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的地方步行要五分钟,就在保坂做护士就职的那家诊所后面。庭院中的淡紫色菊花正在接受蒙蒙细雨的洗礼。
“远道而来,又不巧碰上下雨,真是辛苦你们了。”
出来迎接我们的保坂明美是位肤色白皙的美人,清秀脱俗。在客室里她给我们端来咖啡时我看到了她的手,那双手也是如此美丽,那种润泽的颜色尤为漂亮,虽让人感到那是一双有别于我们的劳动的手,却依然充满魅力。
“麻里亚的父亲给我打过电话了,所以今天下午我一直在家里等着你们。”
我们各自做完自我介绍后,明美拽了拽自己白黄相间的毛纱毛衣的下摆,边整理边说道。我与她正面对视了一眼,于是就把视线稍向上移了一点。风伯与雷神相对而立于她背后的楣窗上。
“听说你和麻里亚是老朋友?”
江神学长略饮了一口咖啡后说道。
“是的。”明美回答说,“初中时,我们曾在东京共处过两年。父亲事业败落,我们一家人如同夜逃般躲到了这偏远的深山处,但我跟她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家父所谓的事业是绿色食品方面的食品批发,因此能够回到自然之中,对家父而言这里也许反而更合适。——啊,不好意思。我总是一说话就跑题。”
明美基本上是用标准的普通话讲述的。她说父亲正在生产无农药大米,此时到邻村的农协去了并不在家。而母亲则在里间躺着。
以她与麻里亚的长久交往——对我们二十岁的人而言,七八年的交往毋庸置疑是很长久的——为题闲谈了一会儿后,江神学长进入了正题。
“不知道麻里亚现在怎么样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明美很是抱歉地说,“这半个多月来我们都没有见面。不过那个时候她看起来还是挺好的。”
“她没有跟你提过夏天发生在嘉敷岛的事吗?”
“是有很多人去世的那件事吧?关于那件事,她没有跟我提过,不过我倒是听麻里亚的父亲说过。——她大概猜到我已经知道了吧。所以才丝毫没跟我提起什么。”
江神学长继续问道:
“那个叫木更村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她如此着迷呢?我们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让她想回来却有心无力的状况……”
“我想应该不是。因为丝毫没有这样的迹象——我也说不好,只是她……”
明美稍微顿了顿,鼓了鼓勇气说出了自己担心的事。
“麻里亚变得非常漂亮了。自从九月份久别重逢后,我们还见过五次,但是她好像一次比一次变得漂亮。——所以我并没有特别担心,因为我觉得女孩子变漂亮并不是什么坏事。”
“啊!”织田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我明白了。原来是麻里亚在那个村子里喜欢上了什么男生啊。听到女生变漂亮,我只能想到这样的理由了,她不会是因为这个不想回家吧?”
如果是这样就简单了。只要再向着大团圆结局迈进一步,或生气或高兴地跟她说声“害我们白担心了一场”,然后回京都就好了。我胸口有些不舒服,如同被小刺刺到后,疼痛来临前的刺激一般,这也许是心理作用吧。然而,真相果真如织田所推测的一般吗?
“我想不是的。”明美边挽起毛衣袖子边说道,“如果是那样,麻里亚会告诉我的。我们过去通信的时候,也会很热烈地相互讲述自己喜欢的男生。”
我突然想到,麻里亚在信中描绘的会是个怎样的男生呢?不过事到如今这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对你难以启齿呢。”织田说道,“这是我一时的想法也许不太合适,比如说她喜欢的人是个已婚人士什么的。”
“可我并不认为这种小事她会对我难以启齿。”
“哦,是吗。”被明美一反驳,织田嘟囔了一句便默不做声了。
“不能给木更先生府上打电话吗?”望月问道。
“麻里亚不愿意如此。她说:‘一个在别人家吃闲饭的人是很忌讳外面打来电话的。’因此,我也不给她打电话,她也只是在刚去的时候给我打过一次电话。”
“麻里亚的父母来造访时,她曾经来过村口吧?”江神学长问道。
“只来过一次。”明美边点头边回答道。
“如果电话不行,那我们只能明天突然袭击了吧?”我下意识地说道。大家似乎都认同我的提议。
“我想只有大家能够确认,”明美满目认真地说道,“麻里亚是变漂亮了还是只是回归成了原来的麻里亚。请你们确认一下。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觉得如果是后者还好……”
说话声在此中断了,耳边只剩下外面的雨声。刚才还湿润着地面、为大地所汲取的小雨,现在似乎正猛烈地拍打着地面。大家的目光似乎同时集中到了窗子上。
“天气预报说可能要下大雨。”
明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