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钦抚掌而笑,“有趣,有趣,还是王子会玩儿,既如此——”
他朝邓隋一指,“你也来吧,汉女别的本事没有,唯有一身皮肉白嫩。”
他将薛宝珠拽了起来,“总归玩儿了这么久,早就腻味了,换个女人试试。”
说着把薛宝珠推到达奚面前,接着目光看向邓隋。
“叶公子,你的女人好似不情愿,要不要我帮你调/教调/教?”
江珩笑道:“赫钦将军,我们中原没有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的习惯,这是奇耻大辱。”
他看向达奚,继续道:“更何况,君臣有别,觊觎君上的女人,按我朝规矩,是要砍头的。”
一句‘君臣有别’让达奚通体舒泰,这个赫钦,真该好好将这几个字反复熟记,原本他觉得静女只是个玩意儿,在他们凉国,换女人用或是共享一个女人比比皆是,但此刻,谁碰了静女,都是在打他的脸。
“赫钦,玩笑别开过头。”
薛宝珠明显松了口气。
赫钦并不理会在他面前端架子的达奚,质问江珩,“叶公子说得冠冕堂皇,说到底就是怜惜这几个汉女吧?”
江珩道:“叶某也是汉人,学礼义廉耻长大,自然怜惜姑娘家。”
“那就是对我大凉不满了?”
赫钦突然抽出大刀,紧跟着一旁的兵卒也拔刀严阵以待,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你到底是怜惜姑娘家,还是怜惜薛重的女儿?说!你处心积虑接近王子是何目的!”
江珩不动如山,仍是笑道:“叶某向王子献金矿,也需经过赫钦将军的允许吗?赫钦将军在这接风宴上发难,究竟是给谁下马威呢?未免居功自傲了。”
“献金矿,你图什么?”
江珩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才道:“我叶家生意大部分在关外,如今榆林已失,北境以凉国为尊,王子又是未来的大汗,我识时务献金矿于王子,好为日后行商讨个方便,赫钦将军到底在怀疑什么?还是——我越过你将金矿献给王子,惹恼了将军?”
“还敢挑拨我和王子的关系!”赫钦冷笑,“待我割了你的舌你就老实了。”
说着大刀就向江珩头上劈去。
江珩拉着邓隋闪身避过。
“赫钦,你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本王子!”达奚怒而起身,果然,姓叶的说得对,赫钦必定会千方百计阻止他立功,当着他的面就敢杀他的人。
达奚的护卫也冲了上去。
“将军,簏城来人了。”门口的兵卒来回。
赫钦大笑了声,收了刀,“让他进来。”
他抱拳对达奚道:“王子见谅,实在这人可疑,你不知道,汉人最是狡诈,万不可被他蒙骗,我早已修书让簏城的人过来,一看便知他究竟是真是假。”
邓隋紧张地抓住江珩的手,簏城韩良同凉军早有勾结,来人只怕不仅认出他们是假冒的,还能叫赫钦知道,他们是朝廷的人。
她飞快地扫了眼眼前的局面,判断他们逃走的几率有多大。
挟持达奚或许有一线生机。
江珩捏了捏她出汗的手,以作安抚。
不久,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就出现在厅内。
“簏城贾应道见过将军、王子。”
达奚黑了脸,竟敢将他排在赫钦之后。
赫钦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妥,刀尖指向江珩的方向,“你来认认,他可是簏城叶家的?”
贾应道转身过来,邓隋呼吸都停滞了。
贾应道冷哼一声,“叶公子藏得好啊,府上有金矿,竟越过韩将军……”
意识到这是在哪儿,余下的话便住了口,只皮动肉不动道:“你在这里风流快活,大概是忘了你爹娘妻儿了吧?”
这分明是不满金矿叫凉国得了。
赫钦眉头紧锁,“他真是叶麟?之前韩良来信说齐国派了人欲潜入榆林,不是他?”
贾应道收起那番威胁人的阴狠模样,毕恭毕敬道:“确实不是,韩将军怕赫钦将军被骗,特意命贾某带来了江珩的画像。”
说着将画像双手呈给赫钦。
赫钦连忙打开,边看边对照江珩的模样,果然不是。
他脸色难看得很。
“赫钦,你还有什么话说?”达奚骂道:“好好的接风宴叫你闹成这样,明日本王子要拿到通关文碟,若让金矿被别人抢走了,我看你如何同父汗交待!”
赫钦只好应下来。
***
方才真是叫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回了院子,邓隋双腿一软,那赫钦发怒,委实吓人,劈向她和江珩那一刀,若未躲过,只怕整个人都要被劈成两半了。
江珩打横抱起她往里走,知道她吓坏了。
进了房间,合上门,邓隋才小声问他,“那贾应道是你的人?”
