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落在碎石的小路上,杨老太一如既往地走在满是松树的小道上,这条道儿弯过去就是公园,每天早上天还微微亮她就起床去买早餐,回到家把早饭放下时,女儿和女婿才刚起床,完成了准备早饭的光荣使命之后,杨老太才慢悠悠地回到菜场的那条小路,多走几步,拐个弯,到公园里和街坊们一起打拳跳个舞什么的,日子没起没伏,但是她乐得其中,算着日子女儿成家也有个年头了,啥时候能多添个胖娃娃呢,杨老太一边想一边独自乐呵。
那块防水布就挡在小道弯儿口上,往前几步就是公园的侧门,这么大一块蓝色防水布瘫在那里,实在是扰民啊,杨老太想。
走近点看,发现防水布是拱起的,好像下面盖着什么东西似地。
不会是什么装着大笔现金的口袋吧?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这种情节么,虽然那是电视剧而已,杨老太还是左右张望了一下,兴许是谁恶作剧?回头看看,往前张张,四周都没什么人,杨老太有点犹豫,万一打开这布头里面要是钱该咋办呢,要不要叫人一起来瞧瞧?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小道里一阵风刮过,带起了蓝色防水布的一脚,露出白花花的东西,杨老太没带老花眼镜,脑袋凑过去一瞧,顿时觉得头皮炸开了一样。
那是一只人脚,指甲片微微发出紫色。
微风吹拂的公园侧门,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喊叫声……
可可开门看到大缯的表情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缯抬眼看着她,手机还没从耳边放下,默默地听着电话那头汇报。
过了一会,他关上手机,两人默默地对视着,眼神交会中传递出无奈的信号。
可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给我三分钟,换衣服,拿工具箱。”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留下大缯一个人在客厅。
上班高峰的车流一波又一波地堵住前行道路,大缯和可可坐在车厢里几十分钟都没说一句话,可可感到没由来的烦躁,昨晚梦中她在雾蒙蒙的黑夜里追逐一抹黑色的身影,每当她伸手即将碰触到黑色的影子时,一阵雾气迷蒙,她发现双手空空如也,结果什么也没碰到。
“可可……”大缯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尽力了我们都不能阻止什么巴拉巴拉巴拉,我都知道……”
大缯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想说豆浆包子在后座上,刚才忘记叫你吃掉了。”
可可一窘,转身忿忿地掏出包子开始啃。
“我知道你很烦躁。”大缯说。
废话,一具又一具无头的尸体,明明留下了尸体却什么线索都找不到,谁不烦躁?
“我不管你有些什么小情绪,在抓到那个混蛋之前给老子统统收起来!”印象中,大缯是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对她说话,可可愣住了,一口包子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大缯踩下油门,打开警笛,车胎在地面上发出吱嘎的声音,嚣张地窜上无人的人行道,蛮横地警笛声伴着周围人瞠目结舌地眼光,注视着它自人行道上扬长而去。
阳光洒落在叶尖点下移动的光影,可可带上手套,掀开地上的蓝色防水布,冰冷的尸体好像是对这个阳光温暖清晨的一个讽刺。无头的尸体僵硬地横在地上,身无寸缕,可可按照习惯性地从颈部被切开的伤口一直往下观察。
“女,20岁左右,尸体表面没有明显伤痕……”突然可可回头,“白翎,你打电话通知晓哲没有?”
白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叫他直接在法医科等我们……大缯!你们来看。”可可跪在尸体边对他们叫到,她戴着消毒手套的左手正从惨白的尸体下缓缓拽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什么东西?”大家都很诧异,至今为止凶手都没有在抛弃的尸体上留下任何东西,现在这本压在尸身下的本子又是什么?
“……是……学生证。”可可翻开小本子,大伙的脑袋都凑了过来,眼前的封面上赫然标注着轻工技术学院的字样,打开第一页就能看见一张年轻的笑颜,左栏写着姓名,年龄和学院。
“这不会是这具无头女尸的……”白翎一语道出了大家共同的想法。
大缯将学生证翻开着轻轻放进透明的物证袋,“白翎,你去查这个学生,看看是不是符合这具尸体的外貌。”
古吉再一旁插了一句,“别太肯定,如果幸运的话,这也有可能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犯罪预告?”白翎歪着脑袋问。
古吉点点头,大缯转过来看着他,“古吉,什么叫‘如果幸运的话?’”
古吉眉头皱了起来,“如果这张学生证不是眼前的这具尸体,我觉得还幸运一些,如果是,那么把学生证压在尸体下面让我们发现这个动作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第一,凶手之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说明他的犯罪程度在恶化,变得更加嚣张和为所欲为,可以说是在对警方的一种挑衅,‘看!你们都不能把我怎样!’第二,他没有留下其他耀武扬威的战利品而是用学生证,就是直接在告诉我们死者的身份,很可能是对公众没有知晓他所做的不满。”
“媒体是没有怎么报道,”可可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大缯,“但是这和他杀人有什么关系?”
“站在凶手的角度考虑,他的思维和你我是不一样的,他需要媒体报道,需要看到大众的反应,夸张的报道、公众的恐惧会让他产生满足感,让他觉得自己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古吉转向大缯,“昨天我也和局长说过,我还是建议适当地让媒体报道这件事,新闻报道会让他感到回味无穷,可以延缓他下一次杀人的冲动,给我们在下一具尸体之前争取多一点时间。”
大缯锁眉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我去安排。”
直到别人走远,古吉才站在可可身边问,“怎么,心情很糟?”
可可白了她一眼,不语。
“对这个、很愤怒?”心理医生不放弃地追问。
“没有。”可可换了个角度查看尸体周围地面。
“嘛,看到这样的现场,会愤怒也是很正常的,就像……”
“不甘心。”
古吉被可可蹦出的词给楞了下。
“啊、超不甘心的!”浔可然站起身,狠狠吐口气。
“……不甘心就对了,”古吉看着远处围观的人群,“记住这种觉得自己没用的心情,它会时刻提醒你,不准放弃。”
浔可然翻过来又看了眼手中的学生证,“才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