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去休息了。已经坐了太长时间了。”羽岛边将包夹在腋下边站了起来,一晃神,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啊!糟糕!我没留神都忘了,明天还有课呢!今天可是有点喝过了。”
他酒劲好像确实上来了,脚步有些奇怪。西井马上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们则让教师靠着肩膀,又搀扶着他下了楼梯。他踉跄着说“到这儿就可以了”,头却撞在了玄关门上。我们无法将其放置不管,便四人一起到了外面。
“哎哟,是夜晚的空气啊!空气凉飕飕的真舒服。”
教师张开双臂做了一下深呼吸。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安静的夜晚。我可以听到数辆巡逻车越过岭道奔向这里的声音。新一批猎人到来了。
“真辛苦啊!”
羽岛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嗝。他朝警笛传来的方向望去的眼睛半睁着,眼皮似乎很重。
尽管他拒绝,我们还是将其送到了家中。与其说这是出于善心,莫若说这是由于我们想要知道村中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吧。我们想到外面去走走。
我们在羽岛家门前互道晚安时,中尾从诊所的窗中探出了头。
“哎哟,喝了不少啊!”
“啊。”我们急忙低头致意。
“对了,那个警笛是怎么回事?又发生案件了吗?”
“不是的。”
我将室木很可能就是杀人犯以及他似乎在即将接受听取情况前逃跑一事向他进行了说明。医生呆若木鸡。
“这可真让人吃惊。在我看着无聊的电视期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邮局的室木君啊。哎哟,真让人吃惊。”
正在这时,他的表情忽然严峻地紧张起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他对那个摄影师有什么怨恨吗?”
“不知道。那还是个谜呢,大夫。”
依旧将手搭在我右肩上的羽岛,挥舞着他空空的右手说道。他的酒劲一点一点上来了。
“嗯,”医生依旧将头从窗中探出哼道,“如果方便的话,大家来我这儿一下?”
“我们是没问题的。”
望月说道,羽岛竖着食指说话的声音压过了他的声音:“那我们就稍微打扰一下吧!”
无论如何,我们是被邀请至了诊所之中。医生在睡衣之上又罩了一件和服外套。被引到客厅后,我们全都瘫坐在低沙发上。
“还喝吗?”医生问我们,所有人都委婉地拒绝了。取而代之主人为我们端来了咖啡。
“即使室木君就是凶手,案件全貌也还没有弄清楚。摄影师写在信上的那句‘您需要的东西’,也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了呢?”
中尾一边苦涩地啜饮着无糖咖啡一边说道。这个问题对我们而言也是同样,于是我们决定在此冷静地重构案件。望月一边整理一边向前推进。
“我们不是很清楚相原君与室木君是在何时以何样的形式接近的,但前天夜里打到宿处的那个似蛙声一般的电话恐怕是室木君打来的吧。彼时他们所商量的,似乎是室木君请求相原君把他手中所持的某种东西让给自己。他们当时未能立即谈妥,便由相原君之后再进行联络。要说私密之话虽是打电话最简单,他们彼时也商量了万一电话因大雨而不通时的联络方法。应该是室木君提议的。”
望月简短说明了将信件放入信件之中的那个方法。
“是的。对相原君而言,他可能觉得这是一个兜圈子的奇怪办法吧。他或许说过,我们不用这么做,只要商量好一个虚构的收件人姓名不就可以了吗?可是,对室木君而言这并不是个好方法。在他杀害相原君之后,可能会出现证人说‘那个人寄出了一封信’。这时,警察必然会来调查邮件,而如果没有符合条件的信件,邮局职员便会遭到怀疑。”
“就是说他让相原君同意了自己所提议的联系方法。”
“然后是案发当日。相原君按商量好的方法进行了联络。就是那封说七点想在小学拜谒您的信。室木君接到此信后,只将信息留在手中,而将观光指南加在同附在信中的信封与信之中重新投递。相原君于六点与我们一同去过龙森河之后,便去了废校。七点时室木君如约而至,两人进行了商谈。”
“不知道商谈内容是什么?”
