门口,月光下陈知行靠在车门上,正把培根芝士可颂往嘴里送。
他还穿着西裤衬衫,想来是直接从隔壁市赶来的。
他看见她,眼睛亮起来,抬手跟她挥了挥。
“晚饭没吃吗?”
陈知行点头:“想到你一个人在外边吃香喝辣,我就没胃口。”
她噗嗤笑:“谁让你出差了。”
她穿了藕黄色的连衣裙,露出一截白嫩的腿,脚上踩着细高跟的凉鞋。黑发随意披在身后,微风下几缕贴在耳畔。
今天像圣洁的仙子。
明眸皓齿,印在他的心上。
他并不打算问她何聿的事。
转身从车里拿出酸奶,打开盖子把上面的塑料封膜撕下。
封得太紧,他没撕成功,手上沾了酸奶,又想换嘴去咬。
低了头,纽扣抻得脖子有点紧。
陈知行抬头看她:“你帮帮我。”
文茵白他一眼:“你喊我下来就是看你表演吃酸奶撕不开盖吗?”
她说归说,一边抬了手把他衬衫上的纽扣解下一颗。
指尖碰到他的喉结,陈知行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喉结的滑动让她手指的触感更加清晰,更加灼热。
他溢出低声,忙掩饰:“上车,别被蚊子咬。”
车里氛围灯明明昧昧,陈知行把杨枝甘露打开递给她:“喏,你的宵夜。”
“陈知行!”她扼腕,“你就是故意的,自己吃得那么健康,给我带热量炸弹。”
说完跟赴死一样,挖满一勺就往嘴里送。
眯着眼睛笑容没有憋住,满足都在弯起的嘴角上。
他看着她笑,宠溺挂在脸上:“你晚饭没吃饱,肚子空着吃点自己爱吃的食物不会长胖的。”
理是这么个道理。
她稍微心安理得,又拉着他共沉沦:“你也来点。”
大晚上来一碗甜品太香甜了,两个人分食,很快见底。
她把空碗推给他:“你拿好,我来拍张照,明天要是涨了两斤,这就是证据。得时刻提醒自己,直到瘦掉三斤。”
这话这么多年他耳朵老茧都要听出来了。
这人就在满足口腹之欲和少吃多练之间游走。
一诺千金的自律美女。
“你别走神,过来一点,看着镜头。”
哟,还有他的份,是合影啊。
他以为就给空碗拍张照呢。
文茵又鼓捣发朋友圈。
等她忙完,跟陈知行分享今晚的婚礼:“两个证婚人,坐到这个位置,不管是背后实际行动还是嘴上漂亮话,能这样说,是有眼界的。”
不是她以晚论长,她见得太多了。
她说亏妻者百财不入,陈知行得意,那他肯定发一辈子财。
这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掏心掏肺都不够。
又逗她:“那杨广林算怎么回事?”
文茵琢磨了一会儿:“杨广林暂时看不出来,但是肯定在败几世积累的阴德。”
两人又八卦谁谁谁出轨,谁谁谁跟老婆离婚,文茵手机响,她接通开了免提。
方静:“姐姐,陈知行来找你,我说你打车走了。他去找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陈知行:“你帮帮我。”(作者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