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罗尔城依山而建,密密麻麻的建筑爬满了整个山麓,带着典型新时代建筑的风格,功能实用、风格划一、最大限度地发挥材料的作用,远远看上去好象满山头修剪规整的灌木丛。山麓的整体形状十分奇特,山脚自上坡度平缓,到山腰处,山势便陡然陡峭起来,笔直插向天空。
除了一面临山,希罗尔城三面都是广袤苍凉的高原草甸,视野广阔,建于半山腰处的太阳神庙无疑是最醒目的建筑,那通体红金双色的建筑如同燃烧的火焰,即使在十几公里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偶尔辐射云层裂开,阳光射下的时候,反射着阳光的太阳神庙就象了点燃了半个山峰。
神庙的顶层平台上,是祭祀太阳神的祭坛。祭坛中央嵌着一颗直径数米的金色圆球,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太阳。当初为了把这颗铜芯镀金的图腾运上祭坛,至少累死了数百名奴隶。而每年的盛大祭祀中,除了宰杀牛羊,奴隶也是必不可少的祭品……
此刻祭坛上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烈火火舌不断着祭坛上的金色太阳,让它发出炽烈的热度。这不是普通的火焰,经过秘法的催发,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热辐射和对流损失掉的热量,能够持续保持在数千度。而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金色太阳不但完全可以经受得住这样的高温,甚至通体都已经被灼烧得变成暗红,却没有丝毫融化,也不会因此变形。
祭坛前,裹着厚厚红袍的大祭祀正在又蹦又跳,手中纯金铸就的长长神杖不断在空中划着圆圈,而他则以谁也听不懂的语音大声吟唱着。在太阳神庙的仪式中,只有祭祀们才会被教授这种稀奇古怪的语言。它的发音极度困难,很多音节甚至不是人类天然的生理结构所能发出的,必须以能力改变喉部鼻腔的形状,以特殊的技巧才能发出。只有学会了这门语言的祭祀,才有可能进一步成为大祭祀,甚至是红袍大祭祀……据说,这是太阳神的语言,而大祭祀们以它为媒介向太阳神祈祷,把信民的愿意述说给神灵,并且倾听神的谕示。
阶梯式的祭坛极为宏伟,仅仅顶层就是边长四十九米的正方型,然后一层层阶梯式的扩展下去,整整有三十六级阶梯!此刻,每层阶梯上都站着战士,他们装束各异,装备也是五花八门。即有拄着重达百公斤重斧的巨汉,也有背着改装超口径狙击枪的杀手。惟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在这巨大的祭坛上,数百人分散站在三十六级阶梯上显得有点零散,可是他们的气势汇合在一起,却让阶梯每一个角落都填满了凛凛杀气。但是磅礴气势仅限于阶梯,根本无法进入顶层。祭坛的顶层,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在大祭祀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金色重铠的高大男人,灰白而刚硬的头发、刻满岁月风霜痕迹的面容,显示出他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年龄并未使他变为弱者,无论是猩红色的披风,还是重铠上那些暗色勾勒的火焰图纹,都透着与肃杀……为披风和图纹着色的颜料,都是取自于敌人的鲜血!这就是帝国威名赫赫、连穆雷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红色大公,卡诺萨!
卡诺萨左手抱着头盔,右手拄着一柄近似于长方形的重质砍刃。在大祭祀苍凉古远的声音中,他的双眼中燃烧着沸腾的战意,并且越来越浓!红色大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遇到过够份量的敌人了,现在,他对这个能够无声无息斩杀穆雷的家伙充满了期待!
