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还是选了曜字传节。
所以她去了恒楚文化的大厦楼底下。
郗雾换了件修身的林绿色吊带背心,象牙白的金丝绒薄款阔腿裤。
头上随意的戴一顶黑色大檐帽,配一副硕大的墨镜。
松细的发微卷,铺在背后,松垮地别在耳后,耳朵上无耳饰,她一贯不喜欢这些精细的活计。
纯天然的最好,不受束缚的最爱。
踢踏着脚上的软帆布鞋,走到前台。
一个前台小姐立马扬起标准的笑容,然后问一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小姐?”
她顿了顿,手指挑起一绺发,在手里不安分地卷来卷去,然后笑:“请问一下,我怎样才能见到臧彧?”
两个接待脸上的笑容立马“咔”一下变得尴尬,随后便是顺其自然的脸色微妙。
其中一个笑了笑,上下打量郗雾,见她那双名牌的帆布鞋上logo残缺不整,还有厚重的油墨残渍。
假鞋。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双双划开一抹得体的尬笑,重新看向郗雾时,又立刻换上一副笑容满面、训练有素的样子。
只是配上郗雾她这身行头,她刚刚那话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和“你们少东的床怎么爬”有异曲同工之妙。
“抱歉小姐,我们少东今天不在公司。”但出于早期培训的成功,她们依然语气温和。
“你们是私人助理?”她挑了挑眉,笑了声,只是因为习惯性压低的眉眼,显得桀骜又不训。
天生一派野蛮生长的空谷幽兰的傲劲。
再带点吊儿郎当的痞。
“是他的私人助理说的呢,小姐。”前台依旧礼貌微笑着,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称谓,笑得眯起的眼让低头沉思的郗雾看不出她们眼里的讽刺意味。
“可不是他本人。”她明白了什么,也不再为难她们。
而是转身走到大厅的一处休憩用的沙发,坐下。
她的手机是新的,电话卡也是几个月前司洛林给她办的新卡。
以前的那些联系人,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她轻嗤一声。
能怎么办?等着呗。
但在她等来臧彧之前,先等到的是臧枳。
臧彧他的龙凤胎姐姐,臧家最得意的长女,年仅二十四岁便在艺术圈小有名气的美女画家。
美术圈泰山臧浮楚最引以为豪的大女儿。
不过臧枳不喜欢她,大概学艺术的天生就有清高劲,不大乐意服,但最关键的,是在她心里,郗雾属于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灯的刺头,属于年纪轻轻就知道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自诩清高的人,从来不会去了解烂泥为什么扶不上墙。
因为他们在看待一样事物前,就已经被世俗的框架束缚住了眼界,所以他们的评价本就带着偏见。
但郗雾觉得臧枳讨厌她的更大一部分原因是臧彧喜欢她,所以就觉得郗雾染指了她纯洁无瑕的弟弟。
所以,臧枳相当痛恨她。
但她又一向自诩清高,根本懒得理会在她眼里像郗雾这种从骨子里就不安分的社会垃圾。
果不其然,臧枳只高高在上的撇她一眼,然后趾高气扬的离开。
但郗雾叫住了她。
一声响亮又懒洋洋的“臧枳”清晰的回荡在大厅。
臧枳无法装作听不见,周围有人若无其事的朝这里瞟了一眼。
于是她更加不能不停下她的步伐。
她虽然看不起郗雾,但她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
所以不可以毫无修养的无视这清晰的喊声。
于是她转身,挂上恰到好处的清淡微笑,即使心里在骂她“女疯子or臭-婊-子”,面上也依然要带着四分高傲外加六分平易近人的微笑,并语气温柔。
在外界眼里,哪怕是装,也要装得温文尔雅、礼貌谦恭,这是大家闺秀、豪门千金的基本素养。
“请问什么事?”
再配上三分疏离,七分温雅的从容不迫。
用属于名媛不经意散发的慵懒傲慢,吊打大小姐眼里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底层。
这是臧枳全部的心理活动。
“我要你弟的联系方式。”彼时郗雾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插着兜,懒、且痞。
早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印象,也就懒得装,更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黑亮的眼里,高傲的神彩压她一头。
比傲的话,郗雾只承认过一个对手,是温优度。
虽然这俩人都是豪门千金,不过明显的,在郗雾心里,温优度要够格的多,即使两人高中就互相看不顺眼。
其他人,她就懒得放在眼里了。
所以面对这种装腔作势的花架子,她更加懒得客套。
也因此,懒得废话,直奔主题。
果然,臧枳的眼里浸满鄙夷,背挺得笔直,轻嗤一声:“抱歉,我们是正经人家,我弟弟对上、门、服、务没兴趣。”
那四个字处的咬字格外清晰,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
臧大小姐的形象仍旧彬彬有礼。
臧枳笑容不变。
郗雾脸色微变。
臧枳微微俯身,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得到的声音骂一句:“你这种货色还是去找老男人,别害我弟染病”。
然后歪头一笑,讽刺至极。
郗雾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眼神越来越冷。
几秒后。
“啊——”
大厅里传来臧枳的惨叫。
一分钟后,整座大厦的保安从各处朝这里聚集。
臧枳衣衫凌乱的摔在地上,头发凌乱,口红也花了一脸。
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脖子上是长长的挠痕。
眼泪“啪塔啪塔”地掉下来,梨花带雨。
郗雾被拉开,被一大群保安强力钳制着,不能靠近臧枳半步。
臧枳此刻杀了她的心都有了,但在别人面前,她宁愿成为弱势的受害者,也不愿丢了自己的半分修养。
所以只能强忍着杀人的愤怒,指着郗雾,对保安说:“不许她靠近这里半步!”
