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子一出现在事务所,就把屋内凝滞的空气都吹跑了。
舞子穿着黑色套装,围着红色丝巾。由于穿了一身黑,身体线条看起来修长不少,红丝巾也很适合她。舞子看到敏夫只说了一声嗨,立刻去找正在看报的福长说话。
“真的会有陨石砸到车子这种事吗?”
这场车祸早已经过各方大肆报导。许多科学专家也加入车祸的调查。结果断定,造成朋浩车子起火的原因,的确就是陨石。现场也收集到重达十三公斤,直径二十公分大的石铁陨石。
“陨石就是流星燃烧后的残渣,对不对?”
“你说流星燃烧那可就错了。”
福长把报纸放在桌上说。
“太阳系有无数的固体物质,都围绕着太阳运行。当他们接触到地球时,就会被地球的引力吸引。物体的来势加快,以每秒数十公里的速度冲入空气中,所以等于在一瞬间加上数千度的摩擦热力,一下子就变成气体了。这叫做蒸散。这种高温气体会释出光芒。这和起火燃烧的原理不同。”
“去乡下的时候,常常在晴朗的夜空看到流星耶。”
“宇内小姐,你猜一天有多少流星飞过?”
“一小时两三个吧?”
“对,不过这只是肉眼所能看到的。在地球上空,如果把肉眼看不见的流星也算进去,一天之中飞来地球的流星,超过了数十亿个。”
“数十亿——这么多?”
敏夫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没错。像这种流星不会消失,他们只是像尘土般不断落到地上。因此地球的质量每年都不断增加,约四百万吨。还有人计算过,地球诞生以来堆积的流星尘数量,已经可以覆盖地表三公尺了。”
“这么说,也有很多流星变成陨石坠落到地上来罗。”
“这倒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多。构成流星的物质几乎都只有米粒大,像方糖那样就算是很大的了。刚才我也说过,这玩意一进入空气中就会立刻蒸散。偶尔也会有较大的物质,变成陨石掉落地面,不过数目极少,据说一年顶多只有五百个。”
“这样还有五百个?”
“地球的三分之二是海洋,所以掉到地上的大概只有一百五十个吧。如果要算出确定数目,可能比这个更少。”
“其中也有相当大的陨石吧。”
“对。最大的陨石是在西南非发现的霍巴(Hoba)陨石,重量高达六十九吨,可说是相当惊人。至于日本国内,在一八八五年于大津市发现的田上陨石,有一百七十四公斤,算是最大的。最近的话,在一九七五年某日的傍晚七点,曾经有人目击比满月大上数倍的火球,掉进濑户内海。如果找到了,那应该是吨级的大陨石,已经先替它取了名字叫做高见岛冲陨石,目前还在搜查当中。”
“这种东西要是掉到大都市,就会造成大灾害了。”
“如果砸到石油储油槽或是新干线列车,那绝对会是重大事故。不过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这样的惨剧。不过这也不能说绝对不会发生。据说以前义大利的僧侣就曾经被陨石击中当场死亡。一九五四年掉落在美国阿拉巴马州的陨石,也砸穿了民宅的屋顶,使屋内的女性受伤。掉落在歧阜的笠松陨石,也把民宅屋顶整个掀翻了。这次的车祸也一样,都应该说是奇祸中的奇祸吧。”
“被陨石打到的人,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吧。”
福长呵呵笑了。彷佛在说,如果说到做坏事,那我也有份噢。
“这次遭到意外的那个人,他的公司叫做向日葵工艺,那是什么样的公司?”