大祭祀的歌吟终于告一段落,他忽然挽起袍袖,伸出精瘦干枯得跟木柴一样的手臂,深深插入祭坛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转眼之间,大祭祀已经从火中抓出一个铜盆,铜盆外缘刻满了奇异的符号……铜盆同样被火烧得有些暗红,但是大祭祀却若无其事地把它抓了出来。五根鸡爪一样的手指嗤嗤地冒着青烟,他却象是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一样。铜盆中盛了小半盆金色油脂状的液体,在火中烧了这么久,温度应该极高,可是却一点没有沸腾的迹象,液面依然平静无波。
这是太阳神庙以秘法制成的圣浆,据说承接了来自太阳核心的炽热力量,在大战前夕给最强大的勇士喝下,可以临时赋与他强大的力量与无穷的勇气。但如果实力不够强大、资格不足的人,那么喝下圣浆的后果就是从身部燃起烈火,将全部内脏烧成灰烬。圣浆也分为三个等级,其中最高级别的圣浆呈金,只有红袍大祭祀长时间的祈祷和献祭,才能得到为数不多的圣浆。
大祭祀将铜盆举过头顶,在原地跳了三圈,才把它递给红色大公……卡诺萨将头盔挂在剑柄上,接过铜盆,将盆中的液体倒了满满一口在嘴里,咽下后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脸上瞬间浮现一层浓浓的血色。喝完,他又停了停,才将铜盆递给身后的一名满脸胡须的男人。那是大公麾下的第一战将,他接过铜盆,喝了一口,再将依然炽热的铜盆传递给身边的伙伴。转眼之间,卡诺萨大公身后的六员猛将都喝过圣浆后,把铜盆递给他们身后站着的一排身披暗红色重甲的战士。这些战士有三十人,并不特别魁梧,但身上都透着隐约的威压。他们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乍一看去,说不定会认为他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些战士都是红色大公的亲卫,已追随大公征战多年,他们的实力也已到了可以喝一口圣浆的地步。
当铜盆传到亲卫手中时,里面的圣浆已经只剩下一小半,铜盆的温度也下降了不少。但是第一个亲卫接过铜盆时,手上依旧传来嗤的一声轻响,他手臂上的青筋也因为疼痛而弹了弹……而红色大公和七名将军握住铜盆时,尽管手上被烧灼得不停冒出青烟,他们从神色到身体却没有任何一点变化。红色大公甚至还等了一会,让铜盆的温度降低到将军们可以承受的程度,才把铜盆递出。
看到空空如也的铜盆被送回,红袍大祭祀露出满意的微笑。当他瘦得象是骷髅一样的脸上浮起微笑时,实在会令看到的人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红袍大祭祀把铜盆恭恭敬敬地放回到祭坛的火焰中,然后走到红色大公面前,抬起头,说:“我的老朋友,刚刚太阳神已经把它的忧虑和愤怒传递给我。我们这次的敌人并不简单,你一定要小心,再怎样充足的准备都不为过。”
不知道是否长期吟唱神语的原因,似乎发声的构造反而不适合讲人类的语言了,红袍大祭祀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一堆昆虫在鸣叫着,吐字也偶尔会含混不清……他的身体瘦小干枯,厚重的红袍象是随时会把他压垮。他的身高甚至还够不到红色大公的肩膀,但是在旁观者看来,这却不是一方仰视另一方,而是两个巨人间对等的对话。
卡诺萨的声音洪亮得象是雷鸣:“不必担心,老朋友!在战场上,我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哪怕他只是一只兔子!能够杀掉穆雷的对手并不简单,这一次你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呢?我希望是至少五名红袍武士。”
红袍大祭祀笑了起来,说:“我给你准备了十名红袍武士!”
卡诺萨惊讶地说:“嗯?你这个老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慷慨了,居然舍得拿出十名红袍武士出来!”
“不止如此。”红袍大祭祀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和卡诺萨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还能得到两名黑袍武士……”
卡诺萨全身一震,缓缓说:“他们每次出动的时候,不都需要身份足够的祭品吗?”
红袍大祭祀沙哑地笑着,说:“是啊,身份。你不觉得,从玛卡城逃回来的那个胆小鬼身份已经足够了吗?”
卡诺萨点了点头,阴沉地说:“的确是个非常好的祭品,想必能够让他们满意。”
黄昏时候,六百名能力者组成的队伍缓缓步出希罗尔城,奴隶们已经在城外建起了临时军营,而红色大公和他的亲卫们已经先行一步,进驻了军营。这也是帝国的传统,从战争开始的一刻起,出征的部队就不许再住在城里。当明天太阳升起之时,这支军队将会开赴北方,平定十几年来北疆首次出现的叛乱。
六百名自由民组成的军队,实力堪称恐怖。他们需要自备武器,修炼能力,在战争时就要应征召加入军队,为帝国而战……这样一支大军,理论上可以在一个月内扫平北疆,又由红色大公亲自率领,按理说根本找不到抗衡的对手。可是军中的气氛却显得凝重压抑,丝毫没有轻松氛围。自由民中不乏聪明人,他们已在猜疑,是什么样的敌人需要这样一支军队去讨伐,红色大公和他所向无敌的将军们全部出动还不够,还要红袍大祭祀花去三天时间祭祀,为出征大军求来圣浆才行。
难道,是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北大陆打过来了?
