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三十分,《如此合拍》综艺官宣了嘉宾阵容,官微下面各家粉丝开始互撕,谁也不让,瞬间登上热搜。
一时间,节目还没开录就热度不断。
[哇,编剧导演和演员三方选择啊,真就如此合拍了。]
[啊啊啊啊啊,我喜欢的太太生生余未也会来,激动死我了,哪个app我来冲会员!]
[期待顾嘉,欣赏一下我家哥哥的帅照。]
[我去,我真的要哭死,我们家谢逍是要出头了吗,我这个老母亲啊,球球哪位导演来看看谢逍,身高189,CQ大学科班出身,吉他街舞编曲都会,球球哪个心软的神捧捧他吧,孩子真的很努力。]
[楼上的什么牛鬼蛇神啊,糊的不能再糊了,都没正经演过什么剧。]
[抱走我家宋觉,不比较不贴,别来沾边儿。]
……
早春时节的平芜市。
墨色的天空悬挂一轮圆月,星星都不曾见到一颗,月光洒落下来,给窗外的玉兰镀了一层白金。
满树的花骨朵儿缀满枝头,像在夜晚发光的蝴蝶,或许在人转身的顷刻间就会飞舞到头顶的月亮里,去寻找捣药的玉兔。
室内的香薰蜡烛在燃烧着,出风口对着这儿。烛光摇曳着,将蜜橘和雪松的味道烤出来扬洒在空气中。
带着微微的苦涩,更多的是清冽的甜和冷感的沁。
只留一盏小灯,旁边一杯咖啡还在冒着热气,温慕寒嘴里含着一颗话梅,双腿屈起架在皮质沙发椅上,这是她感觉最舒服的写作状态。
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有种对抗黑夜的气势,桌上的电子时钟显示二十三点二十八分,还差半个多小时她又要熬个夜了。
温慕寒这人很奇怪,要么在零点之前写完,超过零点要么就通宵。
灵感来的时候文思泉涌,枯竭的时候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终于,在零点之前,她敲完了最后一个字。
温慕寒呼出一口气,往后一躺,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梁,缓解长时间盯着电脑的眼眶发紧和干涩。
她从抽屉里拿出许从音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眼药水滴进眼睛里,乌睫瞬间被沾湿,瞳孔被冰得一激。
冰片、薄荷这类物质先是灼的,再是清凉慢慢散至整个眼睛,那种紧绷的涩感在渐渐消失。
电脑旁边的手机不断发出震动声,温慕寒拧了下秀眉,微抬起身够到手机瞄了一眼,是微信。
划开——
是她的编辑何莹发过来的消息。
[未未,余未,纸质出版什么给我修改好的版本?]
后面跟着一个眯眼威胁的表情。
温慕寒的笔名叫生生余未,她初高中的那个时候用来投稿散文诗时叫的名字,注册成作者的时候顺手就用了这个名字。
顺手盖上香薰蜡烛的盖子,打了个[好的,马上!!!]就将拖动鼠标将文档发给了她。
昨天刚全篇改完,还没来得及发就睡了过去。
写小说的好处就是时间自由,不用跟太多人去社交,但是就是熬夜,还没全职之前,下班后总是要熬到凌晨,迷迷瞪瞪睡到八九点又要起床上班,直到后来精神不济被送到医院,最后被许从音逼着辞掉工作歇了大半个月,勒令白天码字,晚上不允许熬夜,日夜颠倒过来才算完。
何莹看到交的稿子,发了个锤子放下的表情包,[放过你了。]
温慕寒正准备放下手机去睡觉,对话框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她似乎是在犹豫什么,等了十几秒后何莹打过来一句。
[余未,你真的要要去蹚娱乐圈这浑水,去当一个编剧吗?]
