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告诉大家他长大了要当一个收旧货的小贩。
弄堂里经常可以见到收旧货的小贩,他们斜背着布挎包,手里拿着麻袋和一杆秤,在弄堂里穿进穿出,嘴里吆喝着一句很奇怪的词:“也——呼也!”其实收旧货就是收破烂,收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真有什么值钱的旧货卖给他们,也拿不到多少钱,肯定“三佃不值两佃”咯!那时他们收购废铜烂铁很起劲,尤其是铜——不知是否和当年正进行的朝鲜战争有关。
阿桃偷偷地把家里的旧铜钱拿出去卖给收旧货的,在他的“鼓励”下我也在家里翻出几个解放前的“镍角子”(旧辅币)去和收旧货的换钞票。这类“非法所得”虽然很少,却让我们既害怕又开心。
有一个时期市面上砂糖紧缺,要很早去“南货店”排队(那时糖在出售南北干果火腿食品的“南货店”供应),我和阿桃受双方家长委派去嘉兴路桥附近一家南货店排队。结果不仅买来了砂糖,阿桃还趁人不备顺手牵羊拿了一只金属“撬”(很大的勺子),后来换了钱,买了“敲扁橄榄”、水果糖和我分享。
自那以后我跟着阿桃,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在光顾小店和售货摊时,常常买200元(相当2分钱)“末事”偷500元东西,如水果(桃子、李子)、香烟牌子之类,感到十分刺激,似乎在进行重大冒险!不过我一个人时却丧失了这种大无畏精神,我在书店里从来不偷书。
我向阿桃建议不要讲“偷”,用“爹”。以后我们商议不讲今朝夜里去偷点“末事”,而是说今朝夜里去“爹眼末事”,这算是我发明的黑话暗语吧。
过了一阵子,大家(包括阿桃)对“爹末事”的兴趣减退了。新的冒险是乘电车“勿买票”——逃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