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已经凌晨三点半。姜韫气呼呼的,想拨微信电话给陈雾,拉不下脸来详述今晚的经过;不倾诉一下吧,憋在心里又不好受。
思来想去,她打开了酒店的电视。
这里地处阿尔卑斯山脚,远离城市,信号并不好,也没有几个频道可以看。除了不知所云的枪战电影,就是末日大片,姜韫最后才勉强找了个肥皂剧出来。
不外乎是什么男欢女爱感情正浓,又因为各种原因成怨偶,最后纷争纠葛个没完的故事,正演到矛盾最激烈的地方。不知名配角跟男主喝酒顺带一番开导,男主非常上道,痛改前非,立刻拿上礼物找女主道歉,却被拒之门外。他愤怒地破门而入,两人用奇怪的语言语速极快地吵了一阵子,因为没有任何字幕,姜韫看的云里雾里。
女人抬手给了男人一个耳刮子,男人马上就把赔礼道歉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破口大骂她碧/池。互相指责与推搡间,镜头一转——不知怎么,男人就亲上了。
随后男人就抓一般地把女人带到床上去了。
姜韫:?
她皱起了眉。
随后当看到女人不仅没有站起来逃跑顺便给男人某部位狠狠来上一脚,而是跟男主立马进入状态柔情蜜意,搞了一番十八岁一下孩子不能看、看了有损身心健康的大动作时,姜韫面无表情地举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顺便拿过床头的意见本,写下“电视节目低俗无聊,给未成年人进行不良引导,建议升级”等字样。
也许受到了烂片的影响,姜韫躺下开始胡思乱想。
其实……楼逢川也没有做的太过分,毕竟,有她灌倒他后趁机偷香在前,那才真的叫不光彩。轻轻碰一下嘴唇什么的,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姜韫并不封建,对于情爱甚至说得上开放,不然也不会头脑发热就蓄谋按倒楼逢川,还把孩子生下来。
脑子里顺势就自动回放了两年前酒店里,自己对醉的一塌糊涂的楼逢川上下其手的样子。姜韫嘤咛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脸。
楼逢川比她要坦荡多了,即便是夜深人静私密的花园,如愿以偿抱住她亲到她,也没有得寸进尺,进行下一步动作。姜韫清楚,如果楼逢川真的动了什么心思,她细胳膊细腿,还真是只能屈服,什么都做不了。
可楼逢川没有,他的喜欢是克制而冷静的。
姜韫心结顿开。
…原谅他了。
第二天一早,周陶发现姜韫和楼逢川又不太对劲。这两个人,总是晚上关系还不错,一到白天就翻脸,像是互相不认识一样。上次借宿是这样,今天也是。姜韫特意坐的离他远远的,连一向迟钝的雷顿都看出来了。
“姜?为什么坐的那么远?”楼逢川和雷顿之间明明还有座位。
“这里空气好。”姜韫说。
她已经不生气了,只是想跟他暂时保持一下距离,避免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和妥协,叫俩人的关系继续不清不楚。
楼逢川在对面挑一挑眉,极力按捺下想笑的冲动。看来昨晚的冒犯真的惹怒了她,甚至开始划清距离了。
楼逢川还没见过姜韫这副模样,以往被拿捏、被气坏的总是自己,姜韫的小表情狠狠地取悦了他。
一行人各有各的计划,恩里克和雷顿不死心,准备再次上山,姜韫却接到了美术系老师的邮件。
最近这位老师来瑞士某学校授课,得知她恰巧也在,又惊又喜,大呼有缘,立刻约她见面。那所大学离酒店不算太远,姜韫欣然应允。
周陶不愿意上山,决定跟着姜韫去学校里转转,饭桌上就开始看车票,分享了一个网站过来。私立大学规矩多,美术学院的学生又总是格外需要个人空间,想要进校参观,还要预约。
填完了表格,下面跳出来一个相关推荐,周陶随手点进去,在里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学校名称。其中,姜韫的研究生院校GSA名声响亮,每年都在网站放出校内专业介绍,附上知名教授和优秀学生的名单。她飞速浏览了一遍,果不其然在往届毕业生里找到了JiangYun这个名字。她年年都是专业绩点最优,奖学金拿到手软。照片里,她穿着毕业礼服,妆容很淡却眉眼明丽。
“我看到你了!”她兴奋地将手机给姜韫看,“好大幅的照片,了不得。”
姜韫笑了笑:“应该快更新了。”
“后面几届的成绩肯定没有你好。”
“是你对我滤镜太重。”
再往下看,就是某次学校艺术活动的留念剪影。也许是圣诞集市和学生作品交流展,小摊位上摆满了各种花里胡哨的艺术品。其中有几张照片吸引了周陶的注意,镜头前,一个金发的外国大男孩紧紧搂住姜韫的脖子,跟她一起展示手里的图片,是设计好的戒指图样。二人大大方方地对着镜头比大拇指,笑容是很一致的灿烂。
还有一张,是男孩热烈地亲着她的脸。
“这是谁?”周陶跟姜韫是本科校友,研究生院校却不是同一所,对此并不清楚。
姜韫凑过来看,脸色微微一变。
这表情立刻落在时刻观察她的楼逢川眼里。他不着痕迹地移了移凳子,好奇地伸头打量。当看到姜韫被亲的照片,他的脸色也随之一瞬间冷了。
“没谁。”姜韫轻描淡写地回复。
“少骗人,一看你们就关系很好。老实交代!”