猜疑在悄悄蔓延,但是每个人都不会把它说出来,而是抓紧一切时间保养武器,或者是休息以保持体力。
出征前夜很安静,但对一些人来说,这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红袍大祭祀举着火把,在神庙地下深处的阴暗甬道中走着,一路向下。火把昏暗的光线摇曳不定,拉得长长的阴影扭曲出各种奇怪的形状,好象暗中隐藏着魑魅,让周围显得狰狞凄厉……两名肥壮的大汉跟在红袍大祭祀的身后,他们赤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条牛皮短裤,却戴着红布制成的头罩,把整个脑袋都包裹在内,只留出两个小洞以供观察外面。在两名大汉中央,玛卡城的守备司令脸色惨白,双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被两名肥壮男人生拖着向地下深处走去。他不断叫着:“我是大帝的亲族!你不能杀我!不能!”
可是无论红袍大祭祀抑或是拖着他的壮汉,却对此充耳不闻。
经过漫长的前行后,红袍大祭祀终于来到了一扇生满了青苔和铁锈的铁门前。他用颤抖的手摸出一把铜制钥匙,抹去门上的青苔,露出被遮掩住的锁孔。这扇门已不知道多久没有打开过了。
钥匙插进了锁孔,然后生涩地转动起来。锁内缺少润滑的机件互相摩擦着,发出卡卡嚓嚓的干涩声音,如魔鬼在磨着牙齿。
终于,锁发出咔的一声。
红袍大祭祀找到门上镶着的一个拉环,用力扯动。铁门震动着想要打开,却被锈蚀和苔藓所阻挡。用了整整五分钟清理障碍,红袍大祭祀总算弄开了铁门。
铁门后是深沉的黑暗,没有一点光明,火把的火光一旦进入门后,就象是被黑暗吞噬,完全消失。根本看不清黑暗中有什么,那里是地面,还是无底的深渊?
一道阴冷潮湿的风从门后吹出,风中带着浓郁的香气,似乎是几十种强烈花香的混和。香气出现在这里,就是说不出的诡异。
在红袍大祭祀的示意下,两名壮汉把守备司令拖到了铁门前。他们非常小心,不敢靠近铁门一米的范围内。看着铁门后如同有了自己生命的黑暗,恐惧也握住了守备司令的心脏,甚至让他忘记了嚎叫。
红袍大祭祀走进铁门,再往里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门后的世界仍然是绝对的黑暗,祭祀手中的火把只能照亮他自己。从门外看进去,红袍大祭祀就象是凝停在黑暗虚空中一样,无论他们如何观察,都看不到大祭祀的踏足点是什么。
红袍大祭祀高高举起双臂,那苍凉而沙哑的声音如在吟唱着上古的诗句:
“醒来吧,在黑暗中沉睡着的王者!”
“醒来吧,不甘永眠的英雄!”
“我带来了王族的血脉……”
“并可承诺短暂的光明和生命,”
“以此,换取你们手中的剑与心底的诅咒!”
回应着红袍大祭祀的召唤,在无尽黑暗中,响起了一个深沉悠远的声音,“你又来打扰我们的安静。光明以及鲜美的鲜血虽然诱惑,却不足以补偿我们的尊严。惟有显赫生命的凋零,才能昭显对我们的尊重。那么,现在,你所说的王族的血脉在哪里?”
守备司令已经知道自己作为祭品的命运,这比单纯的死亡更令人恐惧绝望,他拼命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量嚎叫。生死之间让他的力量骤然大增,竟然从两名行刑者手掌中逃了出来!
但短暂的自由未能改变他的命运,在红袍大祭祀的示意下,一名行刑者忽然出手,狠狠一拳砸在守备司令的腹部,让他象只煮熟的虾那样蜷了起来。另一个行刑者则重击向他的后背,剧烈的震荡几乎让他所有内脏移位!随后,两名行刑者抓起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守备司令,将他抛进了铁门后的浓郁黑暗中。
守备司令并不象红袍大祭祀那样可以安定在站在虚无中,一越过铁门,飞在半空中的身躯就违背了一般物理运动的轨迹,速度减缓下来,抛物线般的角度变成了平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他,把他扯向黑暗深处……
黑暗象是浓稠的液体,一点点将他吞没。只有凄厉之极的惨叫声从不知道多遥远的地方不断传来。随即,无尽黑暗中响起一波一波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似乎有无数小东西用细而尖锐的嘴器咀嚼吞噬着食物,而守备司令的叫声骤然高亢凄烈,而且持续不断,整整十分钟后,才渐渐停歇。
在整个过程中,就连两名见惯无数的行刑人都有点变色,他们可以想象在这十分钟内,守备司令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正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痛苦只要持续几秒钟就会让人的神经崩溃。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在黑暗中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的极限痛苦持续如此之久!
