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气得一巴掌拍车框上。
这黑雾到底是什么目的,干嘛非让他找爹啊?
看看,如今闹出多大的事!
都牵扯到当朝宰相了。
这里面要没有猫腻,林风才不信呢!
只可惜黑雾死活不出来,没了让他对峙的可能。
林风现在是真后悔了,他当初听到黑雾一再强调时,就该想到这里面有问题,只可惜他被那一千万迷了眼。
果然意外之财就没有不是坑的。
除了气愤黑雾,林风心里还有些忐忑。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找个爹,居然牵扯到当朝宰相,甚至还被当成把柄。
想到那日在大朝上被以那种尴尬的情况点破身份,林风叹了口气。
不管那位是不是他亲爹,只怕经此一事,对他都心生膈应吧。
毕竟哪个爱惜名声的人,被人当众戳破私生子,这私生子还身份有碍,只怕也会心生不喜。
而且如今他还大朝会一散,就被丢到宣旨的队伍,好像更验证了这个猜想。
林风只觉脑子中一团浆糊,又是气愤自己被李琪利用,又是疑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位亲儿子,还对无意间坑了那位一把愧疚地心中难安。
就这样浑浑噩噩中,林风跟着宣旨的队伍,到了沧州。
到了沧州,领队的大臣就带着众人,拿着圣旨直接去了节度使府宣旨。
林风一路跟着队伍,知道这次宣旨的对象是沧州节度使,据说这位还是三皇子妃的父亲,因为三皇子妃有身孕,才请旨进京。
可这事和林风又没什么关系,而且林风也不认识这位沧州节度使,再加上林风正心里有事,所以除了和其他随行官员一起跟着宣旨的大臣走了个过场,其他时间,林风就老老实实呆在节度使府,等着那位节度使收拾好东西启程。
却不想,那位节度使却找上了门。
“啧啧,原来你就是那个孩子。”孔循站在门外,笑着打量着林风。
林风刚打开门,就看到这位节度使大人,忙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孔使君,不知孔使君突然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孔循摆摆手,“不用多礼,你父亲和我是故交,你都到了我的地盘,我哪有不来看看的道理。”
林风小心翼翼地让开门,却没敢说什么,自从被李琪坑那一下,林风可知道朝堂险恶了,这人虽然自称他爹故交,可谁知道是敌是友,而且问题当初朝堂之上被皇帝一打岔,他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算谁的儿子,这人说是他爹故交,先不说真假,到底是哪个爹的故交啊!
这家伙到底是认识曹刺史,还是认识冯相,还是皇帝心腹啊?
拜托介绍时能不能加个前缀,要不他分不清啊!
孔循却不知道林风心里的纠结,很是自来熟地走进去。
在屋里坐下,孔循笑着说:“本使君这次能回京,多谢令尊替我在陛下美言,这情谊我记下了,唉,你这个孩子,这么拘束干什么,坐啊,本使君是特地来道谢的,哪有让你站着的道理。”
林风忐忑地坐下,哦,原来说得他爹是冯相。
孔循看了林风一眼,突然笑了,“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惶惶不安的。”
孔循向来很会察言观色,仔细看了看林风,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是不是那日的事吓到你了?”
林风没想到自己一下子被看穿,忙尴尬摆摆手。
孔循突然大笑,“哈哈,你这孩子怎么傻乎乎,行了,傻小子,你担心什么,担心你爹啊,你快省省这个心吧,就你这点小事,还影响不了你爹。”
林风疑惑地看着孔循。
孔循笑道:“你是不是担心因为李琪那死老头当庭弹劾你爹,怕你爹迁怒于你?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爹向来不是随意迁怒人的性子,再说,他和李琪的事,都是老黄历了,李琪这些年没少折腾,你爹都习惯了,反正也不多你爹这一件。”
李琪和冯相的事林风一路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终于忍不住问:“真是我爹抢了李琪的相位,才让李琪对我爹一直怀恨在心?”
谁想孔循直接被逗笑了,“你爹和李琪争相位?你听谁说的,他李琪也配?”
“啊?”
孔循笑道:“那是李琪一直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件事你可问对人了,要说这事,还真没比本使君更清楚的,毕竟本使君当时可是正在场。”
林风疑惑地看着孔循,这么巧。
孔循顿时扎心,捂着心口,“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知道,本使君以前是枢密副使么?”
林风瞬间瞪大眼睛,枢密副使,这家伙是枢密使,虽然枢密使和节度使官阶一样,可枢密使权利可比节度使大多了。
枢密使和宰相,一个掌天下兵权,一个掌天下政务,很多时候,枢密使可是压宰相一头,当然枢密使和宰相到底谁厉害,还看个人资历和谁更受皇帝信任。
这家伙以前干过枢密使副使,那相当于军委二把手啊,现在怎么沦落到一个藩镇的节度使了?