舞子故作不知的问道。福长略带得意的眯起眼睛。
“是玩具制造业。我以前曾经在玩具业界杂志混过,对玩具业的圈子很熟。”
“你对每一行都很熟。”
舞子趁机捧他一句。
“我也没那么厉害啦,不过这家向日葵工艺,虽然不是大公司,历史却相当悠久。也算是老店吧。马割家搬至横滨,在农忙之馀夫妻俩开始制造小人偶,是从嘉永(1848~1858)末年开始的。这个人叫做马割作藏,他老婆是横滨本地人,作藏是哪里人我就不知道了。马割家似乎是刻意隐瞒这一点。我因为编辑业界名册的关系,所以记得很清楚,创立向日葵工艺的是作藏的儿子马割东吉,后来他改名自称蓬堂。不过,之前他父亲作藏只是鹤寿堂这家小玩具店的老板,这点是千真万确的。”
“你是说,向日葵工艺不希望大家知道它的前身是鹤寿堂吗?”
“也不能这么说,实际情况我也不清楚。企图隐瞒作藏来历的,似乎是作藏本人和他儿子蓬堂。据我猜想,作藏可能是哪个藩主的下级武士,因为某种纰漏被赶出藩城,才会搬来妻子的故乡。原因大概是什么不名誉的事吧。作藏来到妻子的故乡,就在妻子娘家附近,为了糊口开始做起玩具。”
“堂堂一个武士做玩具?”
“一般人常会觉得很意外,其实武士和玩具的因缘还相当深呢。仙台的乡土玩具中,有一种堤人偶。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是东北地方相当具有代表性的陶器。它那种充分反映东北的风土人情,带着哀愁的美感,深受人偶爱好家的重视。这种人偶起初是下级步兵当做副业而起的。堤这个地方,正好位于陆羽街道的要冲。伊达家在这里部署了步兵营。步兵的俸禄很少。如果不从事副业,根本无法生活,于是便和当地陶匠一起作出了堤人偶。这种例子还有别的。明治维新来临,新政府诞生后,产生更多穷困的武士。明治初年,那些武士早已开始靠典当维生。如果要典当,你猜他们首先会卖什么?”
“应该是——奢侈品吧。”
“对,据说当时平民区大街上摆满了武士夫人的嫁妆,如高价的雏人偶等等。有奢侈品可卖算是好的,很多下级武士连可典当的东西都没有,所以便开始做玩具。在名古屋,还有名古屋土人偶这种乡土玩具。”
“那也是武士创出来的吗?”
“对。尾张德川藩的武士们失去职业,就开始学习京都伏见人偶的技术。种类繁多,包括了雏人偶和戏偶、装饰马及土铃等等。在明治末期达到最颠峰,不过最近好像做的人越来越少了。至于关东地区的人偶,要数琦玉县的岩衬最有名。”
“这个我就知道了。雏人偶大部分都是岩衬生产的,对吧。”
“岩衬人偶会发展到现在这么繁荣的地步,多少也是由于明治维新的关系。大仓留次郎这个人本来也是武士,后来得罪了藩主出亡江户,才开始涉足人偶制造业。这时明治维新开始,他听说官兵来袭,就跑到岩衬避难。当时岩衬早已在制造人偶。这个地方位于日光街道的要道上,日光东照宫完工后,工匠们就留在岩衬定居,开始制造人偶,所以才兴起了人偶制造业。据说大仓留次郎便留在当地,教导大家制作人偶衣裳的技术。今天,他被视为岩衬人偶的大功臣,永流青史。”
“没想到时代的变革,竟然意外的创造出玩具。”
“有意思的是,后来世界大战时也是一样。当时有许多工匠被疏散到岩衬。他们和岩衬当地人被征调到军需品工厂劳动。这可说是岩衬人偶业的运气。战争结束后,人偶师们重操旧业,岩衬的人偶制造技术,就此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历史是会不断重演的。”
“说到没落的武士创造的玩具,还有一样不能不提,就是金助毽。大一点的毽子,有六七十公分。那当然不是拿在手上玩的,而是用来当作女童节的装饰用品。用红白丝绢缝合,上面用金银绣线绣上牡丹、狮子、皇室车驾、松竹梅等等图案。我想应该是布毽类中最豪华的了。这种毽子也是鹿儿岛下级武士家中的妇女做的手工副业。女童节即将来临前,这些妇女就用紫色御高祖头巾蒙着脸,沿街叫卖金助毽,这已经成了当地的名产。”
“这简直是拍成戏剧的好题材。”
“应该可以入画吧。有一天,有位太太在路上被人叫住,她抬头一看对方,你猜怎么着,原来是年轻时的情人,现在成了商家的老板。当初被迫嫁给武士,没想到丈夫因为废藩失去俸禄,自己只好这样沿街叫卖布毽。虽说世事难料,这种重逢也未免太难堪了……”
“武士们发明的玩具,还有别的吗?”