而红袍大祭祀安定地凝立着,手中的火把摇曳不定。
黑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味道不错!虽然血脉过于稀薄,但的确是王族的血脉……这种味道总是令人怀念。很好,这个祭品体现出了你的诚意。”
“那么,这一次我可以带走几个?”红袍大祭祀问。
黑暗沉寂了一会,说:“三个,你可以带走三个,包括一名上位者。”
黑暗如水般分开,三具棺椁从虚无中浮现。其中两具是黑色木制的长棺,本身并无多少装饰。而中央则是一具尺寸更大,由黄桐铸成的棺椁,棺面则以黑红两色的不知名金属勾勒出繁复立体的玫瑰花枝,充满了黑暗颓废的艺术气息。
“上位者?真是意外的礼物。”红袍大祭祀咧开嘴,如乌鸦一样嘎嘎的笑了,露出仅有的几颗残缺黑牙。
“离开吧,贪婪之人。”黑暗深处的声音逐渐淡去,又将进入沉睡。
“很感谢您的慷慨。”红袍大祭祀向无尽的黑暗鞠躬,然后退出了铁门……当他出来时,门内的一切再次被黑暗浸没,包括那三具棺椁。
大祭祀吃力地将铁门关上,钥匙拧了几圈,重新将门锁好。这才举着火把,沿着通道向外走去。两名行刑者微微感觉到奇怪,因为大祭祀没有从门内带出任何东西。不过他们知道这绝不是该问的问题,只是立刻动作敏捷地跟上。
三个人一前两后,沉默地向上攀登着。通道中非常安静,只有大祭祀沉重的呼吸声在洞壁上来回激荡着。没走出多远,两名行刑人身后景物忽然微微扭曲,出现了两个淡淡的影子。他们的脸上骤然露出极度惊骇痛苦的神情,张大了嘴拼命呼叫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两名行刑人的眼白迅速布满了血丝,血管刹那间扩张到极致,然后破裂。没有任何液体喷洒出来,只有恐怖的黑色在他们睁大的眼中蔓延,并且覆盖了瞳孔,最终他们的整个眼睛都变成了黑色的琉璃质!
行刑者倒下了,两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跟上了大祭祀……大祭祀象是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低着头,毫无生气地挪动着步子,如垂暮老人般,一步步向上攀登着。
在他们身后,空旷潮湿的甬道重归寂静,铁门亦在黑暗中被遗忘。
苏忽然从床上挺身坐起!
在清醒的瞬间,全景图就全速扩张,刹那间让苏掌握了周围的一切。夜依然幽深,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风一如既往不停地从一个窗中吹进,再由另一处吹出。宽大的床上躺着三具诱人的身躯,分别是穆雷的女儿和两个侍女。桌上、沙发边散乱堆放着数十个空酒瓶,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气依然浓冽,中人如醉。
卧室外有两名卫士和四名仆人正在等候着,准备随时听候命令。旁边的小餐厅中摆放着数百公斤加工好的高热量食物,以备苏想要夜宵的时候取用。而在更下一层的厨房中,超过十名厨师正在通宵忙碌着,为第二天的早餐作着准备。
整个总督宫殿中,共有近五十人在通宵忙碌,只为一人服务,这就是上位者的生活……
苏下了床,站到落地全身镜前,注视着镜中完美的人类男性身体。身体的比例和正常人类稍稍不同,却更加符合超级生命视角的美感,也意味着能够发挥强大得多的力量。这几天苏所做的一切都和身居上位、放纵的男人没有不同,暴饮、嗜食以及为数众多的女人。他在尽一切力量保持自己身为人类的感觉,并且似乎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成功。
他刚才居然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一个梦!
