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隋领着剩下的人引开搜山的凉军继续往北行,他们在山中穿行几日,始终与追兵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翻过崤山,便到了关外。
他们距离凉国已不远,追兵立时多了几倍。
“分开走,将他们引到狄与羌,然后想办法回到榆林。”邓隋道。
众人立即散开,往不同方向而去。
兰濯欲言又止。
邓隋将缘由说给他听,“他们的本事足以自保,咱们一行人,目标太大。”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您。”兰濯蹙眉,单他一人,只怕护不了她。
“他们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不应该只为了护我便折在这里。”
这几日奔波叫邓隋显得狼狈,她的脚底都是泡,身体也虚软,她抬眼看天,日头在正中,跑不动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邓隋咬牙,对兰濯道:“进山。”
关外没有高山密岭,只是一片小林子,在邓隋快要力竭时,他们终于走出林子,到了个关外小城。
这里应该是狄国,狄人的容貌与汉人没甚差别,所以他们轻松地混进往来车队里,进了城。
凉军头目和守城的官员交涉了一番,仍旧追了过来。
车队东拐西拐,最后停在了一处酒肆林立的街道,邓隋和兰濯便偷偷溜进旁边一个后院。
里面胡乐阵阵,间着女人甜腻的声音,邓隋听不懂关外话,但大抵能判断出这是个什么地方。
他们蹿进一个屋子,吓得里面正在梳妆的女人惊呼一声,“你们是谁?”
“汉人?”邓隋惊讶。
“你们也是?”那姑娘登时高兴起来,又问,“你们也是从榆林来的?”
随即又难过得垂泪,“朝廷还没有收回榆林吗?一个又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卖到这些虎狼窝,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们回家呢?”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长相俊秀的兰濯,“如今连男人也卖到这里来了。”
兰濯眼角一抽。
邓隋明白过来,关外各部落缺女人,赫钦便将榆林的姑娘以高价卖过来。
姑娘穿着袒胸露背的胡裙,腰间露出一截细腻,不难发现她身上的累累鞭痕。
“你叫什么名字?”邓隋柔声问。
“我叫静女。”
“那好,静女姑娘,你一定要告诉其她人,再等等,朝廷没有忘记榆林,很快就会来救你们。”她牵过静女的手,凝着她手臂上的伤痕,“告诉她们,好好活下去。”
静女怔怔地看着她,“你们不是被卖来的,你们究竟是谁?”
喧嚷声从楼下传来,兰濯半隐着身子往外探,道:“他们追来了。”
“走。”
她与兰濯正要离开,叫静女拉住,“来不及了,跟我来。”
静女拿了身裙装给邓隋换上,又扒掉兰濯的衣裳将他推到床塌间,随即压了过去。
兰濯红了脸。
房门被踹开,追了他们一路的凉军冲了进来。
老鸨目光在邓隋身上划过,随即笑着用关外话同凉军说了些什么,塞了一包银子过去。
凉军头目满意地点点头,撤了出去,并没细看。
老鸨慢慢踱步过来,上上下下打量邓隋,越看越满意,“好个标志的姑娘,他们找的是你吧?”
她会说汉话。
邓隋朝她福了福身,“多谢妈妈相护之恩。”
老鸨笑道:“你也可别先谢我,既来了我这地儿,就别想走了,过两日我正要接一个贵客,他眼光高,平常的姑娘入不了他的眼,你若能把他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可若是不乖乖听话……”
她拍了拍手,门口立马出现几个络腮胡子大汉,凶神恶煞地盯着邓隋。
“不光是你。”她朝床上努了努下巴,“还有你的朋友,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兰濯看向邓隋,只要邓隋一声令下,他随时可以带她杀出去。
邓隋摇摇头。
邓隋低眉顺眼的,似乎被吓到,“只要妈妈不把我们二人交出去,就都听妈妈的。”
“你可比她们识时务多了。”老鸨点着静女,立马变了脸,“还愣着干什么,多少客人等着你,今日若赚不到十锭金,仔细你的皮。”
静女唯唯诺诺地去了。
邓隋便在这花楼里安顿下来,因把她留着给贵客,这几日老鸨待她很是客气,差人教了她几支舞,邓隋也学得快,老鸨就更欢喜了,允许她能在楼里走动。
邓隋趁机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楼里多数姑娘从榆林而来,她们在这里如货物一般被买卖,这小城处在几国交界处,来往商旅长途跋涉许久,到了此地享乐一番,出手异常阔绰。
夜里,老鸨特意过来告诉她,贵客到了,要她好好伺候。
邓隋早就打听到了,所谓的贵客,是从凉国而来,北境小国部落众多,凉国这几年强兵秣马,有逐渐扩张之势,隐隐成为北境诸国之首,所以那日,凉国的士兵才敢闯狄国边城。
邓隋打定主意,今日要叫那个贵客有来无回,并栽赃到赫钦头上,引得他们内斗最好,就算没丝毫作用,也是替大齐除了一患,另外,死在花楼,要叫这吃人的老鸨吃不了兜着走,然后一把火烧了这人间地狱。
邓隋换上轻薄曳地的胡裙,颜色艳丽耀眼,露出半截纤细腰身,轻纱覆面,手腕和脚腕都系上小铃铛,动人心弦。
乐音响起,邓隋旋着舞步到了圆台中央,顿时惹来男人们的调笑声,甚至有人试图去拉扯她的裙摆。
邓隋趁着节拍旋转躲过,裙角扫过那人的手,留下香风阵阵。
怎么不叫人痴迷呢?