舞子打断他的话。因为福长越扯越远了。
“嗯,还多的是。山形地区的板狮子,就是座内藩的武士发明的。四国的高松张子,是高松藩的家臣棍川正吉创始的。松江藩则有大姐儿,富山藩有土偶……”
“那马割作藏呢?”
“噢,我差点忘了。嘉永末年,作藏搬到大绳定居,在农忙之馀开始制造小玩具。作藏似乎懂得金属加工的技术。起初他接一些金饰师傅发下的工作,制造神乐铃和铁的琶琶笛。”
“琶琶笛是什么东西?”
“那是高约十公分的铁制玩具。头上是个圈圈,身体是一根铁丝,还有两只脚。只要把圈圈含在嘴里,用手指去弹铁丝,就会发出啪迸的声音。在文政年间(1818~1830)大为流行,不管大人小孩都爱玩。之后还出现了给大人用的高级银制品,有段时间曾遭到禁止。到了明治时代(1868~1912),仍被当作儿童玩具继续生产。”
“以前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玩具啊。”
“对,这种玩具吸引了横滨的外国人。尤其是充满异国情调、制作精巧的日本玩具,据说特别吸引外国商馆注目。玩具出口就是这样跨出第一步的。据说竹蜻蜓、水中花、小伞等等,是最早出口的商品。作藏也在这股风潮中自立门户,开了鹤寿堂这家店。他卖的主要商品是不倒翁、玩具啄木鸟、七巧板等等。一部分被向日葵工艺原封不动的仿制,甚至到现在还在制造。鹤寿堂的玩具都是小东西,不过品质极佳。利用发条弹力制造啄木鸟,把镀金技术用在玩具制造上,据说都是鹤寿堂最先开始的。向日葵工艺到现在还有镀金工厂。”
“啄木鸟?现在他们有卖喀搭喀搭鸟这种玩具。”
“那就是根据啄木鸟改良的。本来不是用什么沙子,只有弹簧片而已。这个玩具,据说是现在的向日葵工艺董事长马割铁马,改良创意后让它复活的。”
“马割铁马是蓬堂的孙子吧。”
“对,在谈他之前,我们应该先从作藏的儿子东吉开始说起,因为这个东吉是向日葵工艺的创始人。刚才我也说过了,东吉后来自号蓬堂。这个蓬堂可说是一代奇人,一生留下了许多奇行。蓬堂基本上是个非常讨厌玩具的人。”
“玩具商居然讨厌玩具,那不是惨了吗?”
“蓬堂才不会为这种事伤脑筋。他从小就是贫穷父亲的得力助手,乖乖听命做玩具。对他来说,玩具是痛苦的象征。就是因为他有这种经验,所以才会变得讨厌玩具。”
“那他对玩具业并不热心罗?”
“相对的,他涉足黑市交易,据说赚了不少钱。”
“黑市?”
“就是当时在墨西哥铸造的银币,由于品质低劣,幕府为了对抗,又铸造了和洋银同质的安政一分银。这种劣质的墨西哥银币被称为黑银。黑市就是指横滨的黑银拍卖市场。蓬堂似乎很有做投机生意的天分。据说他的奇行之一,就是把这样赚来的钱全换成天保钱,装在坛子里。”
“你说的天保钱,是那种椭圆形的大铜钱吗?”
