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绝了,被明明白白拒绝了。齐越不甘心看着沈欣茹,沈欣茹回看,眼神清澈平静。
半晌皇帝先败下阵:“爱妃说得对,天色太晚该早点休息,朕明日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收回支撑的胳膊,躺平在枕头上。
夏夜总是安静的,它不像冬夜时时有呼啸的北风,不像秋夜总流淌着寂静辽阔,不像春夜万物熙熙攘攘舒展生长。夏夜像是年轻的姑娘小伙,玩闹一天进入黑色甜梦。
特别安静。
齐越和沈欣茹隔着楚河汉界,并排躺在檀木床上,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蛐~蛐~’草虫叫声,那是没有找到配偶的雄蝈蝈不肯放弃。
“阿茹,你能把今晚那条腰带,送给朕吗?”听起来莫名悲伤。
沈欣茹这才想起来,她从没送过齐越什么礼物,轻轻颔首:“……嗯”
齐越眉眼和嘴巴都弯起来,像是春风掠过湖面,荡漾起涟涟波纹:“阿茹~”人又凑过来,俊挺的鼻子在老婆脖颈轻嗅,嘴里还有断断续续呢喃。
“阿茹,你真好闻,像是片片绿叶中,点点雪白茉莉,清淡中带着甜味。”
脖子传来濡湿感,沈欣茹转头避开。
齐越缠上去,继续沉迷:“皮肤也很好,软滑的想让人一口吞下去。”男人说干就干,吸住下颌脖颈相接的地方,手也开始不老实。
沈欣茹无奈,按住他的手:“今天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怕那些避孕药对孩子不好,沈欣茹淡笑:“我累了”没有臣妾用的是我,你喜欢我,总得尊重我。
齐越明白了,摊回自己那边,今晚弄不成了……缩着身子转向墙壁,给沈欣茹一个背影。
男人可真现实,沈欣茹清淡一笑,忍了忍也翻个身给齐越一个背影。
谁不会?
齐越闷闷的声音从墙角传来:“从去宜归崖到现在,朕有九日没做过,憋得慌,要是忍不住把你办了,你又该讨厌朕了。”莫名有点委屈。
沈欣茹不知怎么有点想笑,憋住笑意声音清淡:“不光是今天,这段日子陛下都得憋着了。”她不会再说让齐越找别人的话,就算不接受,她也会尊重别人感情。
?
!
齐越豁的翻身扑过来,恶狠狠:“朕还是把你办了的好,反正不管你喜不喜欢也跑不了。”说着就手脚并用吻上来。
沈欣茹左支右挡,寝衣很快乱七八糟:“齐越你给我住手,你还想不想要皇子?”
齐越停下动作。
沈欣茹伸手捧住他的脸,眼里带点柔情哄他:“为了皇子忍一忍好吗,这会儿有孕,明年出生的月份不好。”沈欣茹心里十分平静,多读书很有好处。
齐越败在沈欣茹柔情里,哪怕只有一点,可是身为男人为了尊严,他也不能直接认输:“朕就知道你在心里都是叫朕的名字,一点也不把朕当皇帝看。”
沈欣茹保持微笑,不过只剩下脸上那层皮儿笑:真要不把你当皇帝看,宜归崖就把你踹下去了。想起宜归崖那点儿事,沈欣茹还恨得牙痒痒
齐越观察力多强,立刻拐弯:“大卫血脉就交给爱妃了,以后辛苦爱妃了。”
“睡吧”沈欣茹连那层皮儿笑也没了,冷冷推开人。齐越老实躺回自己墙脚,嘀咕:“果然女人不能宠,刚知道男人心意就蹬鼻子上脸。”
!
蹬鼻子上脸?
谁想知道你心意?
沈欣茹憋气,刚要开口,齐越语速很快抢着说:“朕累了,睡着了。”说完裹紧被子,靠在墙脚一动不动。
沈欣茹气的无可奈何,所以她不喜欢这男人是很正确的,小气又刻薄。转身裹紧被子,睡觉!
夏夜的树枝,在星空下凝结成画,虫草们找到自己伴侣,在小小的草窝里睡觉。
齐越轻轻从墙脚翻身出来,沈欣茹背对他已经睡着了。总是轻敛的眉心松开,神色安详呼吸清浅。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出嘴角,像花瓣一样微微弯起。
齐越的心有点点酸软甜蜜,女儿家,果然还是要有人爱。有人爱才会娇软甜蜜、使小性子,他真傻应该让阿茹早点知道的,最起码可以让阿茹在宫里也有底气。
阿茹,你性子通透清淡,朕只能搅得你起起伏伏,让你为朕喜,为朕忧……最后眼里心里都是朕。
阿茹,朕会抓到你的。
齐越躺下,把人虚虚圈在怀里,神色温柔宽和闭上深情目,梦里有她有孩子。
七月二十八宜出行,皇帝带着贵妃、修仪起驾回京,周美人因为生产伤身留在岳安行宫静养。
宫里徐惠接到陛下回宫的消息,打点出所有嫔妃在宫门迎接。时节快到中秋,宫妃们却依然轻纱软罗,打扮的百媚千娇,唯有徐惠一身浅蓝色宫装淡雅宜人,在姹紫嫣红中格外醒目。
“臣妾领众姐妹恭迎圣驾。”徐惠领着宫妃盈盈下拜。
沈欣茹已经知道,徐惠是与众不同的。齐越告诉她,刚知道喜欢她时,他惶恐害怕,怕自己像先皇一样,做下糊涂事。
因此有一段时间,齐越常微服出宫,在宫外认识准备出家的徐惠。徐惠爱的人不幸早逝,父母让她另嫁徐惠不愿意,因为没有订婚,徐惠连嫁灵牌的机会都没有。
她总不能自己找上门要嫁灵牌,徐侍郎家脸面还要不要。所以当齐越提出让她入宫做个管事,安排她百年后跟刘三郎合葬,徐惠义无反顾入了宫。
这会儿沈欣茹再看徐惠,很多让人觉得怪异的事,就都理顺了:徐惠总穿淡雅衣裳,是因为人家给刘三郎守孝,徐惠见她总是极恭敬……
管事见着‘夫人’能不恭敬吗?
