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轮偏移十五度左右……对，用铲斗顶住地面挪过去……别动了！保持这个状态平移……”
秦乐坐在副驾驶，观察前面的土沟，指挥千灿开挖掘机。
车顶上，离逍宋瑾四人面无表情地坐着，眼神茫然。
雨林中地势复杂，地面几乎都被树藤和植物根系覆盖，找不到完全平坦的地方。
挖掘机本来时速就慢，在这种地方简直寸步难行。
越过土沟，千灿兴奋地和秦乐击掌：“我成功了！你看，我成功了！”
秦乐：“我差点感动哭了。”
几个学生长腿一迈，轻松跨过土沟，经过挖掘机时微妙地看了他们一眼，笑着挥手。
“加油哦，期待你们拿第一。”
“这挖掘机真结实，实名羡慕。”
“有车坐真好，不像我们，只能靠双腿。”
被阴阳的千灿/秦乐：“……”
千灿咬着唇，瞬间垮下一张批脸：“为什么抢答对了却给我个拖油瓶？呜呜呜……”
开挖掘机还不如走路快，千灿当时就拒绝了，可规则规定必须持有十个小时以上，不可主动遗弃，不过被他人抢夺不算遗弃。
千灿伸出脖子喊：“挖掘机厂倒闭了！九九新挖掘机大处理，给钱就卖啊！”
声音在雨林中回荡，激起一片鸟叫声。
学生们加快速度一溜烟跑了，就怕被逮住强买强卖。
“别把周围的野兽引过来。”宋瑾鞋跟敲敲车顶，示意千灿闭嘴。
千灿抬头张望：“老大，你坐进车厢里来啊。”
宋瑾一口回绝：“不去。”
千灿：“……”
他本来想让宋瑾开的，连战机都会开，挖掘机应该不算什么，可宋瑾嫌弃，连车厢都不想进。
宋瑾对考核输赢没兴趣，但要是被哥哥看到他开挖掘机，一定会录下来当笑料。
余光见离逍在观察四周，宋瑾随口问：“和你们丹斯的第一军校考场差别大吗？”
离逍：“荒星都长得差不多。”
军方开荒后，启动人工大气装置，一切环境指标都会根据适合人类居住的标准去调整。
像这样的二级危险区，不出意外的话，五十年左右就能降到一级，到时候就可以安排移民长居。
不过这里是军校设置的考场，除了密密麻麻的监控外，还隐藏着不少高端智能设备，大概连温湿度和天气都被智能掌控，投入不小。
相比起来，第一军校就没这么用心了。
挖掘机龟速爬行，要么车带被树根卡住，要么挖斗被勾住，六人就像坐轿子，颠簸得厉害。
达北紧紧抓着边缘的凸起，差点被颠下去。
“这坐十小时谁扛得住？”
离逍：“下了这山头，找个傻子把这烫手山芋推销出去。”
达北：“……”
敢情这次考核的是市场营销吗？
宋瑾习惯性地嘲讽道：“你说交换生？军校里可找不到这么傻的。”
离逍：“我们现在是一辆车上的队友，你想坐到晚上？”
宋瑾：“……”
忘了。
又是一阵剧烈颠簸，宋瑾臭着脸：“下山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下手目标。”
离逍：“……嗯。”
江昊看看他俩：“……”
总有一种跟着老哥出门打劫的既视感。
做好人的感觉和做强盗时也差不多嘛。
好不容易穿过树藤和乱石堆到山脚，前面横着一条三米左右的小溪。
千灿低骂了一声，下车查看情况。
小河对面是地势较为平缓的雨林，也是去目的地最近的路。
溪水有深浅，两岸有不少树木，配合绳索辅助跳过去很容易，可问题是他们带着挖掘机！
“老大，过不去了！”千灿看向宋瑾，“我技术不够，翻车概率91%。”
宋瑾从车顶跳下，环顾四周。
去目的地不止一条路，沿着山脚左右两侧都可以绕路走，只是比较费时间。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多，只要在天黑前走出这片雨林就不会太危险，问题不大。
秦乐观察了片刻：“左侧可以从那边的山腰过去，绕的路较短。”
千灿：“那边我可以。”
几人正在讨论路线，离逍突然闻到一股很淡的异香，迅速辨认气味的方位，是左前方，小溪对面的雨林过来的。
“往右走。”离逍看向小溪边的三人。
宋瑾转身：“为什么？”
离逍还没开口，另一支十来个人的小队从山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绿得发光的挖掘机，纷纷笑着过来打招呼。