按理来说,作者将版权卖出去拿到钱就好了,其他的事都不用管,可能会有书粉会闹,觉得书中的人物没有办法走进现实变成具象的画面,只会毁了他们心中的白月光。
但其实剧播了还是会有些书粉和男女主的粉丝去买账。
看到这条信息,温慕寒轻翘起唇角,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春寒料峭,窗外的枝桠乱颤,连带着印在白墙上的斜影。
热风从斜后方投撒下来,浑身颤栗了一下,一直震颤着颈椎骨,手臂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藏在毛绒拖鞋下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卖给影视公司的那本书是《驾长街》,她两年前写的一本古言小说,讲的是江湖和朝堂的国家大义,男主抛弃小情小爱为了黎明苍生坐上那个他讨厌的君主之位,身为侠女的女主选择和男二一起继续游走江湖行侠仗义,自此三人分道扬镳。
玻璃上似乎划过一张久到模糊的男人的脸。
——谢逍。
为什么想要参与进来呢?
总归让她笔下的人物找到适合他们的人来演吧,就算角色她没有资格来选择,但好歹不至于毁得太彻底。
况且这次,她有选择权。
她脑中闪过许从音的话。
“慕宝,你的影视版权落在了著名导演季青棠手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有预感,《驾长街》要爆,作者亲妈当编剧,加上季青棠操刀,如果演员不拉垮的话,绝对能火。”
说起季青棠,家世显赫,不去投身家族事业,反而当起了导演和制片,拍的剧都是s级,连带着家中的影视产业都起来了。
娱乐圈靠的是资源和背景,这两样只要有一样就能往剧组里塞人,但季青棠不惯这个臭毛病,任何人都得试戏,只要合适,符合人物,再小的咖都让你演,所以他特意批准了温慕寒也可以参与选角,为了更好地呈现角色。
灯光的碎屑落在乌黑的睫羽之上,洗过的头发还有些微潮,将后背的睡衣给泅湿。
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震得温慕寒手发麻,是许从音打过来的电话。
她赶忙给何莹回了信息,接起电话往客厅走去。
“喂?”声音温润,带着一点哑,“音音。”
温慕寒拉开冰箱门,从里面取了一小罐芦荟酸奶,单手撕开吸管塑封袋插进薄膜里,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滚过喉腔,人立马就精神起来。
“让我逮到了吧,又熬夜!”后几句咬牙切齿,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马上就睡了,刚洗完澡正准备吹头发呢。”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玉手勾起半干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圈儿。
作者需要切实体验书中的一个片段,那是故事中的高光时刻,每当写不下去的时候把这一时刻翻出来仔细瞧瞧,便有了动力。
温慕寒前几日感受了书中男女主在偏远小镇——泠宜的茶馆生活,需要迫切地记录下来,所以今天才会弄得这么晚。
“行吧,”许从音闻言轻哼了一声,算是不追问下去了,“《驾长街》要开始选角了,明晚有个邮轮酒会,季导说要带你一同去,我到时候还要顾着自家艺人,忙好了过你找你。”
“没事,”她不太在意,这些场面她现在可以应付的过来,轻声喃,“你忙你的。”
“礼服我本来想从品牌方那里给你借一条的,但季导说给你安排好了,明早给你送过来,造型的话我接你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场。”
“好。”温慕寒点头。
“早点睡,”许从音一字一句地把这三个字嵌进她脑袋里,“不要熬夜,听到了没有,白天写也是一样的。”
“那你呢?”温慕寒笑了一声,抬脚往浴室走去,“玩游戏那么晚,你那五个老公你顾得过来吗?”
许从音玩的那款乙女游戏里有五个男主人公,各个声音都顶好听,她独独看中了一个,叫什么沈淮序,为了集齐所有的六星卡充了不少钱。
温慕寒抽了张纸放在水池台面上,将手机放上去开了扩音,拿起架子上的吹风机开了弱风好听清她的话。
许从音轻哼了一声,“这是老娘行善多年应得的好嘛,再来五个都行。”
“再说了,我只喜欢我们家小淮淮好嘛。”
温慕寒:……行吧。
“知道了。”她笑得无奈,放下吹风机,“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
“快去快去。”
温慕寒挂了电话,就钻进被窝里。
窗外的玉兰还在迎风摇坠着。
城市的另一边。
早春,空气中的水雾落在身上还带着些寒意,待久了并不觉得,等到反应过来时,露在外面皮肤已经冰凉。
“好,”片场响起导演的声音,“卡,这条过了!”