然后在一个前台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然后朝楼上去。
臧大小姐全程梨花带雨、抽噎不止。
郗雾最后是被一群保安丢出去的。
因为穿着吊带背心的缘故,她摔在地上的时候整个手臂都被磨破了一大块。
她看着自己的受伤处,冷冷的翻了个白眼。
手肘习惯性蹭了蹭腰上的衣料,蹭掉了手上的一些灰尘,满不在意衣服被弄脏。
周围有人向她投来目光,她俱不理睬,只是站起来,拍了拍手,然后站在大太阳底下,手插兜,就那么站着。
冷白皮在阳光下白得有些病态和耀眼。
臧彧总会来,她可以等到。
为了她的那些画,为了她的目的。
她一定要这个机会。
刚刚两位前台看着这架势,“啧啧”叹了口气。
一位说:“果然……”
另一位则说:“活该。”
这几天正值秋老虎的反噬期,太阳一晒,她手臂上那些摔伤未处理的伤口更加火辣辣的疼。
但她不管,没心思管,没空管。
秋老虎反噬的厉害,站在太阳下,不走都能出汗。
她早就做好决定的。
这辈子只需要认真的追求一样东西就够了,其他的都是浮云。
不远处的路口停着辆黑色的超跑,牌子是傲视群雄的布加迪。
车里的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方向盘上波动着,看着那抹倔强的身影,轻轻的“啧”一声,然后懒洋洋的骂一句:“够蠢。”
好整以暇、稳如泰山。
良久。
直到那抹身影踉跄了一下,车里的人才淡淡的用手指轻轻拨了下耳朵里的一只蓝牙。
郗雾等了很久,等的快要被晒晕过去时,才听到身后一阵车鸣,随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她隔了一会儿才转身。
“郗雾!”
甚至没有看清来人,就被直接抱入了怀里。
清淡的雪松男香。
他抱着她的手甚至还在发着抖。
郗雾的眉毛挑了挑,然后淡淡的发话:“松手,臧彧。”
她等到了。
但并不代表她喜欢这个见面方式。
来人很听话,下一秒就松开了她。
远处那辆布加迪的车主微微地挑了挑眉,“嘁”了一声。
然后车子呼啸离去。
郗雾的余光从那车上收回来,然后退开了一点距离,隔着一层空气打量眼前的人。
黑色的碎发打理的井井有条,浓眉,淡颜,书卷气,长相有些乖,从长相到着装,俱是温文尔雅的气质,相貌堂堂的年轻人,和司洛林带着冷漠调的清俊不同,眼前年轻人的清俊更加柔和,给人很舒心的温柔体贴感。
西装笔挺,英伦调,干干净净。
身上是似有若无的雪松香气。
浑身上下都写着“二十四孝”,独耳垂上那不明显的耳洞稍稍露出叛逆的因子。
郗雾视线触到那几乎看不见的耳洞,没做多余的表情。
一触即收。
下一秒,笑。
淡如开水,平如静湖。
“看来你过得挺好。”她环起了胸。
那年轻人表情只微怔几秒,随后眉眼间带起几丝忧郁:“……抱歉。”
“我不接受。”她歪头继续看着他。
然后笑容稍收几许。
“我要交易。”她的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痞与无所谓。
于是他的整颗心脏又在这一刻重新为她跳动。
砰、砰、砰……
如同四年前第一次见她。
整颗魂都被勾走。
她真是个天生的妖精。
“什么交易?”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微哑。
她不说话,只是抬手,一拉,再扯、“咻”一下,那根极细的酒红色皮筋落到她又白又细的手腕上,贴合着皮骨,松松垮垮,稳稳当当。
黑色的长发散在肩头,她淡嗤着抱怨一声“真热”。
然后睫颤,眼尾一挑,极勾人的桃花眼收的恰到好处:“我想去你办公室谈谈,臧彧。”
这时身边的秘书已经撑开了黑色的遮阳伞,举到了自家身娇体贵的少东头顶上。
但臧彧相当的有人情味,又极富有绅士修养。
所以在伞撑开的第二秒,他接过了伞,稳稳当当的移到她的头上,手腕上的瑞士名表,滴答转着。
“没问题。”他笑着应和,眼睛到表情都很乖巧。
彬彬有礼、礼貌谦和,眼睛神采奕奕的。
即使换上一身西服,但仍旧让郗雾觉得,眼前人,像个小王子,该配一位肤白貌美的公主。
郗雾莞尔,又淡淡瞟他一眼,“可我不想见你姐。”
嘴角勾过嗤意。
“因为我们刚刚打过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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