自从能够在细胞层面控制身体,睡觉就不再是必要的活动,而当思维中枢开始生成时,做梦更变成一件不可能的事。每一个思维中枢的能力都可以和一流智商的人类相比,每天只需要休息很少的一两个小时,而且这点时间还可以分割成多次。也就是说,任何时候都会有多数思维中枢保持在工作状态。一般来说苏所谓的睡眠,其实是关闭不必要的思维,让思维中枢全力处理正在进行中的任务而已……就算有一两个思维中枢在轮休中有做梦的迹象,也不可能把这种活动保持下去。其余的思维中枢会纠正这种可能影响主意识的行为。
但是苏的确睡着了,而且的确做了梦。
梦境很简单,也很单调,就是一扇生满铁锈和青苔的铁门,门上有老式的锁孔,上面有崭新的擦痕,而且锁孔中插着一把铜制的钥匙。当梦开始的时候,铁门正在缓缓关上。这本来是一个无声的梦,可是当铁门合拢的时候,却突然发出咣当的一声巨响!响声打破了梦境,让苏从睡梦中醒来。
苏站在镜前,正在不断回忆着梦境,试图追索它的源头,很快得到了答案。这个梦境没有发生在任何思维中枢之内,它就是凭空出现在苏的主意识之中。
铁门后,是深沉的黑暗。此刻回忆起来,苏竟觉得那黑暗似是有实质的,能够流动,也能够吞噬……在黑暗之后不知隐藏着什么,却让他感觉到了真实不虚的威胁。
“这算什么,一种警告吗?或者是误导?”苏思索着。他明白,至少现在,还有太多太多他并不知道的事,比如说这个梦的由来。或许只是直觉对于危险的某种反应,不过这也说明,危险已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也许希罗尔城的那些家伙已经出动了?看得出来,老家伙并没有在每件事上说实话,不过这并不重要,现在已经到了该行动的时候了。”
苏站到窗前,轻轻抚着胸腹相接处拳头大小的肿块,指尖弹出一道锋利的刃锋,将肿块划开。指刃划过的地方,皮肤、肌肉层层翻开,却没有一滴血或体液流出。裂开的缝隙里,数十只手指大小的飞蜂蜂拥而出,有的离开苏的身体就能飞行,有的则翻滚着掉在地上,竟发出啪嗒的金属撞击声。摔下去的飞蜂翻了个身,就爬了起来,不断快速振动着背上六片翼翅,发出嗡嗡的声音……在高速扑进房间的风中,它们的翅高速振颤着,身体则稳稳地悬停不动,很快就吹干了身上的粘液,随即一一飞了起来,全部落在窗台上,排成整齐的两排。
这些飞蜂通体闪着幽幽的黑色,光滑的体表不断折射着周围的光线,让它们显得时隐时现,而且不断变幻着形态。它们身体表面覆盖着的甲壳看起来非常坚硬,除了背后六只翼翅,腹部尾端还有两排细小的喷孔。所有的飞蜂都抬起头,望着苏,它们头顶的三对复眼居然可以发出微光,那些不断闪烁的光芒都是有意义的。而在它们眼中,苏那双碧色眼瞳深入流转的光晕同样包含了大量的信息,包括分配给它们每一只的任务。几分钟后,所有的飞蜂都开始掉头,一一飞起,在茫茫夜色中奔向远方。
侦察强化型雷古纳(微型版:标准体长三厘米,具备一百四十种侦测模式,记忆区存贮量十天。杂食,空栖型,三重推进模式;单体战斗力,微弱……特殊能力,军团战斗模式,神经毒素。繁殖方式,自体胎生,繁殖周期三天。
这是原型的雷古纳结合本地吸血蚊的基因和结构特点后创造出的新型生化武器,虽然非常简单,但也算是苏自行探索出来的第一款完整的生物兵器,意义重大。是否成熟,还需要进一步在实战中检验。
放飞了雷古纳蜂群,苏腹部那道看上去很吓人的裂口开始缓缓收拢,直至看不出一丝痕迹。他披上衣服,走出了卧室。
“大人!”卧室门口的卫兵吓了一跳,没想到苏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他们立刻以帝国礼节上身前倾,向苏致以最高的敬意。
“通知库比雷,还有所有的领主,让他们到作战厅来集中,立刻。”
“是!”卫兵响亮地应着,飞奔而去。
穆雷专用的作战室称之为作战大厅更为恰当,除了宽广的空间和奢华的装饰,整间大厅中和‘作战’一词相关的就是一个十米长五米宽的太阳帝国北部地区沙盘了……希罗尔城正好位于沙盘的边缘处。
苏审视着从玛卡到希罗尔之间辽阔且错综复杂的地形,沉思不语。
几分钟后,作战室的大门就被推开,库比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站到了沙盘前面。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作战沙盘,不禁眼前一亮。又过了两分钟,第二个领主走进作战厅。十分钟后,所有六位领主都到齐了,包括一名伤还未全好的领主。
看到苏凝视着沙盘,所有的领主心中都是凛然,知道几天的轻松时光终于过去,接下来又将是战争了。
见所有的领主都已到齐,苏抬起头,伸手拿过一根铜制的指示棒,在希罗尔城上一点,说:“敌人来自这里。”
随后铜制指示棒在沙盘上挪动着,依据不同的地型勾勒出一条曲折的路线,然后停在距离玛卡城不远的地方。“这是敌人最有可能的行军路线。而我们,就在这里迎击。”
