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学校,学生都散得差不多了,路上空空荡荡,宿舍楼里也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周末不查寝,值班的保安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江栩直奔上楼,来到宿舍门外,输入密码将门打开。
徐子晖和詹怀轩都回家了,宿舍里没有人在,也没开灯,漆黑一片,安静的空气充斥其中。
江栩开灯后走到自己桌前坐下,顺手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全部放到桌上,然后脱下背包扔到桌子边缘。
他没特意看购物袋里装了什么,但通过形状和重量,可以大概判断出都是些衣服、裤子以及鞋子等物品。
他呆坐片刻,才从兜里摸出手机。
金家月的消息已经发过来了。
【金家月:到学校了吗?】
江栩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十多分钟前发来的。
【江栩:到了】
消息刚发出去,上面金家月的名字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江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字,双手捧着手机,看得格外认真。
很快,金家月回了消息。
【金家月:好】
【金家月:你周末两天都有什么安排?】
江栩想了一下,实话实说。
【江栩:我两天都要兼职】
【金家月:兼职?】
下一秒,金家月的语音打了过来。
江栩接通语音。
“你还在做兼职?”金家月第一次听江栩提这件事,一时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你不是高中生吗?高中生还有时间做兼职?”
江栩解释道:“我们学校周末两天正常放假,我闲着也是闲着,就通过室友介绍找了一份兼职。”
金家月似乎觉得稀奇,安静很久,才笑了一下说:“你在哪儿做兼职?”
“创家园游乐园,你知道吗?”江栩说,“我在里面扮玩偶。”
“知道。”金家月说,“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班上组织集体活动,就是一起去创家园游乐园玩。”
说完,他感叹一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游乐园还在。”
江栩说:“游乐园里的设备很老旧了,但周末的游客也不算少,a市就两个游乐园,另一个在郊县,所以大家有时间都往创家园里跑,创家园在城内,交通方便。”
金家月嗯了一声,突然问:“累吗?”
江栩没反应过来:“什么累吗?”
金家月说:“扮玩偶累吗?”
累肯定是累,扮玩偶是一项体力活,还要从早忙到晚,之前一天下来,江栩得在椅子上坐许久才能恢复一半精力。
但这种事暂时不想跟金家月说。
“还好。”江栩说,“不算很累。”
“江栩同学,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金家月笑道,“你很厉害。”
江栩一愣,耳根又开始发烫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才挂断语音,江栩开始收拾桌上的购物袋,一共八个购物袋,装了两件外套、两件单衣、两条裤子以及两双鞋子,加起来就是这个天气穿的两套秋装。
江栩把两双鞋子装回鞋盒里,其中一双放到鞋柜里,剩下一双就放在桌下,其他衣裤则折叠整齐了放到衣柜的最里面,等后面需要时再拿出来穿。
他在微信上跟金家月打了声招呼,又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摘掉隐形眼镜,才收拾好东西进卫生间洗澡。
天早就凉了,热水器的温度开得很高,热水哗啦而下,水蒸气瞬间在浴室里蒸腾起来。
江栩洗完头发,正要涂抹香皂时,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不适。
像是水温开得太高,熏得他全身发烫,脑子昏昏胀胀,不得不将手撑在墙壁上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他立即关上水龙头,甩了甩脑袋。
不适感并未消散,虽然也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但是那种仿佛在胸腔里烧了把火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江栩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把澡冲完,穿上衣服走出卫生间,冷空气扑面而来,总算让他好受些许。
他坐到桌前,戴上眼镜,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可能是发情期来了。
他现在的症状和alpha的发情期十分吻合。
江栩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还是第一次经历发情期,他根本没在宿舍里准备alpha用的抑制剂,现在已经放假,学校里的医务室早关门了,只能去外面的药店购买抑制剂。
他不敢耽搁,连头发都没吹,匆忙穿上衣服后就出门了。
学校大门外往左转就有一家药店,由于开在a市第一alpha高中外面,因此药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江栩风风火火地奔进药店,把药店里唯一一个beta员工吓了一跳。
“我、我要alpha用的抑制剂。”江栩语速飞快地说。
店员从玻璃柜后站起来,仔细打量江栩。
只见江栩脸上红到吓人,脸上的绯红甚至蔓延到了他露出来的脖子上,眼里也有着显而易见的红血丝。
店员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说:“你这情况有点严重啊,只用普通抑制剂是不行的,你进来,我给你注射一针药剂。”
江栩跟着店员进了里面的单间。
也就是一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有桌子、椅子,还堆放了不少杂物。
江栩听从店员吩咐坐到椅子上,看着店员忙里忙外地拿来一个注射器和装在透明瓶子里的抑制药剂。
“脖子伸出来。”店员说,“我给你扎脖子上。”
江栩听话地伸出脖子。
说来奇怪,之前金家月还碰过他颈后的腺体,他都没什么反应,这会儿店员的手指只是不小心擦过他脖子一侧的皮肤,他就浑身紧绷,手臂上汗毛全竖。
若不是及时控制住了,他差点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店员猜到他会有这种生理反应,赶紧用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并且严肃叮嘱:“别乱动啊,扎错了我可不负责。”
还好店员动作麻利。
在江栩快忍受不住时,按在他肩膀上的力道蓦地一松。
等他反应过来,店员已经拿着注射器退出了两米远:“我们店里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等会儿你再买一些抑制产品回去,如果不行,你还是去医院看看。”
江栩点了点头:“谢谢。”
药剂很快发挥作用。
不多时,在江栩心头乱窜的那股火被压下去大半。
他伸手扯了扯背后的衣服,里面的单衣都被汗水打湿了。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两分钟,江栩才起身走了出去。
店员已经把他需要的抑制产品都拿出来了,征求过他的意见后,把东西抱到柜台上扫码装袋。
江栩站在柜台前,顺口问了一句:“我这种情况必须去医院治疗吗?”
