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晚一宿没怎么睡，身心俱疲，楼逢川还是睡不着。自己单独住一个屋，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想到白日的遭遇，他丢下手机起身，坐到酒店的电脑前。
机子很旧，大概是用的人实在少，操作起来居然不卡。楼逢川不打游戏，也不爱关注娱乐新闻，在这深夜的电脑前，居然找不出任何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来做。
他最想做的就是去找姜韫，哪怕只是跟她说说话也好，可惜又实在没什么勇气，也不愿在凌晨四点去打扰她的清梦。
想到姜韫，他随意点开了浏览器，搜了搜她的研究生院校。
跟姜韫有关的词条不多，基本都是些奖学金的公示，她的学习能力实在很强，几乎每学期都能拿到。学习也好，研究珠宝也罢，似乎只要想做，永远都是最优。
楼逢川让穆寻调查过她，这才知道她本人就是jm珠宝的设计师之一，之前风靡全国的情感系列珠宝，正是她的杰作。
想了想，他在搜索栏输入了西西莉亚这个英文名。可能是名字太过大众，词条有几百页之多，耐心翻了几十页，没有跟姜韫相关的。他试着在后面加了海勒这个名字，这次倒是有了结果。
“学生创意设计展示…珠宝设计组，凯瑟琳，西西莉亚，海勒。”
他点进去，页面立刻跳回了GSA的官网。照片里，楼逢川迅速辨认出了姜韫和海勒。他们是同组成员，对镜头展示手里的灵感来源和创作意义，图片放大看，是枚戒指。
很眼熟的对戒。
认出来的那一刻，楼逢川心里顿时一凉。当然眼熟，这枚戒指早已从图样变成了实物，甚至…如今就带在他的无名指上。
小小的戒指做的精美绝伦，每一处细节都是心思，充分展示着姜韫和男友的设计天赋。可是这种天赋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楼逢川回想起在雪镇知晓戒指寓意时，自己心里的雀跃和欣喜，那种感觉现在就像一个耳光，狠狠的扇在他脸上。
她将从前跟男友一起设计的戒指做了出来，又送给他。
可能自始至终，她都将他视作玩物，只有他自己当了真。
他终于还是起身出门，企图用寒凉的夜风吹散心里的郁结。
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处雪山上的小镇亮起了灯，霓虹灯管缠在一棵棵树上，像星星。一闪一闪的，璀璨辉煌。
楼逢川去酒店门口的商铺买了包烟，走出去很远，想拿一根抽的时候，发现忘记买火机了，只好又原路走回去。
这么折腾了一回，那点想抽烟的欲望几乎消失了，但他还是点了一根，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像模像样的抽起来。
浓烟冲的肺很疼，烟气和凉风一起呛在嗓子里，楼逢川没抽几口就难受的咳起来。其实他不会抽烟，先前是家里老爷子管得严，绝不允许他沾染恶习，后来养成习惯了，对抽烟没什么兴趣。但这种心情低落无人倾诉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抽两口。
吐出的烟在这静谧的夜里，被风吹出去好远。
他满脑子都是姜韫，愣愣地想着，后来居然顾不上抽了，那颗烟夹在手里渐渐燃尽。就快要烧到手，他才想起来去扔。
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五点多。开了一晚上的免打扰，此刻通知栏已经被各种消息塞满。
楼逢川不想回屋，就在原地随意翻阅。最上面是周陶的消息，自打加了微信，他们还是第一次说话。
消息是张照片，昨天饭桌上周陶抓拍的，画面里是姜韫和他，各自抱着一个孩子。他不知道在发什么呆，面无表情，姜韫却笑的很温暖。
楼逢川看了一会，没什么表示，淡淡地按下保存键，收到了相册里。
这之后的消息不外乎是什么新闻推送或者运动提醒，夹杂着工作邮箱的邮件。下月新的日程表安排好了，工作室发给他，是跟某品牌的合作秀，秀场的地方选的很意外，在英国湖区的一个石头小镇。
他回复了收到，简单地查了一下石头镇的相关介绍，又复制邮件里附上的品牌官号ID到Ins，随手点了个关注。
做完这些，正准备关掉后台，首页的一张图片映入眼帘。
是块心形的石头。
大概是刚刚查询了石头镇，智能的互联网立刻进行了相关信息的联系，将这条与石头有关的Ins推给了他。
楼逢川盯着图片觉得十分眼熟，仔细看了看，发觉这好像是昨天他送给姜韫那块。
怎么会？他愣了愣。
发帖人的主页非常干净，ID叫A persimmon，一颗柿子。头像还是系统原始的那个。此人只发了这么一个帖子，时间显示昨天晚上十点半。