蒙涛打量这挖掘机，似笑非笑的看向离逍：“有这么强大的交通工具，你们拿不到第一说不过去吧？”
离逍曲着一条腿坐在车顶：“随便玩玩，是不是第一无所谓，倒是你——这次可得争取拿个好名次。”
这话又提醒了蒙涛上次班级小考的排名，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
千灿在宋瑾的眼神示意下，冲过去推销挖掘机，却没一人上钩，灰头土脸地回来。
“别聊了，走了。”队里有人在小溪边招手。
见他们要去对岸，离逍开口提醒：“我劝你们别走这条路。”
有beta队员问：“为什么？”
离逍刚要开口就被蒙涛打断。
蒙涛：“当然是因为这条路最近，要是我们走了，不就把他们甩身后了？”
其他人笑着起哄。
“没想到离逍长得这么帅也会骗人。”
“对我们耍心机没用哦，就是不上钩。”
“我还以为真有什么不能走的理由呢。”
离逍轻笑，没再说什么。
这反应在所有人看来就是默认了，不过他长得好看，又这么大方地承认，反而不会惹人反感。
千灿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跳到对岸，还得意地回头对他们挥挥手，气得想骂人。
“老大，我们往左走追上他们！让他们跟在我们后面哭！”
宋瑾：“往右走。”
千灿：“好……啊？”
看着宋瑾重新跳到车顶，秦乐拍拍千灿：“听老大的。”
千灿：“想赢的只有我吗？”
秦乐：“你看我们像是能赢的样子吗？”
千灿：“……”
竟无法反驳。
开出十来米，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阵极其清浅的异香，宋瑾眉心一跳。
闻起来像是嗜腐类菌种散发的香气。
这类变异菌种常见于四级危险区，在低级危险区很罕见，它们能散发出致幻的毒气，把动物吸引到附近毒死，以吸收动物腐败的组织为食。
这种菌的毒性对人来说不致死，但靠近菌落的地方必然会聚集很多变异动物。
宋瑾偏头看向离逍，若有所思。
离逍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没想到竟有人比他的五感更敏锐。
宋瑾：“你是真想劝他们别走那条路？”
“当然是真的。”离逍看着河对岸，随口回。
“不对，什么气味？”江昊拧眉。
紧接着秦乐三人也闻到了。
“啊——！好多工蚁，往回跑！”
小溪对岸的雨林里传出不小的动静。
几分钟前才进雨林的蒙涛等人狼狈逃窜，沿着小溪跑过来，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变异工蚁。
工蚁长一米左右，普通大型犬的体型，战斗力不算强，但要是被一群工蚁吞没也会被咬死。
达北猛地坐直，不敢置信：“怎么引了这么多？！”
工蚁不断从树木和石头缝里钻出，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像海浪似的涌过来。
离逍皱眉。
这个数量不对劲。
二级危险区不太可能有大面积生长的嗜腐菌，气味也浅淡，吸引不了这么多工蚁。
离逍视线扫过小溪几处沙石堆积的位置，轻叩车顶：“把这片浅的区域挖深点。”
千灿第一次前排围观这么大的蚁群，闻言回过神，连忙操纵机械臂开始挖土。
蒙涛和队员们用绳索发射器捆住对岸的树干跳过去，喘着粗气，脸色不太好。
离逍好心提醒别走那条路，他们谁都没当回事，结果这么快被打脸，真够丢人的。
工蚁不能游泳，大量蚁群聚集在小溪边，前排被后排挤压，不少掉进水里冲走，其中一些顺着较浅的地方往对岸爬。
宋瑾：“快点！”
千灿急急忙忙地操作：“我不行，来不及了！乐乐快帮我！行了，我又行了！不行，对不准，乐乐你快上啊！”
数量这么多，一旦让它们爬过岸会非常麻烦。
秦乐也很为难，开机甲可以，开挖掘机他可能还不如千灿。
江昊打开车门：“我会开，让我来！”