“对,就是天保六年初次铸造的天保通宝,一百文可以换一枚天保钱,可是到了明治初期,只能当作八匣用。就因为还不到一钱,所以人们就把不中用的人叫做天保钱。换言之,蓬堂不是真的在存这种天保钱,而是做了太多足以被称为天保钱的行为。其中之一,就是在大绳当地建了一座荒唐的屋子。那座建筑物既不是西式风格,也非日式或中式风格,品味简直怪异得难以形容,所以当地的人都把它称作怪屋。”
“怪屋啊……”
“他们在背地里都叫蓬堂老怪物,所以老怪物盖的房子就叫做怪屋喽。那栋房子还在大绳,现在应该是铁马在住。不过,就某种角度来说,也可以说蓬堂很适合做玩具这一行。简单的说,你只要看战后呼拉圈和抱抱娃娃那股疯狂流行也知道,玩具业的投机性相当强。蓬堂就很善于抓住这种投机性。到了大正时期,发条玩具大为盛行,缔造了破纪录的出口成长额。售价一美元,俗称Onedollar的玩具,变成出口的主力。着名的德国莱尔尼尔玩具火车,在当时一台就要一千日圆,你可以想见日本玩具有多便宜了。蓬堂就是成功抓住了这股风潮,要不然他哪有能力随意去盖那种怪屋。”
“蓬堂有小孩吗?”
“有一个儿子叫做座一郎,后来继承了向日葵工艺,可是经营得不像蓬堂那么好。向日葵工艺向来是照蓬堂一个人的意思经营,所以蓬堂死了以后,座一郎必定束手无策。另一方面,进入昭和以后,玩具业也逐渐复苏,应用腊烛产生的碰碰丸、靠发条走路的企鹅、会翻身的老鼠,跳来跳去的小鸡等杰作相继登场,大量出口供欧美耶诞节及复活节之用。结果向日葵工艺却还在慢条斯理的做着旧时代的玩具。座一郎很早就抽手,把向日葵工艺交给两个年轻的儿子掌管。那就是马割铁马和龙吉这两兄弟。”
“也就是现在的董事长罗。”
“对,这两人既有才干,也很努力工作,可惜时代不对。尤其是昭和十三年,内销的铜、黄铜、钢铁制玩具遭到禁止,成为一大打击。出口额也滑落到一半以下,可说是相当惨。最后陀螺也被陶制品取代,玻璃纸制的气球也改为纸做的,就连橡皮球都消失了。兄弟两人被征调到军用品工厂,一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战后,玩具业的复苏不是很快吗?”
“对,但是出口不见得顺利。由于汇率的变动,和劣质玩具引起的问题,中间的过程十分曲折。向日葵工艺的第一个畅销商品是喀搭喀搭鸟,据说是铁马的点子。在那前后,弟弟龙吉病死了。龙吉有一个独生子,就是这次惨遭横祸的朋浩。”
“福长先生的博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因为我以前常跑铁马那里嘛。”
福长微微一笑。
“唉,他是个老顽固,死也不肯答应接受我的采访,所以我拚命想找出他的弱点。”
“结果找到弱点了吗?”
“没有,结果还是我输了。他没有露出任何弱点或把柄。我算是上了一课。”
舞子带敏夫去宇内经济研究会的母公司。
公司位于开车约需三十分钟的商店街上,一楼是中国餐馆。大楼的规模和西木大楼几乎一样,但是大东征信社占了整个四楼楼层。四、五个男人正在工作。舞子绕过桌子一一向众人介绍敏夫。每个人的年纪都已介于五、六十岁之间,但丝毫未减那种大男人的粗犷气息。
舞子最后把敏夫带到坐在最后面的白发男人面前。那是大东征信社的横沼社长。
横沼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敏夫。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敏夫不大想提起过去的事。他正在努力勉强自己忘记。
“他是拳击手。”舞子代他回答。
“噢……”横沼重新审视敏夫,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即使不问,他似乎也都理解了。
“你们谁比较强?”横沼来回看着二人。
“别开玩笑了。”舞子笑了。
“舞子以前是柔道三段吧?”