十点半，正是他们一行人从火车上下来，在酒店安顿好的时间。
一个设想在楼逢川心里逐渐成型，叫他的呼吸越发急促，难道……
他立刻仔仔细细地看这个账号。没发过任何快拍，粉丝数是零，仅有一个关注。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点开那个关注，他近乎惊恐地发现，那个关注……正是他自己。
姜韫！
这个发现叫楼逢川立刻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颗心剧烈跳动。这世上从不会有那么多巧合，这个人，一定是姜韫！
她将他给的心形石头发到网上，偷偷地用干净的小号关注着他，甚至只关注他一个人！
湿冷的夜晚让楼逢川的手快要冻僵，心里却热乎乎的。他的心就像是被姜韫攥在手里的风筝，随着她任何举动上下蹁跹。
原来，姜韫心里也是有他的么？
躺在床上，他反反复复地看着周陶发的照片和那张石头图，因为戒指而冷掉的情绪慢慢的回温。
放大看，那张看似疏离的照片里，抱着孩子的姜韫其实同他贴的很近，衣摆扫在他的后背。曾有研究表明，社交距离有四种，朋友和熟人的近距离范围，总是保持在46到76厘米之间，恰好是一个身体上没有其他亲密接触，又能够实现互动交谈的距离。最亲近的距离是15厘米之内，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交换气息和体温。
而姜韫和他之间，是毫无距离。她的性格是那样鲜明，处事又是那样利落，能进入她安全距离的人尚且少数，何况是如此亲密的举动。
而且，他还趁她不备时亲上去了，没有老死不相往来，这大概就是姜韫态度最好的体现。
接到小柿视频邀请的时候，姜韫还半梦半醒。
匆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表情，屏幕那边的小柿已经亲了镜头一口，笑嘻嘻地喊着妈妈了。
姜韫简单换算了一下时间，“下午好，宝贝。”
“妈妈还睡觉！妈妈是懒虫，大懒虫——”小柿说。
“是的，妈妈是大懒虫，那宝贝是什么呢？”
“小柿是小蜜蜂。”小家伙精明的很，根本不上当。
“哦？为什么是小蜜蜂？”
“嗯，江爸爸说…小蜜蜂…”她皱起小脸想了想，咬着手指回头问，“江爸爸，我是什么？”
江遮入镜，跟姜韫简单挥手致意，提醒小柿说：“小蜜蜂。小柿是勤劳的小蜜蜂。”
“对，”小柿跟着说，“勤劳的小蜜蜂。”
江遮接过了手机，看了一眼姜韫那边的背景，意识到她还穿着睡衣，迅速将目光从镜头上移开。
“小柿今天不知道怎么，吵着要来找我。姜叔就把她送到我这里来了。”
姜韫说：“嗯？怎么天天要找你？是不是又想买什么零食玩具了。”
“不是。我猜她是想你了，一直磨我，让我带着她去找你呢。”江遮时刻注意小柿的举动，帮她把分好类的串珠玩具重新打乱，把小家伙抱到玩具垫上坐好，才转头继续聊。“话说你也该回来了吧。”
“再待几天。好不容易出来了，不享受够怎么行？”
姜韫查着附近好玩的地点，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你带着小柿，我也放心。”
江遮早熟悉了这套说辞，点点头。“行。注意安全，别玩什么极限运动。”
“嗯。”
打完视频忘记开静音，突然跳出来的弹屏，吓了姜韫一跳。不知道谁意外刷到了她昨天发的帖子，评论了一句“这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姜韫这才想起来自己发过那个石头的照片，随手回复“人造的。”
想要熄屏，又觉得不妥。大数据的随机推送太玄乎，她没带任何tag相关，连文案都没有，一张简简单单的石头照片居然还引来了评论。万一让更多的人看到，万一楼逢川也……姜韫没再深想，犹豫一下，删掉了那张图片。
昨晚她将石头拿出来看时，并没有太多感触。这种互赠心形石头是小年轻的把戏，她快三十的人，自然免疫了。可正是因为这份淳朴和简单，叫见惯了各种花里胡哨把戏的姜韫觉得很有趣，遂拍了照片，随手发到了Ins上。
没什么深意，单纯纪念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而已。
突然的亲吻，隔着几个镇子坐火车跟踪，亦或是送石头，楼逢川的很多举动，都令她意外。
姜韫摇摇头，拿起那块石头，丢进了行李箱里。
一块石头罢了，拿给小柿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抽烟伤身，未成年人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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