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钱

大喜是香火琳宫的小仙。

她的真身其实是一团姻缘线,因过于活跃,总是喜欢各处瞎跑,乱点鸳鸯谱,惹得月老头疼不已。

一日,她正乱飞着,月老实在忍不了了,便趁她不注意撒了网,将她扣住,用自己五百年的灵力让她成了这香火琳宫的一位小仙,赐名阿旺。

她不喜欢这个名字,没有新意草率又土气,别人家的小仙名字都可好听了,凰眸、风媒、月龄、不让沉,这名字叫起来就让人欢喜,凭什么她的名字这么随意。

像条狗的。

对了,祺泽神君家门口的灵兽就叫阿旺!

可恶,每次祺泽神君牵着它出来,她都麻利儿地躲起来不出门的,这要是被其他仙子瞧见,喊上一嘴,到底是灵兽答应还是她答应啊!

大喜吐槽这个名字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了,整整一百年,一百年!

她还是叫阿旺,月老也不理会她,只知道将家里的那些“破烂儿”全部塞给她,“家里总算有个人了,好好干活儿,阿旺,等我物色个优质仙男,给你也牵个线。”

于是转身便溜走了,他就好参加各种宴会,专业蹭饭蹭酒。

大喜对感情的事儿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期待,真身本就是姻缘线,只有给别人牵姻缘的份儿,她自己这漫漫仙生压根儿就没有情缘,所以她才不在乎牵不牵线呢,一心只想修炼,成为更厉害的仙。

香火琳宫的线团子最多,来往的仙子也多,总是不注意会把线弄乱,缠在一起,最是难弄,烦的她经常抓脑袋,拽下不少头发。

久而久之,一忙到焦头烂额,就开始掉发,为此愁的不行。

这日,是她的生辰,就在这天,一个男人的出现让她的仙生彻底发生了巨大无比的改变,当然她终于如愿以偿,改了名字,叫大喜,是那个男人起的,虽然也不咋地吧,但是好歹不用跟那只又凶又丑的灵兽一个称呼了。

那就……勉强接受吧,大喜这样想着,司命也总算是承认这个名字了……

生辰那日,好多小仙来捧场,大喜欢喜得不得了。

大家玩儿到很晚才散,月老也醉醺醺的乐得逍遥,他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子递给大喜。

“这是何物?”

“打开瞧瞧,给你的礼物!”

大喜先前心里还不满,生辰了,这一百年的兢兢业业,她没有什么喜好和活动,大多都是在香火琳宫帮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好不容易有个日子可以歇息好好玩一玩,月老却连个面儿都没露。

大喜打开盒子,灿灿的红光闪着,什么东西从红色的光里窜了出来,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盒子的光慢慢暗了下来,很快消失了,大喜这才看清,这是一根红线,比院子里堆着的那些还要粗上一圈!

“臭老月,你戏弄我!这是个啥?”她总是爱反着叫月老,对这个礼物甚是嫌弃。

“鸳鸯结!这是我求鸳鸯二仙给你织的,足足织了一百年呢。”月老搓着鸳鸯结,赞不绝口。

“我说给你牵线从来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这根姻缘线只为别人而活,仙生漫漫却结不了自己的情缘,注定孤生,这鸳鸯结便不同了,只要牵上了,那可是生生世世的缘分!”

大喜却无心听这些,她很烦躁……

“你快给我剪了吧,我不要什么情什么缘,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给我改个名字,然后给我个行身令可以随时四处转转,去拜个师父,我要成为一个厉害的仙,情这个东西我真的不想要……不过还是谢谢你,辛苦了。”

不负众望,她被月老婉拒了。

“阿旺,不是不给你,可你只有一百年的灵力,根本驾驭不了行身令,你这点儿破修为,还不及祺泽神君的家门口儿的灵兽呢,没有哪个仙人愿意收你。”

“我不是有六百年吗?”

“那五百年的灵力是我给你的,你才成了个仙,不然你还是个红线团子呢!”

大喜无话可说,“那……那名字呢,好歹给我改一个啊?”

“给你起名字的时候,正好瞧见祺泽神君的灵兽,我随口喊上了一句,司命那老东西便将‘阿旺’记上了。”

月老还从没给大喜提过这件事儿,他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草率了,草率了,这名字是我起的,要是想改,我就得付给他六百个月石,可这月石……你也知道,咱香火琳宫最缺的就是钱,要是想改名,你可能还要再等两百年,我攒一攒。”

“那你忙活了这么久,牵了那么多姻缘,区区六百月石还没有吗?”

