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1932年8月13日
绝密
国务卿先生:
您在外交关系委员会的演说发表后,日本舆论一片哗然。此间意味显而易见:日本人若不是心虚,就是在小题大做。因为我们现在了解到,演说只不过是在理论上讨论一种假设的情况,而日本人却视之为某种特定罪行的指控。令人遗憾的是,我无法缓和这篇演说在此地产生的影响,因为我还没有接到演说的原文或原文的内容摘要,原文得由上海寄来,等到寄达时,此事恐怕已收场了。无论事件如何发展,反正外务省已经拿这篇演说做了文章,故意煽风点火,使日本民众的反美情绪熄而复燃。之所以称其“故意”,是因为日本报界的激烈反应并非根据来自美国的新闻专电,而是根据外务省对出渊大使的来电所做的煽动性解释,而这种解释又是提前发给日本报界,第二天才发给外国记者的。
这种情况,使我清楚地回想起1914年德国政府的做法,那时他们就是用诽谤外国来煽动国民的战争心理。以后每当要进行新的冒险时,例如要发动无限制潜艇战袭击交战国和中立国一切船只时,他们就会重施这种伎俩。在日本,蓄意煽动公众的仇外情绪,特别是仇美情绪,无疑也是出于类似的目的,让军人们可以不顾外国特别是美国的反对而在满洲任意妄为。
我认为这其实是日本人虚弱的一种表现,而非强大的标志。日本国内的经济财政形势严峻,也许还会走到绝境。农民困苦不堪,许多工业机构陷入萧条,失业人数不断增多。日元正在贬值,物价却未相应地上升,日本无法从国外获得资本;最近听说(虽无法保证可靠)日本政府曾相继向英、法、荷寻求借款,都没有借成。
内债也日益难以为继。当前形势还不是那么险恶,然而一旦“日本银行”吸收国内公债的能力枯竭,恐怕就很危险了。
与此同时,上百万日元又正被浪费在满洲的军事冒险上,由此到底能获得多大经济利益,其实令人起疑。忍受严重剥削的人民一旦明白这些费用全部花在哪儿了,那么后果如何就难以设想了。我相信,除了不肯面对现实、头脑发热的军阀外,在日本政府和愿深思熟虑的人中,都有人渐感不安。看来主要就是这些军人,以白鸟之流为喉舌,认为要掩盖上述那些事实,最好的办法是进行宣传,指责外国尤其是美国要阻止日本致力于所谓自卫,借此在民众中煽动爱国的、民族主义的狂热。
这类民族主义情绪向来是危险的。1914年,在精心营造的民族主义战争心理的支持下,德国的军事机构成了脱缰野马,挣脱了一切束缚力量。日本的军事机构与此并无二致。它本来就是为战争而建立的,现在又自以为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势必也会欢迎战争。它迄今还没有被打败过,拥有无限的自信心。我从不危言耸听,但我认为我们应该时刻当心,看到未来一切可能发生的事。历史事实将证明,闭目塞听就是犯罪。
格鲁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