“别在这种地方扯这个了。”
“对了,昨天交通课的京堂刑警好像打过电话来是吗?他有什么事?”
“他知道我在跟踪马割朋浩的事了。”
“这跟那场车祸没关系吧。”
“对。不过,京堂先生还是一样罗唆。我也有话想跟他说,所以我打算待会去找他。”
“是吗?见到他替我向他问好。”
走出大东征信社,已经是中午了。
舞子说要吃午饭,就冲进附近的小餐馆。
“吃咖哩饭,可以吧。”
和昨天在咖啡店里的口气一样。敏夫点点头,舞子却露出不满的表情。
“你应该养成习惯,清楚说出自己的喜好才行。”
敏夫苦笑一下,说他想吃猪排饭。
“这样就对了。”
舞子大声的点了餐,便打开皮包,取出小人偶。
“这是放在真棹皮包里的。”
“你打开她的皮包看过了?”
敏夫对舞子的行为感到不快。
“对呀。真棹的皮包里还有可以从药局买到安眠药的处方笺。其他的全是些女人常用的玩意,唯有这个人偶很希奇,所以我就拿来了。那个叫什么MADOJO的玩具,八成就是这个吧。”
舞子把人偶递给敏夫。虽然擅自拿真棹的东西令他心虚,但MADOJO这个字眼却勾起了他的好奇。
那是个高约十五公分左右的洋娃娃。眼睛大大的,脸颊圆圆的,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金发垂至两肩,穿着红洋装和红鞋。乍看之下,似乎是到处可见的那种洋娃娃。敏夫一脸疑惑的看着洋娃娃,这时舞子说:“它背上有个按钮,你按按看。”
敏夫在洋娃娃的背上搜寻。正如舞子所言,背部的衣服下面的确摸到一个小小的突起。敏夫用力按下那个按钮。
喀擦一声响起的同时,洋娃娃的头突然转向背后。有一种洋娃娃会左右摇头撒娇,这个也属于那一类吧。但如果真是那样,头整个转到背后的样子未免太怪异了。敏夫又按了一次背上的按钮。
同样的喀擦一声,这次洋娃娃把头抬起来了。敏夫看到那张脸,差点吓得把洋娃娃掉到地上。他看到洋娃娃变成另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
血盆大口裂到耳边,血红的长舌头晃动不已。两个眼球飞出眼框两公分之远,而且一边是红的,另一边是白眼。头上光秃秃的,灰色的头骨上浮现着蜘蛛网似的血管。
敏夫按下按钮,洋娃娃再次把头转到背后。再单击按钮后,抬起来的是原先那张天真无邪的脸。
“真是低级的玩具。”
舞子批评道。
“这个洋娃娃,在一个头上雕刻了两张脸,一张是女孩子的脸,一张是骷髅头的脸。骷髅头的脸在头颈连接处向下隐藏着。按第一次按钮时,女孩的脸会转到后面。按第二次时脖子仰起来,原本隐藏的骷髅头就朝上露出,女孩的脸则朝下被隐藏起来。从洋娃娃的身体伸出支架支撑脖子,连接到两耳附近。不过被头发巧妙的隐藏起来,让人看不见。”
“原来所谓的MADOJO,就是魔童女啊。”
敏夫把洋娃娃还给舞子。
“你觉得这种洋娃娃会有销路吗?”
“不觉得。不说别的,看起来就很恶心,女孩子看到了大概会被吓哭吧。在技术上似乎也不是多么优秀的作品。”
“朋浩临死前还对这个洋娃娃念念不忘,显然是相当有自信罗。”
“这点我实在有些难以置信。我猜说不定是有别的用意吧。”
“我曾经看过一些故事,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洋娃娃体内。”
“是那种写着藏宝地点的古文吗?”