店员头也不抬地把东西往袋子里装,问道:“你的信息素分泌是不是有问题?”
“嗯。”江栩说,“去医院检查过了,说是遗传原因,之前我分泌不出信息素,也没有经历过敏感期。”
店员诧异抬头:“你多大了?”
江栩说:“十八岁了。”
“第一次进入发情期?”
“嗯。”
店员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将袋子往前一放,挠了挠下巴说:“那你可得上心一点,不然以后结了婚,可能生不出孩子。”
江栩:“……”
“这年头哪个alpha和omega没点乱七八糟的毛病?就是你这情况太少见了,发情期长点都无所谓,但不来的话不就没生育能力了吗?”
“……”
虽然江栩从未想得那么远,但还是被这番话吓到了,他没有孩子不要紧,可金家月不一定能接受没有孩子。
“一共一百六十三块五。”店员指了一下二维码的牌子,等江栩扫码付完账后,他突然问,“对了,你有对象吗?”
江栩拎起袋子,点了下头:“有。”
“omega?”
“嗯。”
“其实要解决信息素和发情期异常的问题,还有一个土方法。”许是店员跟不少人说过这个方法,此时说起来也没一点害臊,“你跟你对象多亲热一下,相互交换信息素什么的。”
说着,店员看了一眼江栩身上的校服:“你还在隔壁读书是吧?”
江栩嗯了一声。
“反正都满十八岁了,平时注意一点就行,只要不是终身标记,怀孕的可能性很低,但前提是你得把套带好,没有一万也有万一嘛。”店员说,“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有个边缘行为什么的,帮助你调整信息素和发情期。”
江栩:“……”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了。”店员又想起一点,“你对象也满十八岁了吧?”
江栩点头。
金家月都二十八岁了。
“满了十八岁就行。”店员说,“omega小时候比alpha发育得快,但长大后就比alpha发育得慢了,有些没满十八岁的omega连生殖腔都没发育完全,做了那些事容易出问题。”
等店员絮絮叨叨地说完,江栩才应一声,说完谢谢,他提着袋子离开了药店。
夜里,江栩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
都说alpha在发情期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他和其他alpha不同,他的信息素分泌有问题,可能也是这个缘故,他和金家月一样更受发情期的困扰。
本来已被那一针抑制剂压下去的燥热又随着时间的推移隐约浮现出来。
江栩手脚滚烫,把被子踢到床尾,全身露在外面,可冷空气还是压不住在他胸腔里乱窜的那股火。
他脸上布满冷汗,攥紧的手心也被汗水打湿。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今天晚上的事。
他不是不懂金家月的暗示,只是觉得他们之间发展太快,想再缓缓,所以借口要查寝溜了回来。
金家月肯定知道他在撒谎,只是没有拆穿。
或许他应该多留一会儿。
这个想法刚生出来,就把江栩吓了一跳,他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抹了把脸。
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他不能有这种想法。
金家月是omega,他是alpha,omega和alpha是两种性别,在他们真真正正确定下来之前,不能跨过那条线。
江栩下床冲了个冷水澡,回到桌前,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多。
左右睡不着,他索性翻出放在抽屉里的环形针和一袋羊绒线,织毛衣的册子是在店里一起买的,很厚一本。
江栩把针线放到一旁,在手机相册里翻到之前的截图。
是金家月年轻时候在台上拉小提琴的图,后来江栩重新翻到那里将图截了下来。
他放大图片,把手机靠在水杯上,一边看图一边翻阅织毛衣的册子,选了很久,终于选到一种他认为适合金家月又不那么复杂的花纹。
他把台灯开到最亮,拿起手机退出相册,点进一个视频软件,直接选择播放收藏夹里的一个视频,是私人投稿的练习英语听力的合集,并将进度拉到上次听的位置上。
手机音量不大,说英语的女声在安静的宿舍里回荡。
江栩也笨拙地开始了针织的第一步。
时间流逝得很快,手机上不知道轮播了多少个视频,等他抬起头来,阳台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微微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