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喜欢

沈虞好不容易燃起的小火苗, 被温折一句话冲散。宛如一盆冷水,临头浇下。

她看着温折一点点系扣子的动作。那个从眼前一闪而过的图案,被他彻底藏在了衬衫后面。

没人再说话。

空气中原本的暧昧氛围, 渐渐烟消云散,变成一股快要凝固的沉默。

沈虞也终于,从刚刚火热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究竟什么样的纹身, 能让温折从那样的情/欲间脱身而出, 又这样不想让她看到。

沈虞想破脑袋, 找了无数种借口,也无法否认这一事实——

那个纹身不是别人,只可能是前女友。

她甚至想, 温折这样的人, 到底得爱成什么程度,才会把一个女人的印记刻在身上。

左胸的肋骨, 靠近心脏的位置。

想到这里, 沈虞的鼻子突然就酸了。从未有过的失望和难过一瞬间席卷全身。

她曾告诉自己也告诉梁意,珍惜眼下。但却无法忍受, 男朋友身上永远镌刻着,别的女人的印记。

全身的温度突然就冷却下来,温折沉默着,想要去拉沈虞的手,被她一把避开。

沈虞哑着嗓子道:“别碰我。”

温折看见她慢慢变红的眼尾,满身的无力涌上心头,他极其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突然觉得前路像个死胡同, 找不到能破局的路。

咬了下舌尖, 他强势地把人从沙发上抱起:“不管你怎么想, 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虞伸腿就要踢他,质问道:“那是哪样?你敢让我看吗?”

“你爱她爱得快要死了吧?”她眼眶都红了,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你还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温折,咱俩分了吧。”沈虞:“趁着感情还没那么…”

温折眸中的戾色一闪而过,两步就把人按到墙边,胸膛重重起伏,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情/欲,低吼出声:“沈虞!我真他妈的不欠你的!”

“你他妈把我当狗吗?说要就要说分就分!”

沈虞被他这么一吼,吓得连眼泪都憋回去了。满腔悲愤和委屈突然就落不着实处。

因为…温折的状态,好像比她更加失控。伴随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和压抑。

沈虞含着一汪眼泪,尽管满肚子的理,但潜意识似乎在告诉她,不能再说了。

良久,她低闷地憋出一句:“我想回家。”

温折没动,只是抱着她,脸颊埋在她颈侧,炽热又急促的呼吸,一下下喷薄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显然还在平复情绪。

“沈虞。”他低声喊她,“最后一次。”

沈虞:“嗯?”

温折松手,把人轻轻从墙上放下,冰凉的指尖一下下轻抚着沈虞莹白的脸颊,缓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从你嘴里听到分手两个字。”

沈虞低垂下眼,“你不会和我说分手吗。”

“不会。”

“但那个纹身…”

“洗掉。”

自那晚后,沈虞开始陷入繁忙,温折天天加班,两人极有默契地给对方一段冷静期。

除了实习的工作,沈虞晚上开始忙这次跟的项目,暂时也没有时间去梳理和温折的关系。

好死不死的是,她这次和程朗分在了一组,共同负责对接成瑞的一个高层。

对于宋昆的学生,业内自都会礼让三分薄面,跟进项目时还算轻松。

只是,唯一让沈虞烦心的便是程朗了。

她和程朗的不对付,已经不在暗处,两人间的剑拔弩张甚至快要突破到连工作也没办法进行下去的架势。

沈虞他们负责的是营运能力模块,需要计算的数据复杂,参考的文件也多。

但沈虞和程朗意见不一,就方案的展开各执一词。

项目进行不下去,再加上实习工作繁杂,和温折的关系进入冷静期,所有的一切都让沈虞大动肝火,甚至连嘴角都起了一颗泡。

她索性懒得再和程朗说一句话。憋着满肚子的火,熬了几个大夜,把整个模块的工作全部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做了下来。

第二天正是周三,也是沈虞唯一不需要来鼎越的工作日。

她一大早就去成瑞和那位高层,也是成瑞财务部副总监对接。

高层问:“这份是你一人完成的?”

沈虞点头,礼貌道:“是我,有问题您随时和我联系。”

周三学校还有课,顶着满身的疲惫,沈虞坐在教室的角落,老教授的嗓音仿佛最催眠的摇篮曲,沈虞靠着墙,没几分钟眼皮便耷拉了下来。

午后的教室,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桌上,本该岁月静好的时光,沈虞却陷入了深深的梦魇。

久违地,沈虞又梦见了他。只是,一直清冷的,骄傲的那个少年,唇色苍白,眼神冷得像冰。

依然是苏中后门的那棵老枫树下。男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多喜欢。”男生突然上前一步,“嗯?”

