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元旦
生活给了我很多教训,最大的一个教训莫过于制订新年计划。如果你明知自己会违反某个协定,那最好就不要签订那个协定。凭自己长期的经验,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违反我在1月1日所做的一切美好的决定,如今从哲理来看,在1月1日做决定就是不明智的。因此我便不再准备那些老表格(原想模仿本杰明·富兰克林),填上花多少时间看书学习、练钢琴、运动,以及有节制地喝酒抽烟,等等,而是满不在乎地跨入新的一年,昧着我那颗新英格兰的良心,这颗良心我花了整整半个世纪才把它压下去。我在1936年很可能仍将浪费许多宝贵的时间,甚至比1935年浪费的还多。但那又有什么可愁的呢?生活是美好的,但要不较真儿才好,我们新英格兰的那些先贤(愿他们流芳百世)的确是拼命要把生活变成地狱。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我这一行,除了一本正经的生活而外,又能有什么别的呢?
天皇举行觐见礼,这是1933年以来的第一次。皇后因刚生第二子,没有出席,但并没有因此不让女眷参加,她们按部就班地鱼贯走过御前,行三屈膝礼如仪,非常得意。我作为外交团的代理团长,得率领一大队人。老实说,我们自己使馆的队伍就已经长得相当惊人了。我馆奉命参加的人员及其夫人共有三十五人,而名单上的大部分也都来了。
经过御座大厅的时间实在太短,不可能品评那个场面,但仍然可以说颇为壮观。天皇站在御座前,亲王、公主排成矩阵,分列天皇右边和左边,宫廷高级官员又排在这两列之后,服饰灿然,金光闪闪。同行中有抱怨者,因为他们和夫人按规矩穿戴整齐,也只是在天皇前一掠而过,前后都无缘与宫廷重臣接触。这种做法在世界宫廷中可谓绝无仅有的。我依旧认为,若论雍容华贵,哪里也赶不上日本宫廷。但我觉得,上次1933年的觐见礼完毕后,宫廷至少还款待了我们一点香槟冷餐,今年却连这样的款待也没有了。我本人还得去见皇后的式部官长,请他代外交团向皇后恭贺新禧,但也就是这么多了,我们出宫的时间比以往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