“一个普通朋友吧。记不清了。”
“他都搂你亲你了还记不清!以前班里四十个人,你对他们的情况都如数家珍,怎么会记不住这个人的名字?”
“真记不住了。可能就是偶然遇到的同学,你知道的,外国男孩都热情。”
“热情到亲你的脸?”周陶一脸不信。
“那时候我还不懂事嘛。”
见她如此含糊,周陶识趣地不再多问。倒是楼逢川脸色很臭,摆明了对这张照片很有意见。
从看到照片后,姜韫就一直恹恹的。问她话,就装困,上了火车也是闭目睡觉。这种异样的逃避让周陶意识到哪里不对,但再好奇也不能继续追问。
姜韫的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大概保养得宜,状态显得比实际年纪要年轻很多。见到往日的学生,她显然很高兴,一个劲儿的夸赞姜韫,追忆往昔,将辉煌岁月拿出来细说。
“我记得西西莉亚相当有艺术天分,曾经交给我的画,至今还挂在我的办公室。”
姜韫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的荣幸。”
她领着姜韫和周陶去参观校园。一路上,经过数个教室,都紧闭着门,从窗户看,有零星几个学生,或坐或趴,有的已经就地呼呼大睡,有的弄了满头的油彩。
最后的那个教室里,两个学生在激烈地吵架。老师习以为常,笑眯眯地领着姜韫周陶凑近看。
周陶说:“这样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的。这种事情,天天都在学校里上演。”
原来是因为颜料起的纷争。其中一个人未经同伴允许就私自刮走了人家一块大白,引的同伴怒火烧心,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了。
几人在外面墙角听的欢。姜韫笑道:“这个确实很让人生气。”大白是美术生的命根子,尤其是新补满后,第一块未经玷污的,必须本人挖才行。
她跟周陶也曾经因此吵过。看似简简单单的大白里,埋藏了很多美术人的岁月。
周陶说:“我记得我就挖了你一次,但你记仇记了整整一个学期。那之后每次我补充大白,你都要来蹭一蹭。”
“还不是你烦人,我要烦回去。”
“幸好我们只做了两个学期的同学。不然我后半辈子怕是都用不到完整的白颜料了。”
三人边走边大笑。
老师小心翼翼地走进学生作品收藏室,拿出来几副展示。个人风格很鲜明的几幅画,各有各的奇思妙想。
“还记得我教你的时候,让每个学生都画一幅画给五年或者十年后的自己吗?那是个很好的创意,我将这个传统保留下来,教给每一届学生。”她对姜韫说:“你看,这是最新的画作。我将会给他们保存下来,等约定年数到了,让他们来取。”
姜韫当初选的是五年,如今算一算,那幅画已经到了约好的时间。
“等我回到英国,寄给你。”老师遗憾地说,“虽然我并不想将它还给你,我真的很喜欢它。但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那毕竟……”
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姜韫,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是你跟海勒一起完成的画作。我想,应该对你来说十分珍贵。”
“海勒是谁?”周陶问。
姜韫惊觉不对,但为时已晚。老师拍拍姜韫的肩,“是西西莉亚的男朋友。”
“男朋友?”周陶惊讶地回头看她。
事已至此,姜韫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表示默认。
“海勒也是很有想法的学生。我曾经跟他交谈,他的鬼点子总是让我感到新鲜和意外。”老师显然没有注意到姜韫的沉默,侃侃而谈:“他跟西西莉亚实在是般配极了。当时我还跟其他系里的教授说,这两个孩子要是结婚了,不知道该设计出多么惊艳的婚礼。”
收藏室外的走廊上,突然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坠地,咕噜噜地滚动。
出门去看,却没有人。
转角处的廊柱背后,楼逢川蹑手蹑脚将身影隐匿。回想着刚刚听到的一番话,他情不自禁攥紧了手心。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大学设定存在ooc。我没读过GSA,所有了解都来自室友。她读的时候老逃课,如有错误,欢迎指正(。