沈虞却退后一步,背在身后的手,紧张地揪起来,“很喜欢。”

男生别过脸,应是在笑。只是面色透露出层惨白。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

沈虞:“我…”

她想问他怎么了,但男生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他倏地制止住她,声音愤怒又无力:“你别说了!”

一字一顿:“我最恨别人骗我。”

沈虞眼神一闪,眸中显出层慌乱起来,还未说话,男生下一句话直接将她钉在了原地:“初见乍惊欢,久处仍怦然。”

他惨然一笑:“是不是很熟悉?”

脊背顷刻间涌上层凉意,沈虞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慌乱和害怕几乎快要透出来。

而男生的脸色也愈发阴翳,额角甚至泛起青筋,那是一种极致的失望和愤怒才能展露的表情。

“沈虞。”他一字一句地说:“这么玩我有意思吗?”

男生却一步步往前走,眼神通红:“看着我一点点挣扎,沉沦,失控,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沈虞拼命摇头,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脊背抵上老枫树,退无可退。

“回答我!”他嗓音嘶哑,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沈虞:“不是…”话说出口,却见男生一拳重重砸在树上,带着无尽的不耻和厌恶:“你不用说了。”

“我恶心。”

心脏像是破了洞的小口子,嗖嗖灌着冷风。沈虞眼睛通红地看着男生走远,直至消失在看不见尽头的竹林。

眼泪悄悄顺着脸颊划过,沈虞靠着树蜷缩成一团,细瘦的脊背重重颤抖。

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整个世界突然就这般天翻地覆。

唯一的亲人外祖母突然重病,在重症监护室生死不明,她怀揣着满腹的绝望,想找唯一能肩膀倚靠,但丑陋的真相突然揭开,她失去了最后的安慰。

梦中是无穷无尽的绝望,像是深渊般的黑雾般缠绕裹挟而来。

沈虞身体不断下坠,呼吸也越来越艰难,快要窒息的前一秒——

猛地从梦中惊醒。

夕阳西下,课程不知道何时早已经结束。整个空旷的教室,只余她一人。天色已黑,凉风吹着深蓝色的窗帘,洒下一圈圈阴翳,整个教室像是吃人的巨兽。

沈虞揉着昏沉的眉心,头重脚轻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深重的疲惫涌上,头疼欲裂,她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偏偏刚走到教室门口,就遇见了一张不想遇见的面孔——

程朗,显然来者不善的程朗。

她嗓音喑哑道:“你过来干什么。”

他表情阴郁,极其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她,“温折的床上得爽吗?”

“嗓子都捅劈了吧。”

沈虞头疼,实在懒得和他吵,“滚开,好狗不挡道。”

说完,不等程朗让路,她便一把推开他,快步往走廊走。

“别走啊。”程朗跟在后头,极尽侮辱:“和我说说你怎么伺候的呗,我下次招女支就招你这样的。”

沈虞猛地顿住脚步,语气如冰:“程朗,我今天没有心情和你吵。”

“你等下次,看我不废了你。”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走到楼梯间前,程朗伸腿拦住她的去路,“你又使了什么手段让高彩民采用你的方案?和他睡了几觉啊?”

高彩民就是今天和沈虞对接的那个副总。

沈虞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间排山倒海的恶心:“让开,我最后说一遍。”

程朗依旧没让她走,反而凑近几步,语气下流又轻佻:“你一次多少钱,陪我睡一晚上呗?”

沈虞扬起手里的包就往他脸上砸,“你是不是要我把你那玩意儿剁了喂狗?”

程朗被她这么一砸,彻底撕下了脸皮,愤怒地就要扇沈虞一巴掌。但沈虞三年空手道不是白学的,侧头便躲开,顺便按住他的手臂,一拉一掰,程朗的手肘就脱了臼。

他惨叫一声,翻着白眼,朝楼梯间外的走廊喊了一声:“救命,救命!快来啊!再不来我要死了!”

还有人?!

沈虞眉峰一拧,正要往后看,突然,一股极大的推力从背后袭来,外加程朗重重甩开她的钳制,沈虞本就生病,体力不支,合力作用下,猛地往楼梯上摔去。随后一脚踩空,顺着高高的楼梯滚了下去。

这一跤摔得极重,以至于沈虞从楼梯滚下后,惯性作用还使得她的后脑重重撞上瓷白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痛,全身散架般痛。

沈虞努力睁眼,眼前却血肉模糊一片。

彻底昏过去前的最后一秒,沈虞透过层层叠叠的血雾,看见程朗身后走出个女人。

女人抱臂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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