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的一个傍晚,在查德那温馨的家里,他终于找到了让娜·德·维奥内那暧昧的态度的原因。他同这位年轻小姐及其母亲,还有其他人共进晚餐。应查德的请求,他到小客厅中同她交谈。那个年轻人请他帮一个忙。“我想了解一下你对她的看法。这对你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说,“因为你可以弄清楚她是哪一类的jeune fille。对于你这种以观察社会风习为乐的人来说,这样的机会不可错过。不管你将来会带什么东西回家,你可以把这印象带回去,并可以和那儿的许多东西相比较。”
斯特瑞塞十分清楚查德要他比较什么。尽管他完全同意这样做,但他深感自己被别人利用了,他经常有这样的感觉,然而却说不出口。他至今依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他经常感觉到自己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他仅仅知道受惠于他的人对这种服务深感满意。他也实在不可能使这种服务不令人满意,或者令人不堪忍受。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这种状况,他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除非当情况发生转变时,他可以以厌恶为借口。他每天都在寻求这种可能,但每一天都会有诱人的新转机。这种可能性在此时远较抵达欧洲时更为遥远。他感到如果这种可能性竟然能变成现实,那么结果必然会导致自己言行前后不符,其效果也许会很差。他十分清楚,只有当他扪心自问,自己为纽瑟姆夫人做了些什么时,他才离这种可能性比较近。当他想使自己相信一切都还不错时,他就不由得惊异地回想起他们之间的通信依然频繁。他们的问题日趋复杂,通信也就随之变得频繁,这难道不是十分自然的吗?
不管怎样,他现在经常因此而感到安慰,他一再回想昨天写的那封信,不由得问道:“喂,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除了把一切都告诉她外,我还能做些什么?”为了使自己相信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她,他经常在想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告诉她。偶尔他会在深夜想起一件事,但经过反复思考后,却发觉这事并不重要。每当发生了什么新的情况,或者某件事情再次发生时,他总是马上提笔,似乎担心如果不这样做就会失去什么东西。他也经常对自己说:“尽管我心烦,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一般说来,他不需要将过去的事再扯出来曝光或加以解释,这对他是一个很大的安慰。他也不需要在这么晚的时候才出示过去没有出示过的东西,或者是任何掩饰过的东西。她如今已经知道了,今晚当他想到查德同这两位女士的关系以及他同她们的关系时,他对自己这样讲。换言之,就在当天晚上,在乌勒特的纽瑟姆夫人也知道他认识了德·维奥内夫人,并知道他很尽责地去看她,发现她十分具有吸引力,等等。此外也许还有很多事可以告诉她。不过她还会进一步地了解,他还恪尽职守,没有再次去看那位夫人。而且当查德代表这位伯爵夫人(斯特瑞塞心中一直认为她是一位伯爵夫人)请求他确定一个日子同她吃饭时,他毫不含糊地回答:“十分感谢,但是这不可能。”他请这位年轻人替他婉言谢绝,并认为他能理解自己的立场。他没有向纽瑟姆夫人报告自己曾答应“救”德·维奥内夫人。不过在他的记忆之中,他也并未保证将频繁出入那位夫人的家。查德是如何理解这些的,只能从他的行为来推断,做到这一点倒也不难。当他明白时,他的举止总显得随便,当他不太明白时,只要有可能,他的举止显得更随便。他已经回答说他将把这事处理好,并且已经开始这样做了,因为他说假如他的老朋友对任何其他的场合有顾虑的话,他愿意以目前这种方式取代其他的方式。
“哦,我不是外国女孩子,我主要还是英国人。”让娜·德·维奥内这样对他说道。当时他刚走进小客厅,格洛瑞阿尼夫人起身为他让座,他便有些不自在地坐在那位小姐的身旁。格洛瑞阿尼夫人身穿镶着白色花边的黑色天鹅绒外衣,头发上撒着香粉,显得仪态庄重。她一见到斯特瑞塞,便操着口音难懂的英语,表示她的殷勤,并起身为他让座,在招呼他之后,她还告诉他,她记得在一两周之前曾见过他一面。随后他充分地利用自己年龄的优势,对那位小姐说他感到很害怕,因为他发觉自己得陪一个外国女孩子聊天。他并不是怕所有的女孩子,他在美国女孩子面前向来很勇敢。因此她不得不自卫到底:“哦,可是我也和美国人差不多。妈妈希望我这样,我的意思是像美国人,因为她希望我能够有许多的自由。她十分清楚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好处。”
