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火

“怎么是你?”

陈聿拎着护具迈进来,“他们人手不够,叫我帮忙。”

人来都来了,安弥总不能给他撵走。

陈聿上到擂台,边往身上绑脚靶边说,“前台那边说你想练腿。”

安弥“嗯”了声。

“那你想踢哪儿踢哪儿,不用跟着我靶走。”

他语气松弛,安弥却表情吃惊。

如果不跟着靶走,他要是没防住,就算不受伤,也一定贼疼。

“你确定?”她问。

陈聿抬眸看他,气定神闲,“确定。”

“那你把护具都戴上。”

“行。”

安弥没觉得他是看不起她,如果真看不起,根本不会戴护具,给女生当陪练戴全套护具,说出去,一定会被一群自以为是的男的嘲笑。

带好护具,陈聿摆好姿势,“来。”

他是没有看不起她,但似乎又胜券在握,表情淡然。

安弥成功被他激起好胜心,一上来就是出其不意的上下连踢,陈聿防得住上面肯定也防不住下面,结果也确实如此,但她也没踢着。

他一个回身躲开了。

“再来。”他回到位置上,唇角似微微扬着。

安弥重新摆好格斗战架,定定盯着他,踱步近身,缩短与他之间的距离,找准时间,紧接着抬腿一个逆勾踢,陈聿仰头闪避,安弥收回腿又立马换步接中位扫腿,却也被陈聿用脚靶格挡住。

“再来。”

这次,他脸上笑意很明显了。

他笑容并不轻蔑,更多是兴致盎然,安弥却只觉得挑衅。

她大脑飞速转动着,在想要怎么要他笑不出来。

片刻后,她起跳凌空踢向陈聿面部,陈聿抬手挡住,挡住了她,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殊不知她在半空换了另一只腿,正中他胸腔。

这一脚力度不小,陈聿后退了好几步。

双腿都凌空,安弥也摔到了地面,挺疼的,她嘴角却扬着。

“过瘾吗?”

身后传来陈聿的嗓音,低沉悦耳,且玩味。

安弥转头看向他,站起来,说了句:“还行。”

陈聿笑笑,看破不说破。

“继续。”他走过来。

……

一个多小时下来,安弥大汗淋漓,她不得不承认,是很过瘾。

陈聿摘掉护具,迈出擂台,在旁边的桌上拿来两瓶水,再翻进来,拧开一瓶水递给安弥。

“谢谢。”安弥接过,没立马喝,先拿毛巾擦了擦汗。

她喘得厉害,整个训练室都是她的喘气声。

陈聿拧开另一瓶,坐到她身旁,仰起头,不紧不慢地喝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目光落在她因发热而泛红的脸上,良久之后才移开,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快六点了。”

安弥看他一眼,仰头喝下两口水,用仍有些喘着的声音对陈聿说:“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我请。”

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陈聿笑了声,“行。”

安弥起身,“我去洗澡。”

“等会儿再洗,”在安弥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慢悠悠站起来,“剧烈运动后要至少十五分钟再洗。”

“出去抽根烟吧。”他朝一侧微点了下头。

“我没带烟。”安弥说。

“抽我的。”

丢下这三个字,他转身出了擂台,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拳馆外有个阳台,可以抽烟。

陈聿的烟没放身上,在更衣室,去拿烟的时候,他顺便拿了来时穿的外套。

出来,他把外套丢给安弥,“外面冷,穿上。”

安弥条件反射地接住。

最近气温降得厉害,她身上只穿了件运动背心,还是露脐的,在外面的确会冷。

犹豫几秒,她还是穿上了。

来到阳台,陈聿拿出烟和打火机,掀起打火机,一声清脆钢音响起。

这时的安弥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会失神……

会买下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打火机,在夜深无人时,一遍又一遍地听这个声音,在熟悉的钢音中回忆他的样子。

九月末的白昼开始缩短,彼时夕阳已沉入天际线,天空是一片玫瑰红色,像梦境一般,高楼在渐暗的光线里成为黑色的剪影,世界像化作了一幅艺术家笔下的浪漫主义油画,偶有几只飞鸟穿梭城市,点缀这令人沉醉的光景。