“那是因为我嫁了个女儿啊!”孔循幽幽地说。
林风眨眨眼,嫁女儿当爹的贬官?天下还有这样的规矩?
“当时三皇子选妃,本来挑中的是枢密使的闺女,我劝枢密使放弃了,结果等后来,我闺女成了三皇子妃,枢密使大怒,我不就来沧州蹲着了么,唉,幸好这次你爹替我求情,要不我还回不去。”
林风眨眨眼,“这……这个虽然有点阴差阳错,不过也不能全怪您吧?”
“不是阴差阳错,后来我女儿能当选,是我走了关系,不过这事不能怪我啊,当时那个枢密使正是陛下的心腹,而且支持二皇子,我当时依附他,是很真心的建议的,他既然已经是皇帝的心腹,而是站了二皇子,就别和三皇子牵扯,省得别人觉得他脚踏两条船,他当时也觉得我说得有理,可谁想到他拒了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人在他耳边嚼舌头,说我之所以劝他,是因为我也有个女儿,而且当时他也有些后悔没让女儿当皇子妃,我一看这家伙脑子如此不清,为求自保只好坐实了这件事,干脆和皇帝做了亲家,要不,你让我怎么办。”
林风张大嘴巴,这也行?
不过这位做的好像也没错,毕竟上司已经得罪了,只是,这个事怕是很多人在背后说吧!
难怪这家伙被丢到这。
“那那位枢密使呢?”林风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敢回去。
“死了,那家伙参与潞王和二皇子的夺嫡,虽然斗败了潞王,不过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我当初就劝他,他已经是皇帝心腹了,何必再插手夺嫡的事,可他不听,啧啧。”孔循摇摇头。
林风嘴角抽抽,难怪这家伙敢回去。
“那当年的相位之争?”
“哎,其实哪有什么相位之争,就是当年皇帝刚刚登基,罢免了先帝那两个酒囊饭袋的宰相,如此一来,政事堂不是有两个空缺么,按照惯例,宰相人选是由在位的枢密使和宰相共同举荐,然后皇帝选择,当时枢密使和我还有政事堂剩下两个宰相经过商讨,定下了崔协和李琪,呈送给陛下,可等结果出来,陛下选中的却是你爹,然后崔协和李琪竞争一番,崔协上位,这不李琪就没当上么!”孔循轻松地说。
林风听得有些懵,候选人是崔协和李琪,投票结果是他爹,这操作……
“别奇怪,你爹资历甩崔协李琪八条街,你爹出任宰相整个朝廷都没异议。”
“那你们当时推荐时为什么不推荐他?”林风不解,你们要推荐了,不就没后面那些事了。
孔循翻了个白眼,“你爹是先帝心腹,陛下是起兵……才得的皇位,当时你爹正被陛下关在宫里,生死不知,我们脑子有病才推荐你爹。”
*
冯相在陪皇帝祭完天后,就带着崔相回去了。
回到京城,冯相处理完堆积的政务,就对崔相说:“今晚正好本相当值,你先回去吧,等明日来换本相。”
崔相一路舟车劳顿,早就想歇歇了,听了客气两句,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半夜,冯相处理完最后一卷奏表,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拿起旁边的烛台,起身去了后面。
政事堂后面有一排库房,存放着历年政事堂政务记档。
冯相拿出钥匙,打开门,推门进去。
进去后,冯相轻车熟路往库房深处一架有些落灰的书架走去。
走到书架,冯相微微抬起烛台,看了下,伸手摸向第三层书架的一卷手札。
“你大半夜进来,就是找这个么!”一个声音突然在冯相身后响起。
林风对着牌位拜了拜,把香插上,这才转身提起包袱,朝外走去。
走到大门口,林风把包袱放在马上,看着旁边栓着的另一匹马,无奈叹气,不由对着里面大喊一句,“小安!”
“来了,小郎君,小的这就来!”小安背着个大包袱匆匆从里面出来。
林风看着小安背上的大包袱,很是无语,“我们是出门,你带这么大的包袱干嘛?”
“就是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小的才收拾得更仔细些,要不在外面短缺了,一时上哪去找。”小安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把包袱放在另一匹马上。
林风嘴角抽了抽,刚要说你带这么大包袱要怎么赶路,不过想到再收拾还得时间,小安这孩子又素来节俭,好在有马,还是忍了,“算了,快走吧!”