“不是。”
“那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们?”韩良能派来的人,必定是心腹。
江珩替她倒杯水,喂她喝了,道:“是人就有弱点,不过是威逼利诱罢了。”
贾应道这事儿是徐玠办的,当他和邓隋在明州境内被刺杀,又被徐玠关进大狱时,他就料到韩良会派人来拉拢徐玠,毕竟,韩良清楚他和徐玠因徐小姐的事而不和,他就叫徐玠策反韩良的心腹。
看来徐玠办得很漂亮。
“信得过吗?”邓隋有些顾虑,这样的人,既能背叛韩良,难保不会临时反水。
江珩从怀里拿出两封书信给邓隋,“这是韩良同赫钦今日的亲笔书信往来,他已想办法拿到手,只待明日赫钦批了通关文碟,韩良通敌卖国的罪名就坐实了,我们的人将会捉他回京候审。”
顺利拿到韩良罪证,能够洗脱韩骁的罪名,邓隋应该高兴,可是……
“薛姑娘怎么办?榆林怎么办?卖到关外的姑娘该怎么办?”
难道还要继续让她们受辱吗?
“江珩,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邓隋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分析局势,停下道:“联络兄长,让他带兵突袭凉军大营,赫钦必派兵支援,届时榆林兵力薄弱,正是夺回榆林的好时机,既抓了韩良,那么簏城八万守军,攻榆林绰绰有余,而明州徐玠,让他率军接应我兄长,阻挡凉军南下。”
“一定要杀了赫钦,赫钦一死,榆林凉军必乱。”邓隋想了想,问:“兰濯杀赫钦有胜算吗?”
她还是当初在崤山时的想法,她不仅想着要为韩骁翻案,还想夺回故土。
江珩看着她不说话。
邓隋有些失落,是她想得太天真了,陛下只是命江珩来查韩骁一案,打仗的事儿,轮不上他,自有武将冲锋陷阵,更何况,大齐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若出兵再败一场,那可真是要动摇国之根基了,朝廷必定要计划周详才会行事。
“算了,就当我胡说八道了。”这事儿,江珩根本就做不了主。
江珩双手落在她的肩上,叹息,“邓隋,你只是个姑娘……”
“姑娘又如何?”邓隋抬头,不屈道:“女子哪里比男儿差?薛姑娘为榆林百姓做的,又有几个男子比得上?”
江珩笑了笑,无奈道:“姑娘家这般谋略惊人,要让全天下的男子脸面往哪搁呢?我可真是得了个宝贝。”
他这是在夸她?邓隋眨眨眼。
“邓姑娘要夺回榆林,那就按邓姑娘的想法办,若能一举成功,陛下面前,必记邓姑娘首功。”
邓隋叫他这番说辞惊得忘了反应,她要夺回榆林,他便这样做?是这个意思吗?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仍是不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江珩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何时骗过你?”
是,他确实没有对她妄言过,说带她来北境,即使困难重重,也带了。
可这么大的事……
邓隋很快明白过来,面前看似深情款款的男人,哪里真就是为了她呢?她很有自知自明,莫说江珩对她只是新鲜感,并未有几分真情,即使他十/二分爱她,也不可能拿国事开玩笑。
只能说,他哄女人的功夫真是不错,叫她产生她多么重要的错觉。
邓隋挑眼看他,“江珩,陛下不光命你查韩骁案,还让你夺回榆林吧?”
江珩笑意更浓了些,伸手温柔抚过她耳边发丝,“好姑娘,老天怎的就如此偏爱你?生得这般美还有颗七窍玲珑心,你就可劲儿招我吧,哪一日若招得我爱上你,你这辈子……可就再也走不掉了。”
邓隋看着他张扬的眉眼,心若擂鼓,他的话似真似假,叫人捉摸不透。
还不待她缓过心神,他却又正经起来,交待,“明日出发去簏城,以赫钦多疑的性格,必定会扣下你为质,一日后,兰濯会想办法带你逃走,而韩骁会从榆林城内起兵,与我内外夹击凉军,你什么都不要管,跟着兰濯回簏城,明白?”
邓隋点点头,担心道:“你此去簏城,安全吗?”
“放心。”江珩捧着她的脸,并没有亲上去,他怕邓隋又像崤山那回自作主张,陷自己于险境,再三叮嘱,“邓隋,乖乖的,我答应此行护你安危,可别让我做了失信之人,嗯?”
“还有,我已替韩骁拿到洗刷罪名的证据,回去之后,我还得向你讨债,记住了吗?”
邓隋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