“战斗”状态一下子松懈开来,谢逍吊着威亚被工作人员从水里捞出来,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格外的沉重。
水滴顺着发丝淌下来,碾过男人精致的眉眼轮廓,被水浸泡过的皮肤尤其的苍白。
风卷起衣角,裹挟着夜晚的湿气。
谢逍微不可查地轻颤着身子,所以的工作人员都在围着主演转,他一个男五号分不到一丝关注。
他眼眸漆黑,轻嘲一声,拖着湿重的衣服往外走去。
“阿逍,”傅翎快速往他这边走,从助理手里夺过一件黑色羽绒服,准备盖在男人身上,“今晚这么冷怎么还下水啊,这导演是tm有病啊,故意针对你是不是,大白天有太阳不拍。”
“诶,”男主演的助理一脸茫然,喊住他,“这是我家老板的衣服。”
谢逍伸手挡住傅翎的动作,拿过外套还给那个助理,“不好意思。”
“我拿钱买总行了吧。”傅翎有些气愤,要从口袋里掏手机。
“傅翎,没必要为难别人。”谢逍轻呵,制止他。
这部剧的男主演脾气很大,对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是冷嘲热讽的,对于自己的工作人员更是不客气,时不时可能还要上手,拿走他的外套,指不定会遭到什么样的辱骂,说不定连工作都没了。
傅翎啧了一声,也没继续动作,从兜里取出一根烟点上。
小助理轻声道谢就急忙离开了。
烟雾在空气中散开。
谢逍换好衣服走出片场,就见傅翎靠着黑色越野车,低头玩着手机。
听到脚步声,傅翎抬起头,男人换了件灰色连帽卫衣,套着黑色飞行夹克,长身鹤立,一双大长腿怎么挡也挡不住,右肩挎着黑色双肩包,飘带和挂件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头发还是半湿着的,结成一缕一缕的,被冷风吹得似乎都结冰了。
还未走近,花坛旁的房车下来一个女人,是女一号,叫……周诗诗,新晋的流量小花。
她搂了搂身上的皮草,高跟鞋的清脆响声在寂静黑夜里有些突兀。
一走过来,浓郁的香水味快要将人淹没到窒息。
谢逍眉微拧,敛眸睨着女人,夹着几分嘲弄。
周诗诗勾唇,“叫谢逍是吧。”
“想当男一号吗?跟着我怎么样?”
目的直接,直戳最薄弱的地方,薄冰开始开裂。
傅翎收起手机,准备开怼,这个女的他认识,自己都是靠潜规则上位的,现在还要包养别人,脑子是怎么想的。
谢逍懒散地掀起眼皮,脖子轻轻一歪,唇角轻扯着,微潮的额前碎发朝一旁倒去,露出深邃的眉眼,快要望进人的内心深处。
“怎么跟?”眉稍挑,带着一丝邪气。
周诗诗被他看得心一颤,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男人长得是真绝!是娱乐圈绝大多数男星都比不了的。
她定了定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身子微微前倾,露出胸前的风光。
那股浓郁让人作呕的香气又压了过来,傅翎没忍住抬手掩了下鼻子。
——毫不掩饰。
谢逍就这么盯着女人的动作,单手插兜闲散地站着,略显玩世不恭。
女人的玉手蹭过胸前的布料,将卡片塞进他口袋里,勾起红唇,上翘的眼尾带着勾引,“我等你哦。”
说完微微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直到保姆车开走——
傅翎终于憋不住,猛吸一口气,吐槽,“这女的身上喷那么重的香水,我都快吐了,靠。”
“她周围没人说说她吗?”
谢逍扬眉没搭腔,从口袋掏出另一张房卡,捏在指尖。
“我靠,”傅翎眼睛都瞪圆了,“怎么还有一张,到底多少人想潜你?”