他觉得她长得挺美,就像一幅嵌在椭圆画框中的淡淡的彩笔画。他已经把她想象成挂在长长的画廊中的一幅不惹眼的画像,或者是一位古代小公主的画像,人们只知道她死得很年轻,其余的一概不知道。小让娜当然不会华年早谢,可是人们还是不能对她有任何冒犯。不管怎样,像他这样准备过问她与一位青年男子的关系,就是对她的冒犯,这是他不愿意做的。从她那里去调查一位青年男子的事,简直令人讨厌,因为这与调查一位有“追求者”的女仆是两码事,她根本不属于这一类人。那些青年人,唉,那些青年人,这是他们的事,或者也可能是她的事。她忐忑不安,十分兴奋,她眼中闪着光芒,两颊绯红,因为她正在赴宴,可能遇到种种奇遇。而令她更为兴奋的是,她见到了一位她认为年龄极大的老者,他戴着眼镜,满脸皱纹,长着灰白的长胡须。斯特瑞塞觉得她讲的英语极为动听,他以前从未听过说得这么悦耳的英语,数分钟以前,他觉得她的法语也说得漂亮极了。他甚至若有所失地想,这么美妙的竖琴声,是否真正进入了人们的心灵。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思想游离,走神走得很远,后来才发觉自己和这女孩默默无语地坐在一块儿。此时他才感到她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要随便一些了。她信任他、喜欢他,她当时对他讲的那些事后来他再忆及。她终于进入等待的境界之中,并没有发现激流,也不觉得寒冷,只是感到舒适、温暖和安全。同她交谈十分钟后,他已获得了完整的印象,其间自然有所取舍。按照她对自由的理解,她应该算是自由的,这当然也部分由于她要向他显示,她与她认识的那些年轻人不同,她是具有理想的。她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她吸收的那些思想。他很快就觉察到那只是一些伟大的小东西而已,而且不管她的天性如何,她所受的教养(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这个词)是绝好的。他认识她的时间如此之短,因此不可能了解她的性格,然而她的教养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其他女孩子在这方面从来没有给他留下如此深的印象。她的教养当然是她母亲给的,但她的母亲同时还给了她许多其他的东西,从而使她的这个特点不至于十分突出。在前两次见面时,斯特瑞塞觉得这位不同凡响的女人未能提供像今晚这样好的东西。小让娜是一个例子,一个极佳的受到良好教育的例子。他还觉得,这位十分有趣的伯爵夫人也是一个极佳的例子,但到底是哪一类例子他却说不出来。
“我们这位年轻小伙子的趣味很高雅。”在仔细观赏房门边的那张小画后,格洛瑞阿尼转过身来对他这样说。这位大名人刚刚走进来,显然是来找德·维奥内小姐。当斯特瑞塞从她身旁站起来后,他却突然被那幅画吸引住了,并停在那儿注视良久。那是一幅风景画,体积并不大,但正如我们的朋友愉快地猜到的那样,这幅画属法兰西画派,而且是一幅佳作。画框大得与画布不成比例,而且他从来没有见到任何人像格洛瑞阿尼那样瞧一样东西。当他仔细观看查德收藏的这幅画时,那位先生的鼻子几乎碰到画布,而且他的头还迅速地上下左右地移动,这位艺术家接着就说了那句话,他殷勤地微笑着,擦擦夹鼻镜,往四面再瞧了一瞧。斯特瑞塞觉得他以他出场的方式和那特殊的一瞥,向其他在场的人表示了敬意,并且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许多问题。斯特瑞塞还从未像此刻这样明显地感到,以前这些问题一直纠缠着他,而且在没有那位先生的情况下也总能得到解决。他认为格洛瑞阿尼的微笑是典型的意大利式的,而且十分微妙,难以捉摸。在吃晚餐时,他们没有坐在一起,斯特瑞塞觉得这微笑成了一种不明确的招呼方式,但是上次使他感到十分激动的那些特点却消失了,他们之间那种带有彼此不理解的性质的关系也随之结束。他此刻深刻地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而这位举世闻名的雕塑家则好像是正隔着一片广大的水面对他发出信号,看着他那同情的表情,斯特瑞塞却感到了空虚。他仿佛在空中搭起一座迷人的献殷勤的彩桥,斯特瑞塞却不敢走上去,因为担心它承受不起自己的体重。这个想象中的桥只存在一瞬间便突然消失了,它来得很晚,但却使斯特瑞塞感到自在得多。那模糊的画面已经消失,伴随着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消失。他转过身来,看见格洛瑞阿尼坐在沙发上同让娜聊天。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又响起那熟悉、亲切却又意义暧昧的“哦,哦,哦”,两个星期之前,他曾问过巴拉斯小姐,但无功而返。这位外貌漂亮、性格与众不同的女士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他觉得古老的东西和现代的东西在她身上并存,她有复述别人对她讲过的笑话的习惯。这些笑话往往是古老的,但她却能加以处理,推陈出新。他此时感到她的善意讥讽是针对他的,这使他感到不安。他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问她韦马希的情况怎样。她告诉他韦马希此时正在另一个房间里与德·维奥内夫人交谈,于是他以为发现了某种线索。他仔细考虑这条线索的意义,随后为了取悦巴拉斯小姐,便问她:“她也感受到了他的魅力?”
