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要离开台湾?!」
  说不出是如释重负或是感到意外,江牧风总觉得不太寻常,宛如风雨欲来的前夕特别平静,令人察觉不到一丝异常的气流。
  生性骄傲、自负的女人是不能忍受失败的,由这些年她的表现看来,除非有重大事故发生,否则一个人的性情是不可能变化太大。
  枝头野鸡难为凤凰,墙头野花不成幽兰,各有各的命数和生长环境,难以变化立场。
  风是无形的,所以捉摸不定。
  「你那是什麽表情,好家松了一大口气,生怕我冥顽不化的缠死你是不?!」她有那麽可怕吗?
  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耿秋桑自问没那份闲情逸致,为对面山头放烽火。
  他如入自家客厅地来去自如,黑眸蒙上一层透视镜。「打算几时离开?我去送你。」
  「怎麽,担心我只是说说而已呀!急著要把我丢上飞机。」送祸。
  想笑,她的眼角却有些湿意,他的急迫挺伤人的。
  「毕竟朋友一场,我不想伤你太深,离开也好。」省得留下来看他和小眉卿卿我我更加伤感。
  「你心里一定在庆幸,少了我的搅和日子会太平些,反正我并非不可取代。」
  在工作、在床上、在爱情,她都是可有可无的递补品,聊胜於无。
  江牧风敛凝双眉,「别看轻自己,我一向认为你是百分之百的极品,你的出色无人可取代。」
  於内於外,她都是光芒四射的聚光水晶,否则以他挑剔的眼光不会要她当人生第一个性启蒙者,她是少见的紫晶玫瑰。
  优雅、高贵,带一丝神秘,不具备人的七情六欲,她太冷静了。
  即使放错了感情也不吵不闹,淡然得像一杯水,剧烈震动之后仍是一杯水,透明无颜色。
  「包括杜小眉?」她尖锐的看向他,目光是淬了毒的锋芒。
  「她不完美,但是我为她心动,你该知道我是个情绪化的人,一向凭感觉做事,『是她』的脉冲一下子冲进我的躯壳。」他发出低沉的笑声,「我被自己打倒了。」
  能不爱就不算完整的人,他忠於自己的感觉,奋力抓住眼前的一道流光并妥为收藏,幸运必须自己争取。
  他的飞扬神采是她心头的痛。「你违反了自已的原则。我不行吗?」
  一瞬间的脆弱让她显得人性化,有了生命。
  但,不再吸引他。
  「别让我为难,秋桑,我们不是今天才认识。」皱起黑眉,他表情冷淡地像她说了句傻话。
  是呀!她多傻。她暗笑自己的痴傻。「要喝一杯吗?当是为我饯行,我讨厌送别。」
  「我很想如你所愿,不过待会我得去接眉,她怕酒味。」肩一耸,他笑得十分陶然。
  心之所系,惟爱而已。
  耿秋桑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你真宠她,不怕她爬到你头上撒野?」
  摇著一杯微散麝香味的蜜思嘉葡萄酒,粉红的色调摇曳生姿,她两指轻夹散发动人的风情,以引诱者的姿态朝他走去,眼露性的邀请坐上他大腿。
  勾引是女人的天赋,由两人无数次的交欢中,她不难挑拨他最敏感的性感带,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若他青髭新冒的下颚,一滴葡萄酒滴落胸前,清凉地滑入乳沟。
  爱情如果能够背叛,就由她开始。
  「秋桑,别让我瞧不起你。」江牧风一手箝制住往下抚去的柔荑,他的眼倏地冷沉。
  她像醉了的女人咯咯大笑,无赖地往他的唇吻去,完全不顾形象地在他唇上落下无数的吻,企图引起他狂肆的热情。
  酒液溢出嘴角,让她看来性感而迷人,自动滑落的罩衫酥胸微露,相信没有一个男人能躲得开如此的诱惑。
  那是极致的美,一种不流於俗气的胴体美,骨肉匀称不见一丝瑕疵,她还故意撩高下摆展露美腿,他一向抗拒不了。
  「要我吧!牧风,你不是最爱吻我的?我的人全是你的。」她要为他所拥有。
  她的呼吸中微带酒味,叫人不饮也醉。
  「别作践自己,你让自已沦为不堪的女人。」他顾念著多年交情拉开她——
  跃而起地抹去她留下的口红印。
  不可否认她的肉体令人沉迷,他会有欲动纯粹是生理反应,无关他要不要,理智清明的他知道不可一错再错,否则後果会不可收拾。
  不爱她就不能给她希望,并非他有所谓的贞操观念,另一个女人更能引发他潜在的欲求。
  「我还能保有什麽呢?就当是离别礼物吧!要我,最後一次。」她已经抛却自尊,拉下身段的求他。
  他的眼中有犹豫,最後毅然决然地推开她。「爱你自己吧!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牧风,你太残忍了,连最後的回忆都不肯留给我。」难道她注定要失败?!
