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童太医家学渊源,祖上就擅长妇科,算是宫里嫔妃最喜欢的太医。

这次没法躲了,沈欣茹也懒得躲,好端端几次鬼门关,她累了,随便吧查就查:“臣妾知道了。”

这就话说完帐篷里就没有声音,不远处撇脚案上摆着几摞公文,三烛台上一根红烛,静静燃烧出一点黄色偏红的暗光。

沈欣茹觉得这床铺真不舒服,倒不是太硬或者不平,毕竟皇帝的卧具,就算不讲究,那也是极舒服的。

问题是太小,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对方身上温度热烘烘扑过来。就像他主人一样,简直无孔不入,顺着皮肤热热扎扎渗进来。

“阿茹”齐越侧过头小声叫,沈欣茹闭上眼睛装睡。

“阿茹,朕想到一点”被子悉悉索索响,齐越转身侧向沈欣茹。沈欣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假装自己睡死了。

温热的呼吸扑到沈欣茹脖颈脸颊,齐越有点小激动:“阿茹,你累了没关系,躺着别动就行,朕来出力气。”

你要是对女干、尸有兴趣,就随便吧,沈欣茹面无表情。她再次确定,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齐越母子的,这辈子才被他们折腾。

“别装睡,朕知道你没睡着”一边说,一边上手拉人家衣服带子,还振振有词“朕这也是没法子,不是得赶紧怀个孩子给母后。”

那还真是委屈您了!沈欣茹暗暗咬牙,按住齐越开始不安分的手,皮笑肉不笑:“臣妾骑马腰酸背疼,实在伺候不了陛下床笫”

齐越有点心疼,手从沈欣茹手下顺到腰背:“酸的厉害?我帮你揉揉。”说着就开始力道均匀按摩,连着赶路有没自己陪伴,阿茹辛苦了,齐越心疼老婆。

沈欣茹完全感受不到皇帝关爱,面色平淡提起他的手,放到他自己身上:“不敢劳烦陛下,臣妾想睡了。”

三烛台上红烛还在静静燃烧,镜头还没到撇脚案,床铺这边又生出幺蛾子。

齐越热乎乎的胳膊越过来,拉起沈欣茹手向下。

齐越黏黏糊糊揽着沈欣茹肩膀,在人家脖颈缠绵:“爱妃手不疼吧?帮朕做做,两个多月,朕都快憋死了。”

那你怎么没憋死呢,沈欣茹收回手,把齐越手放上去。努力记住自己宫妃身份,不记住不行,不记住她得把齐越打死。

弯起嘴角,就剩一层皮儿笑,这层皮儿,就和沈贵妃剩下的耐心差不多:“臣妾不会,陛下自己动手随心所欲。”

说完再不理会齐越,自己背过身闭眼睡觉。不一会儿被子悉悉索索动起来,然后连床榻都开始缓缓震动。

沈欣茹睁开眼,对着帐篷咬牙切齿,什么皇帝,就是无耻的狗男人。

老婆就在身边,一阵阵幽香往鼻子里钻,还有温香如玉的肌肤,齐越热血沸腾到不行,然后那动作就……咳咳,比较无耻。

不,不是,年轻男人嘛,精力旺盛就动作就有些大。

沈欣茹气的,嘴巴抿成僵硬的笑模样,毕竟身自娱自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人,是皇上!

虽然时不时碰到她,可作为宫妃她得保持礼仪。

好悬皇上没把他老婆气死,却没动静了。

沈欣茹等了等,背后就是一动不动:“你怎么了?”成亲三年,该懂的沈欣茹早就懂的不爱懂,这明显没结束。

“朕养了两个多月,不能浪费,以后都给爱妃。”齐越深情款款。

沈欣茹气的胸口疼,真谢谢您了。

齐越继续没事人一样叨咕:“朕要养精蓄锐。”

沈欣茹深深呼吸三口气,觉得自己还能维持镇定体面,才开口,就俩字:“睡觉。”就算两块硬邦邦石头,好歹还裹着层布。

“嗯,爱妃赶路辛苦了,睡吧。”就很通情达理的样子,好像一晚上折腾人的不是他。

如果沈欣茹回头,就会发现齐越眼里,都是坏坏得逞的笑容:老婆太可爱了,都快气成河豚了。

“我转过去睡,别说朕冷落你,朕这是为你好。”悉悉索索被子响,齐越转向外边。

沈欣茹松口气,你就一直冷落我吧,谢谢。她到底是累了,心劲一松很快呼吸清浅睡过去。

齐越悄无声息轻轻撑起被子,几乎察觉不到动作转过来,满眼爱意看着沈欣茹背影:阿茹,还好你平安来了。他的心终于安稳,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宫女内侍们都在帐篷里伺候,齐越把手按在沈欣茹手上安慰:“没事,就让童太医看看。”