秦乐二话不说，把千灿往自己这边带，空出位置让给江昊。
江昊握住两个操作杆，挖斗直直地切下去，精准阻断工蚁的路，挖出的沙石扔到对岸，顺便砸死几只。
千灿惊呼：“小江牛批！”
江昊：“考场不用驾照，能上路。”
千灿：“……”
这种时候谁管你有没有驾照。
极少数工蚁跳过岸，直往他们身上扑。
达北被正脸袭击，看到那对铁钳似的大颚双腿发软。
离逍反手抽刀，拦腰斩断工蚁，转身去对付扑到车前挡玻璃上的工蚁，确保江昊的视野不受影响：“作战的时候发什么呆？”
达北看着那工蚁断成两截掉下去，粘液喷溅在车身和他衣服上，瞳孔地震。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实战。
以前模拟训练做过不少，没想到一来真的，连只蚂蚁都不会杀了。
秦乐和千灿急忙从副驾驶下来，加入他们。
长军刀在宋瑾手里灵活翻转，几乎一刀解决一只，身上不染半点脏污。
恶臭弥漫，他的耐心急速耗尽。
“有些人真是要本事没本事，还很会连累别人。”
只差被点名的蒙涛脸色越发难看。
新仇旧恨加一起，气得发疯。
在一只工蚁扑过来时，他狠狠斩下工蚁的头，装作无意地踢向宋瑾。
宋瑾正背过身对付其他两只，锋利的大颚对着后脑袭来，他留意到这边的动静，反手斜切了一刀。
断裂的大颚以极快的速度反弹回去，划过蒙涛的颈侧直直地钉在后面的树干上。
速度太快，蒙涛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脖子刺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下来，一抹全是血。
“你——！”蒙涛愤怒地瞪过去，正好对上宋瑾冰冷的眼神，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同为alpha，这一瞬间的交锋，蒙涛彻底被宋瑾压制，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从尾椎骨蔓延全身的恐惧。
宋瑾收回视线：“不好意思，打偏了。”
蒙涛沉着脸，咬紧后槽牙。
这话看似道歉，实则威胁。
这个叫宋瑾的军校生，实力很强。
江昊挖完后，伸长机械臂到对岸，直接把大挖斗往蚁群砸，一砸一个不吱声。
“大哥，我要往前去一点。”
离逍：“好。”
挖掘机突然启动，宋瑾脚下不稳往后跌，下一刻就撞进某人的怀里。
离逍拦腰环住宋瑾，抬腿挡住往外栽的达北。
“小心点。”
低沉的声音直击耳膜，宋瑾眼前闪过什么，却快得来不及捕捉。
又来了，这熟悉感。
不到半小时，小溪边的工蚁逐渐回到雨林中，剩下少数在溪边徘徊，不过对他们造不成威胁。
千灿甩甩酸痛的手腕，看向蒙涛那队：“你们干什么了，引了这么大一窝工蚁？”
带队的beta疑惑地回答：“没干什么特别的，闻到嗜腐菌的毒气后我们就往回走了，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么多工蚁。”
千灿哼哼：“还好有挖掘机，不然我们都得跟着倒霉。”
一说起挖掘机，一群人双眼发光。
之前觉得挖掘机是拖油瓶，跑得慢还累赘，可现在突然觉得它香起来了。
要是再遇到像工蚁这种成群的昆虫，就能派上大用场。
队员们疯狂给队长眼神暗示。
beta队长挠了挠头发：“刚才谢谢，之前你们说不想要挖掘机是吧？那我们就——”
千灿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看向车顶的离逍和宋瑾：“我们还卖吗？”
宋瑾：“这趟出来做慈善的？”
离逍：“好东西只卖一次。”
千灿笑嘻嘻地看着beta：“两个老大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beta：“……”
其他队员：“……”
错亿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