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转眼到了宫宴,这些时日伶玉很谨慎地没去御前服侍,然她去了也根本没有和皇上独处的机会,似是到了宫宴皇上繁忙得都要连夜召见大臣。即便外面有嫔妃假模假样地来送羹汤也是难见皇上一面。

伶玉打听一番才知为何这回宫宴如此郑重,原是有西南长沙国使臣觐见,为与中原和亲而来。

两国邦交,除却纳贡便是这和亲一事最显友好,只是和亲势必要牺牲多些女子,这世道便是如此,不论平民百姓,还是王侯将相,对女子总是苛刻强求,男人们高高在上手握权势,却要求女子安于家宅不得入朝为官,封侯拜相,连给女子读的书籍都是三从四德,父子为纲,简直是荒唐可笑。

伶玉这般想,可她现在处境何尝不是屈居于男子之下。但她相信,这不会是永远,终有一日女子也能掌权,也能入朝为官,也能撑起家国的一片天地。

殿内朝臣进来一波又出去一波,李玄翊傍晚饭食尚没用,听完政务捏了捏眉心,明日便是宫宴,这些事忙得他脑仁疼。

“皇上,饭菜热了,可要奴才传上来?”福如海站在下面,距晚膳过了一个时辰,皇上忙到现在该用膳了。

李玄翊阖着眸子,好一会儿才道:“留在御前伺候的人呢?”

御前伺候的人可不少,关键是要听皇上问的是谁。福如海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怎能不明白这意思。只是他也难回答,毕竟伶玉姑娘实在大胆,皇上不罚她,挨骂的就该是他们。

“伶玉姑娘腿伤未好全,回去养伤了。”福如海讪笑道。

李玄翊“呵”了声,掀起眼皮子睨过去。

福如海叫这凉飕飕的眼风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补充道:“伶玉姑娘说……说御前用不了太多人,就回去歇着了。”

他心底默念,伶玉姑娘日后真成了受宠的主子可莫要怪他,他已经够帮她遮掩。

果不其然,耳边的人声寒意更甚,“朕惯着她了,让她进来伺候笔墨!”

“是,奴才这就去。”福如海吓得脚险些软在地上。

彼时伶玉刚沐浴完,坐在妆镜前手中握着青丝轻轻擦拭,她低着眼,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就是宫宴,人多眼杂,也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心底思量该如何瞒得过这位帝王,现今她孤身一人在宫里,无人脉无根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那人的眼,稍有差错免不得惹上怀疑。

心里想着,屋门轻叩两声,门外福如海传话道:“伶玉姑娘,皇上宣你进殿伺候。”

伶玉握住巾帕的手一抖,怎么这个时候还要传她。

“奴婢衣着有违宫规,请公公等等。”

福如海在外面急了,心道您啥样皇上还没见过吗,什么宫规不宫规的,现在要皇上消气要紧。

他拍着门,“伶玉姑娘,皇上动怒了,你快些去吧。”

随即他点了两个小宫女进去两人拉出来,也顾不得衣着了,便就这样把伶玉送去了正殿。

李玄翊执笔批阅着奏折,闻声眼也没抬,就让人在那跪着。

半晌,男人还是一张冷淡的脸,伶玉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想伺候皇上甚是不易,高洹何时让她跪这么久过,就是跪一下都舍不得。

她瘪着嘴,不甚将心绪露出来,落在李玄翊眼里便是她先不守规矩还委屈上。

“这几日怎么没来御前?”李玄翊撂下笔,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口。他抬起眼,看见殿下人的衣着略顿了下,不禁皱起眉,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伶玉呆了呆,看着他诚实道:“奴婢以为您不想让奴婢来的。”

李玄翊一噎,记起那日殿中议事,她服侍在身侧,殿下的一个朝臣多看了她一眼,正好被他瞧见。本是那朝臣无心之举,不知为何就像他心底一根刺狠狠扎下来,那日他便冷了脸让她有朝臣在时不许进来。

还是他的错了。

“那你为何跟福如海说御前伺候的人够了,你要回去歇着?”李玄翊板着脸道。

伶玉眨了眨眼,“如果不是御前人太多,皇上又为何叫奴婢不必伺候了?”她一顿,眼眸瞬间亮起来,“皇上是不是不喜奴婢在外男面前抛头露面。”

被戳中心思,李玄翊面上一丝难堪划过,脸色顿时冷下来,不住地压着拇指的扳指,斥她,“胡话!”

伶玉当真被这一声吓到,不论真假,帝王之威总是让人畏惧。不过无论如何,现今皇上是对她上了几分心思。伶玉敛下眼,眸中闪过一抹微光。

她跪着,男人便又做自己的事不再搭理她。

天色越来越晚,伶玉跪得膝盖发麻,自那事之后确实久跪就会腿疼,她动动膝盖,受到痛楚脸色霎时白下一分。

再抬眼看上面的男人,深吸了两口气才道:“皇上,奴婢膝盖疼。”

男人丝毫不怜香惜玉,“忍着。”

伶玉咬住下唇,泪珠子巴巴掉下来,“奴婢知错了,以后日日侍奉在皇上身边,皇上去别的主子宫里奴婢也跟着去。”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李玄翊被气笑了,“过来。”

伶玉一听立刻起了身,只是跪得太久,膝盖疼得厉害,她脸色一白,缓了会儿才好。李玄翊看清她的面色,在人要倒下时下意识地要起身,见她站稳了,便没再动。

缓下好久,伶玉方忍掉了膝盖的疼,仿若无事地贴靠到李玄翊腿边,“皇上,您不都不心疼奴婢。”

她一个宫女自是没有天大的面子让帝王心疼,偏偏她生了一副极好的容貌,又有审时度势的心计,该邀宠时懂得该怎么让男人心疼,动情。

李玄翊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这人要比后宫的女子都让他愉悦,纵使对他丝毫没有奴才对主子该有的尊敬,但偏偏他就是觉得她这样好,或许是因为那幅洛神图,亦或许是他一时新鲜。

他勾着她柔软潮湿的发丝,不禁想这样的乖觉会撒娇的人放在身边当一只鸟养着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