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人生在世总有特别信奉的东西,它像神坛上不坠的神明,只有那个时候,我们才是最虔诚的祭司,可往往悲剧也由此而生。”——题记
六年前。
世音高中,高二。
“司洛林什么时候回校?”
“不知道。”
“那他在哪?美国?英国?华京?”
“华京……吧?”
“真的?”
“不知道,海市蜃楼的消息。”
“那可能性挺大。”
“这就信了?”
“至少比故事汇的消息可靠咯。”
穿着校服的女生抱着摞书从窗边经过。
郗雾撑着下巴皱着眉,看纸上最后一道法语翻译题,纸上中文写得比字母还烂。
一旁的草稿纸上写着物理公式,潦草几行里还掺杂着几串配色公式。
她搞美术的,美术里什么领域都涉及一点,但最擅长油画。
她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擅长,但是从小到大“油画天才”的名头确实走哪跟哪。
她画画比较自由,不学名家不信专家。
有点色彩上的天赋,所以也从来不背什么配色公式,纸上写的那几串,是给巴黎一妞准备的。
救场子。
她脾气不好,也不爱社交,所以朋友不多,所以分外珍惜乔火这个发小。
妞在巴黎惹人了,惹了当今欧洲名气最盛的美术天才之一。
郗雾一开始不想理会,但是那小子太狂了,她就想给他使点绊子了。
比不比得过另说,毕竟人家实力摆在那,而艺术这东西,最讲究一个求同存异。
她只是确实恶劣。
不过就算她脾气好,朋友也不会多,因为她从小就转学太频繁。
至于转学为什么频繁……
因为她脾气不好。
啧,真是个死循环。
不过脾气不好不能全怪她。
其一是郗文容的遗传基因。
其二是郗文容的教育方针——从小到大,她挨打挨骂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过分皮痒调皮捣蛋,另一个是外面挨打了没打回去。
其三嘛,她有病。
虽然她觉得自己很正常。
但医生这么说,就只有她自己这么觉得了。
“郗雾,有个叫叶文因的找你,穿西装,还挺帅。”窗边有女生过来给她递话,递完了就走,继续和小姐妹聊日常八卦。
八卦内容无非就那几个人。
不是司洛林就是温优度。
本来还应该有褚颜午,但是因为高一那事,他在女生的八卦群里已经失宠了。
当然,褚少爷在八卦群失宠却不会在人脉圈失宠,人脉小王子毕竟是天生的万人迷。
她被聊的次数也很多,只不过不会在这,因为她这个当事人还在教室。
世音高中的学生,在某些时候,成熟得不像高中生。
可能越是经济发达的地区,小孩子都比较精、比较早熟。
当然,一半偏见,一半科学数据。
而郗雾的结论基础两者都不是。
她捏着笔杆子的手指转了圈笔,随手习惯性别耳朵上,撑了下桌子出教室,就看到靠栏杆站着的那个男人。
英伦西装,精英打扮,衣冠楚楚,手插在裤兜里,确实挺帅,像刚从公司开完会出来。
嘁,郗雾心里不屑地笑一声,她还挺有面子。
叶家大少爷亲自找。
她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他的嘴角立马勾起来,玩味非常的笑容,喊她:“郗雾……”
但她没看他,越过他,直接越过他,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
没什么好聊的。
又不熟。
而且。
她现在尿急。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转为冷笑。
脚跟咻地一转,看她懒洋洋往前走的背影,声音响亮,铺出一句话:
“郗雾,那天晚上……”
他的话戛然而止。
于是她的脚步也戛然而止。
同时戛然而止的,还有整个走廊的下课吵闹。
叶文因看着她的背影,继续说:“现在可以聊聊了吗?”
郗雾没什么反应,嗤一声,笑出声。
身都没转,抬起脚,继续走了。
顺便隔空一个中指。
流言蜚语的温床有了,劲爆的八卦最容易不胫而走。
对方给了她澄清的机会。
她知道。
她没要,因为她有另外的原因。
不过他不来这么一遭,才是最好的澄清。
郗雾也知道,所以送了他一个中指。
没必要给罪魁祸首找脱罪借口。
这是件很可怜的事。
流言蜚语是挡不住的。
所以法语课郗雾翘了。
没有理由也没有事先请假,所以那个漂亮的法国女人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旷课记录。
她去了境内部,找驼柿待会儿,她记得这会儿她是体育课,境内部都是正常高考生,所以体育课要么自由活动要么被主课老师占。
她这次运气不错,驼柿的体育课是自由活动。
“心情不好?”驼柿手里还拿着习题册,坐在一张长椅上,看了她一眼。
郗雾没回,瞄了一眼她的习题,“你们高考生真可怕。”
驼柿笑笑:“自己选的路不是吗?”
郗雾“嗯”了一声。
良久。
郗雾偏头问:“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刚刚课间的事。”
驼柿点了点头,顺手写了道数学题的答案。
“你们境内部没手机还传这么快?”
“总有偷带的。”
“也是。”郗雾没疑问了。
“所以……”驼柿看她,“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驼柿补了一句:“我能知道吗?”
