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是发生在去年夏天的事。
  一如往常爱作梦的蒋思思辞掉专柜的工作,因为她卖的是女性内衣不是子弹型男性内裤,所以盼呀盼地盼不到她的白马王子出现,为了让她纤细的美腿不致站久了变粗,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递上辞呈。
  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不用赶一大早挤公车打卡,睡到自然醒刚好和午餐衔接上,省掉十五元的早餐开支,元修一定会称赞她会省钱。
  不过这天气倒还真热,尤其刚从百货公司出来更是觉得太阳火辣辣,让天生娇贵的她开始冒起薄汗了。
  唉!王子呀!王子,你到底在哪里?骑着白马赶快出现在我面前,解救落难的少女于恶龙口中,别再让我苦苦等待。
  「高龄」二十五的蒋思思已经不能称之少女了,但是还怀着少女一般的纯情心态,老幻想自己是高塔上的公主,等着勇敢的王子打败群魔救她脱离险境,给她一个深情不悔的吻。
  可惜她的梦从没实现过,一年等过一年没有成真,所以她依然每天开心地作着梦,沉浸在自编的虚幻世界里。
  「小……小姐,请妳等一下。」
  充满磁性的声音忽从身后扬起:心里冒泡的蒋思思羞答的转过身。
  「欸!王子,你怎么现在才来……」咦?王子的头秃了,只有一百六十公分。
  「王子?!」她……她脑子还清楚吧!
  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她撩了撩梦幻的长发幽幽而道:「有事吗?老伯。」
  没错,眼前的王子足足老了三十岁,顶上童山濯濯还戴了一副可笑的粗框眼镜,脸方眼小有一张大嘴,还有不小的啤酒肚。
  眼神还算正直诚恳,就是满头的汗像雨水直落,呼吸有点急喘脚直抖,彷佛刚参加完百米赛跑,一口气还上不来,涨红了脸。
  「呼!幸好、幸好,没遇到疯子……」老王子安心的自言自语。
  「嗄,你说什么?」嘴角一动一动的,不会是中风的前兆吧!
  那她该怎么办,帮他叫救护车吗?她没学过中风的急救法。
  抹抹汗,他憨傻的直笑,「没什么啦!我是出租车司机,妳刚有东西放在车上忘了拿走,我赶紧替妳送来。」
  好在她还没走远来得及,漂亮的脸蛋很好认。
  「我的东西……」偏着头想了一下,蒋思思看到他两手提满了纸袋才霍然想起。「啊!这是我刚买的秋装和高跟鞋,还有保湿保养组嘛!」
  现在是夏天她买秋装?呃,她真的没问题吧?「小姐,妳吃药了没?」
  「叫我思思就好,我的药刚吃完正打算去找医生拿呢!」这几天鼻子又过敏了,不吃药不行。
  果然,他没看走眼。「小姐,有病不要乱跑,赶快回去休息。」
  「我叫思思啦!别叫我小姐,我家里没有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家里的电视坏了,她又不能开冷气睡觉怕浪费电,真的很无聊。
  对啦!斯斯有两种,一治感冒一治咳嗽,但疯病没得医,她看来病得不轻。「药要按时吃别偷懒,也许有一天妳会好起来。」
  也许有一天她会好起来?
  咦,什么意思?只是有点鼻塞而已,过个几天就会好了,他怎么一脸惋惜的摇摇头,好象她得了世纪末的怪病,只有等死的份。
  看着塞到手上的战利品,顶上无毛的司机快步离开,只留下圆胖的背影让她目送,一辆小黄车接着扬长而去。
  这个年头好人真不少,还把她花了一万三买的东西送回来,她要跟元修说她赚到了,没有用她的家败家。
  「啊!这是什么?」硬硬地,像纸。
  蒋思思摸着刚买的新衣服,爱不释手地抚揉柔软的质地:心里幻想穿上它的美丽,王子会在十二点钟响前执起她的手,问她要不要跳支舞。
  不意一个尖锐的硬角扎了她一下,戳醒她犹带微笑的美梦。
  抽出来一瞧,她微讶的一啊,这是黄色的档案夹,上面标示机密文件,外人不得拆开,还用细绳圈绕住封口,看来很重要。
  她不迷糊只是散漫了些,马上意会过来有人遗失了重要文件,而出租车司机以为是她的东西一并交给她。
  「唉!好麻烦喔!我待会要去买菜耶!要是来不及做晚饭给明光和元修吃,她们一定会拆了我的骨头煮汤。」好为难哪!
