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昭和三十六(一九六一)年六月二十六日发生的案件。下午五点钟左右,虽然梅雨乍晴,闷热的一天就要结束,但天空中仍然残留着蒸腾的热气。上田宏推着自行车,正沿着山上的小路向山下走来。——这个故事便从此开始了。
神奈川高座郡金田镇是一个人口不足五千人的农村小镇,拥有电话的家不到五百户。
在相模川流域,虽然不光是为节约运砂费用,但总而言之,胡乱盖的厂房确实增加不少。昭和四十(一九六五)年,仅金田镇这个区域,就有二十家工厂竣工投产。由于从这些工厂中征得了大量的税收,原是稻田、旱地和山岗的这一带村子,便渐渐地形成了一个镇。
从工厂的产品来看,有铸造、半导体、计算机以及象征日本现代繁荣的玻璃制品等,涉及到各个产业领域。同时,也计划建立一个以附近农户养的猪为货源的罐头工厂。这就引起原有的专门以鲑鱼、鳟鱼为原料做罐头的北洋渔业的惊恐。他们在经济新闻上大吵大嚷,认为这是面临大敌,同时,为了确保劳力,从一年前开始,就发给附近农村一百五十个年轻劳力的预雇工资。
今年十九岁的上田宏就是这一百五十人中的一个。所以,他由山上小道回来的第二天,突然又离家而去,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
那天,在山间小道上碰见上田宏的是镇里杂货店主人大村老人。据说,当时上田宏脸色不好。
“你去哪儿了呀?”大村老人对迎面走来的上田宏何道。
“到长后办点事回来了。”
此处名叫晒泽。这条路沿着向山岗延伸的梯形稻田再向东五公里,翻过眼下正在建设中的高尔夫球场的起伏的山岗,是去小田急江之岛公路的近道。
金田镇的人一般买东西和办事到厚木就可以了,所以,一听说上田宏特意翻山到长后,就多少有点奇怪。——这是大村老人后来对人说的。
不过,上田宏的话并不假。那天,他确实去了长后一趟。只是,他没有告诉大村老人去长后干什么,更没说山脚下道南面大村老人那片私有杉树林中坂井初子尸体与自己的关系。
“他的裤子和衬衣都没有沾血。真没有想到那小子会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大村老人对金田镇派出所的天野警察说。
上田宏的父亲喜平及其家人都没有发现他那天从外面归来后态度有什么异常。第二天夜里同他一起离镇私奔于横滨矶子公寓同居了五天之久的坂井良子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反常现象。
良子是被害者初子的妹妹。
据当地老一代人传说,金田镇自古以来没有出现过什么事情。在漫长的德川幕府统治时期,是天领即幕府的直辖地,规定的年贡也不太重,所以,是一块可爱的平安的好地方。到了明治自由党出现的时代,行政上虽然被编入多事的三多摩地区,但也只出一次事:一家财主被一个以通融资金为目的的人所盗。这便是该村人所记得的唯一的一件大案子了。
在战后农地改革以前,这里的人家都是拥有土地的自耕农。生活虽然谈不上阔气,但也没有什么悲惨、不幸的。这,就是过去金田镇的特征。
此处开始发生变化是从战争结束以后和北面五公里处厚木、座间变成美国驻军基地时起。那时,村里许多青年被雇去建设营地或当清扫工。主要是由复员兵组成的这支劳动大军,渐渐地改变了兵营和医院周围一带的面貌,对此,就连美军也感到惊叹。
之后,由于驻日美军的减少,形成的大量劳动力不久便转向涌入相模平原。虽然他们在该地不断地制造强奸妇女、抢劫等案件,但不久便被在相模川流域开始兴建的工厂和沙石开采场所吸收了。
金田镇的年轻人,可以说已经不是农民了。种稻田到父亲一代就结束了,而对此,谁也不觉得是新鲜事。酒呢,也不再是只有节日祭祀或庆祝秋收结束时才喝的了,而是一年到头都可以在镇里的小酒店喝了。
开始建设工厂后,地价从每坪地一万日元猛涨到两万日元,所以,很多人家都有二、三百万日元的存款。种地都机械化了,年轻壮劳力也不再需要了。如坂井良子的母亲,寡妇澄江,只是在农忙期,雇上那么很少的几个人手,就足够埘弄卖剩下的三反地了。
姐姐初子不愿意当农民。六年前她去东京干活时,澄江并没有怎样叹息,其原因也许就在这里。据说,初子在新宿一家烹饪的饭店当女招待,但也有人说,她已经成了卖春妇。她偶尔也回来过。这时,她烫着发,涂着浓浓的口红,很惹周围的人的注意。很多人议论她说道:作为一个女招待,打扮得未免太过分了吧?