“都……随了份子了。”月老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大喜听得心拔凉拔凉的,“败家啊,败家啊败家。”

两百年,她还要顶着阿旺这个名字再熬两百年,想想就觉得这心呐针扎一般的疼。

鸳鸯结……缘起缘灭,阴错阳差,她在这香火琳宫看了太多,多少痴痴眷眷都揉碎了撒在忘川河畔。

爱恨情仇,喝一碗汤,恩怨无恙,什么都留不下。

这所谓的情,换句话说不过是债罢了,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情的,反正她不需要。

大喜曾去那黄泉小苑逛过,看着孟婆熬汤,无数的轮回之人都要喝上一碗,无论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恨,坚不可摧的执念,都会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有的人喝完面带笑意,有的人面露愁容,有的人哭花了脸。

她不知这汤到底是什么滋味,好喝还是难喝,毕竟自己从未尝过,她也没机会没资格喝。

反正这情啊,大多只会伤了自己,糊里糊涂的做自己,逍遥仙生,岂不是美哉!

大喜想了好多办法也扯不掉那根缠在手腕上的破红线,于是向人讨了三昧真火,定要烧了这鸳鸯结,

她爬到建木上,刚点了火,突然狂风大作,“唰”的一下火熄了,她死死抱住枝丫,还是被大风掀飞了。

掀起这场大风的正是此刻站在树下的青衣少年,他一脸冷漠,看着大喜从高达百仞的建木上重重摔了下来。

四散的轻云飘飘忽忽,他嫌弃地拨散开,瞧见脚下有一根红色的线,遂弯腰拾起。

“别碰它!”大喜大喊,可为时已晚,鸳鸯结的另一端已经缠在了男人的手腕上,她心已碎,白眼一翻磕头砸进了云彩里。

青衣少年皱皱眉,他不知这是什么玩意儿,只是愣愣地扯了扯,“这什么玩意儿,你的?快给我弄下去。”

他瞧见大喜的手腕上也被缠了,想必这定是她的物件儿,于是豪横地伸出手,命令道。

她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干了好多活儿,里里外外将白燚仙人的四火宫扫了个干净,才讨到的三昧真火,刚点起来,就被这货一阵邪风给吹灭了。

这就算了,他还手欠的非要动那鸳鸯结,这鸳鸯结,只要结缘的二人轻轻一碰,此后仙生定会牢牢牵在一起,永不分离。

大喜这心里本来就憋着气,他这样的态度和语气,直接让她一肚子的火直接窜出了天灵盖儿,麻溜儿地爬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谁啊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偏要来我这儿作乱,灭了我的三昧真火,你,你,你还拿了这线!”

青衣少年倒是淡定,朝着她的头顶挥了挥手,扇灭了那团窜出天灵盖儿的怒火,微微低头,瞧着她,“那你要如何?”

“我,你,我……”少年事不关己的样子结结实实让大喜哑口无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想解释但又懒得说这些废话,解释了又能怎么样,线已经缠在他手腕上了,这是改变不了的,所以干脆躺了下来,朝少年摆了摆手,“快走,快,我怕我一会儿揍死你,快走。”

大喜再不想看他一眼。

少年也是闲来无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竟也躺了下来,偏头看着闭眼凝神一脸哀怨愤怒的大喜问道:“三昧真火是你点的?”

“你瞎了?这树上不就我一人儿吗。”大喜没好气道。

“建木不能见火,三昧真火,我要是不来,这树就秃了。”

“我常在这树上烤鱼吃,火可旺了,也不曾烧秃过,就你事儿多。建木灵气足,我只是想借一点儿,烧了这鸳鸯结。”

大喜见他竟也躺在了自己旁边,顿时更怒了,猛地起身照着他身上就是两拳,“嘿,你还躺这儿了,给我起来,问问问,烦死了,走啊。”

“鸳鸯结?”少年一把子握住了大喜捶他的拳头,瞬间坐了起来,“你是说这是鸳鸯结?”

“是啊。”

“也就是说,咱俩……结了姻缘,要永远在一起?”少年惊诧,嘴角竟勾起了一抹笑意。

大喜看着他笑就觉得瘆得慌,莫名其妙牵了个姻缘,任谁都会恼的,自己灵力低微,要是被这人讹上,他大发雷霆动了手,打架肯定是打不过,自己定是要吃亏的。

但是作为香火琳宫的小仙,且这事分明就是自己占理,脸面绝对不能丢,气势也绝对不能怂!

“怎样!你,你弄死我。”

少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盘算什么,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遮不住。

大喜的心倒是砰砰跳得厉害,心想着,要打便打,大不了就认输,反正仙生漫漫,总有报仇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