  可是助人为快乐之本,说不定丢失文件的人急得都快哭了,她不能为了怕被骂而袖手旁观,人要有帮助别人的心。
  嗯!卫京企业,那不是前面那幢……哇!好高的建筑,有好几十层楼耶!
  为了赶得及回去煮饭,蒋思思没有多想的提着大袋小袋走进气势宏伟的大企业,毫无好奇心或惊奇地多瞄两眼,像司空见惯的直接走到柜台。
  「请问妳有什么事?」一见她满身的仿冒品,柜台小姐的态度有些轻忽。
  「我没什么事啦!只是捡到你们公司一份文件。」她很好,没病没灾,只是鼻子不通。
  「什么文件……啊!那是我们总裁的合约书……」柜台小姐立即惊慌的拨内线,视线不住的盯住眼前的女人以防她逃走。
  「总裁的合约书?」噢!那真的很重要了,她真是做了一件善事。「小姐,我把东西交给妳了,我有事先走了。」
  「喔!好,慢走……啊!等一下,妳不能走,快回来……」喂!喂!是,是,知道了。柜台小姐一边唯唯诺诺的应和,一边拉高声音的急吼。
  「为什么不能走?我要去买菜耶!」再下去就晚了,特价品会被抢购一空。
  买菜?果然是出身不好的下等人。「我们总裁要见妳。」
  「见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她真的下走不行啦!没饭吃的元修会抓狂的,而她会很惨。
  「感谢妳的义行吧!妳快点上去别害我丢了工作。」总裁的要求可是很严厉的,刚正严明不容疏忽。
  「不用感谢了,我……」
  「快上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哼!还矫情个什么劲,谁不巴望着能攀上我们年轻总裁。柜台小姐不屑的在心里一哼。
  被人一吼的蒋思思怔了一下,有些闪神的顺着她的话走到电梯旁。
  「等等,妳的东西要不要先搁下……呃,先寄放在我这里。」这满手的购物袋活似路上捡空罐的垃圾婆。
  「不用、不用了,妳真是客气,我自己拿就好。」这位小姐人真好,好心的要帮她提。
  嘴角一抽的柜台小姐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电梯,来不及抢下她的东西,暗中叫苦的看着电梯门在眼前阖上。
  一回头,她的惨叫声立即如感冒的乌鸦嘎然扬起,吓得巡逻的保全人员差点掉了警棍,以为发生了凶杀案要赶紧过来处理。
  那份黄色的档案夹静静的躺在柜台上,她的脸皮抽动得更厉害,几乎快昏厥。
  而另一方面蒋思思在进了电梯才忽然清醒,想不透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难道被元修吼习惯了,不自觉地接受怒吼声中下达的指令?
  没机会让她想通其中的原因,因为电梯门已经开了,迎面而来是一位打扮相当得体的秘书,面容姣好微带一丝蔑人的冷傲,下由分说地将她推进一扇门。
  「啊!等一等,我不是来接受褒奖的,小心我的特价洋装,我抢了好久才抢到手……」咦,怎么不理人,她声音太小没听见吗?