然而,就实际而言,初子的打扮比起小镇上的其他姑娘们来,并不是那么十分妖艳。最近一个时期以来,就是小镇的姑娘们也开始到厚木镇里的美容院烫发了。她们之所以骂初子打扮妖艳,是由于她们白天大多在车间干活之时,初子在大道上蹓蹓跶跶,或进茶店品茶、闲坐、吸烟。
一年前,初子从东京回到故乡的小镇,用多年积蓄起来的工资三十万日元,于厚木火车站前的一条胡同里开了一家小小饮食店(说是饮食店,实际好象是演戏用的临时搭起的棚子一样)。顾客大都是工厂的职工、汽车司机和铁路员工等,生意做得蛮好。开始要开酒馆时,母亲澄江极力反对,但现已获得成功,便再也不说什么了。
开始营业时,初子每天晚上回家睡觉,但后来说是怕酒馆内备品和酒类的东西被偷,就很少回家睡觉了,一个月中有大半时间在酒馆内住。对此,镇里的人又议论开了:“她为什么要在酒馆内睡觉呢?不可理解。”
妹妹良子比姐姐初子小四岁,今年十九岁,跟上田宏同龄,姿色在初子之上。但上田宏却并不这样认为。
初子的胸脯高高的屁股也是大大的,过去,母亲对此曾叹息过。但是,现在,这却成了一种标准美不可缺少的条件之一。上田宏认为,初子之所以惹男人喜欢,其原因就在这里。妹妹良子长得倒也很苗条,但个不高,没有什么风度,缺少那种女人的魅力,不过,胳膊腿肌肉发达结实,给人一种活蹦乱跳、青春焕发之感。上田宏暗想:相模川流域长大的良子,可真象河中的一条小鲇鱼呢。
上田宏和良子在小学校读书时,虽然同级、同班、同桌,但并不要好。两人突然热乎起来,是从前年在平塚庆祝七夕时于人群中偶然相遇之后。当时,他们俩进了背后一条街的茶店,谈了一个小时左右,当他们俩走出茶店的时候,被金田镇的人看见了。那时,上田宏在茅个崎汽车装配工厂干活,同时读定时制高中班,今年刚毕业。
上田宏似乎下定了决心,非要跟良子结为夫妇不可。然而,他父亲喜平据说不想从寡妇澄江家、特别是有着象初子那样的女人的家娶儿媳妇。
母亲澄江亲良子疏初子,其目的也是很清楚的。这就是要给良子找个入赘女婿,好日后防老。但另一方,上田宏的父亲,也不可能将长子上田宏放走,所以,这门亲事就越发难以实现了。
这期间,良子在茅个崎的洋货店当售货员,上田宏和她经常坐同一辆公共汽车上班,有时两个人夜晚回来也很晚。
“他们俩已经成了。”这是一般人的看法。也有人认为:“不论父母亲怎样反对,他们也不会听从的吧。”这种看法也并不是无根据的,因为由于广播、电视的影响,情投意合的人结为夫妇这一婚姻自由的思想之风也吹进了金田镇。
上田宏父亲喜平今年四十五岁,三年前妻子阿宫去世,因此,他是否要把早先在厚木就有的小妾正式娶过来做后妻,是镇里人所关心的。喜平还有两个弟妹。一切家务都是由离婚回来的姐姐照料。但普遍认为她很不会管家,都说,要是阿宫活着,上田宏也不会变得这样。
六月二十八日傍晚,上田宏推着自行车,沿着山道回家的第二天,便跟良子俩失踪了。
“到底私奔了。”有人这样说。
从二十八日晚上起,就开始下大雨,而且,还有风,但到了第二天早晨就晴了天。
良子从二、三天前就开始收拾这收拾那,但当时并没有被认为有什么不正常的。二十九日,她帮助母亲澄江下地干农活,这也是很少有的事。这天晚上,她洗了澡,九点钟就进了寝室。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澄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见窗外三轮卡车停住和不久就开走了的声音。第二天早晨,澄江发现桌上有一封信。信上写道:
妈妈:
我和上田宏去横滨了,等一切有了个样,我再回来对您慢慢说。现在,请您不要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家出走。
上田宏不用说,也是对家里不告而走。他们俩离开家出走的第三天,便发现了杉树林中的初子尸体,这似乎有些蹊跷。
初子被害是金田镇有史以来一次大事件。
厚木站前初子的饮食店从二十八日那天起就上了板,第二天澄江是风闻了的,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当成一回事。这是因为她和客人经常坐汽车从小田急出发经过三个车站到西边的鹤卷温泉,或者是到东京在朋友家住上四、五天,玩玩逛逛。