“拉玛尔,你带着一百名战士守在这里,胡里奥,你在这里驻守,萨拉耶斯,你带着八十个人守卫这里。”苏点出三名领主的名字,并且用指挥棒在沙盘上标出三个地点,让他们分别把守。纵观全局,三名领主构成了一条弧形的防御线,把玛卡城的一面保护起来。
“其余的人跟着我。现在你们回去,集结所有能够找到的战士,做好准备,上午十点准时出发。”
下完这条命令,苏就结束了军事会议,没有给领主们发言或者是辩驳的机会。
领主们离去不久,玛卡城就被喧闹声吵响,领主们的咆哮在一座座军营中响起,把士兵们从床上拉出来,再塞给他们一支武器,然后用皮鞋和鞭子让浑浑噩噩的战士们到广场集合。副官们早已等候在那里,十几大桶的冰水可以保证战士们清醒地走出玛卡城。
苏独自留在作战厅内,有如实质的目光盯着沙盘,视线的焦点从希罗尔城出发,逐渐偏离了原本划出的路线,沿着另一条更加便捷的线路指向玛卡。在距离玛卡不远处,视线焦点绕了个圈,转而向头,再折向北,从玛卡城另一方突入城市。这条路径恰好会经过其中一个领主的驻地。不过,一名领主能够起多大的作用,苏非常清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能这么敲门的,只有曾任总督府管家的老人。
老人进来后,照例以从容淡定的口气说:“大人,刚刚培养基地的主管前来报告说,所有五具培养槽不知何时打开了,里面原本培养的生物全部消失。”
苏头也不抬地说:“嗯,知道了。告诉他,让他准备原料,按同样的配方再培养一次。”
看着苏毫不在意的态度,老人若有所思,悄悄退了出去。
在希罗尔城外,临时军营中一片寂静,军帐头尾相接连成片,远远望去,似乎是荒土上覆盖着的一层植被。每个营帐中都睡着一个自由民战士,不管是否认为接下来的战斗会很轻松,经验丰富的自由民战士们都会抓紧时间休息,好以最佳的状态走上战场。再轻松的战争也是会有伤亡,谁都不希望战死的人是自己。
军营连同周边静悄悄的,连巡逻的人都没有安排。现在可是在希罗尔城的范围里,谁敢潜入甚至是攻击集结了六百强大的自由民战士的军营?而且众所周知,红色大公本人就在军营中。
军营中,只有中央的大型军帐内亮着灯。军帐正中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异常精美细致的手绘北部区域地图。地图是皮制的,两端用铜质镶金的挂轴仔细地镶好,既保护了那相对脆弱的材质,又可在需要的时候卷起来。地图笔法细腻,精度极高,只有高层贵族才能够使用。
红色大公紧盯着地图,沉默不语……七名将军肃立一旁。
大公缓缓伸出手,点在地图上的希罗尔城,然后慢慢向北延伸,说:“我们就沿着这条路线行军。”
将军们默默记下大公标出的行军路线,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条路线和苏在沙盘上勾勒出的路线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对方懂点军事,那么会在这里布设阵地、阻截我们。”大公的手指所点出的位置,和苏布置的主力阵地又重合在一起。
“但是!”红色大公自负且神秘的笑了笑,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一旦前线作战失利,也许我们的敌人会立刻选择逃跑,那时可未必能够捉得到他。所以,我会亲自带领那些人,走另一条路,直抄他的老巢!”
红色大公并没有说明他将选择哪一条线路,将军们也不会多问。甚至没有人对红色大公以身犯险提出任何置疑,无论是大公本人的能力,还是他身边那三十名身经百战的亲卫都不容小觑,更何况,还有‘那些人’,神庙的红袍武士……
清晨,在苍凉悠长的号角声中,希罗尔城的战士们次第走出军营,沿着预定的路线向玛卡城进发。他们并没有整齐队列,而是分散成十几支小队,漫山遍野地向前推进着。从希罗尔到玛卡,有一条简陋失修的公路,蜿蜒曲折,途经的距离比卡诺萨选定的路线长了一倍。而对于能力者来说,就不一定非要沿着公路走了。崎岖地形对他们的影响很小。
离开城市,自由民战士们就逐渐分散开了。他们首先要翻越一座相对海拔超过八百米的山脉。山脉中没有成熟的道路,战士们要根据各自的能力自行选择翻山路径,七名将军分别率领一队,缓慢向山脊爬去。这样的行军当然谈不上任何行军队列,不过却也是帝国基层军官缺乏军事素养的表现,他们的个人能力或许十分强悍,但是极为欠缺军团式作战的基础知识和指挥经验。
山上长满了各种植被,树林、灌木和各种顽强生长、布满倒刺的爬藤,毒虫横行,当然也少不了到处都有的吸血蚊……
在丛林中,一名将军嘴里喃喃咒骂着什么,先是抬起大脚,气势十足地一脚踢断一棵拦路的大树,然后挥起厚重砍刀,把树藤全部砍断,为后面的战士们开出道路,这才向前走去。他刚走了几步,忽然站住,有些疑惑地扫视着幽深阴暗的丛林。哗啦啦,将军身后响起一片子弹上膛的声音,战士们知道将军可能发现了敌踪,立刻自动戒备,并且半散开抢占周围的有利地形。