“不,一点也没有,”巴拉斯小姐立即回答道,“她认为他不怎么样,她觉得烦了,她不会帮你照应他。”
“哦,”斯特瑞塞笑道,“她并非万能的人。”
“当然不是,尽管她挺棒。况且他对她也不感兴趣。她不愿意从我手中把他接过去。她还有许多其他需要做的事,即使她有这个能力,她也不愿意这样做,”巴拉斯小姐说道,“我还从来没有看到她使别人感到失望。今晚她的表现特别出色,在此情况下她做出这样的反应,也就不足为怪了。不管怎样,我会把他照顾好的。Je suis tranquille。”
斯特瑞塞懂得了她这些话的意思,但他仍然在循着那条线索探索。“你觉得她今晚的表现特别出色?”
“没错。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你难道没有这样的感觉?嗨,她这样做全是为了你呀!”
他依照考虑老老实实地问道:“为了我?”
“哦,哦,哦!”巴拉斯小姐大声说道,她仍然坚持她的相反意见。
“嗯,”他同意她的说法,“她今天确实不像平常,她显得挺高兴。”
“她挺高兴!”巴拉斯小姐笑了。“她的肩膀挺漂亮,不过里面可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是的,”斯特瑞塞说,“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问题并不出在她的肩膀上。”
他的同伴吸了两三口烟,显得十分高兴,觉得这一切都那么滑稽,她像是认为他俩的谈话十分有趣。“是的,这与她的肩膀无关。”
“那么与什么有关呢?”斯特瑞塞连忙问道。
“嗨,与她本人有关,与她的情绪,她的魅力有关。”
“她当然有魅力,可是我们现在谈的是不同之处。”
“嗯,”巴拉斯小姐解释道,“正如我们常说的那样,她这个人聪明透顶。这就是根本的不同之处。她多才多艺,抵得上五十个女人。”
“但在每个时期只是一个女人。”斯特瑞塞仔细加以区分。
“也许是吧,但是在每十个时期……”
“哦,我们不要再谈这个了,”斯特瑞塞说,接着他又转移了话题,“你能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吗?她会不会离婚?”
巴拉斯小姐透过玳瑁柄眼镜望着他,“她为什么要离婚?”
他用动作表示这并非他想要得到的答案,但他还是正面回答了她的问题。“同查德结婚。”
“她为什么要同查德结婚?”
“因为我认为她很喜欢他。她为他做了些了不起的事。”
“得啦。那么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巴拉斯小姐十分聪明地说,“同一个男人或女人结婚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任何男女都可能这样做。了不起的是他俩没有结婚而感情却能达到结婚的程度。”
斯特瑞塞考虑了一下她的观点。“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他们把这种关系保持下去,那将十分美好?”
他不管说什么都会引得她发笑。“是的,十分美好。”
尽管如此,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那是因为这是一种不涉及私利的感情,是不是?”
她此时突然不想再谈这个问题。“是的,就是这样。不过她绝对不会离婚,”她又补充道,“还有如果你听到有人谈起她丈夫,你可不要完全相信他们的话。”
“难道他不是一个混账家伙吗?”斯特瑞塞问道。
“哦,是的,但是挺讨人喜欢的。”
“你认识他吗?”
“我见过他。他挺bien aimable。”
“他对每个人都好,除了他太太以外?”