安弥和陈聿倚在阳台上抽着烟,默契地,谁也没说话,安静地沉浸在香烟、黄昏与晚风里。

只在烟将燃尽时,又默契地,同时看向对方,再同时将视线移开。

安弥心跳有些快,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

现在也还余有悸动。

嘴里抽着他的烟,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呼吸的空气里有他的味道,他的身影就在余光里,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像跌入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领域,满世界都是他的气息,逃不掉。

……

抽完烟,两人去浴室冲澡,两人把头也洗了,不过陈聿只是冲了冲,安弥自带了洗发水,樱桃味的,她对樱桃有种依赖性的偏爱。

安弥头发长,发量也多,为了不让陈聿久等,头发她没吹多久。

半湿的发,樱桃香浓郁,不过分甜腻,又足够诱人。

她还没走出来,等在外面的陈聿就闻到了她身上的樱桃味。

等她走进视线,陈聿微怔了片刻。

他还是第一次看她披着头发。

将头发放下来的她,少了些攻击性,多了几分清冷,像文艺片里,冬日的一场新雪。

“走吧。”

安弥从他身旁走过,带起一阵樱桃味的风。

陈聿站在原地,有种被她发丝拂过鼻尖的错觉。

过了会儿,他才抬步跟上她。

“你喜欢樱桃?”他问。

“嗯。”

“只是喜欢樱桃的香味?”他又问。

安弥不知想到了什么,再开口,声色微沉,“喜欢关于樱桃的一切。”

“晚饭吃甜点怎么样?”陈聿说,“我知道有家店的樱桃蛋糕还不错,就在这商场里。”

安弥转头看向他,“请你吃饭,你不用迁就我。”

“不算迁就,我很爱吃甜食。”

“多爱?”

“无可救药的地步。”

安弥顿了顿,问:“那你牙还好?”

“还好,牙齿最脆弱的年纪我没得糖吃。”

“家里管得严?”

陈聿笑了声,有些嘲讽的意味在,“没人管我,只是没钱买。”

安弥听出这里面有故事,虽好奇却没再继续问。

她回忆了下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当时觉得他有种在底层灰暗地带摸爬滚打磨出的狠厉,说不定还真有这回事儿。

甜品店就在商场下一层,他们下扶梯拐了个弯儿就到了,是一家日系风格的店,整个空间以原木与绿植为主,氛围很清新而温暖,每一处角落都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日剧里的小店,玻璃窗通透,边缘镶嵌着深浅不一的绿色滤光片,照进来的阳光在墙纸、地砖与桌面上映出或浅或深的绿色浮光,很梦幻,也很治愈。

走进店里,安弥有种心里得到净化的感觉。

来到窗边落座,恰好有一缕浅绿色的光落在这里,安弥坐下来后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接那抹光,一时间,她像沉浸在了光里,有些忘我。

服务生拿来菜单,正欲询问,陈聿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服务生看了眼正入迷地玩着光的安弥,心下了然,安静离开了。

过了好几分钟,安弥终于意识到自己出了神,收回手,抬头。

陈聿坐在她对面,倚在一片浓浓绿意里,浸在天色将晚的光末里,默声看着她,像看了她很久。

他手里捏着一份菜单,这会儿朝他看,他才把菜单放到桌面上,徐徐向她推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安弥眨眨眼,拿起菜单,两分钟后再递回给陈聿,“我选好了,我要樱桃蛋糕、蜜桃乌龙挞和樱桃芭菲。”

陈聿伸手示意服务生过来,在安弥点的几款甜点上再加了青提方盒、薄荷黑糖葛切、阿芙佳朵和一份解腻的茶饮。

点了这么多,两个人竟然吃完了,这家店不仅环境好,味道更好。

安弥吃得挺开心的,如果陈聿找的店能一直保持这个水准,她觉得再多请他吃几顿也无妨。

从甜品店里出来,两人都去了趟洗手间,女厕这会儿人挺多,陈聿先出来,在扶梯口等她。

大概是实在长得太惹眼,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来找他要微信。

来的人笑容大方,直截了当地说:“你好,我能替我闺蜜跟你要个微信吗,你完全是我闺蜜喜欢的那类型。”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短发女生,女生不高,长相清纯可爱,嫩得能掐出水似的,看起来像高中生。

“抱歉,”陈聿也很直接,“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女生没放弃,撩了下头发问他,“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170+,长头发,很会打。”陈聿脱口而出。

一听这么具象化,女生用脚指头也想得到人家心有所属,表情沮丧。

安弥出来的时候,女生已经走了。

等安弥走近,陈聿双手操在口袋里问她,“你回学校还是?”