小安忙跑回去锁上门,然后牵着马和林风一起顺着巷子往外走。
两人刚走了不到十步,就听到嘎吱一声,和他家相邻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看到出来的人,林风顿时停下脚步,惊喜道:“李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风忙把手中缰绳扔给小安,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出来的男人四十多岁,一身短褐打扮,看着林风小安大包小包的一愣,“你们要出远门?”
又看到林风身上素衣,眼神暗了一下,“你娘,去了?”
林风低声说,“半个月前走了。”
“节哀,”李叔叹了一口气,再次问道:“你要出远门?”
林风正要请李叔帮忙照看一下宅子,省得他家没人时被毛贼盯上,就拉着李叔进了门,三言两语把他要去找爹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其实林风压根没把这次出去找爹当回事,在他看来,他就去改个户籍,虽然路远点,还得认认爹,古代还交通不便,可也不过花费几个月的功夫就能回来。
他就当出去跑趟腿,旅个游好了。
“你要去找你亲爹认祖归宗?”李叔看着林风。
林风忙摆摆手,“我是什么身份,何必去讨人嫌,我就去找他偷偷改个户籍,改完就回来。”
李叔突然转头朝屋里走去,林风不明所以,很快,李叔背着一个长木匣出来。
林泉看到长木匣,眼睛一缩,“叔,你怎么把你的宝贝拿出来了?”
李叔却没有说话,把长木匣放在地上,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一用力,打开。
长木匣一打开,一杆被拆成两节的银色的长/枪,安静地躺在里面。
林风两眼放光地瞅着这杆银枪。
李叔伸手拿出,娴熟的一接一拧,一杆银枪就出现在手中,然后随意甩了个枪花,扔给林风。
林风正看着李叔手中的银枪流口水,突然见银枪被扔过来,忙接住,疑惑地看着李叔。
李叔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你个臭小子,出远门也不知道带个家伙,这山高路远,万一路上遇到个打劫的怎么办。”
“这太平盛世,哪有打劫的,”林风哭笑不得,不过看到手中的银枪,立马变了口气,“李叔,你是看我出远门,打算把你的宝贝借我?”
李叔瞥了林风一眼,“要不我拿出来干嘛!”
林风立刻欢喜地抱住银枪,“谢谢李叔,谢谢李叔,还是李叔你疼我!”
“行了,别油嘴滑舌,外面不比家里,路上小心。”
林风忙点点头,“李叔,我晓得。”
李叔摆摆手,“趁着天早,快走吧,别耽搁赶路。”
林风笑嘻嘻给李叔鞠了个躬,然后抱着银枪往外走,对李叔挥挥手,“李叔,我走了,对了,您既然回来了,别忘听着点我家动静,我这几个月不在家,可别让贼来做窝了。”
李叔弯腰抱起长匣子,“我过几日还要去山里,可能没法照看到。”
林风转头,奇怪道:“叔你夏天要进山?你不是说夏天山里蛇多,不方便打猎么。”
李叔不在意地说:“注意点就好,没事,我看今年气候不错,山里猎物多,想趁机多打些,冬日也能轻松些。”
林风知道李叔素来是个谨慎的人,放下心来,“那叔,你小心些。”
“好了,快滚吧,”李叔摆摆手。
……
绿树成荫的山间小道上,林风随意坐在马上,喜滋滋地擦着手中的银枪,他对这柄银枪可以说垂涎已久。
林风自幼跟着李叔习武,可自从习武开始,林风就发现他的力气要比一般人大得多,本来林风开始时也想像别人那样学个剑,飘逸好看,等大了,也好像电视上随时能装个逼,可无奈剑太轻,甚至许多兵器对他都太轻,所以选来选去,林风最后只好选中了兵器之王——枪。
好在李叔最擅长的也是枪法,倒意外适合他。
只是在经过十年苦学,枪法初有小成后,林风悲催的发现,他居然弄不到一把趁手好枪。
或者说,在见识了李叔的银枪后,他再看不上别的银枪。
李叔的银枪,枪头乃是精铁所铸,穿铁板如同穿豆腐,枪杆更是一绝,明明是木杆,却如银铁压手,而用起来更妙,不仅可硬可韧,端得是再合手不过。
林风也曾经向他娘要钱,打算去买一杆银枪,可就连江南最大兵器坊的银枪,居然都没这把好,林风又看不上那些差的,最终只好天天打仗靠拳头。
唉,想有把好枪可真难!
拿着帕子小心把银枪落灰的地方擦了擦,擦到枪杆,林风再一次好奇起来,不由挠挠头,嘀咕道:“这银枪枪杆到底踏马的是什么木头做的?”
枪头的精铁虽然难得,可在林风眼里,应该是铁加了一些稀有元素锻造出来的,真要想弄,虽然费劲却也能弄到,可唯独这枪杆的木材,林风看了多少遍,都没猜出到底是什么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