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12月3日
绝密
国务卿先生:
目前政局十分平静,只有一个意义非常重大的例外。那就是包括荒木将军在内的当政人士看来已感到日本的政治刺杀事件太多,决定加以制止,方法就是打击整个阴谋活动的主脑人物,即黑龙会的老人头山满。他的住宅最近被警察查抄,儿子被捕。头山向来是个不受侵犯的人物,但最近谣传有刺杀斋藤、牧野、一木、高桥的计划,仿照以前对四个优秀人物(滨口、犬养、井上、团)的政治谋杀。这就使政府下了决心,认为采取严厉措施以终止刺杀的时候到了。有相当一部分人,包括军部在内,一直都认为头山是一个所谓超级爱国的人物,而政府竟敢向他出手。这个事实本身就说明政府的信心和权威在增长。这并不是说斋藤内阁的寿命一定会延续到下届国会以后,因为这看来是不可能的。不过,这确实意味着那些对以往恐怖政治应负直接或间接责任的莽撞的沙文主义军人和所谓的爱国社团不再是那么不可动摇的了,人们希望它被较有裨益的开明政治取代。
报纸上的反美宣传现在实际上已告停息。我想这也许和某某人有点关系,还很可能是天皇亲自下令制止的。值得注意的是,陆军省的新闻局最近完全换了人。有个新换来的军官是从驻墨西哥的日本公使馆调来的。当我们的陆军武官向他含笑致意、希望他能制止反美宣传时,他答道这正是他要做的。荒木将军最近遇见我们的陆军武官时态度亲切。出人意料的是,这跟他对我的态度一样。白鸟已经失势:他在陆军中的密友已被调走,他的政治盟友、政友会的策士森恪也生病了,暂时销声匿迹。在记者招待会上,白鸟已比以前低调得多。日本反美情绪现在何以沉寂下来,我在11月28日电中还举了一些别的原因。当然,这种情绪始终存在,一旦有任何不愉快的事件发生,很快就会煽而复燃。
关于即将在日内瓦召开的国联大会,我和许多外交界同僚、外国记者、熟悉日本的美侨都谈过,发现没有一个人认为日本会做出实质性的让步。日本绝对不可能变更或修改对“满洲国”的承认。另外我又觉得,日本很可能还留有一手,准备在最后时刻拿出来。
我这样推测有三个理由。第一,尽管日本现在说话肆无忌惮,行事却未必会那样轻率,甘冒全世界的道义谴责。看来他们可能有某种计划,想用来防止国联通过谴责的决议。第二,日本正在日内瓦为自己的立场辩解。如果一个国家确信自己有理,且如它所自称的那样,那又何必辩解呢?第三,越来越明显的是,日元汇率最近猛跌,国家的海外信用随之进一步降低,其主要原因都应追溯到人们对日本同全世界的政治关系缺乏信心。这种心情不平复,就始终存在货币崩溃引起财政和社会混乱的危险,也不能指望外国金融市场会给予援助。
在我看来,日本人正在设法缓和李顿报告书反对日本行动所激起的情绪,在别人以实际行动反对他们之前,先设法掩饰自己的行为,到最后则可能主动提出一些建议,企图在今后几年使问题能最终得到解决。不过,无论是什么建议,我绝不相信日本会有放弃承认“满洲国”为“独立国家”的盘算。关于这些建议(如果有的话)的内容,我的属员和我最近一周来都在尽力打听,想略知一二,但一无所获。国联大会上的讨论很可能还要延续一段时间,一旦查知日本的意图,我会立即电告。
我在11月28日的电报中曾建议,处理中日争端时必须克制,因为强制胁迫肯定只会使日本民族更加牢固地团结起来反对国联和美国。我相信无论是军事的还是经济的压力,都会促使日本全国团结起来成为军部的后盾,以致完全压倒比较稳健的势力,这些稳健势力正在暗中致力于恢复日本过去在国际会议中的重要地位。不过,我觉得施加道义上的压力就不会造成这种危险,说不定还会加深军部和稳健派之间现正开始显露的裂痕。全世界舆论的压力,加上平定满洲的困难和过重的军费负担,最后也许能使日本改变它对这个问题的态度。不管怎么说,既然以物质压力来威胁就几乎一定会带来事与愿违的后果,那么施加道义压力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因此,时间的因素很重要,问题只能逐步解决而不能一蹴而就。
我在大阪的演说似乎还有点效果。其主要目的是想纠正这里的普遍看法,即以为您那样积极维护各项和平条约的态度并没有得到美国人民的支持。我对此明确提出相反的意见:
“至于美国人民,他们全心全意支持(和平)运动、支持那些为缔造和平局面而努力的人。在和平局面下,各文明国家之间将不再有战争,就像现今各文明国家都已废除了奴隶制度那样。这种和平运动,代表着全体美国人民根本的、统一的、一致的愿望。美国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是鲜明的、绝不含糊的。我们已经反复阐明了我们的立场。”
另外,演说的语气、内容又都极为友好,希望有如用药一般,既给人服下,又不致引起疼痛。昨晚外务大臣私下向我表示赞赏这篇演说。
借此机会,我想向您表示:您给诺曼·戴维斯和休·威尔逊的指示,是非常合适的。
格鲁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