将军的视线在丛林中扫过,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他看到了一些危险的毒蛇和蜘蛛,还看到远处几只徘徊不敢过来的野狼,还有几种从来没见过的昆虫,比如说一只通体黑色的野蜂。不知为什么,这只野蜂让他感觉很有些不舒服,它很象是一个全新的物种。不过将军知道,现在并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在行军期间,可不是捕捉标本的时机……而且在环境复杂的雨林中,每年都会出现许多全新的物种,一只野蜂实在微不足道。就是一群野蜂,也同样微不足道。
将军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那只趴在树枝上不动的野蜂,而是率领着战士们继续深入。
静静停驻在树枝上的野蜂双眼闪烁,腹部扩张,露出一排暗红色的内组织。这些内组织收放之间,能够发出特定的长波信号,这种波段并不在人类的听觉范围内。现在这只蜂就在召唤着同类。几分钟后,随着轻微的嗡嗡声,另一只野蜂飞了过来,停留在前一只身前。前一只野蜂复眼中数百个光点快速闪动,通过这种方式把收集到的信息传递给后一只野蜂。一分钟后,新来的野蜂振翅而飞,冲上高空,然后骤然加速,消失不见。
前一只野蜂的微型大脑中闪现出全息地型图,它勾勒出眼前这支小队前进的可能路线,然后腾空飞起,绕了一个大圈,落在前方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安静地等待着小队的到来……
十分钟后,茂密的灌木丛被砍刀斩开,将军庞大的身躯从树丛中挤出。他嘴里叼了片草叶,不断地咀嚼着。这种草叶的汁液有微毒,不过却是提神的好东西。他凌厉的目光在山峰林间扫过,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就连土著部落民都没有看到一只。这里距离希罗尔城并不远,城防戒备范围内历来不允许驻扎任何居民点,可以当成奴隶的土著部落民早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呸的一声,指挥官把嚼了一半的草叶喷了出去,然后大手一挥,继续向前走去。他走后不久,一个接一个的战士从树林中出现,沿着他开辟出来的道路,继续向前行进。
但是将军的眼角在不停跳动着,他总觉得在这片树林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却又说不上来。猛兽,变异生物,还是敌人的埋伏?这些可能性立刻都被他自己否定了,但是危险的气息始终徘徊不去。在能力畸形重要的帝国,每个高阶能力者都很重视直觉……于是将军索性站住,抚着下颌,仔细回想刚刚看到的每一副景物,筛子般滤过一个个细节。
没有任何疑点,除了树枝上的一只野蜂显得有些刺眼。他想起刚才曾经看到过一只类似的野蜂,同样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只是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不愿意麻烦出手把它杀了而已。两只一样的野蜂?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野蜂的活动范围很大,而在人类的眼中,同一类的野蜂本来就都长得差不多。即使他们这种等级的能力者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力也是一流的,但也不意味着就能分辨出一只野蜂的六条腿和另一只的会有什么区别。
带着心头的疑惑,将军继续向前。前面的路还远,他可没多少时间可以耽误。
一个小时后,站在半山腰上处的一块岩石上,将军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千米外的一只野蜂。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他已经看到了这东西六次……而且,现在他终于能够确认,至少在过去的两次中,他看到的是同一只野蜂。
将军冷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忽然甩向趴在岩石上不动的野蜂!匕首带着尖锐的啸音,居然飞越了近千米距离,准确切向野蜂!
野蜂立刻腾空飞起,险险地躲过了匕首一击。在溅射的火星中,匕首深深插入了岩石。但是野蜂还是没能逃过这次劫难,凄厉而尖锐的呼啸声不断响起,几只薄薄的飞刀接连飞来,飞旋着斩向野蜂。
在这个时候,野蜂终于显示出非同寻常的能力。它腹部不停收缩舒放,两排小小的喷孔中不断喷出锐利的气流,迅猛地改变着它飞行的方向和角度,并且可以在极短的距离内加到最高速度。但是超乎寻常的速度和灵活性无法改变它的命运,随后树林间响起一记清脆的枪声,高速飞来的子弹终于撞上了它的身体,在金属般的撞击声中,它的腹部几乎全被击烂,但是反作用力竟然使得弹头变形弹开!