  「建设前有必要的破坏,残忍反而是一种仁慈。」帮助她解脱。
  她愤怒地将酒杯掷向酒柜玻璃门。「去你的仁慈,我为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怎能无视我的深情。」
  「冷静点,你有些歇斯底里。」他眼神很冷,刚硬地不生怜惜。
  他的怜爱与疼惜已让另一人占据,再无多惰分给她,残忍往往是新生的开始。
  「我为什麽要冷静,是我先爱上你的,所以你狠得下心伤害我,你负了我,你负了我呀!」她大吼的扯著头发。
  「秋桑,你去照照镜子,看你还认不认识自己。」他毫不留情地推她到镜子前面,让她看清自己愤世的丑陋嘴脸。
  披头散发、眼神呆滞,红丝密布黑白分明的杏瞳,那是她吗?
  滑坐在地的耿秋桑抱著膝痛哭失声,引以为傲的自制迅速崩溃,绝望的哭声令人动容,恍若受伤的小动物独自哀呜。
  流水无情呀!无奈花儿飘零,她败得很惨,不值得一哂。
  「不想让人家同情就擦乾泪,你是全球艺术界的女王,何必为爱伤神。」她是极品,无人可否认。
  「牧风……」抬起头,她满脸泪花仍美得不可思议。
  江牧风语气转柔,「不是你不好,而是爱情由不得人选择,我上辈子八成欠了那只小老鼠的债。」
  因此她来要债的。
  「是呀!由不得人…」若能选择,她也不想爱得这麽苦。
  「你自己要想开……咦!这是什麽?」好熟悉的手链,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眉?!」
  「有。」
  蓦然的应答声叫客厅中的两人傻眼,一个忘了哭泣一个忘了说教,同时看向卧室门後一颗探头探脑的头颅。
  「你怎麽会在这里?」难怪他觉得这条在沙发上的银手链很眼熟,那是他硬套上她腕上的水星之恋。
  「我……我睡著了。」杜小眉傻笑地伸出一只手打招呼,人还在门後只露出一颗脑袋。
  「去你的睡……」他看向一脸惊愕的耿秋桑,「是你把她带来的?」
  「不可能呀!她明明应该睡上一个小时。」药效减退了吗?
  「应该是什麽意思,别告诉我你把主意打向她。」江牧风阴沉著脸,将畏畏缩缩的情人抓出来。
  躲个什麽劲,他是外人吗?她浑身上下他哪里没看过,也全都摸透了。
  耿秋桑苦笑地撩挽头发,「我在咖啡里下安眠药,够她睡到我们办完事。」
  「你下药?!」他的表情刷地铁青。
  「真的吗?我怎麽不知道。」哇!好厉害哦!
  「因为你是白痴,人家拿毒苹果给你吃,你还向人家道谢。」他仔细地察看她有无不适。
  人家又不是白雪公主。杜小眉不敢顶嘴地任由他搂得内脏快碎了。
  「『奶精』是磨碎的安眠药,我常因失眠服用而有抗药性,但你……」她怎麽可能没效?
  「我一向好吃好睡,睡饱了自然就不想睡,要不是你们吵得要命,我还打算把你床头的小说看完。」好可惜只看了一半。
  「小说?!」
  「吵——」
  「对了,你们到底在吵什麽?又是摔杯子的又是吼来吼去,月经不顺吗?」她不知死活的道。
  「杜小眉,我真想掐死你。」早晚被这个大脑没料的空壳女人气死。
  坐在地板的耿秋桑先是一怔,接著开心的放声大笑,瞧她做了什麽傻事,故意引诱江牧风,然後等杜小眉醒来好造成分手的引线,没想到百般算计却砸到自己的脚。
  她真该死心了,杜小眉的胆怯和天真根本就是最天然的保护壳,她不看世界也不让世界看她,单纯的活在纯白的空间等人来爱。
  人不用太聪明,有时憨一点反而是一种福气。
  「牧风,我祝你幸福。」真心的,不带虚伪。
  他不感激的怒视她,好像她非常该死。「是你抱她进房的?」
  「呃!她很轻,不难……」她忽地膛大眼,不敢相信他一脚踹破了酒柜的实心桧木板。
  「耿秋桑,你赶快给我死回美国,这辈子都别再出现我眼前。」否则难保他不出手揍人。
  「牧风?!」他在发什麽火?