那妩媚多情的眼,好似一折就断的腰,精致白皙恨不得含入嘴的小脚,惹得多少男人心潮澎湃。
邓隋目光去寻那所谓的贵客,正对圆台的位置坐了个目光倨傲的男人,身后护卫不少,老鸨弯着腰,陪着笑,要替那贵人奉茶,却叫他一碗茶浇到了头上。
看来身份不低。
邓隋正往他的方向舞去,想要引他上钩,不成想对上一双深邃的眼。
舞步错了节拍。
他就坐在那男人旁边,嘴角噙着令她熟悉的笑,眼神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在她赤着的双脚上停了许久。
邓隋脚趾蜷了蜷。
他不是该在榆林吗?
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按计划行事,江珩不错眼地盯着她,偏头同那男人说了句话。
那男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
他们说了些什么,叫乐声喧闹声掩盖住了,邓隋分辨不出来。
接下来是连续的舞步旋转,是以邓隋转身的那一刹那没瞧见江珩站了起来。
等她转过身,腰间落了只温热的手,接着她被他单手拦腰抱了下去,扣进他的怀里。
“多谢王子成全。”他笑着对那男人道,然后搂着邓隋就往楼上走。
刚到楼间,他就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阑干上亲,惹得下面一片下流笑声。
两人吻着进了房间,江珩扯掉她的面纱,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她,她难得上了妆,美得妖艳至极。
他早在台下将她看了许多遍,色彩斑斓的小衣堪堪裹住胸部,坦着领,露着腰,胡裙一半长一半短,纤细笔直的腿勾得那些男人眼中起了火。
自然也包括他。
他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也断然不知她这小腰竟如此会扭。
若她当年没有离开青楼,不知要断了多少男人的魂。
“那人是凉国王子?”她低声问,“现在什么情况?”
江珩双手落到她滑腻的腰间,轻轻地抚着,爱不释手,并不回答她,只盯着她嫣红的唇。
还好,是他得了她。
他不说话,盯得她心里发毛,邓隋伸手推了推他,“江珩。”
江珩笑了声,那笑却与往日不同,透着些阴鸷,他轻吻她的唇,问她,“都还学过什么舞?”
邓隋皱眉,她学过的舞很多,总归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舞,勾男人用的,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早忘得干干净净了,哪里知道却刻到了骨子里,那胡璇舞难学,她却能轻易学会,和从前的功力是分不开的。
“以后,只能跳给我一人瞧,听见了吗?”
邓隋刚想说,以后都不会再跳了,竟被他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她想喊他的名,又怕暴露他的身份,只能用盈盈美目看着他,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真的是扔,即使有褥子锦被,她也摔得有些疼。
江珩覆了过去,双手撑在她两侧,哑声同她商量:“可能没有往日温柔,你多担待些,好吗?”
“你到底……”
江珩俯身堵住了她的唇,如上次那般重。
他像是料想到邓隋会挣扎,于是凑在她耳边小声道:“门外有人,乖,配合我。”
邓隋往门口瞧去,果然立着两个人影。
她原以为江珩不过是做戏给门外之人瞧,因此异常配合地叫嚷着。
哪里知道江珩竟是来真的,邓隋瞪大了眼,江珩终于放柔了他的吻。
“心肝儿,怎么这么会叫?”
他这回果然有些粗暴,像是憋着气,故意收拾她。
这次不用邓隋装,她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却捂了她的嘴,加重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