“嗯,不知道啊。不过我们稍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吧!——两人七点时在废校见面了。然后,室木君应该就将相原君杀害了。室木君可能认为这样做对自己有利,便将自己手中所持来自相原君的信息之中的‘7’改写为‘9’,然后将其放入尸体口袋中离去。如此一来,他只要制造出九点左右的不在场证明便可免除嫌疑了,而且他也希望通过将发起密会方伪装成相反的方向而使搜查陷入混乱吧。他或许认为,如果警察误以为相原君是被某人以信件叫出来,那么没有直接接触过相原君的自己便可安全了吧。”
“那么,他制造九点的不在场证明了吗?”
“碰巧被选为证人的是羽岛老师与我们。当然了,对方是谁都无所谓。福寿屋已经开门了,他恐怕是认为即使没有客人,店里的老板也会成为自己的证人才跑来的吧。”
“原来如此。我们追寻了他罪行的足迹了呢。”医生使劲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就剩下他犯罪的动机难以理解了吧。”
“嗯。他与相原君之间要达成怎样的交易似乎是重点,但是我们不知道。”
“相原君将这一东西带到废弃学校去了吧?现场没有留下类似的东西,就是说……”
之前一直沉默的酩酊大醉的羽岛开口说道,但句尾很快便含糊不清了,他开始咕哝起来。
“怎么想那都是照片啊!”织田断言道。
“为什么?”中尾似龟一般伸出头问道。
“相原君的相机遗留在现场了,里面的胶卷已经被抽走了吧?那胶卷不是最可疑的吗?”
“这什么都说明不了。”望月阻断了织田的去路,“相原君可能若无其事地对前来的凶手举起相机进行了抓拍,凶手只是因此而不能置之不理,这可能与原来的交易毫无关系,不是吗?”
“你说得也对。可是,如果相原君会被别人索求什么,不是很自然就会想到是他拍摄的照片吗?如果从他身上剥去摄影师这一特性,我不认为他身上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凶手,也就是室木君,是前来与其商量说自己想要某些照片的。”
“可是,那个时候相机里装的可净是些他在傍晚时拍摄的照片,拍的都是龙森河的样子什么的。他不可能在前夜打电话来说他想要那些东西。”
“他前夜在电话里所要的照片当然不是这些。是不是室木君将相原君杀害并夺走自己所要的东西之后,担心相机中也装有同样的照片为谨慎起见将其抽走了?”
“那些照片是什么呢?”我插嘴问道,“他拍了对室木君而言非常不利的东西吗?”
织田将手指做成手枪状指向了我的心口。
“就是这个。我就等你这句话呢!拍了‘对室木君而言非常不利的东西’的照片。他们要秘密交易的恐怕就是这些照片吧!”
“哦?那么,这些对他不利的照片具体而言是指拍了什么东西呢?”
中尾将膝盖探了出去。他应该在期待事情的终点就在眼前吧。——然而事与愿违。再往下只能发挥想象了,不负责任的空想无论多少都可展开双翼的。
“等一下。”
一直深深陷在沙发中的羽岛睁大了眼睛说道。
“相原君持有对室木君而言不利的照片。如果室木君因此而想要买回照片……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室木君有把柄被相原君握在了手中。”
“是这样啊!”中尾插话道。
“室木君是如何知道相原持有对自己如此不利的东西的呢?他是不是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坏事的时候被啪地一声拍下来了……”
看到他陷入了沉思,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个设想很不愉快,但或许是相原君胁迫的呢!他威胁室木君说,我拍了这样的照片,你要不要以这样的价格买下。或许是因为他的要求太过无理室木君才想要将其杀害拿回东西。”
“可是,事发之前是室木君打来电话的吧?”
“也有可能相原君在此之前已打过恐吓电话了。”
织田将匙子咣当一声扔在桌上说:“不知道,我投降了。”
“被迫投降吗。”
望月叹了口气。接下来似乎只能静待逮捕——不对,目前或许尚称为保护——室木了。
“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
中尾和蔼地说道,我们都婉拒了。他起身去厨房为自己倒。这时电话响了。
“你好,我是中尾。”
我看到他只手持杯拿起听筒的背影。我不禁在想,这么晚来电话,是有急诊病人吗?
“……情况怎么样?”
中尾的声音骤然紧张起来。我们面面相觑。
“我马上就去。”
他放下听筒后,手中依旧拿着空杯跑回了我们这里。
“室木君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