“就我所知,他对她也不错。他对每个女人都很好。不管怎样,”她又迅速改变了话题,“我希望你能因为我照顾韦马希先生而感激我。”
“哦,十分感激。”但是斯特瑞塞并没有顺从她的意思。“不管怎样,”他坦率地说,“这是一种纯洁的爱慕之情。”
“我的还是他的?”她笑着说,“嗨,不要把这事弄得平淡无味。”
“我是说我们那位朋友以及我们刚才谈到的那位女士。”因为他对让娜印象很好,所以决定话说到这里为止,他接着又说,“那是一种纯洁的感情,我见到了全过程。”
他这番话来得突然,她感到颇为奇怪,随后她又瞥了格洛瑞阿尼一眼,以为他就是那位没有指名道姓的人,但是不久她就明白了。斯特瑞塞一下子就看出她的错误,并考虑她之所以犯错误的原因。他明白这位雕塑家爱慕德·维奥内夫人,但他不知道这爱慕之情是否也属于那种纯洁的感情。他的确是在一种奇异气氛中和在不稳定的地面上移动。他牢牢地盯着巴拉斯小姐,一会儿之后她继续说道:“纽瑟姆先生的感觉很好?当然,她挺不错!”她又高兴地重新提起她朋友的问题,“我和那公牛老是坐在一起,居然还没有累死,我敢说你会感到十分惊奇。我不讨厌他,我能忍受,我们关系还不错。我很怪,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经常无法解释,有些人据说很有趣、挺出色,还很什么的,但我却厌烦得要死。另外有些人别人看来一无可取,我却认为可取的地方颇多。”她随后抽了一会儿烟,又说道,“他能打动人心,你知道。”
“知道?”斯特瑞塞重复了一句,“我的确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们一定会把你感动得流泪。”
“哦,可是我说的不是你!”她笑了起来。
“那么你就应当把我也算在内,因为最坏的情况是你不能帮助我,这就会引起其他女人的同情。”
她高兴地坚持道:“嗨,可是我确实在帮助你呀!”
他再次严厉地注视她,一会儿之后,他说:“你没有帮助我!”
那系在长链子上的玳瑁柄眼镜哗啦一声掉了下来。“我帮助你照料那头坐着的公牛。这已经够意思了。”
“哦,至于说那个,是的。”可是斯特瑞塞又踌躇了一下,“你意思是说他谈到过我吗?”
“因此我得为你辩护?不,从来没有。”
斯特瑞塞沉思了一会儿。“我明白了,这事不那么简单。”
“那是他唯一的缺点,”她答道,“那天晚上同他在一起,事情的确不简单。他一直保持沉默,只是间或打破长时间的沉默。他偶尔说的一两句则是表达他本人的观感。别人可能会害怕听这些话,而这些话简直会要我的命。”她又吸了一口烟,有点自鸣得意的样子,为她所获得的东西而感到满意。“可是从来不谈到你。我们避免谈到你,我们都是些挺不错的人。不过我得告诉你他做了些什么,”她接着又说,“他想方设法要送礼物给我。”
“送礼物。”可怜的斯特瑞塞重复道,因为自己没有送礼心中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怎么啦,你知道,”她解释道,“他坐在马车上样子真神气。我经常要他在店门口等我几个小时,他也喜欢等。有他在车上,我从店里出来后远远地就知道车子在什么地方。有时我也和他一同到店里去。那我就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让他不给我买东西。”
“他想‘招待’你?”斯特瑞塞简直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感到十分钦佩。“哦,你比我传统得多。是的。”他沉思着说,“这是神圣的情感。”
“神圣的情感,你说的完全对!”巴拉斯小姐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拍了一下戴着手饰的双手,表示她明白了这话的意义。“现在我明白了他为什么从不讲陈词滥调。可是我始终不要他给我买礼物,而且要是你能看见他给我挑选的那些东西!我替他省下了数以百计的金钱。我只收下鲜花。”
“鲜花?”斯特瑞塞又重复道。他不禁难过地想,此时同她交谈的人可曾送了几朵鲜花?
“这些花没有其他的意思,”她接着又说,“随便他送多少。他送给我的都是些好花,他知道所有的最有名的花店,他自己找到的,他这个人可太棒了!”
“他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她的朋友笑道,“他有他自己的生活。”然而斯特瑞塞又想到,对于自己来说,这不可能做到的。
韦马希没有韦马希太太需要考虑,但是兰伯特·斯特瑞塞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个纽瑟姆夫人。他的朋友恪守传统,这是他感到高兴的。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并用语言将这想法表达出来:“这愤怒何等强烈!这是反抗。”
她同意他的说法,但有所保留。“我也这样认为。但是他反对的是什么?”
“嗯,他认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可是我却没有!”
“你没有?”她表示怀疑,她的笑声证明了这一点。“哦,哦,哦!”
“没有,不是我自己的生活。我似乎只是为别人而生活。”
“哦,为别人?也同别人一起生活!比如说,此时你是同……”
“喂,同谁?”在她话还没有说完时他就插问道。
他的语调使她踌躇,甚至如他所想的那样,使她改了口。“比如说同戈斯特利小姐。你为她做了些什么?”
这真的使他感到纳闷。“什么也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