“嗯”沈欣茹坐在圆鼓凳上,微微收肩双手交叠在腿上,坐姿很标准的宫妃,唯一不标准的是,手背按着皇上的手。

宫女送来沏好的乌龙茶,乌龙茶属于半发酵茶类,适合秋天喝,金色茶汤在茶盏里格外喜人。

沈欣茹抽出自己手,把齐越手放他自己腿上,然后才慢条斯理端起茶盏品一口:口鼻间充盈浓郁香气,舌点一点点甘甜铺散开来。能喝多喝点,不知道童太医来了后,齐越要怎么掐死自己。

再细细品一口香甜依旧,沈欣茹想,也许不是掐死,是捏死。

“陛下”汪成全进来复命,沈欣茹放下茶盏有些可惜,也许以后喝不到了。

汪成全手臂搭着拂尘,弯腰拱手:“童太医水土不服,腹泻的厉害,不能来御前伺候。”

哦……沈欣茹悠悠然端起茶盏,看来还能再喝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生不出着急的感觉,明明在太后哪里还是心焦的。

齐越叹息:“罢了,让童太医好好养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给贵妃诊次脉,这么不容易。”

沈欣茹端起茶盏小口细品,温热的茶水细细滋润舌面,甘甜的味道沁入心脾。

“爱妃很喜欢乌龙?”齐越面带奇怪,他记得沈欣茹不太喜欢这种回甘的茶。

沈欣茹对齐越笑笑:“是”还能活几天呢?所以对我好点,别惹我生气。

“那爱妃快喝,还要赶路。”语毕,齐越端起自己的茶两口喝完。

您这是饮牛呢吧?沈欣茹浅浅半口放下茶盏,茶盏里还有半盏金色茶汤。

两个人出帐子,銮舆早就等在帐篷外。銮舆之所以叫銮舆,是因为天子的车驾有銮铃,就是前后八只朱鸟,口里衔着铃铛。

朱鸟又叫鸾鸟,衔着铃铛就叫銮铃,这是天子标志。不过沈欣茹觉得,銮驾最舒服是足够宽大,还有铺着明黄地衣的木阶,上下方便。

两个人上了銮车,提着金璎珞驾车的,是从三品太仆寺少卿左淮安。

汪成全一声:“起驾~”金璎珞轻甩,六匹雪白骏马,碎步往前行走。

汪成全跟进来伺候:“陛下,娘娘到了这边,总该对外有个说法,请陛下明旨。”

这事有点不好办,齐越沉吟:“不知母后在京城怎么下懿旨,说爱妃是抱病还是贬斥。”

总之不会是‘暴毙’毕竟贵妃还‘怀着身孕’,皇太后不忍心小皇孙出身不明。

“爱妃想要一个妃子身份,还是宫女身份?”

“陛下出宫没有带妃子,那就只能假借路上收用女子。”沈欣茹分析“陛下这次是为政事,半路收用民女,影响陛下声誉。”

“不如做……”宫女?沈欣茹话还没说完,齐越眼睛就亮了,侧向老婆:“做宫女好……”

沈欣茹冷冷清清瞟一眼,眼冒贼光的某人,那里的意思简直不能更清楚:宫女,更得伺候朕,全方位的!

沈欣茹心里冷冷一笑,嘴里慢悠悠:“不如做女官。”女官,你好意思拉床上去?

汪成全看着两个主子逗趣,悄悄缩在一边。

齐越不同意女官,沈欣茹不做宫女,所以这事儿最后也没商量成。齐越弄不过老婆,又想出别的法子:“坐车闷得很,不如咱们骑马?”

