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辞车上的冷气开得有些大,章徊胳膊冷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她默默用手来回搓,争取点温暖。
又把她那大帆布包挡在前面遮点冷气。
章徊不好意思张嘴说她冷,她指望徐宴辞自己发现,一般绅士的男人,主动就会关掉。
可惜她算盘打错了,徐宴辞开车那叫一个专心,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
章徊只能把头撇向窗外,看着一路倒退的风景来分散注意力。
窗外的城市,灯光璀璨,喧嚣不息,可章徊觉得这座城市是冷的。
因为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开的,北京是多少年轻人梦想的地方,她们一茬又一茬的涌入这个城市,可最后能留下的寥寥无几。
章徊想做那个万分之一,她拼命赚钱攒钱就为了五年后能在这座城市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虞晴笑她做梦,知道北京房价吗?不吃不喝干五年,在燕郊付个首付都够呛。
章徊想做梦总比没梦强,更何况她还有老章兜底。
老章说了,章徊只管努力考编上岸,剩下的交给他。
她爸妈这些年在家种果园,搞水果批发,在老家大大小小也算有点家底了。
章徊原来还假清高,说自己绝不当啃老族,后来现实给了她一大杵子。
她就是个大俗人,没骨气的很。
比如此刻,她凉的实在受不住了,开始和徐宴辞没话找话,期待他偏头“瞧两眼”自己。
“你平时都自己开车?”章徊一直以为有钱人都配司机呢。
“嗯。”徐宴辞胳膊垫在车窗上,一手转着方向盘,宁愿看前面红灯倒计时,都没瞥一眼章徊。
章徊再接再厉。
“今天又麻烦你了,怪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就付车费。”徐宴辞脑子里在想别的事,这话纯是顺嘴胡扯的,红灯变了绿灯,他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章徊:…….
“行,怎么支付,扫个微信?”章徊说完手机二维码都亮出来了。
徐宴辞终于抽空睨了她一眼,其实刚才他那话说得挺没温度的,有点眼力见的肯定就闭嘴了,气氛也会冷下去。
但他发现章徊是给个杆子就往上爬的选手,脸皮厚着呢。
性格和小时候一样,只有长相变了。
他突然想起,那年去看望章家老爷子的事,他嫌弃那房间味道大,在里面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
章家正房是住人的,西厢房开了个侧门做小卖部。
夏天那种老式冰柜就在厢房门口放着,里面本来应该装雪糕冰棍的。
他路过随意一瞥,发现里面蜷缩了个小孩,徐宴辞第一反应不是救人或者叫人。
而是站在冰柜上方淡漠的看着里面的孩子打冷颤。
最后才伸手将人拉出。
如果当时他再犹豫几秒,章徊此时就不能坐在他车上了。
徐宴辞关了冷气,看着前车,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后来又躺过冰柜没?”
死去的记忆突然又被重提,章徊心情当然算不上美丽,她打着哈哈尬笑:“…当然没有,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停顿了几秒又道:“谢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后面这句话就是为了调节气氛的,她不想让自己的道谢显得敷衍,也不想显得太正式。
她怕徐宴辞尴尬没法接话。
她自己属实是想多了。
闻言徐宴辞微抿下唇,不咸不淡开腔:“不用客气,谈不上…..救命之恩。”
是她救了自己。
徐宴辞的回话,让章徊没法接,她嘴唇颤了颤,她想再说点什么发自肺腑的感恩话术,关键时刻她词穷了。
是徐宴辞先找了话题:“小时候没少挨揍吧。”他侧首看她,眼眸中噙着懒散笑意。
“你这属于人身攻击了,谁小时候没挨过打?”章徊不喜欢冷场,
“我吧。”
“那一定是你太听话了。”章徊恭维话张口就来。
徐宴辞只是闷声低笑了下,没回她的话。
谁知道下一个红绿灯时,徐宴辞突然把手机递过来。
章徊懵,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扫微信转车费?”
章徊:你来真的啊,果然越有钱的越会算计。
加上微信后,徐宴辞突然问了句:“准备换工作了?”
他话题转的快,章徊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今天我姐助理不在,我给她做个临时工。”
徐宴辞微点了点头没继续问。
徐宴辞给她送到小区门口,章徊临下车前突然想起包里还有瓶未开封的水,她想掏出来给徐宴辞,结果没拿好,帆布包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章徊匆忙的把东西收拾起来装包里,把水放到中控台上,就下车了。
临走弯腰对着车窗,还不忘人情世故一番:“辛苦了,水记着喝啊。”
徐宴辞自然是没理会她,连声再见都没说,留给她的是车屁股。
章徊耸了耸肩,虽然这“大侄子”有时挺没礼貌的,但整体来说还不错,挺好相处的。
她也不想想,短短两次接触,她能了解个什么?
