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金家月,对方也是一脸诧异。
不过反应过来保安话里的意思后,金家月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一些。
保安还在喊,喇叭的声音调到最大,喊得周围无数道目光唰唰唰地往他们身上投。
江栩耳根发热,可这会儿他们都挤出人群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金家月拉到保安面前。
保安关了喇叭,把喇叭放到旁边的桌上,一边比手势示意他们过安检一边说:“老弱病残孕都可以走特殊通道,你们还往人群里挤,要是挤出什么问题还得了?”
江栩想说什么,但话还没出口,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beta从他们身后走了过去,女beta的老公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伸手挡在她的腰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江栩盯着那对夫妻看了片刻,突然觉得那个男beta的手势有些眼熟。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势。
也是搂在金家月的腰上,刚才还双手交叠地放在金家月的肚子上。
江栩:“……”
他把话咽了回去,拉着金家月过完安检往里走。
金家月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走上扶梯,他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语气里带着深深的不解:“我看着像是怀了孕的人?”
本来江栩不觉得这件事有多好笑,可此时看着金家月困惑的表情,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金家月面色不悦地盯着他。
“你这件衣服太厚了。”江栩扯了下金家月身上的大衣说,“而且刚才我抱着你,手放在你的肚子上,估计姿势让那个保安叔叔误会了。”
金家月也扯了下自己身上的大衣,他用的力气大,一下子就把大衣扯开了,露出穿在里面的深色毛衣。
正是江栩织给他的那件。
“还不是你的毛衣织得太厚。”金家月嘴上说着,但也没有抱怨的意思。
博物馆里的暖气和空气净化器都开得很足,刚上二楼,金家月就热得把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
江栩也脱下了自己的围巾,和金家月的围巾一起拿在手里。
他仔细看了下金家月身上那件毛衣,的确很厚。
当时他织的时候就没打算让金家月穿在里面,织的是外穿的毛衣,因此肚子那一圈的尺寸比胸膛那一圈的尺寸大上不少,搭上大衣后,肚子那一圈挤在一起,加上他抱金家月的姿势,还真的有些怀孕的感觉,也难怪保安误会。
江栩来了隔壁的图书馆很多次,却是第一次来博物馆,看了一圈下来,其实和他那个世界的博物馆差不多,连物件陈设的方式都大差不差。
他们从二楼逛到五楼,逛了一个多小时,等离开图书馆时,外面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街边路灯亮起,照着纷纷扬扬往下飘的雪花。
江栩把围巾裹回金家月的脖子上,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金家月的双手揣在衣兜里,站在原地,细碎的车灯光映入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他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栩,不答反问:“你晚上回去吗?”
江栩愣了一下,回答:“可以不回去,但我要打电话跟他们说一声。”
金家月问:“现在说?”
江栩沉默片刻,摸出手机:“我现在说吧。”
他没有走开,就站在金家月的面前,拿着手机拨通了温月宁的电话。
温月宁接得很快:“小栩?”
“妈。”江栩喊了一声,才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啊?”温月宁一时没转过弯来。
江栩说:“我就在外面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温月宁呆了半天,连忙问道:“你怎么不回来了?你那边很远吗?要不要我和你爸过去接你?”
“不不不。”江栩忙说,“不用了,我……”
话没说完,姜霍似乎抢过了手机,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小栩,你不是去图书馆了吗?”
“嗯。”江栩说,“我下午又来逛了博物馆,等会儿去吃晚饭。”
姜霍敏感地抓住了关键点:“你不是一个人?”
江栩嗯了一声。
姜霍问:“你和金家月在一起?”
江栩嗯了一声。
姜霍问:“你等会儿和他去吃晚饭?”
江栩嗯了一声。
姜霍停顿许久,又问:“你们晚上住一起?”
“……”这话问得实在露骨,哪怕隔着电话,江栩也感觉头皮麻了一瞬,不过姜霍什么都知道,他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咳嗽两声,他故作冷静地说,“可能去他家里。”
姜霍惊了:“他家里人呢?”
江栩赶紧解释:“他自己有房子,我们去他的房子里住。”
姜霍:“……”
挂断电话,江栩抹了把脸,抬眼对上金家月的视线。
金家月笑了一声:“你爸现在肯定看我很不顺眼。”
“没事。”江栩说,“看着看着就顺眼了。”
金家月噗嗤一乐:“如果一直看不顺眼呢?”