就算是六匹马的銮驾,就算是从三品大员驾车,该颠簸还是得颠簸,沈欣茹坐的无聊,于是和齐越出去骑马。

九月正是天高气爽。辽阔的蓝天下旌旗猎猎,三万禁军,再加上五万左营大军,八万大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皇帝和贵妃骑马跟在銮驾旁,齐越说:“朕给踏雪乌骓起名叫阿煤,这匹玉夜照狮子还没名字,等着爱妃起。”

如果郑敏儿在这儿,大约又要酸掉牙,还好她不在。

沈欣茹想了想,根据齐越起名特色顺着他:“陛下觉得叫阿雪怎么样?”

齐越眼里就露出欣慰的笑容,阿茹果然是朕的知己:“这名字起的好,和朕心里想的一样,阿煤、阿雪,一听就是一对。”

“阿煤一听就是知道是黑亮的马,阿雪一听就知道是白色没有杂毛的马,还很纯洁。”齐越笑眼看沈欣茹。

沈欣茹笑笑,觉得前后的禁军,大约肚子笑死了。将来有孩子,决不能让齐越起名字,什么水平。

刚想完沈欣茹嘴角放平,她在想什么呢。收敛心思沈欣茹觉得,不能让禁军觉得皇帝太傻,皇帝还是很睿智的,比如政事。

沈欣茹起个话头:“陛下就这样出京,沈侍郎和那些举子怎么办,会不会给太后娘娘找麻烦?”

齐越笑:“母后会推得干脆……”

陆太后确实推的干脆,皇帝走了,沈鸿海两眼瞪的鸡蛋大,没皇上他找谁闹去?去找太后想辙,太后正为他妹妹跑了的事儿上火呢,直接一句。

“沈爱卿向来忧国忧民,这么大的事,当然等万岁回来商议。”天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回来,陆太后冷笑,让那些人吃死你!

吃死当然不能吃死,皇上一走没处可闹,人心自然就散了。再者上万人别说吃喝,上厕所都是问题。

因此沈欣茹刚逃出来两天,那些人该干嘛干嘛去了,当然还有中坚分子,可是再要成气候就不容易。

齐越骑在马上悠闲踱步,一边山上不时飞出几只鸟儿,直上蓝天:“朕不在,他们坚持不了几天,只能解散。”

“兵不血刃,保全国家基石,陛下英明。”沈欣茹虽然是说给禁军听得,但也的确是真心话,齐越自亲政以来,做的决定都很睿智。

齐越忽然一拉缰绳,和沈欣茹并辔,在她耳边低语:“爱妃爱上朕了?”笑眼明亮,眼里细碎的光芒,像是秋天金色树叶间洒下的阳光。

可是笑的再漂亮有什么用呢?沈欣茹把自己马拉开了。

你追我躲的小日子,过的很有滋味,第三天童太医启奏说自己身体见好,可以为贵人诊脉。齐越大喜立刻命汪成全去传召。

“阿茹,别怕,”齐越把沈欣茹揽进怀里“你只是小日子不准,真有问题也不会很大。”

沈欣茹靠在齐越怀里,听他心脏一下一下有力跳动。

“咱们听太医话,按时吃药就好。嗯?”温温软软上扬的调子。齐越低头,用温暖干燥的唇,在沈欣茹额头蹭了蹭“不管怎样都有朕在。”

沈欣茹的心不知怎么有点难过,她忽然不想别人告诉齐越这件事:“陛下请摈退左右,臣妾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齐越有些奇怪,挥挥手让左右退下。

沈欣茹退出齐越怀抱,双手交叠腰间深蹲在地:“臣妾不孕,是因为臣妾一直在服用避孕药。”

说出来了,沈欣茹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怕倒是不怕,就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齐越双手垂在两侧,低头看着沈欣茹头顶,有一瞬他觉得自己没听明白,或许是耳朵有问题?他僵硬的抬起手,掏了掏耳朵:“沈氏你说什么?”

沈氏?果然生气了,沈欣茹敛眉垂目:“臣妾不孕,是因为臣妾一直在用避孕药。”

鲜血冲回心脏,血液开始在血管奔腾,耳朵里能听到血管嗡鸣,齐越抓住沈欣茹双肩,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来:“你!”双目怒火熊熊。

沈欣茹由他抓着,敛眉垂目不言不语,她察觉到抓着自己双肩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齐越看着平静的沈欣茹,胸腔怒火一点一点熄灭,他不仅是帝王,他还是男人,一个成年男人。

“哎……”从心底最深处吐出一口气,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距离,齐越将人抱进怀里喟叹“是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