回到樊佳迈家,她把自己行李收拾收拾,决定明天就走。
这憋屈钱,爱谁挣谁挣去!
章徊的决心只下到了她洗澡之前,因为洗完澡出来后,发现樊佳迈回来了。
在沙发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瘫着,看着多少是有点可怜。
章徊不知道樊佳迈又发生了什么?但她不问,越界的事她不干。
她本想直接回房间,可看着樊佳迈那难受样,她还是没忍心。
“温的,喝吗?”章徊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樊佳迈接过去一口气喝干了,斜着眼看章徊,突然问了章徊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想进圈拍戏吗?”
“去演躺尸吗?”一个个真奇怪,怎么就觉得她这模样能演戏呢?
樊佳迈被她躺尸这话逗笑了,撑着沙发直起身,将杯子放到边上:“你这嘴啊,和长相反差太大,以后在外面少说话装着点,今天怎么回来的?”
“打车,话说亲爱的姐姐车费报销吗?”章徊笑嘻嘻往樊佳迈身边凑。
樊佳迈推开章徊的额头,哼笑了声:“少来蒙骗,你和徐晏辞不是亲戚吗,他没送你回来?”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今儿看见我跟看见空气似的,我是发现了,这些有钱人眼睛都长脑袋顶上。”章徊语气不像说谎。
樊佳迈半信半疑,垂眸转着手机:“那你工作怎么找他帮忙?”
“老章脸皮厚呗,你还不知道我爸这人,找了徐家好多次,估计现在见到我们章家的人就想躲。”章徊边涂指甲,边说话。
语气并不刻意。
樊佳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把脚伸过去,让章徊帮她也涂一下。
“给钱。”
“提醒你现在用的是我美甲工具。”
第一回合,章徊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樊佳迈起身要去洗澡:“把你手机借我下,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章徊也没问她没电为什么不充,就直接把电话打开递给了她。
樊佳迈去卧室打的,从进去到出来没超过三分钟,电话就还回来了。
章徊没当回事。
章徊有点择床,换了陌生床,她就容易失眠。
虞晴因为考研,最近经常通宵,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瞎侃,章徊闲的没事,就清理朋友圈“尸体”,在看Levi这个名字时,章徊删除好友的动作停顿了下,她点进他朋友圈看了下,就一条动态,{敢于逆流而上,才有机会独占鳌头}一九年发的。
是她“大侄子”的风格。
章徊琢磨着,两人今晚才加的微信,一句话不说就给人删了不合适。
她思来想去,发了一条:“车费多少?转你。”
结果可想而知,到第二天早晨对方都没搭理她。
“怎么对待长辈呢。”章徊对着那个干巴巴的头像,小声苛责。
徐晏辞看见她微信时,人已经在机场了,他要去香港出差。
昨晚为什么加她?可能是无聊吧。
徐宴辞收起手机没有理会那条信息,秘书买了咖啡回来递给他。
秘书是他本科的学弟,也在伦敦大学经济系。
学弟刚毕业就回国投奔徐宴辞。
“Bill说龚总只在香港停留两天。”秘书说完看了眼徐宴辞,又加了句:“听说带着他闺女去的。”
徐宴辞嗤了声:“带呗,还能用美男计怎么着。”
“也不是不行,又不是没用过。”
徐晏辞没理会他的玩笑,转头说起正事:“这次你代替Bill留那边几天,不要把注都压在龚玉前身上,接触下诚达那边的人。”徐宴辞捏了捏咖啡杯子。
“行。”
徐宴辞的手机和这句行一起响起的,发微信的还是早上那位。
发来的是一堆乱码,徐宴辞皱眉看了两眼也没看懂,他直接将章徊的微信左划点击删除。
他没打算再和章徊有什么交集。
但有时候缘分这个东西就是挺奇妙的。
章徊早上起来接到了樊佳迈两个任务,第一个是让她跑腿,送点东西。
对于章徊来说小意思。
第二个是陪樊佳迈去香港玩几天,也就是说要给她助理这职位延期,全程她买单。
“不用担心,不会耽误你上班的。”
章徊昨晚下定的决心,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大俗人一个人,顶不住樊佳迈的金钱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