“回学校。”

“捎你一程?”

“不用,我骑车了。”

好巧不巧,两人的车还停在了一个地方。

安弥隔老远就注意到了陈聿的车,很拉风的一辆雅马哈,还是改装过的,没个六七十万绝对拿不下。

再看看自己的,两千的小电瓶。

她是和李子一起去买的车,考虑到毕业就不骑了,这年头偷电瓶的又很多,所以他们都没买贵的,现在想想,就是便宜才容易被偷,像陈聿这辆,谁敢偷,骑不出二里地就得被抓。

安弥不是个虚荣的人,但她现在很想也搞一辆这样的高端货,没其他原因,她被帅到了。

尤其当陈聿跨坐上去,戴上头盔,把挡风板往下一盖,靠,帅毙了。

车帅,人更帅。

安弥一直挺喜欢摩托,高中毕业后先考的也是摩托车驾驶证,家里有辆本田。

两年了,是时候再添一辆了。

安弥回去就看起了车,等李子晚上回来,她把电瓶钥匙丢给李子,“电瓶送你了。”

“那你骑啥?”

“买了辆摩托。”

李子还不知道安弥会骑摩托,惊道:“你还会骑摩托?!”

“走,”李子一脸兴奋,“带我溜一圈去!”

“明天才去提车。”

“有照片吗?”

安弥把照片给她看。

“跟陈聿那辆有点像诶,就是颜色不一样,一个蓝色,一个红色。”

“什么眼神,”安弥反驳,“牌子都不一样,他雅马哈,我杜卡迪。”

“反正看着就是像。”

“你见过他摩托?”

“表白墙上有人拍到过,我还保存了。”

说着李子就把照片翻了出来,然后对着手机开始发花痴,“帅死了。”

这边在说陈聿,陈聿那边也在说安弥。

陈聿晚上有课,这会儿是课间,他跟室友刘柏宇在阳台上抽烟。

他虽然住校外,但白天还是会回寝室,刘柏宇跟他最合得来,是他哥们儿,也在帮他做事。

“你在追安弥?都追人美院当模特去了,这可不像你作风。”刘柏宇说。

陈聿没什么反应,只问:“我什么作风?”

刘柏宇:“你身边女人换那么多回,我就没见你花心思上赶着凑别人跟前去的时候。”

“我对她们没感觉,也不是她们男朋友,没那义务。”

刘柏宇一阵摇头,“这么多人你不喜欢,偏偏喜欢安弥。”

陈聿将瞳孔移至眼尾睨了他一眼,“她怎么?”

“你不知道她都干过什么?”

陈聿弹弹烟灰,“你说说。”

刘柏宇开始说起安弥的恶行,“她室友男朋友出轨,她们去抓奸,把人从酒店拎出来,丢到了校门口的小吃街,只让他穿了条红内裤。”

听了,陈聿很难不笑,“这不干得挺漂亮。”

“我的哥,你搞没搞明白重点,他们会这么对别人,就会这么对你。”

陈聿:“我像是会出轨的人?”

刘柏宇脱口而出:“像。”

陈聿瞥向他,“你找打是吧。”

“行,就当你不会出轨,”刘柏宇投降,语锋却又一转,“但别人会往你身上凑啊,要碰巧被她撞见,你就等着我给你收尸吧。”

“你当我没嘴?”

“你有嘴也要别人愿意听啊,”刘柏宇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我真没开玩笑,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

他继续细数安弥干过的那些事:“有个我认识的人,之前追她,就上手搂了下她,她把人指头给掰断了两根,我还听说有人就想跟她搭个讪,被她一脚踢断了鼻梁骨,还有,说是她经常在酒吧跟人打架,有一次还提着酒瓶子追了一男的八条街,之前她不是还不分青红皂白给了你一酒瓶子,跟这种女生搅在一起,下场会很惨的。”

听完,陈聿轻笑着“哇哦”一声。

“艹,”刘柏宇一脸震惊,“这样你都喜欢?”

陈聿:“更喜欢了。”

刘柏宇:……

作者有话要说:刘柏宇以为陈聿的想法:啊,好怕怕

实际陈聿的想法:不亏是我陈聿看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