舞子微微一笑看着敏夫。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很有意思。”
到了榎木町分局后,舞子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自在,信步走到京堂刑警的桌边。
京堂刑警裂开天口,露出那一嘴排列不整的牙齿,向舞子伸出手。
“自从舞子走了以后,我好寂寞噢。”
舞子四处向警官们挥手招呼。
“你果然爱上我了啊。”
“少来。我只是觉得少了一个吵架对手而已。横沼先生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我说我要来找你,他叫我向你问好。昨天小胜麻烦你了。”
“关于这个啊……”京堂刑警看了四周一下说:“我们到这边说。”
他站起来朝着楼梯走去。上了二楼打开一间小房间的门,房间里空空的只有一张桌子。京堂刑警拉过折叠椅招呼二人坐下。
“你为什么要跟踪马割朋浩呢?跟工作有关吗?”
“那也是部分原因。不过,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弄明白那个事件。”
“那个事件……你是说害你辞职的那件事吗?”
“对,就是我的收贿事件。”
京堂迟疑的看了敏夫一眼,似乎觉得有点不妥。
“没关系。我也想让他知道。”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在榎木町拦下一辆违反交通的车子。结果车中的男子突然把钞票塞到你手上就逃走了。一个目击你把钱放入口袋的男人立刻大呼小叫,找来巡逻车。”
“对,当时我的确把钱拿在手里,我老公的事在瞬间掠过心头,这也是事实。”
“那时宇内刚刚被过激派丢的石头砸伤了脚。”
“我在一瞬间迟疑了。我不敢说心里没有动摇,但是我绝对没意思放那辆车子逃走。”
“但路上的一个男人却说是你主动开口要钱的,你当时应该和那家伙争论到底才对。”
“大家都这么说。可是虽说只有一瞬间,我毕竟曾经迟疑,我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当场写了辞呈。”
“你本来就是一个行动先于思考的女人。”
“现在不同了。”
舞子看着敏夫苦笑了一下。
“那时我还不知天高地厚,很容易冲动。但事后回想起来,其实我不该那样就算了。”
“这也是为了宇内。”
“对,为什么那时我没想到这一点呢?后来我去找检举我的那个男人,才知道他在不久之前违反交通规则,被罚了一大笔罚金。”
“真的吗?那他是为了报复才乱讲话的罗?”
“而且最近,我偶然发现了塞钱给我的那个男人。”
“那不是太好了吗?只要有那两个人的新证词,你的冤屈就可以洗清了。”
“偏偏现在全完了。那个男人就是马割朋浩。”
“……”
“大东征信社拨过来的工作里,有一桩就是朋浩委托的信用调查。我一眼就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朋浩。榎木町也是连接向日葵工艺和大绳的主要干道。我一直在等着向朋浩摊牌的那一天。我本来打算等调查报告交给他后,再去质问他。没想到,朋浩突然要带着真棹去旅行。我一惊之下,决定无论如何要在机场逮到朋浩,至少叫他先给我一个交代。作梦也没想到,朋浩居然在半路上就死掉了。”
“光凭那个被罚钱的男人的证词,恐怕不保险吧。”
“不过我是不会死心的。另外还有一个男人。”
“还有一个男人?”
“当时我看到朋浩的车子后座坐着一个老人,应该就是朋浩的伯父马割铁马。”
“老人还会记得那天的事吗?”
“我会让他想起来的,不管多少次我都要试。”
“了不起的不倒翁。”
“你把戏当或达摩了吗?”
“喂,你可别多心。金泽的八幡不倒翁可是美女造型哟。”
“你别这么紧张,我还打算复职归队,好好和你斗一斗呢。你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薪水很少噢。”
“这我早就知道了。现在的工作我也不打算放弃。”
京堂刑警目瞪口呆的看着舞子。
“才隔了一段日子没见,你就变得这么坚强了。”
“昨天的车祸我看过报纸了。报上写得没错吧。”
“没错。”
“今晚是朋浩的守灵之夜。”
刑警看着舞子的黑衣。
“你想去见铁马吗?”
“我会的。不过丧礼上不方便谈那个。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先去看看他,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会帮你的。如果有困难,尽管告诉我。”
“京堂先生,才隔了一段日子没见,你说话也变得有人情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