  不过没关系,她是有度量的人,原谅她的无心之过,反正她的衣服没弄脏就好。
  「妳就是捡到文件的人?」
  咦!又是声音充满磁性的低哑嗓音,这次她不会被骗了,电视上的总裁都很老,七、八十岁不肯让位硬是冠上青年才俊,让人为之梦碎。
  有了司机先生的前车之鉴,她会把持住不胡思乱想,再来个中广的秃头王子也无所谓,人生百相美丑下拘,要抱持平常心。
  「老先生,文件不是我捡到,是一位善良的司机先生,我不过多走两步送来而已。」奇怪,人呢?怎么只闻其声不见人。
  「我有那么老吗?」略带闷意的男音一扬而起,高大的身躯来到她身后。
  「啊!你站在门后头干么?我以为见鬼了……吓!你……你……你不老嘛!」而且帅得好有型。
  蒋思思登时心口卜通卜通的直跳,王子与公主的初次相遇,天空扬起天使的歌声,四周开满一朵朵玫瑰,那幸福的感觉一拥而上。
  美丽的邂逅是故事的开始,她看见满天的白鸽飞舞。
  「谁告诉妳我很老?」仔细打量眼前妩媚的女人,生性谨慎的卫京云看不出她有何企图。
  瞧她大包小包的来朝拜,衣着朴实不暴露,毫无借故接近他的那些女子充满挑逗意味,风情慵懒却少了一丝进取心。
  「我自己想的嘛!一般总裁不是七老八老……」她忽然想到什么忽地压低声音。「你是总裁助理吧!还是什么特助、执行长之类,你坦白讲不要装神秘,我不会四处宣扬你冒充总裁一事。」
  「我冒充……」一声低低的轻笑逸出口中,他像是听见一件有趣的事。「妳不认识我?」
  一听他这么问,蒋思思语气迟疑的多看了他好几眼。「呃,我们是旧识吗?我不太记得你耶!」
  完了,她的记性又变差了,连以前的朋友都忘得一乾二净,她真要找医生拿拿药,治治她的健忘症。
  「不,我们不是旧识。」她居然认真的在想,实在有点令人讶异。
  「喔!还好,我才想去看医生呢!」口气一松,她整个人散发一股瑰丽的色彩。
  卫京云的黑瞳倏地一瞇:心口扬起异样的冲击。「妳生病了?」
  「没有呀!我身体很健康,谢谢你的关心。」他人真好,当个小助理也这么热心。
  「我是问妳是不是生病,不然为何要去看医生。」她跳脱式的思考模式很奇特,但下致让人感到乏味。
  「你问这件事呀!」她忽然不好意思地红了双颊,明媚的娇容更添艳色。「我是想如果我们是朋友我却记不起你那不是很失礼,我想去做大脑断层扫描,看看我的脑子有没有出什么毛病。」
  「妳……咳!一直都这么……诚实吗?」卫京云本来想说天真,话到舌尖又缩了回去。
  「做人诚实是一定的,虽然元修老骂我笨,说我没大脑,但事实上我是有脑的,她说错了。」没脑还能活吗?诚实是一种美德。
  「元修是妳男朋友?」这名字听起来像是男的。
  蒋思思眼神怪异的瞟了他一眼,「我没有同性恋倾向,真的,我喜欢男的男朋友。」
  「我不是说妳是同性恋,我的意思是……等等,元修是女人的名字?」男的男朋友……他又想笑了。
  「元修当然是女的,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除了太爱钱一点,没人认为她不是女人。
  「妳不用特意强调,我明白她是妳的好朋友。」但不是女的男朋友,在同志圈称为T和婆。
  嗯!他很聪明,知道她在说什么。「好了,我可以走了吧!你不要再假装自己是总裁,钱够花就好,不要站在高处当避雷针,被雷劈中就不好了。」
  高处不胜寒,人要平凡点才不会太辛苦,做牛做马还不是只吃三餐,总不能一天十来餐把自己肥死。
  「等一下,妳叫什么名宇?」走入狮子群的小白兔,真舍不得一口吃了她。
  「蒋思思。」还有事吗?她赶时间。她的眼中没有迷恋,一片清澈。
  「我叫卫京云,记住这个名字。」以后会成为她生命的一部份。
  「嗄?!」人长得好看,连名字也好听得像小说里的男主角。
  可惜她没时间留下来和他聊天,发痒的耳朵肯定有人在念她,她似乎听到元修的咆哮声。
  「从现在起我是妳的男朋友。」她逃下掉了,狮王看上的猎物将只有一种下场--
  腹中食。
  「什么?你是我的男朋友……」她震惊得睁大眼,像是遇到恐龙的史前人类。
  「没反对我就当妳答应了。」他也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蒋思思根本不知该说什么,一颗黑压压的脑袋压了过来,把她梦幻式的初吻给夺走了,而她傻愣愣的闭上眼,由生涩的被动变得热烈,与他的唇舌紧紧缠绵。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她的身体在飘浮、飘浮,飘浮……几乎要碰到天堂的大门。
  「总裁,你的合约书在这里……」来敲门的秘书冒失的闯入,打断了正在进行式。
  「你是总裁……」
  温热的唇再度覆下,吸取她胸腔内的空气,有些头重脚轻的蒋思思忘了她为什么而来,双臂像攀附着浮木般意乱情迷,她陷在爱的迷雾中。
  就这样她莫名其妙的成了卫京云的新欢,也成为众家娘子罩眼中的那根刺,非拔不可,在为期三个月的热恋中,她是最幸福的小女人。
  只是秘书那双淬毒的眼在背后妒视,对她的幸运充满恨意。
                
  「不许跑,妳是孕妇。」
  「不许动,我打断妳的腿。」
  哇!好可怕的吼声,像山崩地裂爆出火花,天雷隆隆地闪着静电,震得蒋思思耳膜都快破了,嗡嗡嗡地有些耳鸣目眩,难以负荷。
  同时有两头暴龙发出怒吼声,她要听哪一个才对?好生为难。
  不许跑会被打断腿,要站着不动真会一尸两命,他们两个不能先商量好吗?她只是一个非常非常可怜的孕妇,禁不起泰山崩于前的惊吓。
  呜!她错了,她不该一时想念大仟厨师的手艺偷跑回民宿,她只是有一点寂寞嘛!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生孩子,那种感觉很凄凉耶!