她摇头。
驼柿就明白了。
“郗雾,生日快乐。”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盒子递她,“真惨,生日当天被人造黄谣。”
郗雾接了,当场打开看,一副樱花牌的画具。
她顿了顿:“挺贵的。”
“告别礼。”
郗雾的手一顿,看她,有些疑惑。
驼柿笑了:“我要转学了。”
“一定要在我生日当天说?”
驼柿点头:“因为明天就走。”
郗雾不吭声,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很少说话。
自然也没问为什么,因为对朋友不礼貌。
但驼柿还是解释了:“世音高中不适合我,我要回老家念书了。”
“和苏绯说了?”
“她劝的我。”
郗雾的眉头一皱。
下课铃响了,驼柿合上习题册,看了她一眼,“还是先想想那些谣言吧,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谣言杀人的。”
“不会。”郗雾说了一句。
但是驼柿没听到,她走了。
然后,以后也不会见到了。
郗雾有些唏嘘。
国际部的晚自习是自愿原则,虽然国际部不像境内部那样有高考压力,但竞争不比境内部少。
所以自愿留校上晚自习的有百分之八十。
郗雾自然不是那百分之八十。
她再次回教室就是晚自习上课前,安静地收拾今晚的作业打算走人。
虽然作业不一定会写。
周围窃窃私语的很多,她不确定聊她刚刚事儿的有几个。
不过她很快就确定了,因为第二个八卦来了:
叶文因被打了。
凶手嚣张猖狂至极,直接把他打进了医院。
凶手是谁不知道,真的被打还是假的被打她也不知道,反正流言这么传了。
并且流言蜚语推理出了凶手:司洛林。
看来聊的人不少。
看来故事汇的同人文流传范围又广了。
她挑挑眉。
书包拉链拉上,班里的八卦风向立马转变。
故事变得更加精彩刺激了。
手机的嗒嗒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热闹的嘴皮子讨论也不止不休。
她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走出教室之前听到今天的第三个劲爆八卦:司洛林回校了。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八卦了。
她没回家,她回了思楚斜街的一栋小洋楼。自从她转来这所国际学校,就没和郗文容一起住了。
回之前,一个人下了馆子,吃了顿便宜的路边摊,全是肉和荤腥。
早秋的风不凉快,偶有夜雾像不合时宜的霜,潇潇洒洒弥漫在她点着地的脚边。
期间有几个外校的高中生问她要联系方式。
她没给,神情恹恹地说了声没兴趣。
不纠缠的耸耸肩就走了,不死心的要耍个赖皮但最后还是被她一记冷眼和“滚”轰走。
吃完饭,付钱,桌上的二维码不扫,纸钞递给了老板让找零,在老板一瞬探究的目光下接走了几个硬币潇洒走人。
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买了一盒一听就非常养生又健康的绿色果蔬食盒。
这次是用手机扫的码。
还问收银员要了小票。
把所有的证据留个充足又充分。
食盒被她随手拆开,扔给了路边的垃圾桶浪费,小票则揣回了口袋里。
垃圾桶不一会儿就蜂拥而至一群循着味道赶来的野猫。
熟练地做完一切,这才抄着兜慢悠悠回了家。
到小洋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洋楼的门从外面锁着,但是二楼的一间房亮着。
她进了门,随意踹了鞋子,脚踩在地毯上,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塞嘴里,然后抄着裤兜往楼上走。
在门口站定,捂着嘴呼了口气,确认薄荷味的口香糖完全掩盖了嘴里的肉香味,才抬起手握上了门把手。
推开卧室的门,那张懒人沙发上坐着个男生,翘着二郎腿,手臂放在沙发扶手上,后颈仰在靠背包顶上,仰面睡觉。
看不清面貌,因为脸上遮着本摊开的书,书名叫《沟通的艺术》。
呼吸均匀。
整个房子,该落锁的地方都落的好好的。
唯独她的阳台门大敞着,白色的帷幔随风摇曳,风从针线的缝隙里漏进来。
同时漏进来的还有今夜苍白的月光,安静地碎在地上。
她撇了撇嘴,把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掏出来放桌上,包括那张买绿色食盒的小票。
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儿,把小票往显眼的地方推了推。
然后看到了桌上的生日蛋糕。
脚踢了踢他的小腿肚子,喊他:“司洛林。”
他“嗯”了声,没动。
她打开了蛋糕,看到很漂亮的奶油与蛋糕胚的组合。
她伸出食指抹了口奶油进嘴里。
动物奶油。
清甜不腻口,很好吃。
但她现在太饱了。
她砰一声躺床上,脑袋嗡嗡嗡的,很难受。
司洛林把书合上,站起来拿起桌上那张小票看。
郗雾闭着眼睛,听到空气中一声淡淡的嗤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想起那盒丢进垃圾桶的绿色营养餐,心虚,于是先发制人。
“刚刚。”
“叶文因被人揍了。”又试着转移话题。
“知道,我干的。”
没话说了,她把自己卷被窝里,眼睛闭牢,最后打算装死,“有点累,先睡了。”
“饿不饿?”