初子尸体被发现是七月二日。那天,大村老人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杉树林,便牵到了山上。之所以想到山上转转,是由于厚木木材公司向他订购一批打脚手架用的木材。
后来,他向大和署有关官员报告说道:
“我离开家是七月二日午后三点钟左右。由于盖新工厂,木材公司所要的数字很大,二十石,所以我想,这么大的量现在伐是否可以?要伐从哪边伐合适?得有一个估计。这样想着,我就从家出发了。我登上晒泽不远,就进入右侧的树林中。这片树林向南有二百米远,是一个斜坡。因为这一带我非常熟悉,就踏入无路的林中,我一边用卷尺量着树干粗细或目测着树的高矮,一边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地到了树林深处。这样,便发现初子的尸体横躺在一块洼地上。
“是的,初子尸体是目不忍睹的,它完全腐烂不堪了,当然也不可能认出是初子了。那儿离晒泽有五十米左右远,是处在有十米左右高的悬崖下。
“不,从前这里没有出过事。崖上有一条狭窄小道。好象是死者从崖上栽下来,趴在地上就死了。
“总之,不管怎样,我想这种事总得报告警察。这样我就不再测量树木了,马上到镇派出所报告了。
“不,我没有摸死者身上。因为一眼就看出她确实死了。她一只脚上的凉鞋掉了,手提包在她的身边。知道死者是初子,这是以后听说的。当时,我也没有发现她胸部被刺的情况。”
由于初子是饮食店女主人,所以,给破案的警官第一个感觉就是:她的死是由于男女关系所至。因此,凡是到她酒馆去的常客,都被一一地叫到派出所,询问在推定的初子被害的六月二十八日那天午后是否都在各自的工作现场。
这时,大村老人回想起在二十八日傍晚,自己碰见了推着自行车由晒泽走下山来的上田宏的事。
良子失踪,初子被杀,使澄江变成了一个半疯人。因为案子登在三日的报纸上,所以,当天良子就回家了。但上田宏没有回来,说是在矶子区某汽车工厂刚从一日上班,不好缺勤。对此,镇里的人认为:这其中必有说道,工作忙是借口。就在这同一天,上田宏被捕。据说,他被捕后,开始受到良心上的谴责。他说,我不能厚着脸皮去参加自己杀害的女人的葬礼。
上田宏与良子私奔对他们两家老人虽然是保密的,但镇里人却是皆知的。二十九日那天夜晚十点多钟,他驾驶着三轮卡车载着良子向长后方向疾驶,路上的行人都看见了。
第二天,澄江拿着良子放在桌上的那封信给喜平看后,喜平这样讥讽地说道:“近来年轻人真没有办法。你家姑娘主动找我家小子,真谢谢你啦!”
他俩私奔的地点也知道是横滨,但横滨那么大,具体在哪儿也不清楚。喜平对他们的出走,根本不当回事。他认为:用不着向警方提出寻人,闹得满镇风雨,丢人现眼,等他们无法谋生、混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
由于初子之死,他俩私奔的住址于四日那天就清楚了:是住在矶子区工厂附近的公寓里。
“你们就是不外走,难道就不能好好谈谈,解决解决吗?”澄江对回来的良子说,“初子死了,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我请求你别走了,别再对我说还要去横滨了。行吗?”澄江流着泪恳求良子。
良子低头不语。
澄江悲哀地想:良子本不是这种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真不理解现在青年人的心呀。不久之后,她将得知各种更残酷的事实。
初子并没有遭到摧残或抢劫。她包里的三千日元原封不动地还在那里。那么,为什么会遭到杀害呢?暂时还是个谜。
她在悬崖上被刺跌倒、摔下崖下是毫无疑问的。岗上是一片小麦地,小麦已收割完毕,现已种上胡萝卜和牛蒡。西侧也就是晒泽的顶点。这里有条跟十字路口相反的羊肠小道,由南至北通过岗西的边缘。
初子尸体所在的地方其上方北离十字路口约五十米左右。在尸体后边,虽然由于受到断断续续梅雨的不断淋洗,但在道旁的草根处仍然残留着血迹。初子的白色阳伞挂在悬崖上。
警察首先调查初子二十八日那天的行动。根据她的饮食店附近的人提供的情况,可以确认她那天两点多钟从火车站前乘上去横滨的公共汽车。那天,她穿的是带花的连衣裙,脚上穿一双凉鞋,打着一把阳伞,这跟尸体所在的现场发现的衣着打扮完全一致。