失去大半身体的野蜂一头栽落在地上,它的双颚徒劳地开阖着,却根本不可能咬到敌人……以它的体型来说,拥有八阶能力的将军根本就不是它能够战胜的敌人。但是野蜂强悍的生命力和恐怖的灵敏速度让将军也为之心惊。
将军捡起弹头,看着只有射在装甲、钢板之类东西上才会达到的变形程度,脸色不禁又青了几分。他蹲下,注视着还在不断挣扎的野蜂,自语着:“这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作为红色大公的心腹,将军见识过不少帝国秘密发展的生物兵器,却从没有一个能够让他感觉如此紧张。他用手枪拨弄着只剩小半截身躯的野蜂,那个小东西的疯狂挣扎终于到了尾声,除了偶尔抽搐一下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动静。将军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特制标本试管,准备把野蜂的残体装进去。就在他拔开试管塞的瞬间,本是奄奄一息的野蜂突然从地上弹起,闪电般在将军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将军反应极快,手一翻,已经将野蜂扣进了试管里,然后迅速塞紧管口……他在瓶塞上一按,一股白色的冷冻气体被释放出来,布满了试管。野蜂挣扎着,用双鄂徒劳地咬了几下管壁,这才翻倒,跌落在试管管底。
将军看着手腕上的两个小小创口,脸色铁青。从伤口处传来感觉,而且快速肿起,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淡的体液。
有毒!而且是神经性的剧毒!将军瞬间作出了判断,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的右臂骤然膨胀,肌肉收缩,强大的压力迫使血液逆流。扑的一声,两个伤口中射出细长的血线,这才把毒液给逼了出来。但是将军的手臂依然开始红肿,并且有些使不上力量。看来不加以治疗的话,残留的毒性仍然会在几天内起作用。至少这只右手的力量要被削弱一半。
好厉害的毒,这是很少会在自然界出现的毒素,而且明显违反周围生物环境的食物链规律,应该是出自某个生化实验室……将军长长地出了口气,再看着试管壁上几个清晰的牙印,虽然没有破裂,但如果被装进去的是一只没有受伤的完好的野蜂……他第一次神情显得凝重,小心翼翼地将冷冻试管收了起来。
帝国特制的冷冻试管采用特殊的材质,有着媲美高等合金钢的硬度。可是居然被这只残缺的野蜂咬出几个深深的痕迹!这等于是说,只要野蜂数量足够多,哪怕是躲在坦克里也是不安全的。它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坦克外壳上啃出一条通道来,然后把藏在里面的人全部杀死。什么时候,希罗尔城外竟然出现了如此恐怖的野蜂?
这个时候,将军忽然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野蜂总是成群的!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看仍然红肿胀痛的右臂,再看看远处宛如春游一样轻松行军的自由民战士,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想了想,将军叫过来几名亲信,让他们立刻以最快速度把冷冻试管送回希罗尔城,交到红袍大祭祀手中。太阳神庙是帝国能力和生物兵器的源头,想必能够解开藏在这个小东西身体中的秘密。
做完了这一切,将军这才稍稍安心,大步离开。但是他心中的阴影始终未曾消去,似乎在这片森林深处,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当将军离开后,一只一模一样的野蜂从一株大树的树干中爬了出来,它向远方的队伍望了望,振翅飞起,冲上了高空。山风很强烈,到了千米以上的高空后气流更是吹得它忽上忽下。这只缩微版雷古纳收起了脆弱的翅翼,改以腹部喷气的推进方式继续攀升,每喷射一次气流,它就会象子弹般上冲十余米。直到爬升到三千米的高空后,它才稳定在空中,漆黑的身部逐渐散发出高热,随后一束载满信息的长动就从它的身体中射出。发射完这束功率强大的波束,它就消耗完身体的全部能量,瞬间被风卷着抛向了远方。
“自体样本已被敌人捕获,第二阶段命令启动。”波束中载有这样一段信息。
片刻后,在数百公里范围内,几十只有着野蜂一样外表的雷古纳同时飞离了监视和巡逻的区域,只留下几只继续跟踪希罗尔城的军队。它们分散进入丛林,开始疯狂攻击能够看到的一切生物,不管是大到小牛犊一样的荒狼,还是体型比自己还要小的昆虫。在攻击状态下,它们的速度和力量几乎无可匹敌,比如落到荒狼背上后,就会用足以咬动钢铁的双颚撕开狼皮,然后直接钻入荒狼,开始大吃特吃。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它们就可以吃掉自身体积数倍的食物,然后拖着肿胀得不成比例的腹部,或趴在猎物身上,或悬挂在树枝上,开始休息。
几小时后,第一只雷古纳开始产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