“吃过了。”
“确定?”
“确定。”
“吃饭就吃三分钟啊?”
郗雾攥着被子的手猛得一紧,喉咙里薄荷糖迅速吞咽入腹。
靠,她忘了。
发票上有时间的!
他没再问了,只是淡淡的叹出一口气:“没关系,我的话你从来不放心上的。”
“习惯了。”
郗雾攥着被子的小拳头猛得捏紧。
紧紧闭着眼睛,绝不搭理,任由愧疚感弥漫胸口。
心中反复默念:不能给他脸、不能给他脸、不能给他脸……
很久都没有动静。
司洛林没了话。
空气沉默下去,脑海里的小人疯狂打架。
要不要安慰他一下?
不行,他是受人之托照顾你,不是真的喜欢你!
而且好困……
隔不了一会儿,额头上探来一只手,她眼睛没睁,他也没说话。
只听到有脚步声,然后又听到倒水的声音、玻璃杯碰到桌子上的啪塔声。
“别装了,知道你没睡。”
她闭着眼睛继续装。
被子被他掀开,人被他拉起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杯口已经在她嘴边了。
她怒气冲冲地瞪他眼,他轻描淡写一声笑:“眼睫毛颤得挺厉害。”
一口国粹死在喉咙那。
她不想吃药,她现在想哭。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矫情劲上来了。
然后他手心里的药从感冒药又加了一颗别的。
“吃了。”
“不想吃。”
然后他也不废话了,捏着她脸,把药和水一起灌进去。
咕咚一声,她看他的眼神带了些许幽怨。
头顶盘旋一声轻笑:“听医生的话,惜命。”
这就是司洛林,能动手解决的就懒得动口,哄你得看他心情。
她有的时候会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但时刻不敢怠慢的告诉自己:洗洗睡吧,你打不过他。
年级里喜欢他的一大把,但敢追他的几乎没有。
没什么原因,因为没人喜欢自取其辱。
因为司洛林有喜欢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人是他心底不可撼动的白月光。
但是死了。
死的很早。
所以不可撼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点,郗雾也不例外。
但是知道的晚了。
她转来才知道的。
但偏偏她在转来前就喜欢他了。
而喜欢这种东西,讲不了道理。
室内的灯光是冷白色的,清清冷冷的,让她分外起鸡皮疙瘩,感觉更冷了。
被子重新盖回她身上,她眼睛睁不开了。
很累,天旋地转的累,呼吸声越来越重。
“今天不画了?”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画个屁。”
“蛋糕还吃吗?”他问。
郗雾懒懒的回:“放冰箱,我明天吃。”
但司洛林没听,他切了一块蛋糕,填饱了自己的肚子,然后干净利落的把蛋糕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拎起装着蛋糕的垃圾袋出门。
脚步声响起来,随后在门口停住,他说了句“明天给你买新鲜的”,然后不顾她的意愿啪一声关了灯。
房间一黑,她就想骂人。
但是算了,今天状态不好,吵不赢。
不对,平时也说不赢的。
别人只知道司大学神不食人间烟火,但熟人才知道,司混蛋那张嘴哟,吃人不吐骨头的。
司洛林不会喜欢任何人,他会管她的闲事,完全是因为郗雾仗着司洛林给她做人体模特近水楼台,罢了。
而且平时司混蛋不卖人情,卖她是因为他们是同伙,要不然他才不是将就的人。
学校里关于他和她的风言风语不少,他俩都不是喜欢在谣言这种东西上浪费时间的人,所以捆绑了也就捆绑了。
司洛林管今天这事儿,大概只有一个原因:
这种“捆绑”里掺杂进第三个人了,而这个人还是个男的。
他脸面要挂不住了,就下凡管一下好了。
有钱人都格外注意脸面的。
郗雾这么觉得。
至于她和叶文因本人,其实没什么恩怨,但能让他一个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这么搞她名声,是因为她和他弟弟叶楼晖的矛盾。
这事儿就得追溯到上半年,高一下学期,她刚从南评私高转学来那阵。
其实原因也蛮简单的。
因为她有病,还是精神病。
作者有话要说:
校园部分·阅读提示:
1、凡是人说的话,只能信一半。
2、多种“三观”的擦枪走火,没有对与不对,存在即合理。
3、设定丰富且虚浮,纯属脑洞向胡扯,仅供娱乐,经不起考究。
4、成长型群像,人设会有前后变化
最后,本篇校园部分,作者致力于写一种清奇、荒诞、非常规向的高中校园。
看完觉得现实骨感也好,觉得过于虚浮不现实也罢,如果为您带来良好的阅读体验,那将会是我的荣幸。
反之,如若老板您通篇看下来都没有特别戳中您的剧情、句子、思想、人物,那么在这里十分诚挚的与正版读者朋友们道一声抱歉,也许我并不是完美契合您审美的那位作者,但仍在这里感谢您尊重我的劳动成果,我也真心的祝愿您,在不远的将来遇到与您灵魂契合的文章或太太。
相信不会很久,毕竟我们有70亿种可能!
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