现在想想徐惠和她接触过的事,哪一样不是管事对‘夫人’的态度:替她挑选最灵巧的宫女,带走闹腾的‘小妾’周玉梅……
沈欣茹想捂脸,她又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不过想是一回事,实际上她端着架子稳得很,只有齐越看出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尴尬害羞。
“爱妃?”齐越在车下伸出手,沈欣茹收敛心思,抬手搭在皇帝指尖下车。
“臣妾(嫔妾)们见过贵妃娘娘。”又是莺莺燕燕一堆,沈欣茹想她确实得快些孕育皇子,好解散这些正当青春的女子。
让好好的女孩儿,虚度青春是罪过。即便以后齐越变心,他还可以再选,但是这些姑娘不能耽误。
齐越路上念叨好几次太后身体,虽然宫里传信说,一日好似一日,齐越也不放心。在齐越心里陆太后就是他娘,当然他们是经常,意见不统一的母子。
寿康宫打扫的格外干净,金灿灿菊花开了一片——齐越喜欢这个颜色的菊花,至于陆太后,早伸着脖子在宫里等。
“母后一向安好?儿臣回来了。”齐越单膝跪下,吴嬷嬷连忙笑着扶起来:“娘娘好着呢,就是经常惦记陛下。”
太后眼睛爱抚一般,把齐越上下都看了,没什么不妥,才笑嗔自己老丫鬟:“就你多嘴。”
齐越笑着在左边第一位置坐下,沈欣茹郑敏儿上前行礼:“臣妾们叩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因为出门回来,沈欣茹深蹲在地表示尊重。
对这两个皇上的宠妃,陆如意就没那么多笑脸,淡淡到:“平身”
“谢太后”沈欣茹起来到,右边第二个位置坐下,第一个是皇后的,郑敏儿和她隔一个坐。
吴嬷嬷笑着领一队宫女过来:“娘娘还嫌我多嘴,也不知道是谁事儿多,一早起来就念叨万岁要回来,早早炖着虫草鸭子汤,说是陛下爱喝。”
齐越笑着对陆如意说:“有劳母后。”
陆太后真真切切看见齐越回来,那是眉开眼笑,吴嬷嬷继续絮叨:“又说什么秋燥最适合吃鸭子,又说虫草补身,哎呦,陛下是不知道,太后有多聒噪。”
“说哀家聒噪,等人走了哀家拧你嘴。”陆太后笑。
沈欣茹笑微微看着,陆太后那么强势的性子,能和齐越处的亲母子一样,吴嬷嬷的作用不可小瞧。
“您还嫌我说您聒噪”吴嬷嬷摇摇头,嫌弃的对齐越笑道“单说茶水,起先咱们老太后说‘秋燥喝碧螺春’。好,我们做下人的就准备碧螺春。”
“结果还没转身,太后她老人家又说‘鸭子性凉再喝碧螺春不好,还是喝滇红’。”吴嬷嬷一边笑,一边让几个宫女,一字排开站在齐越面前。
“行,主子下令,咱们做下人的只能听令,滇红就滇红。结果滇红还没拿出来,太后又嫌弃红茶热,说是鸭子和秋燥相融,不如茉莉花温性。”
齐越看着自己面前四个宫女,笑问:“那怎么还多一个?”
“咱们老太后又想起陛下喜欢白茶”吴嬷嬷一摊手,十分无奈的样子“最后老奴怕自己腿断了,干脆各样都准备上,陛下随便挑。”
诙谐有趣絮絮叨叨,和所有百姓家一样,齐越笑:“茉莉花吧”
端茉莉花的宫女,蹲到齐越身边举起漆盘,齐越随手接了,对沈欣茹笑道:“朕喜欢茉莉花,不如爱妃也尝尝?”
才被某人赞像茉莉花的沈贵妃,弯起嘴角礼仪标准,:“是”接过茶轻抿一口,微笑:“好茶”
那笑容十分精妙,多一分则热情,少一分则冷淡,不多不少十分准确的‘微笑’。
齐越挑眉,没调戏到?
陆太后不喜欢齐越和沈欣茹,黏黏糊糊的样子,茶盖在茶碗上轻轻磕了磕:“陛下,自你离开后,浅芷和韵兰一直留在宫中教导。现在她们熟知宫规礼仪,正可以放在陛下身边伺候。”
……齐越脸色平静下来,静静吹着茶水不说话,他想怎么拒绝,不至于让陆氏太没面子。
沈欣茹瞥了齐越一眼,起身笑盈盈蹲下:“启禀太后娘娘,陛下答应臣妾,三年内不选妃,再者宫里姐妹二十多人,足够伺候。”
陆太后不悦,这个沈欣茹真仗着自己是宠妃,都不许陆家女儿进宫了。
把自己当成小跟班的郑敏儿,连忙出来行礼:“是啊太后娘娘,陛下也许诺臣妾三年不纳妃的。”
郑敏儿这一出,齐越就显得□□熏心,很昏聩的样子。
皇帝想脸黑,朕和你私下话都没说过!不过……齐越立刻放下茶盏站起来:“前朝还有好些公务,儿臣先行告退。”
脚底抹油皇帝溜了,沈欣茹脸皮儿撑着笑,要这男人干什么,可以打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