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走过这条路。
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这么感觉的。但我确实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所以只不过是自己玩了一个常见的似曾相识的游戏罢了。
车辆也在宽度不尽如人意的乡间土道路上行驶着,不时与对面而来的车辆擦肩而过。道路左右两侧连绵着山毛榉树林,绿色的树影自头顶覆盖而下。这熟透的绿影已让人感受到了落叶的迹象。
现在才九月份。然而这山里的空气总让人感觉像晚秋一样。冷峭的空气冰冷地刺在我从无袖杉露出的肩膀上。
我曾经在似曾相识的幻觉中,走过盛夏的乡间道路。这大概是由夏森岭这一名字而引起的联想吧。
阳光透过树隙在淡蓝色的衬衫和裸露的双臂上清晰地描绘出浓密的斑驳花纹,呛人温热的草地气息不时地扑鼻而来。水气在白色道路的前方摇曳,阵雨般的蝉鸣声从不曾停过。
虚幻记忆中的我,为何一个人行走在这条路上?
不会知道的。因为就连现在真实地走在这条路上的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地。
我逃了很远很远。离东京有几百公里,不,离京都都有几百公里,我一直都在逃避。——不过,再稍微走远一些,我应该就可以暂时安定下来了。
那个老朋友跟我说,你去住三天吧。从听筒传来的爽朗而无忧无虑的声音,还依然停留在我的耳畔。
——来吧,麻里亚。
当我询问可不可以去找她,她如此回答时,我胸口涌起了一阵暖流。
——那我就去了?我真的会去哦。
当我进行确认时,她笑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高松的修筑港口。在渡船候船室的一隅放下听筒后,我在高松站前的宾馆找了一个房间住下了。
迅速地解决了晚餐后,我心里开始有些闲得发慌。我无心去初次造访的大街上走走,便在狭窄的房间里的床上抱膝而坐,也不开电视就那样发着呆。九点多时给家里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就再也没有要做的事了。几声汽笛从面向港口的窗子钻进了这一个人的房间,让我越发孤独。
——明天就可以见到朋友了。
我努力想对此进行感激。
我关掉灯上了床,背对窗子闭上了眼睛。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法入睡,但我决定在睡着之前绝不睁开眼睛。我只能在这种事情上意气用事了。
东京的家人、京都的朋友、学长们的脸庞不时地在我眼前掠过。
我很奇怪地思念着这些才分别不久的人,这时,我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与圣母玛利亚同一天的九月八日。——不,也许日期已经改变了。记忆中,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过过生日。我从来没想过我值得纪念的二十岁生日是以这种方式度过的。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夜晚,我总觉得夜会就那样永远持续下去,而我会听着背后的汽笛声永远地沉睡下去。
现在,我走在山毛榉树林中的乡间道路上。
我感觉下了巴士以后我已经走了很久,但实际上只过了十五分钟。道路稍稍下坡拐向了左侧。虽然在电话里我没有问过这个,我还是感觉我早就知道路是如此延伸的。
马上就到可以俯视村庄的地方了。
我这么想着就顺路拐了过去,山毛榉树林中断了。
绿色底下有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