作为一个二十三岁的姑娘来说,她那身打扮并不十分特别,但她所乘的那辆公共汽车的乘务员,也许是因为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缘故,却记得初子。据乘务员说,初子在长后火车站前下的车,而且,就她一个人。
初子下车后干什么,为什么要到长后,这仍然是个问号。但这个疑问在火车站一打听便知。原来,她是去找最近刚从厚木调到这个车站的一个年轻的车站职工讨债。这个年轻人叫榊原,欠初子的钱不太多,当时就把所欠的八百五十日元还给了她。据说,当时初子精神饱满,看样子没有什么苦恼、悲伤的事。在长后,她转了一家之后便回金田镇了。听她的口气,在金田镇还有赊她账的人。
总之,很清楚,这一天是初子月末收账的日子。由此可以看出:这一天在长后必然有一个人见到她。但访来访去,却没有一个人说见到过她。调查到此遇到了困难。
但是,在当地警察的协助下,继续调查的过程中,大和警察署的刑事警察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
镇内的丸秀运输店老板的儿子到去年为止还一直和上田宏一起在同一个茅个崎自行车装配工厂干活。案件发生的前一周左右,上田宏向他提出要借一辆三轮卡车,而他也答应了。
他父亲买了两台卡车,一台三轮卡车,开了一家运输店。这样,他也就不在工厂干活了,在家帮助父亲开店。
丸秀店主虽然不积极支持儿子与上田宏交际,也不高兴儿子借他车,但由于上田宏以前经常到家里玩,又彼此知道脾气,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二十八日午后三点钟左右,上田宏来到榊原家,告诉他第二天夜晚来取东西。上田宏说,为了不影响做生意,只借用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就还。果然,第二天早晨就还了。
据丸秀店老板的儿子榊原说,当时他跟上田宏一起在三轮车旁边检查车的时候,初子打着阳伞正好打这里路过。并且问道:
“宏,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上田宏当时听了似乎吓了一跳。
案子发生的第二天,上田宏便离开了镇子,这就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而且,在初子被害前一小时,他们俩在长后见过。
据榊原的证词,情况是这样的:当时,初子还进一步问上田宏:“宏,要回镇的话,请用自行车带我一块回去,好吗?”
听了她的话,上田宏好象有点迟疑不决——在榊原看来——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把初子搁在车上,回金田镇了。这时,已将近四点。
“操纵了姊妹俩,可真有两下子呢。为了跟她妹妹私奔,才杀死她的。”
三日傍晚,听说上田宏在横滨工作的地点被捕后,金田镇的人这样议论。
上田宏向警方供认:他和良子之间有一个秘密,这是他们私奔的理由。这秘密就是他使她怀孕已经三个月了。
母亲澄江在案子发生后良子回家以前还一直蒙在鼓里,但深知社会的初子,虽然只是偶尔来过家几趟,却早就看出良子怀孕了。
根据上田宏的供述,初子发现良子怀孕后,马上劝良子打胎,并告诉她,东京有认识的医者,可以给介绍到他那儿去做打胎手术。
“那么年轻,有了孩子可不得了。大好的青春时光岂不叫孩子给葬送掉!趁年轻应当享乐。不要吧!不要吧!”
但是,良子顽固地坚持说,一定要生下这孩子,还说,人家要是见笑,他们俩就到横滨生活。
就在二十八日午后四点钟左右,上田宏用车驮她回金田镇的道上,她还劝他要良子打胎。但他并没有听进去。此时,他不再想着借三轮卡的事,而是想着尽快私奔了。
据说,初子还对上田宏说道:
“我不能默默地看着你们的愚蠢行为不管。我要马上告诉我母亲。”
当走到晒泽时,上田宏想:在到金田镇之前,必须得跟她谈好。于是让初子从车上下来,沿着崖上小道向杉树林上方走去。
为了搬家和装饰新居用,那天午后,他于长后街买了一把小刀,这是一把带起罐头、起酒瓶盖的登山用的刀子。
上田宏要求初子说道:
“请不要告诉你母亲吧,为我们保密吧!”