  虽然明光和元修答应她预产期一到一定陪她待产,甚至陪进产房,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万一小贝比想提早出世怎么办?
  她越想心越慌,然后那个孕妇产前忧郁症就发作了,所以她就挺着肚子回来了。
  现在想想还真后悔,她应该多忍耐几天嘛!干么急着回来送死,一头暴龙她都无法应付了,何况一次出现两头。
  孩子呀!妈妈对不起你,没能及时把你生出来,来生再见了。
  「去妳的来生,妳再给我满嘴鬼话试试,还不过来。」她还不够资格当葬花的林黛玉,满脑子伤秋悲春。
  「我……我动不了。」她被坏人拦截了,身不由己。
  「姓卫的,把人放开,不要逼我动手。」忍术最高阶级,忍无可忍就不必忍了,先痛殴他一顿再说。
  挟持人和球是相当卑鄙的做法,是男人就该赤手空拳的拚一拚,别拿孕妇来挡。
  「真要动手妳不会是我的对手,别白费心机了,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我会自己照顾,不劳妳费心了。」人在他怀中,他不用对她百般容忍。
  「放屁!把她照顾得离家出走,还让她受尽屈辱不得不委曲求全的退让,你好意思跟我抢人。」快快放手才不会讨皮肉痛。
  一对一她也许占下了上风,可幸福镇现在是她的地盘,登高一呼随便也能来个三、五百人,一人一脚就够他受了,打畜生不必留情。
  何况竹林过去的天风道馆等于是她私人的锦衣卫、血滴子集中营,不用她招呼他们就会冲过来让他好看,再把他扁成猪头。
  「胎教呀!元修,妳想教坏我女儿喔!」将来她的小宝贝会是最有修养的小淑女,不过要远离这位暴戾的阿姨,亲近教国画的姨丈。
  只是有点难度,这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夫妻,见光一定见影,无法分割。
  「蒋笑话,妳到底站哪一边的?妳想跟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走吗?」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蛋。
  「是校花不是笑话,我当然跟妳同一国的,我们是女人当自强。」蒋思思努力的喊口号好取信她,但身体却依恋着这抱着她的男人。
  女人就是这点吃亏,明明说要忘了他另寻春天,可一见到人就把见鬼的原则丢到一旁,体热的传送中才知道她有多想念他。
  唉!她是堕落的女人,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很惭愧。
  「思思,妳离开很久了,不记得我留在妳身上的火花了?」卫京云的手占有的抚抚她圆滚滚的肚子,指尖轻柔地来回抚弄。
  「呃,这个……感觉是会变的,我不会跟你走的。」同样的伤她真的不想再受第二次,她会痛。
  「即使我爱妳?」这句话不常出自他的口。
  蒋思思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笑得有些不自在。「爱情是女人生命中的神话,可是神话通常不会成立,在我还信仰神话以前,我真的很想听到你这句话。」
  自始至终他都没开口说过爱她,两人的交往一直像作贼似的偷偷摸摸,他从没带她参加过任何一个家庭聚会,甚至到公开场合露过面。
  说实在的,在没听见他的秘书对一名同事说她是他的情妇前,她真的过得很快乐,完全沉醉在被宠爱的幸福里,以为她的王子终于现身了。
  可是他就是不说爱,也未曾公开两人的关系,使得妾身未明的她老觉得不安,一见到旁人多瞧她两眼都会心虚,不知他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她是迟钝些但不表示她不懂得那些异样的眼光所为何来,只是她选择忽略,身为孤儿的她很渴望一份安定的爱,即使大家都不看好她。
  好几次她想把这段感情告诉元修,可是她忙着赚钱养活她和明光两个败家女,所以话到口中她又咽回去,生怕增加她的负担。
  没想到不在预料中的小生命降临了,事情终于瞒不住,她最要好的两个朋友才晓得她在谈恋爱,而且是她们高攀不起的企业家。
  「虽然我现在还一样信仰爱情神话,不过我要先爱自己才有能力爱别人,因为我是一个母亲。」为母则强嘛!她需要变强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说得好,思思,妳变成熟了,我真为妳骄傲。」差点鼓掌叫好的李元修为她一番话感动莫名,认为她还有得救,并未病人膏肓。
  「真的呀!我从熏衣草的小说背来的,她那本《爱情神话》写得真好看,我看了五遍。」多读书果然有好处,元修第一次称赞她耶!