江栩皱着眉头想了几秒,认真地说:“那就一直看。”
金家月笑得大声,把旁边的几个路人都吓到了。
江栩无奈地拉了金家月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前,他又问一遍:“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金家月说。
江栩在手机软件上划拉半天,找到一家评分挺高的韩式料理,就在附近。
金家月没开车来,于是两人慢慢走路过去。
没想到那家店生意红火,虽然铺面很小,但是摆在外面的塑料凳子上坐了至少十几个人。
江栩过去拿了号,找了半天也就找到一个空的塑料凳子,他喊来金家月,让金家月坐着等。
金家月仍旧保持着双手揣在衣兜里的姿势,但大衣敞着,露出里面的深色毛衣。
从下午被保安认成孕夫起,他就没再扣上大衣的扣子了。
刚才走过来的路上,江栩好几次帮他拉上大衣,但没过几分钟,大衣又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扯开了。
江栩也不觉得烦,又一次替金家月拉上大衣:“要等半个小时左右,你坐这里。”
金家月还是站着:“你坐。”
江栩说:“我不累。”
金家月说:“这凳子太硬了,你坐下了,我好坐你腿上。”
江栩:“……”
要不是金家月的表情一本正经,语气也分外认真,他还以为对方又在逗自己了。
周围都是人,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扭头瞧见这等待着的一排人过去,有好几个人都坐在自己对象腿上,他顿时释然了。
此时雪已经停了,地上的积雪也被店家扫过一遍,店里的暖气源源不断地往外涌,他们正好坐在门口,暖气能够扑到身上。
江栩抱着金家月转了个身,让金家月迎面对着暖气。
金家月拿着手机划个不停,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栩抓过他的左手,拇指抚过手背,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上面已经没有牙印了,光滑得像纸一样,即便这里光线昏暗,也能看清薄薄皮肤下的青筋走向。
“家月哥。”江栩说,“对不起。”
金家月划拉手机屏幕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怎么突然道起歉了?”
江栩看着他:“下午把你咬疼了。”
以前还没什么感觉,可自从对金家月进行了临时标记之后,内心深处仿佛窝着一团火,时不时就被撩拨起来。
那种想要深深地、用力地、毫无克制地用牙齿穿破对方皮肤的冲动在他的胸腔里冲撞。
每当发情期来临,那股冲动会被无限放大。
江栩看过不少ao方面的书,知道这是刻进了alpha骨子里的原始本能,他一直都在忍耐,只是有时候忍耐不住,从他下意识的举止间泄露了些许出去。
提起这个,金家月就不开心了,不过半分钟不到,不开心的情绪飘走,他抽出手捏在江栩脸上,叹了口气,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愤。
“你何止是今天下午才把我咬疼。”
“对不起啊。”江栩老实道歉。
“你的技术真得好好练练。”金家月意有所指,说得郑重其事。
“好。”江栩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回,“我以后会好好练练。”
金家月嗯了一声,刚想把头转回去,又觉得不对,重新看向江栩,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你要找谁练?”
江栩:“……”
也是,这种事只能在金家月身上练。
简直无解。
坐了十来分钟,旁边的人进去了一部分,守在门口的店员还在继续叫号。
有塑料凳子空出,江栩本想让金家月坐到塑料凳子上,可转念想到金家月被他抱着的话可能会更加暖和,便没说什么了。
金家月低头看了很久的手机,江栩没有看对方手机的习惯,但到这会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金家月转了下身,侧脸对着江栩,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怼到了江栩面前。
江栩垂眸扫了一眼,看到了赵酌的名字。
“赵酌?”
这个名字真是又熟悉又陌生,江栩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把这个名字和之前相过亲的一个男omega对上号。
但他连那个男omega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嗯。”金家月一边回消息一边说,“他在求我办事。”
江栩定睛看去,只见对话框上密密麻麻全是赵酌发来的文字。
【赵酌: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都为你当好几次叛徒了,群里的人全在找我】
【赵酌:你不帮我这一次的话,我就不拉你进小群了】
【赵酌:你帮帮我呗,你和鹿森的太子爷不是同学吗?听说你们关系不错,也就几句话的事,对你来说又不算什么】
【赵酌:友情提示,我们准备再拉一个小群,只有六个人的群,你关注的两个人都会进群】
【赵酌:你帮了我的忙,我就拉你进群怎么样?】
江栩看得一头雾水:“他为什么找你帮忙?”
他记得赵酌不在金家月的好友圈里。
金家月把消息发送出去,言简意赅地说:“赵酌拉了一个群,我混进了他的群,但被那些人发现了,他们不断地拉小群,我想进他们的小群,赵酌以此要我帮他一个忙。”
江栩皱了皱眉,很快想起什么:“你之前发给我的那张我被偷拍的照片,就是从他们的群里看到的?”
“对。”金家月说。
“他们群里议论过我?”江栩问。
“对。”金家月说完,又安慰道,“但你放心,我会帮你教训回去。”
江栩没有说话,过了几秒,他把手搭上金家月的手,胳膊一抬,将对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
“算了。”江栩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我们也管不了,让他们说去吧,你别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为这件事不值得。”
金家月被说得一怔:“你不在意吗?”
江栩说:“我不在意。”
金家月有些不信,狐疑地看着江栩。
“我真的不在意。”江栩坦然地和金家月对视,“我连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怎么说的,在没对我造成实际影响的情况下,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金家月安静许久,突然笑出声来,可笑到一半,又叹息一声:“你也想得太开了。”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江栩说,“这可能是优点,也可能是缺点。”
金家月问:“谁说过?”
江栩没有回答,只说:“很多人。”
就连他真正的爸妈、他的哥哥、照顾他长大的管家都这么说过,说他冷漠、没有人情味,说他想得太开、看得太淡。
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金家月的目光落回手机屏幕上,赵酌又发了一箩筐的消息来,他突然有些厌烦,反手把赵酌拉进了黑名单。
顺便退了那个小群。
想了一下,索性把赵酌的手机号一起扔进黑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