然而,初子却笑了笑说道:
“我还想去你家告诉你爸呢。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你还是个孩子呢。孩子生孩子怎么办?我不能默默看着不管啊!”
走在路上,初子的这种话对上田宏不知说过多少遍了。
梅雨乍晴的这天下午四点多钟,这一带的天空还是象中午时分一样明亮。太阳灿烂地照耀在丹泽山上。
上田宏取出小刀,在初子面前亮了亮,但初子却毫不在乎,没有逃跑。根据上田宏的供述,她当时还讥笑着说道:
“你要干什么?你想用那玩意来威胁我吗?笑话!”
“我求你了,你别告诉人了。就这样,让我们到横滨吧。”
“我妹蠢,叫你骗了,她说也要生下孩子。可是,未来无依靠,生活无着落,生下来是罪孽啊!再说,也太丢人了呀!”
“我们成年就结婚,我决不给初子姐脸上抹黑就是了。请你别说了。”
“不行!我的脸丢不丢倒没有什么,我母亲太可怜了。我是不会不说的。”初子说完向前走去。
“等一等!”上田宏走向前来,挡住了初子的路。
“你要干什么?你以为那玩意我害怕吗?别忘了,我在东京混了六年,什么世面没见过,难道还怕你这个小小的刀子吗?东京的地痞流氓都没有把我怎的呢!给我躲开!”
初子以曾在东京新宿干过活而自豪。并且,喜欢操东京口音讲话,而这一点正激怒了上田宏。
这以后的情形,上田宏就模糊不清了,他只记得初子的脸色由嘲笑变成绝望,而且,突然变近。
接着,他俯视着倒下的初子,站在夕阳照耀下的山岗。
初子横躺在道旁的草丛上,一动也不动了。鲜血由胸口往外直流,染红了草地,十分可怕。她那苍白的脸儿贴地,睁开的双眼直勾勾的一动不动。
“死了!”上田宏突然意识到。他看了一下周围,周围没有一个人影,道南三百米左右处是一片杂树林,再往前就是高尔夫球场的建筑工地。卡车似乎正在上坡,传来了喧嚣的马达声。
上田宏如果此时立即对初子进行护理,或通知镇里派出所,案子也许就简单得多了。这之后他所采取的行动,是毫无辩护的余地了。
“要是被发现了,可就糟了。这是我在杀死初子后最初的想法。”
上田宏在回答警察的审问时这样交待说。按着上田宏的交待,其原因是:如果杀害初子一事败露,那么,第二天跟良子一起去横滨的事,从七月一日开始在矶子汽车工厂上班的事,就会全吹了。他想,如果到了横滨,就会人不知鬼不觉,这样,就可以跟良子俩过着象电影一般梦寐以求的浪漫而甜蜜的生活。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一切岂不真的变成一场梦了吗?
因此,上田宏想,无论如何也要把尸体掩盖起来。
道的一侧芭茅草长得很茂盛。当上田宏把初子尸体拖到那里的草丛中时,只见尸体跳溜溜地向下滑动。这时,他才发现,这地方原来是个悬崖,离大村老人的杉树林有十米左右,尸体正滑到悬崖下面。初子的凉鞋、手提包、阳伞也随后滚向悬崖下。
染在道上的和草上的血是无法弄掉的,但正好当天晚上下了一场雨,被雨水冲掉了。
上田宏手上的血和小刀上的血是到晒泽的山腰泉水泡边洗净的。之后,他把小刀深深地插进稻田的田埂旁。
尔后,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待惊恐的心情平静下来后,便推上自行车下山了,这时正好碰上大村老人向他搭话。
在案子发生后五天的时间里,他与良子在横滨矶子的公寓里同居,这时,也没有发现他的态度有什么反常现象。
据上田宏供认:初子的尸体,他打算回家后拿锹去掩埋掉,但由于下雨了,再加上害怕,就再也没有返回现场。
“干了那么大的蠢事,你认为就不会暴露吗?”警察问道。
“我不知道。只是想和良子私奔,抚养孩子,这是我们商定好的,不能改变。”上田宏回答说。
那天夜晚,他把良子叫到她家后面的竹篱笆墙下,告诉她第二天晚上九时把东西收拾好,好走。对于他当时仍然保持着的那种冷静劲儿,警官是很难得到心证的。
上田宏是二月十七日生,这年,他才十九岁零四个月。
按少年法的规定,案子发生后一个月,在家庭法院进行了审判。但家庭法认为他应受到刑事处分,所以,又被送往了横滨地方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