修长的手指泛冷,只见他微微用力往里一折,硬生生将房卡掰成两半,谢逍垂下乌睫,将碎掉的卡片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导演给的。”
傅翎惊得快要蹦起来,“要不要这么刺激,你男女通吃啊。”
他记得这剧的导演,胡子拉碴的油腻大叔,秃头大腹,看上去就令人生理不适,但业务能力也是强,早就听说这导演喜欢潜规则剧组里的演员,没想到男的他也上。
外面的天湿到骨子里的冷,谢逍已经在脱外套,他嫌脏。
“等等等等,”傅翎制止他,将他推上车,“你刚刚避开点不就行了。”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谢逍将外套脱了甩在后座,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两条大长腿大剌剌地敞开着,后微微后仰,露出精致凌厉的下颌线条,从中央扶手盒里拿出一盒烟,抽了根咬在嘴里。
拨动打火石,火光蹦了出来,烟味瞬间弥漫。
傅翎坐上驾驶座,闻到烟味立马将窗户打开,“你说这些人,知不知道你是谁啊,还想潜规则,你妈也真是的,为了逼你回家大义灭亲都做得出来,打压得那些导演都不敢找你演戏。”
“阿逍,要不说真的,你回去吧,总比待在这破地方强多了,我真怕哪天哪个给你下药了,你清白就没了。”
谢逍一手搭在车门框上,瞥向窗外,“闭嘴,开车!”
车窗摇下,冷风往里面刮。
傅翎见状也不说了,谢逍从小就跟他妈关系不好,偏心他哥不说,还处处打压他,要求极其变态,一切得按照她妈安排的节奏来,学金融学管理最后继承家里的产业。
又重新回到寂静。
车窗外的风刮得之间的猩红乱飞,挽起一节袖子的精瘦小臂探出车窗,吐出的烟雾还未存留几秒就被吹散。
车平稳地行驶在林荫大道上,已是半夜,街上都没什么人了,路灯投下微黄的光晕,车速不快,靠在窗边能明显感受到明暗,从这个光圈之下穿到另一个。
后颈的皮肤被吹得更凉,谢逍拉上卫衣的帽子,身子下沉,准备抱臂小憩。
他现在没签公司,自然也是没有经纪人和助理的,大部分的戏都是他自己去联络的,有些通告都是靠傅翎的关系得知再去跑的。
“对了阿逍,”傅翎想到什么,侧额看了眼身边的人,“明晚上有个邮轮酒会,很多大导演都会去,请柬我搞到了一张,你去碰碰运气,说不定里面没有你妈打过招呼的导演看上你。”
“看上我然后潜我?”谢逍嗤笑了一声,散掉的灰烬落在白皙的指尖,他眉间的鼓肌挑了一下,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将烟按灭在车身上。
“如果这真是个大染缸的话,我倒希望你找个富婆把你包了。”
毕竟这样的男人,富婆姐姐们都爱啊。
谢逍冷着脸看他,嘴角扯出一抹笑,莫名有些瘆人,“傅翎,你这嘴不要……”
“我不说,”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翎打断,“不说行了吧。”
他脚下稍微提了点速,轻咳几声,“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小说,叫什么《驾长街》不是在选角吗?我打听到这部剧的导演也会去,你混个眼熟也是好的。”
谢逍闭上眼,吸了下两颊的软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允了。
《驾长街》啊……
作者有话要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又见面了。
啦啦啦,在2023年的10月,墨迹的作者带着谢逍和温慕寒来开文了!今天是10月26号,我觉得算是个好日子,就当作谢逍的生日吧。
这篇文我真的算是想了好久,因为男女主的人设我从来没有写过,清冷写不好就变成高冷病弱,浪子写不好就变油腻,所以,这个度很难把握好。
两个受过伤的小孩相互救赎的故事在初冬来临之际送给你们,祝看文的每一个人生活顺利。
生活顺利哦!未曾见面的日子里天天开心。
ps:喜欢的能不能帮忙点个收藏,这对作者是莫大的鼓励,希望你们可以多多评论。
地点改成洛城,虚构的城市,勿考究。
一切地点皆为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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