  他咆哮的丢下一句,「谁准你碰我的女人」
  嗄?!太夸张了吧!他的占有欲未免太强了。
  耿秋桑吃惊地看向一脸可怜兮兮的杜小眉,心里生起同情,被这种偏执狂爱上肯定不好过,她该不该卑鄙地庆幸逃过一劫?
  不过,看他们倒是自得其乐,一个锅子一个盖。
  一抹释然浮上了她的眼底。
  ☆☆☆☆☆
  通常故事的结局是公主和王子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是公主去了美国,王子成了喷火怪兽,而怪兽爱上胆小的小白兔,故事还是很完美。
  只见我们的男主角整天憋张屎脸臭死左邻右舍,不时的喷火咆哮挥拳头,死守著四行仓库……呃,说错了,是死守著他的小情人。
  话说那一天杜小眉头一次帮助好看的中年叔叔「偷渡」入杜家,然後她回家後,突然发现自己身价大涨,成了最富有的私生女,而且多了个爸爸。
  原因无他,原来是外公和父亲都想弥补错过的亲情,没什麽经验的两人只会拿钱来砸,所以一夕之间,她的户头多了十亿美金。
  人一有钱就会有很多的苍蝇围绕,赶都赶不走直用掉了一百多瓶的喷效。
  一喷还不见得生效哦!总有不怕死的跳蚤跳过来跳过去,大喊著喷不到、喷不到,它就是爱吸富家女的新鲜血液。
  抓苍蝇、打跳蚤忙得快疯的江牧风,最气的还是她背後那一群自称「亲人」的吸血鬼兵团。
  「你够了没?!老狐狸,杜家的传家宝都还给你了,你干麽和我抢女人!」江牧风气呼呼地再也忍不下去了。
  杜观峰扫了他一眼,「什麽女人,叫得真难听,我想多留她两年不成吗?」小眉现在可是他的宝贝外孙女。
  「留就留你别碰她,小心烂手。」真可恨!偏偏他是长辈打不得。
  既然漠视就漠视一辈子好了,干啥良心发现要来拉拢人心,早知道就不把琥珀观音还给杜家,她也不会一夜间成了「伟人」。
  「还有你,姓关的,抱好你的女人少来拐骗我的女人,什麽父女天性全是一堆狗屎。」
  关山河不悦的一瞪,「年轻人说话客气些,我的女儿可不是你能玩弄的对象,你最好少接近她。」
  「我几时玩弄过她,你别血口喷人。」他疼她都来不及。
  关山河冷笑地一望,「等眉儿结婚时,欢迎你来喝一杯喜酒。」
  「我喝你的一身黑血,眉只会嫁给我,其他人都可以下地狱等著。」他更加愤怒的搂紧他的「债权人」。
  「你求婚了吗?」
  「不需要求婚,眉知道她是我的,我们会黏在一起看你入士。」可恶!干麽冒出个讨人厌的父亲,他还是不能开扁。
  「我不同意你就休想娶到她,肥水不落外人田……」他看向关静海。
  好不容易获得的女儿为何要送人,他还没过足父亲的瘾,谁都不许带走他宝贝的女儿。
  关山河有意凑和义子和女儿的婚事,这样她一样可以留在身边让他宠,另一方面可以顺水推舟地帮海儿一把,将暗恋明朗化成为事实。
  「尽管作你的大头梦了,我要带你的女儿上法院。」中年变态男。
  怒气冲冲的江牧风一脚踢倒价值百万的仿古秦俑,狂妄地夹带人家的手中宝往外走,还非常没风度地趁机朝关静海腹部送上一拐子。
  老的不能打就打小的出气,当年关老头在法院门口等不到爱人那是他没用,这会儿咱们法院见。
  我们结、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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