  好兴奋喔!
  「熏衣草的小说……」三条黑线横过她额头,抽搐的嘴角顿时扭曲。
  「咦,有什么不对吗?妳也看过她的小说对不对?」以后她们可以互相换来换去借看。
  冷笑的李元修一把折断三根竹子。「我不只看过她的小说还看过她的人,她的稿费有一半贡献给我。」
  「嗄?妳看过她,那她是不是像小说上所描述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长发飘逸肤白胜雪,还有一双深邃忧郁的大眼睛?」好好喔!她看过熏衣草本人耶。
  「廖婉玲,妳死了没?探出个头让思思瞧瞧。」她忽地扬声一唤,也不管民宿的长期住户清醒了没。
  「……唔!什……么……事……」好困呀!赶稿赶到天亮她干么拚命地催魂。
  二楼的某扇窗突然打开,一道拖长的慢音非常不耐烦,窗户旁出现半截身体,捉着头皮直搔痒的迈遢女子猛打着哈欠,一粒眼屎还留在脸上。
  「是不是长发飘逸我是不知情,但肯定过肩,肤白胜雪这点也没错,长年不晒太阳的鬼的确苍白,那双凹陷的大眼是因为睡眠不足,所以看起来有点忧郁。
  「至于不食人间烟火嘛!我保证她什么都吃。」除了桌子椅子不吃。「好了,廖婉玲,妳可以缩回龟壳继续赶稿,过两天我替妳寄。」
  女鬼似的女人喔了一声关上窗,一切归于乎静。
  「呃,她是……」蒋思思有不妙的感觉,好象又要挨骂了。
  「她就是熏衣草,《爱情神话》的作者,每个月我都会收到出版社寄来的小说,而妳居然给我花钱买原来就有的书,妳……妳……妳这个超级败家女,我今天绝饶不了妳--」
  追杀她,管她是不是孕妇,下把钱当钱看的人都该受天打雷劈。
  「不要啦!元修,我知道错了,下次下敢了。」蒋思思身手敏捷的躲到卫京云身后,看不出她有行动上的困难。
  「妳的下一次已经囤满仓库,早就信用破产了,妳没机会上诉了。」直接宣判死刑。
  气愤难平的李元修打算捉出笨女人再教育,蠢成这样的母亲怎么教得好下一代,在小孩未出生前先恶补一番,看能不能救回几成智商。
  但碍于「仇人」挡在前,她只能两手扠腰地怒视他,希望他识相点自动滚开,别碍着她清除门户。
  「修,我是孕妇耶!妳要手下留情。」哀兵政策不知管不管用?
  李元修不怎么高兴的以脚拍地,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妳要自己过来还是劳动我去捉妳?」
  两者的赏罚有重有轻,她自己选择。
  「我……呵!别恼火、别恼火,我过去就是。」她就是怕她嘛!
  八个多月的肚子着实惊人,蒋思思没胆多看身边的男人一眼,在他炽热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李元修,然后……然后……然后……
  很悲惨的,一个刚过二十六岁的女人被禁足了,信用卡、金融卡、现金卡全部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